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电话走到稍僻静的阳台才发觉已经弯月高悬,看着孤零零挂在天上的月亮,对电话那头回道:“你知道什么?有话就直说。”“我......我就是猜的,你那天打电话给我,以你的脾气,你们俩肯定闹翻了吧。”“所以呢。”陈正阳有些不耐烦道。“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我到a市陪你好不好?”褚雨彤关心道。陈正阳沉沉叹了口气,冷淡道:“不用了,我们都分手那么久了,我要你陪我干什么。”“我,我还是一样喜欢你,我一直在等你。如果不是阮和宣搞鬼,我们才不会分手,现在你也知道他的真面目啦,那我们重新开始吧。”褚雨彤道。陈正阳哂笑道:“没有他,我们也会分手的。”转而郑重道:“你别等我了,不值得。我其实只是普普通通喜欢你,跟喜欢其他所有漂亮可爱的女孩一样的喜欢,你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在我这种人身上。”不待电话那头的回应直接挂了电话。回到屋内,兴致已然寥寥,干脆穿上外套,拿起车钥匙道:“我先回去了。”对正准备留他的赵瞬等人道:“那个谁,就那个顶替我的美女,让她陪你们打牌,我的筹码都给她吧。”不顾身后的挽留,直接彪着车离开了。刚回到家,开门的吴阿姨对他道:“正阳,你可回来了,你老师等你很久了。”陈正阳疑惑道:“老师?等我?”走进客厅顿时明白了。“正阳,快过来,李教授等你半天了!”陈父对他笑道,身旁坐着悠然喝茶的正是李永年。陈正阳心里一沉,怎么还找上家了?不情不愿走过去,冷脸道:“李教授,有什么急事吗?怎么突然到我家找我。”陈父在他背后悄悄拍了一下,面上一片怒色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李教授那么看重你,你还在这没大没小的!”转脸对着李永年歉意道:“李教授别生气,这孩子被我们宠坏了,说话没分寸。”李永年放下茶盏客气道:“的确是我冒昧上门了。”对陈正阳道:“我上门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和你父亲交流了一下你的学习情况,你很有天分。”陈父一脸骄傲地给李永年添茶:“这孩子其实很聪明,就是贪懒好玩,多谢李教授的栽培。”陈正阳稍稍放下心:“那交流完了吧,都这么晚了,教授赶紧回去休息。”陈父重重拍在陈正阳肩头,咬牙关心道:“你这孩子,是不是喝多了?怎么尽说胡话呢?”接着对李永年热情道:“教授难得来一趟,不如就在我们这休息一晚?”李永年道:“不必了,我今天其实主要是有件事想找正阳帮忙。”陈父赶紧道:“您是他老师,哪需要这么客气,您尽管说。”“老爸,”陈正阳抓了一把瓜子嗑起来,漫不经心道:“你都不知道他说什么呢,就这么把你儿子卖啦?”视而不见陈父的怒瞪,对着李永年道:“你不必说了,什么忙我都不帮。”“什么什么忙都不帮?”门口传来一道好奇的女声,陈母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来,一边喊道:“吴阿姨、乖仔,快来帮我提过去,我给你们都买了礼物!”一边好奇地对李教授点点头。终于解脱了手里的大包小包,陈母优雅地坐到陈父身旁,继续好奇道:“刚刚说什么帮忙不帮忙呢?”陈父向她解释道:“这是正阳在大学的教授,想请正阳帮个忙,这臭小子在那瞎胡说。”陈正阳继续嗑瓜子:“我可没瞎胡说,既然是‘请’我帮忙,我难道还不能有‘不愿意’的权利吗!”李永年不紧不慢站起来,目光沉沉盯着陈正阳,沉默了一会后颓然道:“我只是想你陪我去医院探望一位朋友,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婉拒陈父陈母的挽留,直接往门口走去。陈父送李永年到门口,回来见儿子还在那坐着嗑瓜子,没好气道:“你今天吃错药啦?脾气这么怪。”陈母也在一旁问道:“乖仔你怎么回事,对李教授那么没礼貌。陪他探望一位病人也没什么啊,怎么就不愿意呢。”正想继续教育儿子,见他一直冷着脸嗑瓜子不说话,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两人正眼神交流,研究着儿子到底怎么了,专心致志嗑瓜子的陈正阳突然把瓜子一扔,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诶,儿子!你干嘛去啊?”陈母叫道。“刚买的车,我憋不住,兜风!”陈正阳大步往外走去。“滋拉----”一辆崭新的揽胜将正坐在车内沉思的李永年堵住。李永年回神看向前方,舒然一笑,下车走过去对驾驶座内的陈正阳道:“你想通了?”“少废话,我兜风顺路,到底上不上车?!”陈正阳语带不耐道。李永年欣然上车,对他道:“去安然医院,和宣在那里。”陈正阳一边沉着脸开车,一边似乎不经意问道:“他发烧还没好?”李永年慢悠悠道:“他昨晚割腕了,虽然发现的早没什么大事,但是他今天在医院又一言不发的绝食。”通过后视镜看向前方神色不自然的陈正阳:“所以,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劝劝他。”陈正阳分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心烦意乱道:“你确定我去不是火上浇油吗?他这明明是精神状态不对吧。”李永年慢条斯理回道:“上次你没耐心听我讲完,这次就让我讲完吧。”叹口气道,“他的确有病,遗传的偏执性人格障碍。”转头看着窗外飞逝的浮光掠影,怅惘道:“他外公、我的恩师,就有这个病。不过对于科学家而言,偏执或许反而是个优点,能让他更执着更认真地追寻科学的真理。老师生活中其实很和蔼可亲,时常我都会忘记他是个病人,甚至有时候我会可惜,为什么我没有这样对科研的偏执,这个病在我们看来并无大碍,甚至算得上是个美好的瑕疵。”陈正阳猜测道:“他妈妈是不是也有这个病?”“恩。”李永年垂下眼道:“他妈妈也遗传了,但是直到她爱上阮鸿飞前,我们都从来没有察觉过。接下来就是老套的故事了,我爱她,她爱他,可是他不爱她。她本来是个温婉善良的女孩子,如果阮鸿飞能爱上她,或许一切都会很好,可是他不爱她,而且还是个从来不会心软动摇的人。一直僵持到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阮鸿飞才终于妥协,两个人就结婚了。可惜她还是没有得到圆满,他把她娶回去,却依旧不爱她。当时我已经出国了,只在导师去世时回国见了她一面,她看起来不太好,可是我只能礼貌地问候,已经没有立场照顾她。某天她突然联系我,将阮和宣托付给我,我心知不妙,可是等我赶回国内,已经太迟了,据说她是抑郁症导致自杀。”安然医院已经近在眼前,李永年最后道:“和宣小时候,我时常注意,也带他去看过医生,他一直很正常,从未显露过偏执性人格障碍的预兆,我本以为他总算幸运一回,没有遗传。直到他遇到你,并且爱上你。”一路沉默地往高级病房走去,走廊上阮鸿飞正由几个助理陪着走过来,远远看见他们,让助理们等在原地,走上前看了陈正阳一眼,对李永年道:“你带陈同学来干什么,再给他点甜头,他更有精力跟我较劲了。”李永年没好气道:“那是你儿子!他都自杀了,你还觉得他只是跟你较劲?”阮鸿飞立刻哄道:“好好好,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啊。”又执拗道:“我就不信这病还扭不过来,等过段时间身体养好了,我把他送出国,时间久了自然就忘了。”“呵呵。”李永年冷笑道:“时间久自然就忘了,所以我也把你忘啦,麻烦你也快点把我忘了。”阮鸿飞立即道:“这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李永年生气道,“你能不能不要带着有色眼镜去看他,你自己就觉得自己是真爱,到他身上,你就觉得他都是因为有病?就因为他有病,他的爱就一文不值吗?!你最近也让我很困扰,是不是你也是有病?”侧头深呼吸,克制住愤怒,又对沉默的阮鸿飞冷冷道:“而且你真的一点都没有被师妹打动过吗?”阮鸿飞别过头不语,沉默一会后道:“你带他来有什么用,他难道愿意接受了?”陈正阳犹豫道:“我......”李永年看着他仍旧挣扎的神色,心里暗叹,拍拍他的肩:“如果你真的还是不能接受他,拒绝是你的权利。我只是希望你能劝劝他。”陈正阳点点头,抬步往病房走去,阮鸿飞也不再阻拦。身后李永年最后道:“正阳,什么直掰弯、弯掰直,人的爱情不是单纯直或者弯就可以定义的,有时候我们爱上的恰恰好是那个人而已,与性别无关。我有时候觉得,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潜在的偏执狂,对一件事物或者某个人的爱达到了最高程度,就会陷入偏执了吧,只是我们大部分人不曾有过这样不顾一切的热爱。”作者有话要说:写虐真上瘾……不过也没几章虐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莉莉安、时鸣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狗血三桶陈正阳进去时,靠坐在病床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侧头望着窗外发呆,似乎丝毫不关心是谁又进来打扰他。直到陈正阳往病床走去,一道干涩哑然的声音冷冷道:“出去,我不想吃。”陈正阳走近看着病床上狼狈憔悴的阮和宣,忍不住忧愁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真是遇到阮和宣就把之前二十多年欠的叹气都给补齐了。阮和宣听到他的叹气声,才犹犹豫豫从窗前移开视线,迟疑抬头向他看去。陈正阳对上他不可置信的眼神,心里微微叹气,拉过椅子坐在床边轻声道:“为什么不吃饭?”“.......”阮和宣慌乱地移开视线,盯着被子故作镇定微笑道:“我……我没有不吃饭,我就是这会不饿,等会我就吃饭了。”陈正阳听他这么嘴硬,再看着他瘦了一圈的脸和干枯惨白的嘴唇,心里一片茫然的难受,不知第多少次疑惑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样呢?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也粉饰太平道:“那你等会要记得吃饭。”阮和宣微微点头,仿若无事般看向陈正阳,客气道:“你怎么来了?我没什么事的,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他如果还是像以前一样难缠,或许自己就不会这么为难感伤了吧。陈正阳轻声问道:“你真的想我走吗?”阮和宣垂下眼不说话,沉默许久才语气涩然道:“我不想你走,但是我更不想你不开心。是李教授逼你来看我的吧,没关系的,你想走就走吧。”侧脸躲开陈正阳的视线,继续道:“你走吧,我没事的,我会马上好起来的。”陈正阳盯了会躲过脸不看他,满身抗拒逃避的阮和宣,垂眼看到他露在被子外苍白的手腕上狰红的痕迹,心情复杂道:“你手腕的伤......疼不疼?”阮和宣飞快地把手严严实实藏进被子里,慌乱道:“不疼!......我是不小心割到的,你不要多想。”停顿了一会,又飞快道:“你快走吧,我要休息了。你......你不用担心我,你来看我就已经够了。”侧脸对着窗外,微微仰头吸吸鼻子,语气轻快道:“你也应该知道了吧,我的确是有病,我会努力治病的,总会慢慢好的,我会努力不再打扰你。”一片寂静。陈正阳垂眸道:“那我走啦。”阮和宣:“......恩,你走吧。”绝望的安静。陈正阳等了一会,看着死倔着不回头看他的阮和宣,站起身,无奈故意道:“那我真的----”话未说完,阮和宣回头紧紧拉住他的手。不再压抑自己,低头悲伤哽咽道:“正阳,我真的舍不得你!我不会好的......怎么办,我知道的,我永远不会好的!”陈正阳看着痛苦的阮和宣,慢慢伸手摸了摸阮和宣的头,阮和宣仰头望着他,含泪苦笑道:“我一点都不想治病,为什么太爱你就要去治疗?我不想痊愈,我也不会痊愈的。”又低下头难过道:“可是我也不想和我妈妈一样,让爱人避之唯恐不及,我不想让你一直不开心。”......病房内,阮和宣端着一碗粥,目光悲伤却丝丝不断缠绕在坐在一旁的陈正阳身上。陈正阳无奈道:“你看我干什么,喝粥啊。”阮和宣理所当然道:“太烫了!”见陈正阳无语地叹了口气,赶紧低头喝了口温热的粥,嗫嚅道:“我喝完你就要走了......”陈正阳不说话了,他和阮和宣约定,在这陪阮和宣喝完一碗粥,他再离开,可是这粥都喝了半小时了......但是看阮和宣数着米粒喝粥的心虚样,想到以后两人大概也不会再见了,于是心软道:“你慢慢喝,我不着急,正好可以陪你聊聊天。”已经记不起上一次两个人平心静气坐着聊天是什么时候了,陈正阳想了想,开口道:“你.....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阮和宣慢慢放下碗,点点头,微笑道:“恩,你也是。”克制住心里的不舍,风轻云淡叮嘱道:“好好吃饭,以后打球小心不要受伤,玩游戏不要总熬夜......”“恩。”陈正阳点点头。沉默了一会,阮和宣还是迟疑问道:“正阳,我不是纠缠你,我只是想问问。”“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呢?你是不是无法相信我爱你?”“不是。”陈正阳摇摇头。“我只是对你真的没有爱的感觉,或者说我真的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