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法隆有些哭笑不得，看来李灵纱缓过劲来了，又开始毒舌了。他点燃篝火，道：“你们快睡吧，明早还得赶路。”
夜里，狼嚎阵阵，可怕的眸子在黑暗的夜幕中聚集着，若换了过去，定是如临大敌，但刘法隆已是今非昔比，纹丝不动地坐着，压根不当回事。
他半闭着眼睛，回想着吴让眉给他讲述的历史。当初擅长航海的维京人打进东欧，建立了基辅罗斯。而后蒙古以骑兵和大炮的优势，将其击垮。再后来分化出俄国人，借鉴欧洲的科技，一路又打了回去。历史变迁，真如沧海桑田。
忽然，他眉毛微颤，睁开眼睛，黑暗的森林中，出现了动静不太对的脚步声。
他警惕地站起来，把李灵纱叫醒，让她保护吴让眉。他自己谨慎地循声而去，穿过密林，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在狼群中，竟然出现了一个人形的狼，或者说像狼一样的人，人不像人狼不像狼，在斑驳的月光下时隐时现。他心中微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狼人？
狼人一丝不挂，毛发凌乱，直勾勾地盯着他，眸中透着野兽的凶狠，举止与周围的狼无异，但分明是人类的面孔。狼人龇牙咧嘴，蓄势待发，似乎随时准备着撕咬。
如果这真是狼人，如此瘦骨嶙峋，实在是破坏形象啊。
刘法隆脚尖一点，快闪过去，轻而易举地把狼人制服了，押着回了帐篷。吴让眉打开手电，连忙捂住眼睛，道：“我说刘大哥，你先给他穿上衣服啊！”
刘法隆把狼人捆住，随手拿起一件衣服围在其腰上，狼人似乎很不舒服，狂躁地要把它撕下来。刘法隆上下打量一番，道：“这哪里是什么狼人啊，这不就是人吗？”
李灵纱试着用不同语言和他交流，却都是徒劳无功，倒是吴让眉认出了一些狼的发音。自从迷上了鲸语螺号，吴让眉便对兽类的语言格外感兴趣，看了不少书籍。
吴让眉轻轻摇摇头，道：“我猜他是从小被狼群抚养，所以不通人言，却有着狼的习性。我没记错的话，传说中罗马的创立者，似乎有类似的经历，不过后来还是被人类养大。”
“那他是个可怜人啊。”刘法隆叹道，“我们把他带回去吧。”
李灵纱沉吟道：“他确实是人类，但他的关键成长期，全是在狼群里度过的，可以说他是被教育成了一匹狼。童年经历对于成长具有近乎决定性的作用，他现在是人类的外壳，狼的灵魂，带回社会中，我觉得对他未必是好事。”
“但也不能让他在外面这样茹毛饮血啊，这样活不长的。”刘法隆想拍拍这个可怜人的肩膀，但他扭脖子张开嘴就想咬刘法隆，眸中透着深深的惊惧。
“人类之所以是常见的这样，是因为社会如此，社会与人类是分不开的。”李灵纱无奈地说，“他在狼群里待了二三十年，回到文明社会中，又将如何自处呢？可能寿命反而大幅降低，甚至压根活不了几个月，这都是有悲惨的先例的。更何况现在压根不算真正的文明，他可能会被当作实验品或者观赏物。”
吴让眉托着下巴，道：“但是，既然我们发现了，如果不把他带回去，良心难安呀。”
刘法隆顿时有些后悔，这是道德两难的陷阱，他稳稳地自己陷进去了。如果不带回去，那很明显有些不道德，显得很冷漠。但如果带回去，正如李灵纱所说，对狼孩反而是一种巨大的心理创伤。
“如果加以教育和培训，再加上一些时间适应，他应该可以融入吧？”刘法隆没底气地问道。
李灵纱轻叹一声，道：“现在普通人还活得悲惨呢，屡被压榨，朝不保夕，少有发展的机会，更何况他了。再者，他的心理已经成型，能不能改回来还是未知数，人类没那么容易被改变。”
“这倒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普通人改掉一个习惯都那么困难，更何况让他改掉几乎一切的心理。”刘法隆实在是为难。
李灵纱嘴角微翘，有点幸灾乐祸地笑着说：“刘大哥，现在知道不该多管闲事了吧？冲动容易善后难，我们在欧洲待不长，也不可能总是带着一个男人，怎么做都是错。”
吴让眉摇摇头，说：“我倒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做都是对的，刘大哥你看，无论你怎么做都有正当理由，多自由啊，有什么可忧虑的呢？”
刘法隆静静坐着，犹豫良久，将捆绑狼人的绳子解开，道：“要里子不要面子，他的未来应该由他自己做主。”
狼人立刻一跃而起，把衣服撕下来，龇牙咧嘴地叫了几声，头也不回地仓皇逃走了。
“生长于不同的环境，习性的差别竟接近于物种的差别，或许在他看来，我们才是不折不扣的异类。”刘法隆叹息道，“如果掌门在这里就好了，对于这种麻烦的问题，他总能快速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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