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见天空升起一道流光,流光飞到半空中炸开,像流星一样闪过。钱明月被惊艳到了:“好美啊。好多年没见过烟花了!”前世逢年过节或者遇到城市的烟花大会还能看到一点儿,今世一次也没见到过。小皇帝握住钱明月的手:“以后年年放!”烟花接连升空,夜空色彩缤纷,绚丽夺目。钱明月从刚开始的惊艳中回过神来:“五郎,在哪里放的?当心着火!”“宫外呢,找了块僻静的地方,还有专人守着,防止失火。”“还有——”“好姐姐,你就别操心了,好好欣赏美景吧。”钱明月的眼始终就没有离开过天空:“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真得感谢辛弃疾,不然看到这番美景,只能感叹‘好漂亮’。”小皇帝的目光始终黏在钱明月脸上,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一件月白色天衣从满月上飘下来,落在姐姐身上,姐姐的身影朦胧,飘飘欲仙。小皇帝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她:“姐姐。”钱明月含笑:“嗯?怎么了?五郎。”没有无缝天衣,宫灯暖黄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温婉祥和。只看着她,就觉得无比心安。小皇帝傻笑:“啊,没事儿,就想叫你。赶紧看吧,一会儿就完了。”钱明月珍惜地看着夜空:“其实看一眼跟看很多眼一样,可还是忍不住看,黑夜太多太长了,一点儿光明,一点儿色彩,都弥足珍贵。”小皇帝颇有感触,深情地说:“那,姐姐就是朕生命中的烟花。”钱明月瞪了他一眼:“烟花易冷,稍纵即逝。”小皇帝:……他说的是黑暗中弥足珍贵的光明和色彩!“哼!抬杠!”钱明月哈哈大笑:“逗你呢。”“真顽皮!”钱明月得意地蹦蹦跳跳:“皮一下很开心。”月光寒,灯光暖,汇聚在她身上。她是月宫仙子,更是人间皇后。小皇帝忍不住吧唧亲她一口,环抱她:“似这般良辰美景,怎可不赏心乐事?”“胡闹,这么多人看着呢。”……第二日下了早朝,小皇帝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亲临文华殿,把林抚远弄到山西大同去做提学使。天不那么冷了,他伤已经痊愈了,大同是北方相当繁华的重镇,与京城相距不太远,跟他父亲书信往来也很方便。大同以前重武,文教不兴,但百姓总要通过科举才能做官,正适合他有一番作为。小皇帝反复琢磨很多天,才做出决定。他不是一个谨小慎微的性子,极少在政务上反复纠结,这么为林抚远考虑,也算全了他在辽东舍命相救的情谊。他的手诏没通过钱明月,直接递到了吏部。与此同时,林长年建极殿求见钱明月。林抚远是在翰林院接到的吏部公文,当场愣住了,回首望向宫阙的方向,什么都看不到。京城,他怕是永远也回不来了,也永远无法得见天颜了。伴君佐政的志向成了空谈,只能在边镇蹉跎岁月。一时间,万念俱灰,竟不知生有何趣。好不容易熬到下衙,昏昏沉沉回到府中,却见仆人正在收拾物品,庭院里放了许多箱子:父亲也迫不及待地赶他走吗?他如堕冰窟,身陷万年寒潭中,惨白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感受不到一点儿温度。王诗韵兴高采烈地跑出垂花门:“表哥,你回来了。舅舅要随圣人去江南,东西都收拾好了,以后家里可就只剩我们两个了。”不是赶他走,林抚远心中阴霾消散:“父亲要去江南?”王诗韵巴巴地说:“是啊,舅舅去求了皇后娘娘,娘娘答应了。表哥,家里就剩我们两个了,你可不能对我约束太严哦。我!要!出!去!玩!”林抚远说:“不,剩你自己,表哥要去大同赴任。”“啊?”王诗韵惊讶之余,还有点儿窃喜,那是她不是可以去钱家找他了。林抚远又说:“表妹自己在府里,就怕底下的人照顾不周,还是跟着圣驾去江南吧。”王诗韵跳起来:“我不!我不去!我刚刚才南边过来,还没好好见识京城的风貌呢,我不走!”林抚远多聪明啊:“别惦记那位钱公子了,她是女人。”王诗韵愣了一下,笑道:“你真是什么瞎话都能编出来,我就是想在新鲜的地方多待几天,跟钱公子没关系。”林抚远垂眸:“她是当今皇后。”转身离开。他们兄妹,是造了什么孽啊!林长年不能做主带走王诗韵,龙船和扈从船容量有限,让大臣用是为了让他们随驾伺候皇帝,怎么可能允许随驾的大臣占皇家的便宜,把自己亲戚弄上去。做舅舅的,也不忍让外甥女一个人待在陌生的地方,便去求帝后:“犬子奉圣命去大同,臣随圣驾去江南。”小皇帝与钱明月面面相觑:你定的?“府里剩下年幼的外甥女无人照顾,臣想带她一起南下,还望圣人恩准。”不是说打算嫁给林抚远吗?怎么又要跟着龙船南下?小皇帝迅速而敏锐地做出判断:昨夜姐姐推测错了,那个女人想借着去江南赖上朕!那个女人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就是不知道皇后姐姐意识到没有。不行,他得点醒姐姐,让她警惕提防。小皇帝问:“你外甥女什么时候来的京城?”“回圣人,是去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到的京城。”“天寒地冻的,出门为了什么?”“想看看京城风物。”这理由忒勉强,掩饰不了他们的居心不良!“那她怎么来的?”“由她小叔父护送。”“她叔父呢?”“回故乡了。”“她没父母吗?”“有。”“那为什么要让小叔父送你府里去?”林长年:……总不能说抗婚离家出走的吧,虽然他也觉得那婚事荒唐得很。小皇帝冷哼:可见一大家子都居心不良!这个林长年,难道也有那种想法?他对得起皇后吗?明白了,他跟自己亲戚更亲近。哼,真是人情比纸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