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不了那么多,我爸还在医院。”江翌说的时候,有些哽咽激动,“我刚刚已经去楼上和王经理说了,我要辞职,交接完就回去。”
这话一出口,刘波才慌了:“现在工作也不好找,这样吧,你先回去两天,两天后再来上班,你爸生病了,家里更需要收入是不是?”
也不知道江翌怎么说服王经理,对方可能觉得一个实习生,走了就走了,但他可给江翌安排不少事情,走了可就全落在他身上。
麻烦得很。
“我家就我一个孩子,我爸干不了活,我妈得照顾他,家里的活就没人干,我得回去干活。”江翌还是坚持,“我的离职申请已经给王经理了,她让我先回去,王经理同意了。”
意思是,你的上级都同意了,你在扯些什么鬼?
“你回去能干什么活?”刘波气急。
他拿捏江翌之前,自然是打听过家境,江翌家在东阳农场那头,离省城很远,就是山沟沟里的地方。
“没办法,我爸还在医院。”江翌灰心丧气,走到工位上开始收拾东西,像个泄气的皮球,带着失魂落魄的难过,“我什么都干不下去了,我要回家。”
大家见他如此,纷纷安慰。
刘波见江翌是留不下来了,走过去又冷冷道:“当初你可是信誓旦旦跟我说,会好好干,现在又不干了,你以为你家是家财万贯吗?说辞职就辞职,有一大片山林等着你回去发家致富?”
大部分在这里苦哈哈领着几千工资,家庭能好到哪里去?尤其是江翌这个农村山沟里出来的。
江翌背上他的书包,像是没听出来刘波的讽刺,瘪着嘴语气苦恼:“我家有两片山林,一片种着橡胶,一片种着荔枝,我爸干不动活,我就得回去干。”
“几亩地的胡椒也得摘了,我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家里今年盖房子,我还得回去看着点,投资六七十万呢!那是我家这几年的全部积蓄啊,我爸妈说不盖好房子娶不到媳妇。”
“组长,我真的得回去了,家里不能没有我。”
……
江翌说完,不顾刘波反对,将交接的资料一股脑塞给他后,火急火燎拿上他的书包就狂跑。
他父亲的住院了,能不急吗?
比起江翌匆匆离职,大家更吃惊于他最后说的那几句话。
一大片橡胶?一大片荔枝?还有几亩地胡椒?
敢情,这是种植大户家的小少爷出来体验生活了?看着还憨憨的。
要知道,作为南方地区,属热带季风气候,适合种植橡胶、胡椒等农作物。
尤其是近几年,连他们都直到农作物价格上涨,有着成片山林农作物的农村人,还真和一般农村人不一样。
他们在省会苦哈哈打工,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每个月领着几千块的工资,都是月光族。
刘波此时的脸色就像便秘似的,他之前就在背后疯狂贬低江翌,说他要学历没学历,要家境没家境,也就长了那张脸,要想过好日子,除非是傍上富婆,不然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他去年付了五十万,买了省会老破小,已经是多年抠搜的积蓄和掏空父母,却不料,一个山沟沟里的农村人,居然要花六七十万盖房子,还只是几年的积蓄。
高铁上。
江翌看着不断掠过窗外风景,只觉得神清气爽。
什么破工作。
什么垃圾上司。
一天天的,就知道把他当牛使唤,工作累成狗,工资一点点,还不够租房吃饭。
还不如回家种地算了。
江大华和王秋梅从江翌初中开始,就花大价钱,把他送出去读书。
可惜,他不是读书的料。
读完初中,又买上高中,最后考了个特别垃圾的分数,生怕没学校读,又在省会读了个垫底的大专。
毕业后,江翌换了一份又一份工作,这年头,工作不好找,找一份,黄一份,不是老板破产,就是工资欠发。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运气,从毕业到现在,干倒了五家公司,只要入职,不出三个月就破产清算。
江翌长得不错,能说会道,想着还能去干销售,现在销售都要高学历了,真是不好混。
白天出入写字楼,西装领带皮鞋,像个高级白领,一问工资三千二,交社保还得要工作满一年,租房就要八百五,加上水电费凑一千。
除去吃喝拉撒,月底倒欠信用卡两千。
尽管在大城市生活如此艰难贫穷,但在一辈子干农活,生活在农村的父母看来,读书就是有大出息,不用和他们一样风吹日晒,可以在办公室吹空调。
他们宁愿每个月给江翌打钱,也要让他在省会工作,因为那样在外人看来很体面,还容易找媳妇。
江翌下了高铁,直接回家。
其实他是撒谎骗刘波的,江大华是前几天入院的,为了不让他担心,两人没告诉他,检查出来只是腰扭伤了,已经回家休养,但还是没告诉他。
刘波想让他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想得美。
他长得这么帅,忌妒心那么强的刘波能容得下他吗?一干完活,说不定就要找借口催退他了。
转正个屁。
让他自己玩去吧!
江家村。
江翌提着自己的行李,走进了自家八百多平的院子里。
农村就是土地辽阔,八百多平盖了五百平的一层平房,剩下的用来种了果树、蔬菜、还圈了几处地方,养了鸡鸭鹅。
王秋梅从外面干农活回来了,她身材矮小,干活却很利索,此时肩上拖着两根椰子树枝,重达几十斤。
椰子树枝巨大,一根树枝长度可达五六米,叶片为叶羽状,晒干后劈开,用来生火煮饭最好了。
她看到大院的门被推开了,连忙将树枝丢到一边,匆匆进家门。
她以为进了贼,结果看到了日思夜想的儿子。
“妈。”江翌看到王秋梅,笑着叫了一声,露出他一口整齐大白牙。
“儿子回来了!”王秋梅高兴得很,走过去看着高了她一大截的江翌,黝黑布满细纹的脸上带上自豪,“怎么突然回来了?今天不用上班吗?”
王秋梅和江大华长得都不高,矮小矮小,村民都觉得江翌以后也长不高,从小就断定他是个矮冬瓜。
谁知,江翌高中的时候一下就窜到了一米八五,长得五官立体又帅气,两口子光看着儿子就笑得合不拢嘴。
王秋梅一说上班,江翌就差没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苦了:“妈,他们都欺负我,没有工资,就让我干活,大中午让我去外面晒太阳跑业务,热得都快中暑了。”
“我每天吃最便宜的泡面,顿顿都吃不饱,但还是没钱,我已经半个月没吃上肉了。”
“月月欠工资,还说什么实习三个月,一个月给我一千五,房租就得一千块,我都没钱交房租,他们还经常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我觉得我快抑郁了,睡不着,吃不香,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成神经病了。”
“这个破公司这一次还想让我垫钱干活,觉得我是山沟沟里的野娃子,都想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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