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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1 / 1)

“当然。”寒昭斩钉截铁道,“你该死。”“是吗……那还真是冷酷。”少年嘟哝了一声,“不过……那小子和你说的,你都忘记了?”寒昭当然记得。林星来说,如果真的走到了那种地步,他不要寒昭动手,不要寒昭亲手杀他。他怕寒昭杀死自己的师弟会愧疚会难过。可是,寒昭不想等。走到这个地步,也不能再等下去了。第73章 阴山路(十三)月黑风高夜。束白自从占据了林星来的身体后, 过得可真是逍遥万分、行止由心, 残忍暴虐的那一面在寒昭面前猛地暴露了出来。寒昭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习惯这个顶着自己师弟容颜的人成为施暴者, 甚至也完全不想充当一个对暴行恶行束手无策的旁观者,但他却无能为力。束白囚禁了他----用浮生龛。两年前寒昭在处理千婴祭一事的时候,束白借用浮生龛的力量困住了寒昭, 那之后,寒昭还存在于这世界上,却不能离开束白, 更不被别人看见,就如一个真真正正的隐形人一般。寒昭无所适从,他得道之后很难上有这样不得力的时候。当然了,束白倒是觉得物廉价美, 毕竟困住寒昭对代价只是一个灵魂。他便顺势把林星来的灵魂顶了出去, 于是他少了一个后患,寒昭少了一个师弟。从那之后,寒昭陷入了林星来当初的境地,被迫看着束白做尽坏事,看他逍遥法外,而自己成为一个帮凶, 却因为根本不被人看到也根本无法接触到人的身体, 而感到无能为力。寒昭是成名已久的青玄宗大师兄,身上的担子已经不是什么懂事听话、教习师弟尊敬师长了, 而是维护苍生、维护万千人的性命。他恰恰是最不能旁观的那个人。他用了一年的时间蛰伏,终于找出来浮生龛禁术的漏洞, 经过多次尝试他可以肯定这就是唯一的破绽,他只差分毫就能冲破浮生龛!但寒昭没有妄自行动,而是反复试探和增加自己的筹码,这又用了一年时间,是寒昭最为谨慎的时候。漆黑一片的夜晚,寒昭站在束白歇脚的客栈房顶,聚灵于掌心,他的周遭飓风席卷而来,强大的破坏力从他被囚禁的空间中逐渐蔓延到了空间外,狂风作乱,平地起沙,树叶颤抖,人哭鬼嚎。寒昭沉着目光持续叠加手心里的力量。这种方法会亏空他体内的所有灵力,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笨办法,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况且,这方法能让他以肉身之力冲破禁锢,也算是好事!天空之中浮云尽散,月光皎洁地洒落在地面,风激起地面的树叶乱飞,乌鸦嘶啼。“今天的风也太大了吧。”一户人家懒洋洋地起了身,走到窗边来关窗,目光只是无意间淡淡向上一瞥,就在那一刹他惊奇地长大了嘴,睡意全无。一个白色的身影渐渐从半空中露出一个衣角,然后是半个身躯,就在他的脸即将露完之时,他抬了下手,于是这个普通人眼前的窗户嘭地一下砸回来,把他的世界归于黑暗。渐渐的,风小了,那人被吓出一身冷汗,却又好奇地紧,忍不住拉开了窗户小心翼翼地往外看起。那道白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那人心中陡然一凉,连忙关上了门躲回床上,心中不由得想起来那个最近盛传的杀人狂魔左护法,听说就是月光之夜大风刮过,然后现出的身形。……寒昭终于出了空间,但奇异地察觉到自己身上的灵力全然没有亏空的感觉。他不做多想,就此机会径直召唤了忘川剑出来,想和和束白一战。鬼魂是不需要睡觉的。但是操纵人的身体会损耗他们的力气,束白在此刻本来正在休息,却被他招来的大风惊起。束白连外衣都来不及穿上,从床头把剑一拔,眯起眼睛踩着窗户落在了窗外歪脖子树上,已经做好了应战准备。寒昭也一身白衣,立在房顶子上,低着眼眸和束白对望,眼眸里带着深藏的愤怒和快意。束白道:“没想到你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寒昭目光冷意:“我提醒过你了。”束白轻笑一下:“我既然已经是鬼了,那你也轻易耐我不得。”他撇了一眼寒昭手中光华万千的忘川剑,“你贸然出手,只会平白伤害你师弟的身体罢了……忘川剑,呵,久仰大名啊----破开浮生龛的禁制花了你不少力气吧,不知道你现在还能对我使出几分力来?”寒昭不欲多言,束起剑来眼眸一闭,声音低沉而冷漠道:“那你就好好看着。”忘川剑上折射出锐利漂亮的锋芒,和寒昭闪烁着冷光的眼睛相得益彰,剑随心动,自寒昭抬手,就一招一式都带着干脆利落的杀气。忘川剑可不是寻常的剑。生死互换,是他的逆天之处。它靠着吸收主人的生命完成指令,因此虽然强大,却也有弊端。----但是,和亲手杀死这个鬼比起来,一切都不是问题。寒昭眸光一冷,身影化虚,转瞬就出现在了束白眼前。一股强大的死意随着忘川剑的逼近笼罩住了束白,万鬼哭号,凄厉而幽怨,听得人毛骨悚然。束白挥剑和寒昭相挡,白色布鞋在树干上极速往后摩擦后退,震得满树树叶飘零而下。束白咬了咬牙,神色阴沉:“不愧是青玄宗大师兄。”寒昭冷冷地看他一眼,飞身与他缠斗。终于,束白落于下风。寒昭松了口气,紧皱眉头握紧剑柄,坚定地将剑刃刺进束白的胸膛,连手都不曾抖一下。寒昭看着他的表情渐渐凝固,真正属于他的身体从林星来的躯壳之中被迫浮现,凝结成了实体。寒昭看着这张早该碎尸万段的脸,脸色阴晴不定,终于冷着脸对他一剑斩下,心中想着便宜了他。这下是真的死了。寒昭用两年时间蛰伏,解决这个人却连半个时辰都不到,心头其实还有些愤恨不平。他调整了一下心态,捏了捏自己的手,有些奇怪地感觉到自己这次竟然没有受到忘川剑的反噬。半晌,他转脸去看着林星来,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放下剑,蹲下身,为他把眼睛闭上。良久,寒昭轻轻道:“星来,永别了。”----寒昭从空间中脱逃出来,第一时间就快马加鞭赶往阴山。前路茫茫,寒昭也有诸多不便。终于,三四月后,寒昭抵达了阴山。阴山晋山相连,山脉绵延不断,高耸入云,石块嶙峋。其上是肉眼可见的阴气在不断地盘旋、萦绕,常人接近此处,只会感受到胸闷和气短,还会隐约听见鬼哭狼嚎的声音。毕竟是阴山,鬼王的地盘。寒昭看着眼前的山脉,惦念着许久没有联系的宴白流,终于松了一口气。寒昭一路走一路看,传闻中诡秘而找不到入口的阴山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寒昭走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路,甚至还有一种走入了迷宫,在不断走着自己重复过的路的感觉。寒昭越转越不耐,甚至生出一丝被戏耍的愠怒来,手一挥招出了忘川剑。飞光从天而降,巨大的忘川剑一举钉入了地里,转瞬地震山摇,地表鬼裂,引得天地徒生意象,引得天光为之一滞。在自己座位上平心静气的鬼王自然感受到了动静,他睁开了眼睛,红眸中亮光一闪,他往上看去,舔了下嘴唇,兴致勃勃开口道:“来了!”宴白流也迷迷茫茫地睁开眼,淡淡勾唇一笑,又疲惫万分地把眼闭上,唇边溢出一点气若游丝的呢喃:“还知道要来……”寒昭这里的异动引得阴兵出世,瞬时间就乌漆麻黑的一片,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黑夜陡然降临,其实不然,只是他们身上的阴气在不断叠加和蔓延。寒昭掂了掂手中的忘川剑,眼眸中闪过一丝久违的斗志,他无所畏惧,挥剑就上。阴兵大声呐喊着,来源于战场的强大杀气和压力对着寒昭重重压来,有黑云压山之感。寒昭一人难敌百手千掌,免不得这里受伤那里刮蹭的,身上虽然剧痛连连,可寒昭依然坚定不移地为自己开路。一阵厮杀后寒昭越上了山脉,而后惊奇地感觉到自己身上连一道伤口都没有!怎么回事……寒昭忍不住握了握掌心。片刻的思索过后,寒昭还是决定速战速决,他猛然间将忘川掷到地上,又是一阵地震山药,无阴兵惨叫着坠进了深渊。……寒昭在此和他们大战了三天,终于杀进了阴山之中。更加诡异和让人不安的是,寒昭没有一丝一毫灵力竭尽的感觉,甚至连身上都没有一点伤口。他心中有了点不妙的想法,可又不敢轻易揣测。他进到阴山之中没有多久,就迎面而来一个黑袍加身的人,他引着寒昭进了鬼王大殿。寒昭刚进到里面去,就听见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让他坐下。”他一个人说话时,好像有千万个人和他一起说话,声音重叠着,刺人耳膜。寒昭只能看见帘幕之后那个人穿的一身红衣,座椅背对着他。寒昭道:“失敬了,鬼王殿下。”那人轻声一笑,“来找你的师弟?”寒昭应是。那人回过身一撩帘幕,唇边勾起一抹淡然而笃定的笑容:“那你看看,我是谁?”寒昭定睛一看,瞳孔猛地一缩。眼前这人,长得竟然和宴白流……一模一样!寒昭脑子里瞬间闪过了不少想法,甚至怀疑眼前是不是真的就是宴白流本人。可是只是想想,很快就放弃了,转而想到的是,既然他不是宴白流……那是不是之前所有加在宴白流身上的罪名,都是这个人干的?比如佛海上寒山寺的事情,比如种种……岂不是这个玄水在故意往宴白流身上泼脏水?鬼王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轻笑了一声:“没错,我不是宴白流……啊,当然了,我更不屑成为他。”寒昭目光沉下来,缓缓开口:“这也不是我所关心的。敢问,我师弟如今身在何方?”鬼王淡淡一笑,两指夹起桌子上的铃铛摇了一摇。清脆的声音一响过,立马就有个黑袍人拖着一个人从小道出来。寒昭扫了一眼,瞳孔猛缩。眼前的人浑身是血,身上有无数深可见骨的伤,基本上都是新伤,连愈合都来不及愈合。黑袍人拽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脸展示在寒昭眼前。真的是宴白流。寒昭心口一疼。现在宴白流是昏迷状态,哪怕黑袍人下手再怎么狠都没有一点动静,呼吸微弱,嘴唇干裂,眼眸紧闭着,像是死了一样!寒昭心头陡然窜起了一簇火,越烧越旺。寒昭手指在椅子上敲了敲,闭了闭眼深呼吸一次,尽量用自己最平淡的声音问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玄水道:“我们?”他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轻笑一声,用调侃而恶意的语气说道,“我们可没对这位神仙做什么。”寒昭挑了挑眉,声音沉了下去,“哦,是吗?那我真可要请教阁下了,为什么宴白流会变成这样?”鬼王淡淡瞥了寒昭一眼,“请教我?那倒是不必了……怨,也是该怨你没有好好保护你的这具身体吧。”寒昭道:“什么?”“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吧,堂堂青玄宗第一大弟子连这点警性也没有?”鬼王兴味笑了一下,“这么久了,你还没有感受到吗?你身上不会有任何伤口,也不会出现疲累的感觉。”寒昭沉默着和他对视,眼眸中微光一闪。“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呢?”鬼王哂笑道,“这不都是因为你的好师弟为你抗下了所有伤害吗……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在你和他之间加了一张伤害转承符。”鬼王指间夹着一张符纸,一松,符纸就飘落在寒昭手上。寒昭低头一看,上面是赫赫两个大字:寒昭。写的无比好看。寒昭拿着纸张的手猛地收紧。如同被人一盆凉水泼到了身上,寒昭算是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自己的灵力不会亏空,身上不会有伤了。鬼王欣赏了一会儿寒昭微妙的表情,拍了拍手,懒洋洋地命令道:“把我们的宴兄弟弄醒。”黑袍人毕恭毕敬道:“是。”鬼王笑了下:“好戏,是时候开场了。”寒昭只觉整个人都被沉入了深海,背心一阵阵发寒发冷,剧痛从心脏一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痛而无言。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嘴唇微微开阖,道:“玄水,你究竟要做什么?”黑袍人也把宴白流弄醒了,他在此时微微睁了睁眼,嘴唇之间似乎呢喃着两个字。下一刻,黑袍人把他的脸塞进了水盆里。寒昭一闪身过去,掐着黑袍人的脖子把他放倒在身后,随便从旁边抽了只茶匙出来捅进他的太阳穴,只听噗嗤一声入肉的声响,寒昭面无表情地把手上的血擦干净,一脚把人踢远。然后回过身把宴白流从水盆里扶起来,轻轻擦了擦他的脸。宴白流睁开了眼睛。而高座之上,鬼王泰然自若,笑着翘着二郎腿,“醒了?”作者有话要说:刚考完!接下来应该就是日更了,马上完结!然后番外!(应该有)第74章 阴山路(十四)鬼王悠然掀开了帘幕, 走下台阶, 亲昵无比伸手要去拍宴白流的脸, 寒昭伸手挡住,冷冷看着他:“离他远点。”鬼王并没在意,目光从寒昭身上淡淡扫过, 最后落在宴白流身上:“醒了就好……接下来,请你看出好戏。”宴白流只是发出虚弱的咳声,略微睁开眼, 迷茫中去捕捉寒昭的方向,小声道:“小心……”寒昭手掌盖上他的眼睛。鬼王忽而玩味地勾唇一笑,稍稍抬掌,手心凝聚出漆黑的阴气,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朝寒昭甩去。寒昭眼眸一抬, 不避不闪地任那团黑气从他耳旁飞驰而去。鬼王道:“胆子倒是不小。”寒昭声音低沉,语气似有似无地掺杂一丝不屑:“若是阁下这般雕虫小技我还抵挡不了,谈何当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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