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抬脚将几个欲捆缚阿敏的侍卫都踹了出去。“嗻”宦官从地上站起,倒退出门。黄台吉脸色有些讪讪,不管怎么说,这皇宫都是他的地盘,走了水,丢的是他的面子,他仿佛看到了大贝勒代善那若有若无的笑容下,隐藏的一丝嘲弄,刚才廷议阿敏罪状,大获全胜的喜悦被冲淡了不少。正文 第264章 走水2大殿里沉闷异常,最尴尬的,莫过于阿敏了。此刻阿敏是待罪之身,最终如何处置尚无定论,他仍然只能孤零零地站在大殿中,内心异常的焦躁不安。在黄台吉的坚持下,他被议罪当斩,最后关头,偏偏又是黄台吉出面,为他向众人求情,尽管诸贝勒贝子和台吉们还没有最后表态,不过这条命应该是保下来了。虽然这条命的代价大得有些难以接受,不但失去了全部的权力和地位,余生还失去了自由,一开始,阿敏以为自己是万万不能接受这个结局的,“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与其这样窝囊地活着,还不如一死了之。在黄台吉说出饶他一命,圈禁终生后,阿敏的第一个想法,是一头撞死在崇政殿的柱子上,既能保有自己最后的尊严,还能好好恶心恶心黄台吉。只是千古艰难唯一死,看了看那几人才能环抱过来的柱子,阿敏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这柱子看上去坚硬异常,撞上去得多疼啊,要是一下撞不死该咋办这么几个念头一转,阿敏求死之心也就没了,对这个原先他看不上眼,却又痛恨异常的黄台吉,居然生出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和感激。半柱香之后,看似平静的黄台吉坐不住了,火势如何,有没有扑灭,一点讯息都没有,这让他觉得大失颜面。“来人”黄台吉压抑着怒火喊道。还是刚才那个宦官走了进来,“大汗”“御膳房火势现在如何”“禀大汗,火势并未扩大”黄台吉轻吁了一口气,没想到宦官又接着说道,“可可也未曾变小。”黄台吉心里这个气啊,你这是存心来逗我玩儿呢吧。“饭桶”黄台吉终于有点沉不住气了,“这么长的时间,居然一点成效都没有”“禀禀大汗,”宦官有些被吓住的样子,“据御膳房的人所说,厨房里有很多牛油羊脂,光用水难以扑灭,不少侍卫都找沙土去了,所以灭火的人手还是有些不足。”油脂引燃的火,光用水是难以扑灭的,这个黄台吉也知道,“他们去哪里找沙土”“侍卫们不敢出宫,就就在宫内撬开青砖挖的土。”宦官跪在地上,偷偷瞟了黄台吉一眼。黄台吉闻言,心里有些肉痛,宫内的平地,刚刚全部铺上青砖没几天,好不容易有了些皇家气派,就又被破坏了。不过他也知道,这算是当下救火的最好措施了,要是出宫去找沙土,耽误时间不说,还会乱了皇宫的秩序。“大汗,要不咱们也出去看看”大贝勒代善皮笑肉不笑地冲黄台吉拱了拱手,“这临场指挥,总比传信要快些。”今晚黄台吉的目的基本达到,代善无力阻拦,他不过是想看看这场火到底烧成什么样子,试试能不能从中觅得机会,稍稍打击一下黄台吉的威望。“小小火势,怎值得我等亲临现场。”黄台吉看出了代善的目的,怎会给他丝毫机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只是若不能尽快扑灭大火,那他堂堂大金可汗,却是要丢脸了。想到这里,黄台吉觉得崇政殿不算大,守卫虽然森严,但侍卫人数却并不多,去救火怕是起不了多大作用,要想尽快扑灭大火,还得增加人手,而守卫栈房的士卒,人数不少,抽调部分去救火,想来无妨。“让守卫栈房的两旗子弟,也抽调些人手去救火,速去传旨,无须施礼”为了尽快将火扑灭,黄台吉连宦官给他施礼的时间都不愿浪费。“嗻”宦官应了一声,小跑着出去了。代善没能达到目的,也不再坚持,看黄台吉的样子,已经有些急了,先看看戏再说。很快,又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宦官气喘吁吁地跑进大殿,“大汗,好好消息,人手增加之后,火势已经得到了控制,再再有半柱香的工夫,估计就能将火全部扑灭了。”黄台吉终于彻底将心放了下来,紧绷的脸上也有了些许笑意,“嗯,知道了,下去候着吧。”“诸位,咱们接着议事。”黄台吉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刚才说到哪儿了”“大汗,你说要赦免二贝勒的死罪。”多铎低声提醒道。“哦,对对对,”黄台吉恍然大悟般地说道,“各位有没有意见呢”既然不杀阿敏,众人的抵触情绪就没那么大,四小贝勒之一的阿济格从座椅上站起来,抱拳拱手,正要开口同意对阿敏的最后处置之际,鼻翼扇了扇,急促地吸了几口气,像是闻到了什么怪味儿。“什么气味儿这么难闻”不仅是阿济格,其他不少人也闻到了,性子急的,已经忍不住说了出来。黄台吉脸色微变,这股特殊的腥臭味,他是闻过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会是栈房里的硫磺烧起来了吧老天保佑,千万不要世界上的事,往往就这么奇怪,这一刻,大名鼎鼎的墨菲定律你越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忠实地发挥了它的效力,黄台吉的祈祷还没有完成,崇政殿外就发出了“轰隆”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都晃动起来,殿内的牛油蜡烛东倒西歪,火光摇曳中,有几人站立不稳,“噗”地坐在了地上。随后殿外大放光明,亮如白昼,刚才的那股腥臭味更加浓郁了,而方位,正是栈房那边。阿敏反应最快,在响声刚起之时,他就半蹲在了地上,这动静,和关内明军炮击之时何其相似。代善、莽古尔泰还有阿济格等人,稍稍落后了一些,不过也很快半伏于地,如临大敌,他们也没少吃过明军火炮的亏。黄台吉一动不动,仍是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不是他不懂闪避,而是他知道这不是炮击,故而不愿殿前失仪。殿外候着的宦官再度滚了进来,“大汗,不不好了,栈房那边”“还用得着你说,”黄台吉面色阴沉地站了起来,“我眼不瞎耳不聋的。”正文 第265章 代善出马一众后金权贵们此刻都站在崇政殿外,眺望着远处火光冲天的栈房。火势猛烈,不时还会有小小的爆炸,再加上臭味不但扑鼻,还熏人眼睛,导致根本无法近前扑火。看着躺在空地上呼痛呻吟的士兵,黄台吉心痛得直抽抽,这些都是他两黄旗的精锐,不少还是最精锐的巴牙喇,被刚才突如其来的大爆炸炸伤的最多,还有烧伤的,被毒烟熏伤的,为数不少。此事过后,这些受了伤的士兵能活下来多少,实在是不得而知,就算侥幸伤愈,多半也失了战力。这个时代的医护水平实在太低,一处小小的刀伤都有可能致人死命,烧伤就更难处理了,况且后金本就缺乏大夫郎中。周围未曾受伤的士卒有些手足无措,每每想要上前救火,都被大火逼退,眼看大火有逐渐蔓延开来的趋势。唯一让人心安的,是御膳房的火已被扑灭,不虞两处火势连成一片,也腾出了部分人手。范文程跟在黄台吉身边,犹如一道影子,“陛下,恐怕得壮士断臂了。”他身为汉人,目前还没有进崇政殿议事的资格,一直在御书房呆着,等候拿下阿敏的好消息,只是接连的两场大火,让范文程不得不从御书房出来找他的主子。“来人”黄台吉咬咬牙,哑着嗓子说道。随行的宦官应道,“请大汗吩咐。”“告诉这些蠢才,让他们不用扑火了,”黄台吉指着那些士兵说道,“去把栈房周围都给我清理干净,有房拆房,有树砍树,务必要留出一块十丈以上的空地。”宦官吓了一跳,“大汗,栈房周围有几个宫殿,都是才新建起来的,耗费不少啊。”“让你去就去,恁多废话。”黄台吉气急败坏,狠狠一脚,踹在宦官身上,这时,他已经顾不得自己这番举动会在其他人面前失态了。这场大火眼看是很难扑灭了,黄台吉也舍不得用自己精锐士卒的性命去填,干脆清理出一条防火带,让它自灭吧,宫殿被拆了固然心痛,但士兵,尤其是精锐士兵才是他的根本。见宦官狼狈万分地跑去传令,黄台吉向前迈了几步,与后金权贵们拉开了一小段距离,低声问紧随在他身后的范文程道,“范章京,你怎么看”“陛下,连起两场大火,是有些蹊跷。”范文程躬身行礼后答道,“不过我大金将士人人用命,又都是精锐,若说有外人能潜入皇宫,在他们眼皮下做手脚,我却是不信的。”黄台吉点点头,范文程的这番话算是说到他心里去了,这时候的八旗子弟,可不是后世的窝囊废,而是战力强悍,令行禁止的强军,在栈房周围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情况下,哪怕是抽调了部分人手去御膳房,黄台吉也不认为有什么人能潜入进来搞破坏。“那是内鬼咯。”黄台吉轻声低语。范文程不敢接话,后金内部的权力倾轧,他可以给黄台吉出主意,但在这种场合,还是小心为妙,祸从口出,要是被哪个贝勒惦记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微微扭头,黄台吉扫了一眼身后这些贝勒贝子和台吉们,一时觉得这些人,个个面目可憎,都有收买自己两黄旗的嫌疑。嗯,还在形只影单的阿敏例外,在这件事上,他反而没什么嫌疑,从去年就入关征战,昨天还没到盛京就被拿下,他是没时间也没人手的。莽古尔泰这个夯货应该没有这份心机。代善他倒是有这个能力,不过说老家伙看重钱财也好,说他顾全大局也罢,这批粮食他可是眼馋好久了,就等着分上一大块肥肉呢,他怕是舍不得就这么一把火烧了。那会是谁呢黄台吉有些头大。后金内部争权夺利之事不少,不过大都还有些底限,像这样不管不顾,宁肯自己得不到,也要把大家伙应该分得的粮食焚毁的手段,之前还真没出现过。代善被黄台吉眼睛这么一扫,犹如被毒舌盯上一般,背上生出了丝丝寒意。难道刚才与莽古尔泰的眼神交流,被黄台吉看到了若真如此,以黄台吉的个性,自己今天出不出面,说不说话,都被他记在心上了,然后嘛,就如同阿敏一般,找个由头把自己废了。罢罢罢,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代善决定,豁出去把阿敏保下,让四大贝勒共存的局面更长一些,自己也能更安全一些,眼下这场大火,正是契机。“大汗”代善有些阴沉的声音,将黄台吉从沉思中唤醒。“大贝勒有事”黄台吉问道。“粮食怕是没得救了罢”代善也不待黄台吉答话,接着说道,“可惜了了,这么多的粮食都被烧了,再过一个月,咱们吃什么,大汗可有想过”在两黄旗将士的行动下,栈房周围的空地已经成型,火势不再蔓延,此时能做的,不过是眼睁睁地看着栈房在大火中化为灰烬。硫磺的臭味已经淡去,空气中充斥的,是浓浓的焦糊麦香味,任谁都知道这些粮食没救了,能及时隔断火源,保全皇宫就不错了。黄台吉眼皮跳了一下,淡淡回道,“这个就不劳大贝勒操心了,金银珠玉还有,让范轩再跑一趟就是。”还好金银珠宝等物没有和粮食放在一起,要不然这趟关内之行算是白跑了。“金银还有啊那就好,我还以为都被这把火给烧了,若真如此,那大金勇士们去年淌的汗,流的血,死的人,就都做了无用功。”代善笑道,“我这把老骨头,都做好了骑上战马,再次出征的准备了呢。”黄台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是火光摇曳,旁人看不出来罢了,“大贝勒放心,今晚两黄旗值夜的各个额真,我定然严惩不贷,给大伙儿一个交待。”他以为代善这是借着起火,导致粮食尽毁的由头,敲打他来了,什么做了无用功,什么再次出征,不过是因为分不到粮食,心有不满罢了,看来不得不找几个替罪羊出来,给这些人消消气了。代善笑了笑,他的本意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