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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1 / 1)

“有啊。”凤来鸣挑着盘子里的牙签肉,“拳法专业认识个师弟,你们记得不?叫陆凯龄的那个,去年校庆的时候被人害了,叫明镜也背上了杀人嫌疑。”有师弟提醒他:“师兄你还漏了一个。”“嗯?”“就是那谁……长得很漂亮的一个小师弟。”“哦,剑法专业的那个。”凤来鸣抬了抬筷子,“下半学期就不见人了,悄咪咪去剑法专业问一圈,同学说退学走了。其实哪有这么简单,你们猜是怎么回事?”他勾勾手指,所有人都好奇地凑了过来,“传闻他就是杀害陆凯龄的凶手,市局里正通缉他呢!”满桌哗然。“两个难得愿意跟他一起玩的好友,一个遇害,另一个居然是凶手,啧啧啧……这哪是简单的遇人不淑,简直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数。”凤来鸣啧啧着摇头,“好啦好啦,难得的迎新,说那家伙作甚?赶紧喝酒喝雪碧!”于是又开始一轮吆喝着推杯论盏。越秋水捏着那罐雪碧,心却已经飞到九霄云外。☆、自来熟师弟是夜,太薇山庄铜雀楼。越秋水敲响了418寝室的房门,里头没有反应。他瞅了眼门缝底下透出来的灯光,加大了敲门的力度,直敲得地动山摇,只听见里头传出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好一会门才被打开了。明镜顶着一头乱发出现在门后,他用经典的霸道总裁站姿,一只手臂架在门框上,将整个门口堵得严严实实。“hi!”越秋水晃了晃手上提着的火锅料,还自带了小型的插电煮锅,“宿舍的插座烧坏掉了,能来师兄这边蹭一下电吗?”明镜口气不太友善:“你要在我的宿舍打火锅?”“不介意的话师兄也来吃嘛。”越秋水探头探脑的,嗅到里面有新鲜的香菇炖鸡面的味道,“反正你也还没吃晚饭。”“我觉得你跟其他师兄一起吃会比较好?”“他们都出去自修啦。新生还没有进入后山的权限,一个人吃火锅贼无聊的。”越秋水抱着煮锅跳脚,“赶紧赶紧,水刚烧开插座就坏了,汤还烫着呢!”明镜权衡一阵,终于还是将这只照过两次面的小师弟放进屋了。明镜的房间里意外干净得很,课本被整整齐齐码在书架上,一些小桌椅和杂物也全被推到角落摆放好。书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插着副硕大的耳麦,里面传出些微的音乐声,越秋水还没能看清电脑屏幕上的内容,明镜已先一步走过去,合上了笔记本的盖子。越秋水自来熟得很,很快就架开了明镜的小桌,摆上煮锅,锅盖一掀开就是浓烈的花椒八角味。火锅料满满摆了一桌,各种鱼丸虾饺金针菇,很显然就不是一个人吃的分量。越秋水居然还带了两瓶啤酒,熟练地用牙咬开盖子,满满倒上两杯,啤酒花滋滋地直往外冒。“非法定节假日是不允许在校内喝酒的。”明镜提醒他。“舍监会查?”“她不会经常上来巡,但被抓到了就是死。”明镜说,他麻利地把寝室门上了锁,再打开电视,房间里就充斥了新闻联播的音乐声,“你还不知道,我们的舍监是山庄毕业的,暗器系前五的成绩。曾经有学生不服从管教,直接被她抓了挂在铜雀楼的墙上,用飞镖顺着他的身体轮廓描边,没有一镖是射偏的,把那家伙吓得尿了一裤子。”“要上天!”越秋水撺掇着往锅里放牛肉丸,“那她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当舍监?”“当舍监可赚了,不要小看了武林门派的校工。”明镜坐到师弟给自己搬来的矮凳上,“除了文秘一类不能打的工作,所有人都有维护山庄安全的义务。你懂……正值血气冲脑时期,而且人人身怀武技的环境,是很容易出现各种突发事故的。”“师兄你有遇到过吗?”明镜不说话,目光呆呆落到锅里起起伏伏的丸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越秋水显然是个有点缺心眼的娃,看不出明镜高深莫测的脸色,麻利地往他碗里倒芝麻油花生酱:“熟了熟了,师兄快吃。”明镜捧着被塞到手里那只热乎乎的碗,有些莫名地笑了:“宿舍插座烧坏了什么的,是骗人的吧。”“咦?”越秋水歪脑袋。“不用装傻。自己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菜,也用不着两个杯子喝酒。”明镜敲了敲装满啤酒的玻璃杯,“新人来到陌生环境,无论想寻求庇护还是了解情报,用点手段是无伤大雅。但我觉得你找错了人。”“这话怎么说?”“你不是跟凤来鸣那群人挺混的来吗?不是我自恋,每届新生对我都很好奇,你也应该从他们那听说过什么。”明镜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他似乎不太有胃口,筷子也使得不好,无精打采地想从锅里夹起一只虾饺,却还是让它一次次从筷子尖滑走,“除了一些夸张成分,其他都正如你所听到的……成绩差,没有朋友。”他耸了耸肩,“就算跟我攀好关系,对你也一点好处都没有。”寝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火锅在咕嘟咕嘟烧开的声音,干辣椒和花椒浮在汤面上不住地打着旋。明镜拨拉着碗里的金针菇,浓重的辣味呛得他鼻子有些发酸。这小子大概和陆凯龄有点像。他漫无边际地想,自来熟,厚脸皮,交个朋友都带了些小小的目的性。明镜还记得大三刚认识陆凯龄的时候,那刚入学的家伙把整箱行李撒倒在自己面前,让明镜不得不手忙脚乱地帮忙整理,还顺带一起搬上楼。后来陆凯龄才乖乖承认自己是故意找的冤大头,目的是想抓个师兄来给自己带路,但他拍拍胸膛表示自己没看错人,虽然这师兄武功是废了点(说这话的时候明镜把他摁住暴打了一通),人却是有义气的,游戏上总能带他一把,有多出来的好卡牌也会想着给兄弟留着,让明镜心里还挺受用,拍拍他的肩膀说师兄其他本事没有,公会里谁敢欺负你,得第一个问过你的明师兄。可那又怎么样呢,明镜在游戏里罩了他几年,却仍是抵挡不住现实残忍的一刀。明镜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那小子被火化前的最后一面,只得在下葬时远远看上一眼,看着他的父母悲痛得几欲昏厥过去,却一步都不敢轻易上前……自己这嫌疑人的身份,露面了肯定要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吧。所以他在遥远的地方看着葬礼结束,人群散去,日暮西山,直到手心都被狠狠地掐出血来。看啊,老天对他就是这样残忍,他没有的,从不愿给他,他有的,还要不容情地全部夺走……他的人际关系如同一把锋利的双刃剑,无论是谁想要靠近,都会把双方无情地刺伤。“其实认识多点人吧,也不仅仅是为了攀关系还是求笼罩什么的。”越秋水从辣锅里挑出一片牛肉,呼噜噜地吃了下去,口齿不清地说,“有时候想认识一个人,可能只是因为你想了解他。”“那是什么?猎奇心态?”“我也说不好。”越秋水挠了挠后脑勺,又用漏勺往明镜的碗里送肉丸子,“就像是高级宴会场上,所有人西装革履的,突然闯进来一个朋克风打扮的人,难道就不会自然而然地被吸引走目光吗?”明镜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可能吧。不过那个朋克青年说不定本来就要去隔壁街的迪厅,只是不小心走错地方了而已。”他舔了舔筷子上的芝麻酱,“他们本来就不是同一路的人,从哪来的,最终还是要回到哪去。”这就已经是很明显的拒绝态度了,于是越秋水也识相地没有接话。电视上新闻正好在播各种国际形势,他们很快就被吸引了注意,开始胡天海地地聊着一些漫无边际的话题。直到时间已晚,汤锅也被捞得见了底,越秋水才收拾好桌上一片狼藉,拍拍饱涨的肚皮跟明镜告别了。明镜送他出门。直到对面寝室的门传来被关上的声响后才想起来,因为省去了相互认识的步骤,他似乎连这个跟自己聊过一个晚上的小师弟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不过也罢了。他耸了耸肩,轻轻关上门,将屋里的灯光通通隔绝在内。☆、无关未来夜很深了,后山自修的学生们都早早回了寝室,宿舍区灯火全熄,一片死寂。明镜一个人坐在铜雀楼的天台上,两只脚悬空挂在了外面,一晃一晃的。智能手机在他腿边发出“嘟嘟”的提示音,快要没电了,微信上还有一条未听的语言信息,但他没有留意到,顺手就将手机关闭了。他想起以前在网上看过一篇无厘头的重生武侠小说。主人公前世是个掌门候选人,被送进山洞里闭关,但外面的人忘记给他安排送餐,他又不被允许踏出山洞一步,结果就被活活饿死在里面了。明镜当时心想这都什么年代了,随身带个手机登个app,十五分钟之内就有人把外卖送到你门外,或许还能call一发远方的女票,说歪小丽吗,今天师父不监督,长夜漫漫孤枕难眠,咱要不要来一发视频……嘿嘿嘿?现在科技发达得很,想要找谁都是一念间的事,用不着像以前那样遥盼远方来信,又或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但要想躲着谁也不是难事,手机号一个挂销,整个人就消失了,就像某个从年初一开始就再也拨不通的号码一样。明镜想要是自己哪天挂销手机号,电脑彻底关机,估计也没几个人能注意到自己不见了吧……不过师父应该是会急的,就像早些年明镜离庄出走那样,估计要把整座山头挖地三尺,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如牛,全无堂堂一庄之主的威武形象。明镜回想起那个场景,忍不住嘻嘻笑了出声。“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偷笑起来其实像个淫贼?”有人在他的身边坐下了,身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酒气,“会让人产生一种究竟是哪里教育出错了的挫败感。”“我觉得以身作则才是最好的教育方式。约好的十点钟,现在已经快十一半了,好青年是要养好早睡早起的习惯的。”明镜说,他抽了抽鼻子,使劲地往喻含光身上嗅,“哦,是桂花酒!快来让我尝尝……”“走开走开,这种时候还想喝酒,是不是嫌命太长?”喻含光推开他拱来拱去的脑袋,“而且听说我们的好青年经常打游戏到天亮,这个点对你来说连吃宵夜的时间都还没到吧。”“早就戒啦。”“嗯?”“游戏,戒掉了,不打了。”明镜摊了摊手,脸上扬起一丝笑容,“我这个样子,还要怎么玩游戏呢。”喻含光不说话了,晚风有点凉意,吹得他的长须和武衫随意扬摆。“你最近身体怎么样?”师父问。“还行,校医给的药不错,除了时不时有点头晕,基本上没有什么反噬的效果。”明镜云淡风轻地说,就像是在讨论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一样。“但你的眼睛……”“这个就不能强求了。毒性对视觉神经是一直有影响的,只不过之前有蛊虫压制着,才能勉强恢复视力。”明镜摊开了手掌,五指舒张又握紧,可无论是怎样的变化,他的眼前始终是漆黑一片,如被无尽深渊包围,没有一丝光能透进来,“这毛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倒不如说……”他收回手来,“这十五年,就像上天的恩赐一样。现在老天爷不想看我日子过得太舒心,于是就把它收回去了。”自从心头的蛊虫被尹峈峒剜走之后,明镜的世界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就如同他来到人世的前八年一样。所幸那八年时间让他学会了如何摸黑生活,才得以让他勉强维持了正常人的生活----明镜的方向感很好,听觉也相对敏锐,除了不能上课以外,其他方面表现都几乎与普通人无异。此外他还委托庄梓寒给自己的电脑和手机装上自动阅读软件,以保证与外界的讯息畅通。他还记得庄梓寒给自己装软件时候的语气,小心翼翼地,又按捺不住极端的求知心----这也难怪,大师兄亲眼目睹了明镜心口穿洞,毒血恣意流淌的场面,却没有人能给他一个解释。师父和校医都对此事讳莫如深,明镜也不想解释太多,这让庄梓寒感觉到了失望和挫败。明明亲眼目睹了一个隐藏多年的秘密,却被隔绝在外的滋味,想想都知道不能好受,但明镜也懒得解释太多。让别人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既找不回被夺走的蛊虫,也寻不到把剧毒遗传给自己的祖上,平添怜悯的目光和过于谨慎的接触,何必呢?为了时刻提醒他就是个天生的废物吗?他宁愿四处碰壁撞出一头包,也不乐意接受那毫无意义的搀扶。“ 你呀……”明镜听到身边有不稳的风声,估计又是喻含光在无奈地摇头,“对了,有个东西要给你。”喻含光在怀里摸索一阵,一个硬皮册子被塞到了明镜手里。“什么东西?”“去年计算机等级考的证书,今天早上寄到了我的办公室。恭喜你,成绩还不错。”“是吗?我早就知道过了,但不知道成绩是多少。”明镜摩挲着封皮上凹下去的烫金字,“我考了多少分?”“95。”喻含光说,“我去问了,在山城考区你是第二名。”明镜听着,将证书抱在怀里,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满意的笑……他鲜少在别人面前有真情流露的样子,这表情让他看上去像是一个得到糖果的餍足的孩子。“我年前向单位写过介绍信,原先他们还比较犹豫,但听说你参加了等级考,就表示可以考虑一下,等分数出来再做打算。”喻含光说,“本来你这个成绩,就算所学专业不对口,也能在信息局里面找一个很好的实习岗位了。”“本来?”明镜听出了他口气中的欲言又止。“进实习单位之前会安排入职体检,你的身体状况瞒不过去,所以我把情况如实告知了。”明镜抿了抿嘴:“他们什么反应?”喻含光缓缓地把酒倒进嘴里,他的口气就像是一个正在为败家儿子到处寻找出路的倒霉家长:“二话不说就拒绝了。我再三向他们保证,你的眼睛绝对能够好转,希望能保留一个岗位下来,但他们也只能表示……爱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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