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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1 / 1)

“高校对入学的弟子有档案保密的义务,毕业的时候会由校方转到工作单位,从来没有任何机关要求过检查学生档案。”庄梓寒有些忧心忡忡,“难道山庄里有学生参与了犯罪?”“如果是学生犯罪,我们会直接进来抓人。但这并非是一次针对太薇山庄的搜查,总部向江南一带的所有武学门派和高校都发布了同样的搜查命令。”苏湄摇头,耳垂上的银环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彻查档案的目的是在于不能打草惊蛇,因为我们还不知道目标是谁,只能先大范围地撒网,看能不能先捞几条鱼起来。”她顿了一顿,凑近了喻含光,低声说:“传闻青蛇堂最近有大动作,我们怀疑已经有里面的人以学生的身份混入了高校之中!”喻含光拿着茶杯的手指骤然攥紧。竟是那些人!与充满了神秘气息的称呼不一样,青蛇堂实际上是一家拥有营业执照的公司,正式的名称为“青蛇委任办事所”,总部坐落于洛阳。顾名思义,它就是一家专门接受客户委托的公司,名下的员工接受正式的面试录用,分门别类,包囊了从商业到家庭的一系列任务委托,就连出租恋人这种细微的业务都能涉及。他们声称自己接受的任务完全符合法律约束,每个月还会整理业务内容和员工信息交给上级部门审核,一旦发现可疑的客户会立即报警。可是谁知道呢?从古流传至今的杀手组织仍有不少在暗地里活动,青蛇堂只怕仍名列其中,尽管他们改名换姓,对外说法是家底早被洗白,现在只做干净生意,但关于青蛇堂接杀人任务的传闻也从未中断,所以衙门始终没有解除对他们的警戒,企图从里面抓到蛛丝马迹。只可惜他们处理得太干净,从业务和财政报告都无懈可击,衙门不能无凭无据胡乱抓人,这么多年也就一直不温不火地耗了下来。喻含光在听到“青蛇堂”的时候,不觉就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落着雪的,寒冷的夜晚。他失去了最心爱的女人,当他找到她的时候……不,准确来说,那已经不是她了,只剩下一条被齐根斩断的手臂,底下整片雪地被染得赤红,像是有人在上面流光了身体里所有的血。他像疯了一样想要找全她的尸身,但还是失败了,最后只能在墙缝里找到一枚飞镖,藏得很隐蔽,所以没能被收拾干净。那枚飞镖如今就放在喻含光的办公室里,上面缠绕着蛇形的暗纹……正是出自青蛇堂的标记。“师父?”庄梓寒看着他变得阴沉的脸色,不明所以地出声唤他。“哦……没事。”喻含光回过神来,问道,“青蛇堂的员工名单你们手上不是有一份吗?每年武学高考学生的身世都会受到严格的监管,怎么会让他们的人混进高校来?”苏湄揉了揉眉心:“这关乎到上级的一些龃龉,原本我们也不知情,直到不久前一个信息部门的监察官因为受贿被抓,我们才知道这件事情……九年之前,户籍和个人信息系统曾因为病毒入侵全线瘫痪,虽然只用短短五分钟时间就抢救了回来,但如果是有人有意为之,这五分钟就已经足够他们修改掉某些不希望被别人知道的痕迹,或是增加一些希望让别人知晓的信息。而信息部门生怕被问责,把这件事情完全隐瞒了下来,要不是因为那个检察官请求从轻发落,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会被瞒在鼓里。”庄梓寒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也就是说,这九年相关的个人信息监查工作都等于白做了?”“可以这么说。最近观测到破军星动,占星师推算出那是年轻的生命,将范围限定在武学高校之中,他们很有可能为此展开行动。”苏湄说,“我们会将注意力放在刚入学的新生身上,但也不排除有人已经潜伏多年的情况。因为没有准确的目标,只能一个个对比排查,这个任务繁琐而且艰辛,希望师父能够配合,而且能挑出一些绝对可以信任的人协助我们进行调查。”“哼,你这丫头说得好听,难道还能有拒绝的余地?不过也罢。”喻含光哼了一声,转向庄梓寒,“这件事梓寒你来安排……不,你最近有要事在身,还是让学工处和档案室的人来帮忙吧。”“师父。”庄梓寒说,“等到武林大会结束后,弟子也可以协助调查。”喻含光摆手:“不必。学工处忙过开学就基本没事可做了,你不比那些闲人,还有更多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安排。”庄梓寒张了张嘴。他有点想说这就是很重要的事情,而且师姐需要绝对能信任的人,自己虽不是闲人,难道也是不能完全信任的人吗?但他最终还是把这句话吞了回去。苏湄在旁边冷眼看着这对师徒互动。她与庄梓寒不熟,然而即便在她还就读太薇山庄,经常被拿来与这位师弟比较的时候,她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庄梓寒这人待人和气,斯斯文文,跟谁都合得来,与高贵冷艳的苏湄却不是同一路人。苏湄心想,这就是关门弟子最敬仰的大师兄,师父和长老们寄予厚望与信任的新秀,将来最有可能接任庄主之位的弟子……背在他身上的期望与包袱那么多,会不会终有一天将他整个人彻底压垮?“衙门明天会派调查组过来拜访,届时请师父多担待。弟子一会还有要事,这就先告辞了,改天再来找师父喝茶。”苏湄放下茶杯,白瓷的边缘还有她浅浅留下的口红印子。她长身而起,正准备离开,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说起来,明镜那小子呢?”“下课的时候就被一群女生围着,大约是跟她们一起去吃饭了。”喻含光说。对于那一贯让自己头疼的弟子近来翻天覆地的改变,他很是感到惊奇,也不免暗自担心,生怕他勾搭上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于是他暗中调查了明镜最近的交友情况,发现他跟剑法专业一位名叫尹峈峒的弟子走得较近,也与他外出过,所幸对方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武功出众,家底也清白,就算明镜拳脚太过肉鸡,好歹也能有个人在旁边照应着他。其实在得知校警处得知明镜中秋当晚外出的事情时,喻含光是惊讶的,他以前分明提醒过那小子节假日最好不要外出,明镜向来也听话,知道是为自己好的事情,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可以的话,喻含光希望明镜一辈子都待在山庄里,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这才能完全保他下半生安全无忧……但那又怎么可能呢?明镜不再是十五年前那个会缩在自己怀里哭的孩子,他长大了,心会不安分地往外飞,喻含光那逐渐朽败的羽翼再也不足以掩住他的身躯。“跟女生去吃饭了?”苏湄跟见鬼了似的摇了摇头。明镜刚成为关门弟子时她已经五年级了,正是为将来谋求出路,准备各类从业证书考试的时候,两人很少见面,即便偶尔见面也连话都说不上一句。苏湄以前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个经常捧着手机,低头从走廊匆匆而过的瘦弱男孩,旁边的闺蜜用手肘捅捅她,说看啊那就是学业不精,老是被欺负的明师弟呢。哦。苏湄这么应着,但她当时满脑子都是英语单词,很快就将闺蜜的话和瘦弱的男孩忘在了脑后。他们真正有来往还是在苏湄毕业一年之后,那时苏湄只是衙门里一名经验不足的小小警员,每天都为棘手和繁杂的案件焦头烂额。那天她难得回校找师父谈心,顺便聊了聊手头的案件,沙发边上有颗花椰菜头突然动了一下,把苏湄吓一大跳,才发现那里躺了个人,正是明镜,脸上还带着瞌睡时被沙发留下的印子。“这案子有什么难。”明明刚才在呼呼大睡,明镜却将他们的对话清清楚楚地听在了耳中。他摸了摸发红的耳朵,顺便打个哈欠,“你们只是被作案时间和不在场证据蒙蔽了眼睛。”苏湄恍然大悟,回到衙门后重新整理证据,迅速就将案子破了,还因此受到上级的表彰。事后她特地买了特辣的鸭爪鸭脖子上门道谢,那小子被辣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但还是一手一根鸭脖子往嘴里送:“随口说说也能有这等好事,以后师姐还有什么困难就包在小弟身上吧!”没有体面的形象,没有半点身为侠客的气场,但意外地让她很是欣赏。“师姐找他有要紧事吗?这个点大概也吃完饭了,要不要去他宿舍看看?”庄梓寒问。苏湄想起方才不小心从其他关门弟子处听到的讨论,心里念叨着要不要去提醒他,说你的大师兄今年不在校庆那天你就要成靶子啦……但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没什么事。”让那小子自求多福吧。☆、蛊虫太薇山庄,校医院。人都说在学校里面的医务室是最清闲的地方。被学校聘请的医生大多都有那么些身份关系,不如寻常医院里打仗般热火朝天的氛围,学生们从医务室门前经过,经常能看到里面的校医们昏昏欲睡,或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日子快活得似神仙。武学高校的则更不用提,习武的学生素来身体健壮,几乎连小小的感冒都不会有,顶天就是在活动或实践课上受点伤。漂亮的护士小姐姐全是从外面按钟点聘请,只有在如校庆等大型活动,抑或是全校师生体检的时候才会来上班,一年也见不着几回,更多的时候只由一个矮小的糟老头看管着。明镜每次过来时都能见到他边捧着书吞云吐雾,要么就是前一天晚上把自己灌得大醉,因为宿醉的头疼趴在办公桌上直哼哼。那糟老头就叫做“校医”,或是他只允许学生们叫他校医。他不像其他长老和校工一样佩戴名牌,太薇山庄里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而今天明镜刚踏进校医院,就产生了强烈的违和感。摆放在角落用来攒灰的医疗仪器被擦拭得一干二净,窗玻璃和大理石地面闪闪发亮,还被仔细地打上蜡,新净得能刺瞎狗眼。明镜小心谨慎地掂着脚挪到问诊室,生怕在那光亮的地板上留下半点灰尘。只见那糟老头正背着右手站在窗边,左手捧着一本书,干净的白褂子显然被精心熨过,一点皱褶都没有。他居然还刮了胡子,看起来像书里面描述的中年儒士。明镜对比了他以前大张了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模样,不禁打了个恶寒。“哦你来了。”校医转过身来,爽朗地冲明镜打了个招呼。“这是什么?突然兴起想换个人设?”明镜满脸疑惑,“还是在玩医生cosplay?”“真是失礼,我本来就是个医生。”校医瞪眼,只可惜下巴给剃得光光,胡子都吹不起来。但他很快又换上了一脸老淫贼的笑,“校庆的日子快到了,又快有漂亮妹子来了嘛……你懂的,嘿嘿嘿。”“真是够呛。前几年没吃够教训,今年还想被泼一脸双氧水?”明镜翻了个白眼。因为早些年还执着于练功的缘故,明镜没少光临校医院,这块地盘和盘踞的地头蛇他都熟得不行,校医被泼双氧水的时候他就正好在场。那是三年前校庆的第二天,那时糟老头还是糟老头,明镜也是那个胡子扎拉的明镜,两人拿一顿夜宵来赌校医能不能约到今年最靓的那个实习护士,明镜就亲眼看到糟老头被忙碌的妹子慌里慌张地泼了一脸水,校医在妹子走后还保持着壁咚的姿势,任脸上的双氧水夹杂着泪水纵横,那场景让铁石心肠的明镜都尴尬得忍不住捂眼。“少废话,特地选在校庆前给你体检,居然还敢排挤我,需要好好□□!”校医大步走过来,一把提起了他的后领,“赶紧滚去换衣服,然后到拍片的地方乖乖站好!”******明镜拍完胸片后穿上衣服,在等照片出来的时候顺便去了抽血室,让校医给自己做例常的抽血。校医院虽然平时门可罗雀,正规医院里该有的设备却都会保留一份,到体检或是大型活动的时候就会全部运转起来。但心脏彩超,x光拍片和抽血化验的仪器是校医院里少有不会被放置落灰的事物,它们平时就为明镜准备着,他至少两个月就能和它们见上一面。明镜挽起袖管,让校医往自己肘弯上擦拭消毒酒精。他不像一般武者那样结实,没有血色的皮肤底下凸起显眼的青筋,校医几乎不费劲就将针头刺了进去。血液顺着软管被吸入试管中,与常人鲜红的血液不同,那竟是黑色的,没有一丝活力,像死水一般。这样的血液就在明镜的身体里流淌,他的循环系统就像是一个小型的污水弃置场。所以他上课被洛邑划伤时急忙掩饰了背后的伤口,被洛邑痛打没关系,不过是继续维持他的废物人设罢了;而一旦让别人看到他的伤口,明镜就不再会是废物,而是一个纯粹的……怪物。废物还只会被轻视,闲来无事被人讥笑两声,欺负一把。而怪物则会被人驱逐,杀死。“还是这么黑呢,似乎没有转变的迹象。”校医抽完血后晃了晃试管,那血液很是浓稠,不情不愿地随了校医的动作摇晃几下,像是还没完全冻结起来的啫喱。同样的血样在血库里面存有几十份,那些是从明镜八岁开始就从他身上抽取的血液,十五年过去了,它们没有丝毫的变化。“所以我说了不要再灌我吃药。这种毒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拜它和蛊虫所赐,没有药物能对我起任何作用。”明镜淡淡地说,他用棉签给自己止完血后,抽了张纸仔细将棉签包了起来,他一会还得把棉签拿去烧掉,跟那件沾过血的衣服一样。这种血里带有剧毒,就连明镜自己都镇不住它,虽然校医说它离开了身体似乎就会失去活性,但明镜还是尽量保证万无一失,以免平白背上人命。“我已经多少年没喂你吃过药了。”糟老头表示自己很冤,“不过抽血还是要继续,我必须时刻把握你的情况。”“说了拿我的血来做实验样本也说了很多年,但到现在都没有查清它的来源。”“江湖无奇不有,光我知道有记录在案的剧毒就有上万种,哪有那么容易找得到。”校医漫不经心地往试管上贴着写有日期的标签,调笑着说,“怎么,想妈?查清楚来源的话就有可能找到亲生父母了,你是不是这样想的?”明镜偏过头去:“才不是,不要乱猜。”“不要傲娇,会撒娇的孩子才最可爱!”老头手上拎着试管,向他敞开了怀抱,“就算没见过亲妈,也时刻有校医温暖的怀抱!”“滚你的吧!而且不要拿着我的血在那浪,一会打翻了还要我亲自收拾。”明镜丝毫不领情,一脚踹翻校医的椅子时还动作利索地夺过了试管。校医身形利落地一个翻滚站稳在地,挠了挠自己上过发胶的头发:“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萌。走吧,去看看你心脏里的那只小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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