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其他的不用担心。”志文又安慰小英娘,那些孤儿现在都穿着光板皮衣作为皮甲,也能保暖。等更冷些的时候,想来已经到了蒲州,只要能弄到芒硝,就能大量出产了。正文 第131章 到蒲州半山腰,横亘着一个小村子,村里是此起彼伏的讨价还价声,还有交易成功后双方满意的笑声。村外一条土路,顺着山势蜿蜒通向远方,几辆马车一排地停在路边。小林带着他的手下正在喂马,饲料是志文专门提供的紫花苜蓿,马儿们悉悉索索地吃着,不时满足地打个响鼻。这些马从河西就开始给他们拉车了,有肥嫩可口的苜蓿,再加上志文不时喂它们些山药,一路过来,不但没有消瘦,反而壮硕了不少,毛色都开始发亮了。志文坐在马车上,看着山下远处那若隐若现的城池,据马二说,那就是蒲州城,他已经带着几个人先去打探了。旁边这个村子将是志文他们抵达蒲州前路过的最后一个山村了,不出意外的话,最后一批羊毡也将在这里售罄。“哥”“小志哥”“志文哥”囡囡、小英和妞妞从村里跑出来,用各自不同的方式和志文打着招呼,身后不远处,是跟着她们的小英娘,脸带笑意。“哥,你看,我们的四件皮袄,卖了不少银两呢。”囡囡掏出一个褡裢递给志文。志文却没有接,“你们自个儿留着零花吧,马上要到大城了。”他其实是不太赞同她们把皮袄拿去卖了的,可大家都觉得有毛衣穿就很好了,再穿皮袄就是浪费,不如拿去换钱换粮。从李智开始,有了毛衣就先后把皮袄卖了,得的银两都交回给志文,这不,连小英娘她们几个今天也去村里把皮袄卖了。刚才可旺还嚷嚷着要把身上的光板皮衣也卖了呢,被志文制止了,那玩意儿保暖倒在其次,更重要的是防护。待从土路回转官道,路上人群已是络绎不绝,有三五成群的汉子,不少穿着毡衣,都是志文他们一路而来卖出去的,双方有人相互还熟识,开口打着招呼。有长长的马车或是人力推车排队而行,打头的是遮得严严实实的车厢,估计是外地客商,专程来蒲州贩物。从河西过来的难民相比之下倒是少了。一路跟着人潮,磨磨蹭蹭的,直到傍晚才到达蒲州城外。马二早早地候在路边,见志文他们到了,迎上去低声道:“逃难之人不得入城,官府指定咱们到那里安歇。”说罢指了指官道旁边。那是城墙外的一块区域,有两座小山包,靠近官道的那座已经搭了不少窝棚,较远的那座人较少,只在山脚稀稀拉拉地搭了些窝棚,总体来看,难民数量不多。这样一比,他们这后来的两千号人,反倒成了这蒲州城外最大的一股难民。再看蒲州城,高大巍峨,规模远胜之前见过的县城,城墙均包了砖,女墙后不时有士兵来往巡逻,城门口的士兵笠盔、战袄、身甲一应俱全,腰跨战刀,手持长枪,也不是县城门口那几个面黄肌瘦的老兵所能比拟的。城墙下搭着一个草棚,不知是官府还是士绅正在施粥,难民们排着长长的队伍,一直到山脚。施粥草棚那里突然喧哗起来,几个仆役端着锅,在另外几个人的护卫下,顺着城墙根儿往城门退去,边走边喊:“粥没了,粥没了”待他们在城门口消失不见,门口的士兵开始撵人,随后也退入城内,城楼上的士兵张弓搭箭,箭指下方,喝令人群后退,随着“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城门缓慢地合上了。蒲州虽是州城,却并无护城河,也就没有吊桥什么的。难民低声抱怨着,队伍瞬间散开。行商们打头的豪华马车大都进了城,剩下的车马人手,或是隔着官道,在与难民们离得远远的地方扎营,或是绕城而行,另投他处。穿着毡衣的汉子们似乎本就不想进城,城门口根本就没有他们的人,早顺着城墙远去了。“大柱,大绶”志文低声喊道。“在,志哥”“在呢,志文。”“带人先去把那座山下的人全部撵走,”志文指指较远的那座小山,“别伤人性命。”城门尚未关闭之时,志文就想这样做了,只是顾忌官军干涉,这时候去撵人,他不信官军还会为难民出头,开门出来。他打算多少先弄点芒硝就开始处理羊毛,不想有闲杂人等,那座山就归他们了。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响起,山脚的难民被可旺和定国带着人赶得四散而逃,城墙上的士兵只伸头看了看,就再无动静。那些行商和脚夫们,只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了一眼,就自顾自地做事儿了。已经搭满了窝棚的这个山包,人数虽然不少,但见志文他们手持武器,凶蛮霸道,也是无人出头说话。不多时,眼见清理得差不多了,志文这才带着人走向山脚。第二天一大早,吃罢早饭,志文就喊上孙大夫和八千,打算进城买药。“咦你什么时候比我还上心买药了”孙大夫打趣道,八千已经把志文的那套说辞都转告给他了,知道志文急得是什么。他和八千一样,对志文信任有加,相信志文没有私心,都是为了他们好,不过对于志文口中所说的严重后果,还是有点不太相信。志文干笑两声,知道被孙大夫看破心思,也不搭话。“起码换身行头吧,”孙大夫笑道,“就咱们现在这身,进得了城吗”志文低头一看,衣服虽然不脏,但破破烂烂的,能进去才怪。“哥,我也要去。”却是囡囡突然跳了出来。“小志哥,城里是不是有好多吃的”才吃完的早饭,小英说着话还是咽了口口水。妞妞倒是沉默不语,但是两只眼睛也是巴巴地看着志文。“好,好,都去,都去。”志文没奈何道。周围刚响起一阵欢呼,志文却幽幽地补了一句,“有衣服换的才去得了哦。”可旺、定国和小林等人的脸就垮了下来,他们哪有什么像样的衣服换。稍候,孙氏父子身穿蓝色儒衫,虽然洗的有些发白,但还过得去。小英一家三口在张府干过活,也有几件装点门面的衣裳。志文和囡囡穿的自然是逃难前在县城做的衣服,还好当时做得有些大,现在算是勉强合身。妞妞本来没有什么好衣衫的,不过囡囡把她的另一套借给了他。定国也穿着志文的第二套新衣,一脸兴奋地准备出发。志文本想带可旺的,留定国在此他更放心,奈何可旺已经穿不了他的衣服了,只能留守,想来有李智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众人赶着唯一有篷的那辆马车,特意绕了圈路,待离城门好远了,才来到官道上。正文 第132章 蒲州买药进城之前,志文还担心士兵索要路引,谁知兵头见他们穿得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周正,还有辆马车,只按规矩收了他们的入城费就放他们进去了。志文不知道,这路引制度自明代中叶就已名存实亡,蒲州此地商贾之风盛行,南来北往之人很多,哪里还会有人查看路引。对于孙大夫来说,首要之事自然是买药,进城后找行人问了下路,大家就直奔最近的医馆而去。“这位小哥。”进了医馆,孙大夫先朝伙计施了一礼,志文和八千跟在他身后,小英娘则带着三个丫头坐在门外的马车里,由小捷和定国守护,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时响起。“这位先生有礼了。”伙计见他身着儒衫,急忙还了一礼,“可是要看病”“小哥误会了,在下读书不成,现为一乡野大夫,来此是想买些药材的,不知与何人商谈啊”“失礼失礼,”伙计左手虚引,“请先进里间,我这就去请掌柜。”“先生贵姓”孙大夫刚坐定,掌柜的就跟着伙计到了。“免贵姓孙,掌柜的如何称呼”“小可姓刘。”“原来是刘掌柜,这是在下的子侄,带他们来见见市面,刘掌柜勿怪。”志文和八千还小,不能入座,都站在孙大夫身后。“哪里哪里。”刘掌柜笑道。一番寒暄后,孙大夫才说明来意,又要过笔墨,将所需药材一一列出。不过片刻,几个伙计就将药材送入内室,请孙大夫过目。志文看到没有芒硝,正想提醒时,孙大夫开口了,“哦,对了,刘掌柜,还要些芒硝,却是忘记写上去了。”“小事而已,不知孙大夫具体要多少呢”“嗯,要得有些多,不知贵店能提供多少”“哦,这芒硝大寒通便,不知孙大夫要这许多何用”“说来惭愧,在下所在村镇,羊户众多,本人除了替人看病,呃,还替众多牲畜看病。”说道这里,孙大夫脸上颇为惭愧。志文在一旁看得啧啧赞叹,孙大夫为了名正言顺地多买些芒硝,也是拼了,这演技,杠杠滴。“这两天不知为何,羊群大都实热积滞,我思来想去,这芒硝最为对症,所以”“哪里哪里,孙大夫医者仁心啊。”刘掌柜却是不以为意,这年头在乡村,光给人看病,怎么吃得饱饭。“想来孙大夫也是听闻咱们解州芒硝的名气,特意前来求购的吧。”刘掌柜笑道。“是极是极。”孙大夫顺口应道,解州这不是蒲州吗。“既如此,我这里还有百十来斤的芒硝,就都卖与你了。你看可好,孙大夫”“那就多谢了。”“刘掌柜,蒲州不是有盐湖吗怎么我没见到呢”却是志文故作天真地插话了,他一大早起床,还没吃饭,就爬到山顶四处张望,哪里有什么湖啊。刘掌柜闻言呵呵笑了,手拈胡须,还未答话,旁边的一个伙计忍不住说道:“这位小公子,你有所不知,解州才有盐湖,咱们蒲州离盐湖还有几十里地呢,你怎么看得到。”“哦,愿闻其详。”孙大夫也是不知。伙计见刘掌柜微微点头,当即把解州和盐湖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下。蒲州、解州相距甚近,但盐湖紧挨解州,这一带春秋时称“盐邑”,战国时叫“盐氏”,汉代改称“司盐城”、“盐监城”,因前朝各代大都归于河东郡或河东道的治下,也叫河东,乃是关羽故里。北元末期,在州治解州旁,延盐湖筑城,先叫“凤凰城”,后因河东都转运盐使司驻于此,除户籍归州府,其他一应事务,全由转运盐使司管理,故又称“运城”,因盐运而设城,大明仅此一处。“所以,你们哪怕是到了解州,也是看不见湖的,都被围起来了。”伙计最后说道。“那盐湖怎么还能出芒硝呢”八千也问话了,他对此是真心不解。“嘿嘿,那就是老天爷赏咱们饭吃了。”刘掌柜笑道,接着赞叹,“不过,要不是几十年前出了个周家,咱们河东人也不知道,盐湖居然还能出芒硝。”“刘掌柜,咱们芒硝买的多,到运城买的话,会不会便宜点呢”八千想一次把芒硝买够,实在忍不住就问了出来。孙大夫狠狠瞪了八千一眼,“刘掌柜,犬子年幼无知,还望海涵。”哪有当着别人的面说要另找其他地方买的。刘掌柜大度地笑了,“无妨,实话告诉你们,这大宗的芒硝,基本都被人定完了,你们身为外乡人,贸然前去,是买不到的。”从刘掌柜那儿出来后,大家又跑了两家医馆,一间药铺,都是以给牛马羊等牲畜治病为借口,把人家的芒硝全都买完了,当然,其他药材就没有买了,用不上那么多。最后一算,总共买了两百多斤的芒硝,志文偷偷与八千合计了一下,怎么也能处理两三千斤的羊毛了,遂暂且作罢。时值正午,大家都饿了,小英更是嚷嚷着要吃好吃的,可志文把大家领到一家大酒楼前时,她却有些怂了,怯怯地不敢进。“小志,要不咱们找个小店,随便吃点吧。”小英娘提议。其他人包括孙大夫也纷纷附和,大家都是穷怕了的人,把钱粮看得很重。“那哪儿成,好不容易进了城,只管敞开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