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tm这什么态度,小心老子投诉你。男人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接着抹肚子,都谁tm赶着投胎签这么早,给老子看看。不等元泽反应,男人一把抓过资料夹,自己打开看了起来,奎哥签了......林老二也签了?林老二怎么了?财哥。屋子里又冲出来一个年轻人,一头黄毛,黑色紧身t、红色紧身裤、黄色豆豆鞋,右胳膊用白色绷带挂在胸前,外八脚一走一晃。你tm被林老二那帮人打傻了吧,听到他名字就抽风。财哥把资料夹拍到年轻人脑门上,挨打了连tm个人都找不到,你不叫猪头谁叫猪头?财哥,我们哪儿知道林老二连夜把人送出去了,叫猪头的年轻人讪笑着摸了摸脑门,再说林老二也太tm狠了,不惜命。他不把人送出去你们就敢了?林老二就在这儿呢,你们给老子上啊?财哥把叼在嘴里的牙签吐到地上,一堆脓包...找个时间去拜拜奎哥,老子咽不下这口气。财哥,奎哥那儿不好拜,那个老狐狸,不如...就算了?算了?老子被个嘴上无毛的小臭皮囊子摆了一道就这么算了?老子在丹霞巷混了30多年,就这么算了?跟林老二的事,我这儿算不了。到底签不签?元泽冷淡地说,签就赶紧,不签资料夹还我。笔呢?财哥抬起一张大脸冲他嚷,什么jb玩意儿,赶紧拆了分钱。......元泽三个手指提着资料夹一角,找到之前那家副食小店,买包湿纸巾。副食店陈老板半躺在躺椅上,枯瘦的腿挂在椅子边上晃荡。一包湿纸巾的生意不值得起身,陈老板耷拉着眼皮,沙哑着嗓子,3块,门口扫码。湿纸巾在口香糖旁边,自己找,就一种。元泽站在玻璃柜台边,把资料夹和水性笔摆到柜台上,抽了一张又一张湿纸巾,把两样东西仔仔细细擦了好几遍。陈老板浑浊沧桑的眼睛盯着元泽低头擦东西的侧影。这人看着干净,跟社区那些混日子的人不一样,跟整个丹霞巷的人都不一样。别在这儿惹上什么事儿就行。想到这个,陈老板咳嗽一阵,喉咙里滚动几声,终究也没说出什么话来。元泽抽出最后一张湿纸巾,认真把手指擦了一遍。一堆用过的纸巾被他拢成一小堆,扫进了脚边的塑料垃圾桶里。......元泽把资料夹放到社区老大姐办公桌上交差。哟,小元这么快弄完了。老大姐捧着把瓜子嗑,一桌面黑的白的瓜子壳。元泽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又瞬间舒展开,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蹭了下鼻尖,嗯,我先回去了姐姐,明天还这个点来。啊啊,好好,辛苦了辛苦了......老大姐抬了下屁股,嘴巴新涂了枚红色珠光口红,笑得快咧到耳根。社区摸排工作按规定得两名工作人员一起上门,老大姐嫌天热太阳大,最关键的是丹霞巷的老住户一个比一个难缠,所以早上磨磨蹭蹭不肯出门。察言观色这种事,元泽从小在家里耳濡目染,瞟一眼就明白了老大姐的意思。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只说登记表的资料不全,他先去,让老大姐在办公室整理好了再去找他。老大姐乐呵呵地嗑了大半天瓜子,逍遥的日子明天还能继续。元泽往办公室最里面走,反锁上杂物间的门,换了自己的衣服。浅灰色polo衫、黑色宽松工装短裤、黑底白线条帆布鞋,换下来的衣服裤子被揉进黑色双肩运动背包里。摘了墨镜,没有了正装的束缚,元泽举着两个大长胳膊,在黑漆漆的杂物间里畅快地伸了个懒腰,衣服下摆处露出一小截沟壑明显的腰腹。伸完懒腰后从背包侧面的小袋子里摸出一个浅蓝色小塑料瓶,氧氟沙星,仰起头睁大眼睛,往左眼角滴了两滴药水。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了两下,多余的药水顺着白净的脸颊流下来,显出难得一见的脆弱。手机又开始嗡嗡嗡地响,元泽一把抹去挂在下颌边的眼药水,伸手往裤兜里摸,没摸着,这才记起来手机还放在西裤兜里,又打开背包,手伸进去乱掏一阵,摸出了已经停止震动的手机。手指划拉一下,8个未接电话蹦了出来。老妈五个,元昊一个,敬越两个。大拇指在手机屏上点两下,删掉元昊的信息。重新戴上墨镜,背包斜挂在肩膀上,打开杂物间的门,元泽指尖挑着单车钥匙往外走。走到门边又回头问了句,姐姐,林老二是谁?林老二?啊哦,就是林千星,46号那个,老大姐一把瓜子嗑完,拍掉手上的碎末,那小孩儿不好对付吧?元泽:?老大姐一路小跑到门边,踮着脚捂着嘴巴凑到元泽耳边,那小孩儿可狠了,听说小时候拿着菜刀砍他爹......前不久又跟巷子里的混混打了一架,都见血了。元泽往后退了一小步。老大姐以为他吓着了,抓着他的胳膊,继续压低声音说,他那个院子里养了十几个半大小孩儿,肯定是个什么团伙,迟早都得进去。元泽低头看着老大姐,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答,是知道了还是哦或者嗯。这几个词儿估计都不是这位八卦大姐想听到的。哎呦,把你吓着了?哈哈哈,老大姐放开元泽,别怕,像你们这种重点大学的高材生,跟林老二他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隔得远着呢,以后也八竿子打不着。阿姨,林千星考上大学了,门边办公桌前坐着一个小姑娘,听到这些话后从一堆作业中抬起头,我们学校放榜了,我看到他名字了。他能考什么好大学?老大姐瘪瘪嘴,哎,我说小敏,你们家线路还没修好呢,跟这儿蹭一天空调了。用你家电费了?小敏翻了个大白眼,把笔夹在作业本里,站起来往门外走。元泽趁着老大姐愣神的当儿,赶紧抽出胳膊走了出来。刚买没多久的香槟色莫尔顿小轮自行车停在办公室窗户下边,元泽弯腰开了车锁,跨坐上去背好背包,往耳朵里塞了个白色蓝牙耳机,单脚撑在地上准备回学校。小敏从卫生间出来,甩着手上的水,看到元泽歪着头想了会儿,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不是阿姨说的那样,我们学校挺多人喜欢林千星。元泽已经蹬上踏板的脚又重新撑回地上,嗯?可惜他高三一年没去学校,小敏笑了,嘴角浮出一个小梨涡,好多女生伤心来着。也包括你?元泽觉得这种纯纯的感情挺好玩儿,随口开了句玩笑。不是不是,我有喜欢的人,小敏急着摆手,我喜欢我同班同学,我们马上高三了。那...祝你们开心,拜拜。元泽不走心地回了句话,从背包里掏出手机拨了个号后丢回去,把背包拉链拉好,骑着自行车拐上了小巷子。华大离丹霞巷不远,出了巷子东头,再骑过两个路口,左转横穿一个小区,过条马路,就是华大北门。自行车最多20分钟。亲爱的老妈,找我有事?......暑假不回去了,我正社会实践呢...不实践没学分,没学分毕不了业。......回去跟我爸认错?我认什么错?我错哪儿了?......不是,老元那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订什么婚啊我?我现在这年龄,结婚犯法。......元昊是元昊,他愿意那是他的事儿,我不愿意。......他来找我干嘛?不就老元的传声筒吗?......哎,我说老妈,你那热脸贴冷屁股这么多年贴得累不累啊?我没想跟他争什么,老元的都是他的......我不想看到他。......别到我宿舍啊,我不住宿舍了。......我租房住行不行?......唉,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反正不是为了躲元昊,他脸没那么大。......行行行,随便你们,你们想怎么注销怎么注销,想怎么停怎么停,没你们的卡我还饿死了?......老妈,你上回给我那个墨镜多少钱来着?......卖钱呀,还能干吗?......挂断电话,心情很不美妙。元泽骑车直奔华大北门的洗衣店。两年前元泽进华大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洗衣店,找到后立马充1万块钱办了个超v卡,大学上到现在连双袜子都没洗过。跟洗衣店小哥交代好晚上要把干净衣服送到宿舍后,元泽拿出手机给敬越回了个电话。作者有话要说:元泽:八竿子打不着?大姐,你可能眼神不太好......谢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笔芯~第四章敬越那边主要跟他说了下工作室打算新接一个活儿,有个酒吧老板要在店里加几款桌游,市面上的都瞧不上,从论坛找到了他们的工作室,想私家定制几款,时间给的充裕,价钱也好。元泽觉得很不错,对于一个被注销了所有借记卡信用卡的穷学生来说,雪中送炭。两人商量了一会儿,让敬越去联系酒吧老板定好时间,大家见个面,沟通一下桌游的具体方案。敬越是他高中同学,同校不同班,当时都是学校推理社的,一个社长一个副社长,成了好哥们。后来他们都考到了华大,又碰巧分到了同一间宿舍。于是凑在一起把兴趣做成了事业,一拍即合弄了个小工作室,主要设计桌游,也接点儿密室逃脱之类的实景游戏设计,友谊的小花越开越艳。上学期敬越跟女朋友搬到校外住去了,加上更早搬出去的宿舍老大哥罗成,现在华大男生宿舍7号楼7303只剩两人。元泽和小马。放假小马回老家,宿舍就只剩元泽一个光杆儿了。按哥们敬越的话来说,就是有些人表面上看是风光无限的院草公子哥,实际上孤苦伶仃了无生趣没有人陪。这话元泽没法反驳,过于真实。从小到大,追他的女孩儿一波又一波,也不知道他是看花了眼还是压根一眼都没看,就跟个绝缘体似的,孤孤单单一个人,走在丽影双双的校园,热闹都是别人的。自打元泽过了18岁生日,地产商元立荣就开始张罗小儿子相亲订婚的事儿。不是怕他儿子孤身一人,而是为了生意。毕竟这事儿在大儿子元昊身上成功实验过,只需要一场耗费百万的订婚仪式,就能换来百亿融资,这可比投放广告费心费力的商业运作要划算多了。在几百亿的生意面前,感情就像一根轻飘飘的绒毛,甚至不需要用手去拈,只要稍微凑近一点轻轻一吹,就不见了踪影,不值一提。元昊比元泽大三岁,同父异母。按照元立荣意愿订婚的时候,他也就元泽现在的年纪,刚满20,拢共跟未婚妻见了三次面。相亲、提亲、订婚。那场西湖边盛大的订婚仪式,到场的宾客全是江省有头有脸的人物,高朋满座、主客尽欢。元泽当时念高二,已是让人惊鸿一瞥的翩翩少年,深邃的眉眼像一汪深潭,完美遗传了刘玲玲身上最为迷人的那点异域风情。再加上他小小年纪彬彬有礼、井井有条,吸引了不少长辈赞许的目光。相比之下,哥哥元昊就是一个中等身高、相貌模糊的普通人。明明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元昊怎么能让弟弟抢了风头?于是只得对着未婚妻狂献殷勤,把可怜兮兮仅有的三次见面当众描述地感人肺腑。略知一二的元泽在旁边陪着,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替元昊挡了几杯酒后,元泽受不了他那个虚伪劲儿,赶紧扯了个理由逃走,一个人沿着湖边溜达。在离宴会主会场不远的油绿茂密的水杉树林里,元泽碰到了元昊前女友。前女友是元昊高中同学,普通工薪家庭出身,清秀苗条。从高中到大学,校服没有如愿变成婚纱。前女友远远地看着元昊体贴地搂着未婚妻、动作幅度很大地敬酒、夸张地仰头大笑......泪眼婆娑。元泽走回桌边拿了包餐巾纸递过去,沉默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前女友抽泣着抽出餐巾纸擦眼睛,抬起红肿的眼皮,看着元泽苦笑一下,你们有钱人......那时候元泽毕竟才高二,也没多想,简单地认为元昊是被老元逼的,可怜又可悲。于是抿抿嘴唇,低头说了句对不起,好像真的为自己是有钱人而道歉。说完后发现这三个字也像那根绒毛一样轻对不起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三个字,说的人想为自己的伤害要一点心安理得,听的人被道德绑架,无奈给出最后的宽容。后来元泽慢慢发现,元昊心思并不简单,对元立荣有一种不正常的顺从。考大学的时候,老元一句话,元昊就放弃了自己喜欢的天文专业,选了管理。大学毕业,又是老元一句话,元昊放弃保研,乖乖到老元公司上班。后来元昊订婚结婚,每一步都按老元的安排来,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表示对父亲的绝对服从,就好像一个提线木偶,没有自己的思想。可当他面对刘玲玲和元泽的时候,却虚与委蛇,两面三刀,各种阴阳怪气毫不掩饰。刘玲玲还一直善良地认为元昊的种种行为只不过是跟很多人一样,对后妈有天生的抵触。她坚信时间总会消磨误会,大家会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所以她对这个继子比对自己亲生儿子还要宽容骄纵。元泽单纯直接,没那么好的耐心,加上从小跆拳道、咏春、搏击、巴西柔术一路练过来,最经不得挑衅。有次没忍住一拳砸到元昊脸上,把维持在表面的那点兄友弟恭砸了个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