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对古董来说,仅仅是被质问为何背叛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告诉他自己已经知晓六分半堂的动作,却叫他震了一震,不复刚才腔调,开始慌起来了。
这是个很好撬开他嘴的时机!
阴阳脸仍在雨中阶前,沃夫子虽还在那老婆婆身旁,但目光已经紧紧盯着白愁飞与王小石,谨防他们突然发难。
毕竟这里是苦水铺,是六分半堂的苦水铺!
而他们深入虎穴来擒古董,是为兵行着,若非古董将六个分舵四百多条人命一并送到六分半堂手上,苏梦枕也不会带上自己这最亲近的几个亲信前来。
只差一个杨无邪,苏梦枕与他的亲信,已经在这里齐了。
黎英原本一手抱着剑,一手撑着伞,但他已经将伞丢到地上,那伞伞面朝下咕噜噜转了几圈,安安静静不动了。
他抱着的剑已出鞘三寸。
有人的呼吸,已经乱了。
茶花怒斥他道:“说!”
古董冷静了,他艰难地抬起头来,看苏梦枕那双寒芒赫赫的眼睛,也不知道是在回答茶花还是在问端站着的苏公子。
“你真的要我说?”
“说!”茶花这一声,如霹雳雷霆响彻耳畔,寻常人早就被喝破了胆,但古董不是正常人,一个能亲手卖掉兄弟的人,他的心气和胆量绝非自己所说的:“就算我的胆量最不行!”
“好,我——”说。他的话被打断了。
“你的胆量是很行的。”黎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那堵断墙上跳了下来,踩着崎岖路面上大大小小的水坑走到古董面前,空余的那只手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着。
这个男人慌乱又憔悴,就连苏梦枕都不明白黎英为何有出此言。
“公子的六大亲信,只有我胆量是最不行的,你我素不相识,你自觉得比公子还要了解我?”
古董慌了,他的心乱了,他不知道自己被看出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没被看出什么,他只是口不择言暴露了自己的慌乱。
黎英摇了摇头,松手放任古董的下巴磕到地上,方才说道:“你的公子和你长久相处也不了解你,我和你不认识,但了解岂不是一样的?”
他反问古董,松开撑着剑的那根手指,让剑顺当的滑回鞘里。
苏梦枕冷声道:“我的确不了解他,不了解我最信任的兄弟,是会背叛我的人!”
“你还要说吗?”黎英后退两步又突然想起来自己打断了什么,转头向地上的古董问道,问完又自己摇了摇头,道:“你要说的,说吧。”
“好,我说!”古董咬牙,他一定要说的,不得不说的。
他在讲,苏梦枕在听,王小石和白愁飞还在角落里望着挂下来的雨线,没有人留意到黎英没回到那断墙旁站着,而是就站在离苏梦枕不远的地方,抱紧了怀中的剑。
或许沃夫子发现了,但他的目光同时盯着王小石,白愁飞,还有一个黎英,他只是都在盯着而已。
就在这时,古董猛的大喘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奇异的神色。
“你们不该让我讲的。”
下一秒,他挣脱了那些束缚的束缚,对着大大咧咧敞露着要害的茶花,亮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紧在手里的青刃!
“铮——!”青刃与另一柄锋刃相撞之下发出刺耳的声音,茶花堪堪向后跌退了几步,片刻之后瞪大了眼睛,怒喝一声将浑身的筋肉和骨头都噼里啪啦作响调动起来!
在黎英的小刀与古董的青刃一击即分之后,一双带着劲风的拳头,那双气势汹汹的拳头直奔着古董的面门而去!
就在这惊变里,就在这古董突然暴起的袭击里,花无错也低下自己的头,刹那间——至少二十五支利箭都朝苏梦枕飞来!
淬着幽蓝冷光的箭,在眨眼之间朝着毫无防备的苏梦枕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