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的是不好听,可却都是实话,这些人为了钱帮他巩固权势地位,可不是他们说几句话便能了结的,尤其他们手中既没有可与他们相抗衡的兵卒,又没有能够收买他们,让他们倒戈的金钱,真的是两手空空,无路可走。屋里没人说话,好像事情一下子走入了死局,破无可破。借兵。宋谦沉思了片刻后说。魏名海说:找谁去借兵?除了请京都派兵前来,恐怕没有别的法子了。商州这地方,说是要紧之地,,可现在豫西无主,离突厥和胡鞨都不远,确实无处借兵。范金也说:总......总不能跑到豫北去不是?汝州。李衍倏地抬眸:你们忘了这个地方。宋谦颔首:汝州这个地方临近韶水,而且接通商州和襄州,因为沙州的突厥兵时不时扰乱,所以朝廷派了重兵把守,那儿的卫兵自然就空了出来,我们或许可以从这个地方下手。可我们和汝州素无往来,如何借兵?魏名海问。李衍说:我们既是奉旨而来,借些兵也不算太难。那借兵之事便托付二位大人了。魏名海抬手作揖说。宋谦微微颔首道:魏大人客气了。江弈鸣在商州和汝州都有铺子,说不准汝州也会有江湖人,两位大人须得小心。范金出声道:不过他的根基在商州,把这里拿下才能顺带着将定襄商路握在手中。宋谦的眸子微微眯了眯,手指蜷缩起来。多谢提醒。他说。他们离开之后宋谦也没有挪位置,只是说:这个魏名海可没有看上去那么憨厚,他奸猾得很。是啊。李衍说:你看他身边的那个幕僚,我们什么都没说,他便能知道我们要拿定襄商路,此人不简单,当然,能让他心甘情愿的驱使的魏名海也需重新审视了。宋谦说:我们得想办法阻止他出去打听消息,毕竟我们前来并不是为了这个,一旦他询问真假,我们便会被定为叛变,到时候毫无准备,我们必死无疑。我送信给父亲,调队亲兵过来。李衍看他想说什么又接着说道:放心,亲兵与豫北无关。他颔首:恩。完了我还得让魏名海去查清楚江弈鸣在这里铺子的数目和别的一些消息,我总觉得以江弈鸣的性格,不太可能雇那么多的人。宋谦接着说:况且哪有那么多的高手,他的铺子开的很多,要是每个州都雇二百多人,这不太可能。李衍说:好。要不这次汝州之行,你别去了。李衍顿了顿后说。宋谦不解:为何?你的身子不宜赶路。他说。可能宋谦自己都没有发觉,他最近这段日子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可精神还是好不起来,再这样下去,他真担心宋谦会一日不如一日。无妨,这次的事情也不是着急能办得了的,我们路上慢些就是了。宋谦说:你与人说话总是直来直去,把人得罪尽了还怎么借兵?李衍还想说什么,只听得他继续道:把我一个人留在商州,你放心么?他觉得宋谦越来越坏了,总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他明知道这是无奈之举,否则自己怎么会将他独身一人留于此处?那好,你把衣裳多带点。李衍就像个老妈子似得喋喋不休:每次着了凉就生病。宋谦倒也不嫌烦,笑着看向他应:知道了。汝州和商州离得不远,可也算不得太近,它比较靠北,所以天气总有些寒凉,宋谦已经换上了稍微厚些的衣裳,他本就瘦,穿这么多也看不出半分臃肿来。还可以吗?李衍沿路不知问了几回。宋谦不厌其烦的温声道:可以。可能快到了吧。宋谦说。李衍答:快了,不过那些江湖高手中真正有本事的不超过十个人,剩下的都是招进去装模作样的,我们也用不着找太多卫兵,动静太大引起别人的怀疑更是得不偿失。恩。宋谦说:不过汝州离京都远,朝廷中的人都觉得汝州困苦而且危险,一般的人根本不会来,就算是巡察的人,最多也就是到商州跑一趟当完事了。不过汝州的卫兵靠得住吗?我父亲的亲兵不能暴露于人前,否则会给我爹惹去麻烦,不然也不用如此费劲。李衍接着说:毕竟皇上那边......我们是阳奉阴违。宋谦轻咳了几声说:放心,我们没必要告知他们做什么,只说要寻人便是了,也不算违了皇上的意思。他们说话的间隙有人敲了敲车壁,宋谦抬手拨开车帘,看到外面驾马车的小厮比划着动作。李衍做事谨慎,他特意寻了个普通养马人家的哑小厮,这小厮一路都不多话,只是到了一个地儿帮他们买点吃的,提醒他们到了地方,别的时候从不打扰他们,倒是着实叫人省心。到了。宋谦抬眸看着头顶的汝州两个大字说。李衍给了小厮钱,叫他去客栈开两个房间,别的不必多问,小厮点点头驾着马车去了。这汝州有些奇怪啊。宋谦四下里看了看说:怎么街上都是女子和小孩子?李衍说:这汝州和沙州离得近,而这沙州都是突厥人,京都派来的兵毕竟有数,时间长了也撑不住,没办法,只能让可以拿兵器的男子上,这么些年以来男子都快要绝了。那这儿的卫兵还在?宋谦皱眉。李衍也不说话,这倒是他们漏想了,若是卫兵也被差遣上了战场,那他们此行算是白跑了,江弈鸣那边的事情也得想别的办法。走吧,先去府衙看看。他说。府衙门口没人,只听得里面一阵咿咿呀呀的唱和声,他们进去便看到一个水袖长摇的白胡子男人在府内唱着,官袍和官帽放在一旁的石桌上,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府衙没人么?李衍进去问。、他转过头唱着应:府衙无人,有事自便~扮得挺像。李衍坐在石凳上说:这府衙何时成戏台了?你是何人?他不悦的转过头来说:没事儿赶紧走,这儿可不接待无事生非之人。李衍将令牌轻轻扣在石桌上说:兴许我是来听戏的,大人可以继续啊。☆、善茬薛松拿起那令牌看了看后猛地跪在地上道: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恕罪。急什么?李衍笑得有些发冷:大人继续唱啊,这么好的嗓儿,不唱戏倒是可惜了。他伏在地上,脸上还画着戏妆,此刻闻言吓得不敢抬起头来,只能战战兢兢说:下官......下官有......有罪,请大人恕罪。宋谦端详着着府衙,空荡荡的,像是好长时间没人了,他说:这儿除了你就没别人么?回......回禀大人。薛松吞了吞口水说:这汝州战乱不断,府衙内有的人都被打发出去对付突厥兵了,都没回来,这儿除了下官没别人了。李衍嘲讽:原来你还知道汝州有突厥兵进犯?看你这悠闲自乐的模样,我还以为汝州是个没有战乱太平地方呢。他说:你的心可真够宽的啊。薛松忙磕了下头说:大人恕罪,这......这不过是闲暇之余打发时间的闲活儿罢了。打发时间?李衍冷笑:汝州的百姓被突厥兵打的没有活路,身为地方官应该想想办法才是,可你倒好,自己一个人钻在这里过得挺乐呵,你难道没看到这地方的百姓都要死绝了吗?薛松被李衍一句接一句说的哑口无言,半晌后才喃喃说:我没办法啊。起来说话吧。宋谦抬手将他扶起来。他看这汝州的形势复杂,也不像是仅凭一己之力能够挽回的,而至于为什么朝廷派了兵还会如此这件事就更值得商榷了。朝廷不是派了兵过来吗?宋谦问:怎么汝州的情况还是半点都没有好转?薛松颤颤巍巍的看了李衍一眼,见他没说什么才继续道:打不过,突厥兵实在太厉害了,朝廷派来的兵也不是很多,再后来我上奏兵部请求出兵,可什么回应都没有,后来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刚开始的时候让丁男上阵,后来那些人也扛不住,我只能叫有气力的人都去,可现状二位大人也看到了,没用啊。又是?宋谦和李衍对视,二人齐声说。商州的折子也是递不上去,这难道真是巧合?还是有人在故意堵塞言路?薛松看他们的神情觉得有些奇怪,可他被李衍刚才的气势吓得不轻,现在也没敢出声问,只能待他们不说话了才继续道:我是汝州百姓的父母官,可事到如今我又能怎么办?豫北一直就和那边的突厥兵打得厉害,就算我派了人前去求兵,镇北王也没有别的军队借给我们,两位大人,这是绝路啊。情况远比他们想得糟,原本想着借汝州之力解决商州的事,可现在汝州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余力去帮商州?看来此事我们该亲自上道折子了。回到驿站后李衍出声,他出身将门,虽然没有亲自披甲上阵,但为民请命的血早已流遍全身:找个靠得住的人赶往京都,我们沿路跟着,也就知道以前的折子到底被谁扣下了。宋谦颔首,现在商汝两州都自顾不暇,他们得先想办法将那个截断言路的人揪出来,才能请朝廷派兵前来将进攻汝州的突厥兵打出去,否则等汝州被攻破,突厥兵便可以绕过豫北直接进到襄州,襄州再被破,京都危矣。可这两州都无人可用,派谁去?李衍说:魏名海那人......我看他站起来都费劲,叫他骑马绝无可能,要么就只有这薛松。宋谦说:叫薛松去吧,他是汝州的地方官,写请求出兵的折子是理所应当的事,他去送名正言顺。薛松写了折子出发,临走时战战兢兢说:两位大人真......真要我去?给汝州讨兵,薛大人莫非要我二人去?李衍笑。他舔了舔嘴唇忙摇头:不不不,那倒不是......薛松是文官,骑马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这会儿骑上马都觉得有些晃晃悠悠,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才道:二位大人,下官先去了。李衍点点头,示意他快走。过了一刻钟李衍和宋谦才策马沿着小路追去,走了半晌,他们才看到薛松被一队卫军挡住了去路,正在争执着什么。是高俅离。宋谦说。李衍将他扶下马说:高让的义子?恩。宋谦说:他不是在京都吗?怎么跑这里来了?李衍往前看了看后说:走吧,过去看看。高俅离穿着一身暗紫色的锦袍,嘴里不耐烦的说着什么。各位军爷,我是汝州的地方官,此行是去京都,为何不能放行啊?薛松好声好气的问着:您就让我过去吧。高俅离高傲的扬着下巴言简意赅道:说不行就不行,赶紧回去!可我真的有要事去办,官爷就不能通融通融吗?薛松没什么优点,除了会唱戏之外也就只有脾气好这一点,他说:我也有些银子,要不就给几位官爷当茶水钱了。他抠抠巴巴的从钱袋里拿出三两银子,小心翼翼的说:官爷。滚!高俅离身侧的人抬脚将薛松踹倒在地,不屑的啐了一口道:这点钱,你打发叫花子呢,快滚回去!这高氏的人真是无法无天。李衍说:居然是他们挡了言路,可他们费如此大的周折做这些究竟为了什么?宋谦说:先回去吧。高俅离是高让的义子,现在汝州和商州都递不上去折子,商州是高俅离在把控,而汝州之所以没有向豫北借到兵,不是因为镇北王无兵可借,而是因为高让。他掸了掸身上的尘灰坐下来说:你还记得镇北王曾说过的话吧,高让作为监军去了豫北,他有足够的能耐截下薛松的折子。李衍皱眉:这倒是说得通,可是目的呢?我就是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原因。他叹了声气。李衍见他不说话继续道:高让此人从小随着皇上,说句实在的,江山稳了他才能过得顺心,可他若是这样做,只会让突厥人一路直进,大历完了于他有什么好处?高让此人你了解多少?宋谦静静的坐在椅子上问。李衍摇头:此人只与皇上走得近,不仅不与其他的官员搭关系,甚至是刻意躲着,也正因为如此,皇上极其信任他,要想打听他的事情,那是难如登天。那高俅离呢?宋谦说:他不是高让的义子吗?从他的身上能不能查到些东西?李衍沉思片刻还是说:估计查不到。据我所知,高让是个戒备心极强的人,对谁都不会透露过多关于自己的事情。他顿了顿后继续说:不过这折子半路被劫也不是短时间的事,做过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查一查也未尝不可。宋谦垂下头把玩着茶杯盖说:虽然多的不知道,可高俅离帮他做事,不会一点风声都不知道。此人的心病就在于出身。他肯定的说:激将法对他百试不爽。高俅离手中有卫兵,他这些年都堵着这两州与京都的言路,想来根基不浅,我们前来他们不会不知道。李衍偏头瞧他:他会是冲着我们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