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林千星继续压低声音,指了下自己的眼睛,我见过很多坏人,有些坏你没见过,你也没办法想。你没见过我家那些小孩儿身上的伤,还有很多伤,在这儿,林千星很重地拍了下自己的胸口,这儿的伤,看不见,也好不了。原本透亮润泽的桃花眼蒙上一层灰色,恶狠狠的目光让元泽心里一凛。就这一个月,你搬走我就不管了,林千星把忽然冒出来的那股狠鸷压下去,换了一种柔和的腔调,我得保证你在我这儿是安全的。就因为刘财?不完全是,直觉,我没办法跟你说,林千星说,......你愿意相信我吗?嗯......相信。元泽深深地看了林千星一眼,并不相信,但还是给了个肯定的回答。我们什么时候走?林千星咧着嘴笑了,像得到大红花的小孩儿,变得开心起来。他们等会儿开车过来,元泽举起手机开始发信息,你这儿开不进来吧,让他们停路口。月月,林千星走过去跟高朋交代,守着我姐,最近少出院子门。最近?怎么了?又有人来找事?高朋问。元泽拿刻刀把刘财脖子戳了。林千星靠近高朋,压低声音,今天一大早。啊?高朋长大嘴巴,扭头看了元泽一眼,这小白脸这么猛?你tm别瞎给人起外号,林千星啧了一声,他是为了救我。刘财这人,最近提防着点。江然他们周末回,麻烦要来了。千哥,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高朋迟疑一会儿,小声说。放。林千星说。你说他拿刀戳了刘财,你亲眼看见了?......没有,但他去救了我是真的。林千星眉头拧了起来,这个不会有假。反正我就是提醒你。你到现在都没弄清楚他是干嘛的,就把你隔壁房租给他,高朋坐在藤椅上,仰头看着林千星,还一天到晚跟着他,万一他有点什么坏心呢?米酒从墙边慢腾腾地走了过来,骄傲地竖起它的大尾巴,深褐色的瞳孔被太阳光刺激,成了一条竖线。哎,月月,你觉得他两长得像吗?林千星指着小猫问。啊?谁和谁?米酒和元泽,林千星重复一遍,问得更明确了,你看他两长得像不像?什么意思啊?千哥。高朋一脸迷茫。意思就是,我知道坏人是什么样,我也知道好人什么样,林千星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说得斩钉截铁,我要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怎么当你们老大?......两人走到巷子口,元泽接了个电话,嗯嗯啊啊地扬起下巴,找来接他们的车。灰色卡宴?开哪儿去了?我这儿没看见。元泽一边讲电话,一边拉了林千星手腕一把,用眼神示意他站到树荫下面去,车牌多少啊?敬越。本地牌,尾号三个5?元泽重复一遍,555?这车牌怎么这么熟悉?车牌是555的灰色卡宴,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车元昊开过。有一次元昊到华大去堵元泽。对,得用堵这个字。因为元泽压根就不想见他这个哥哥,兄弟两关于见面这件事的事前沟通完全无效,只能直接开到学校,到宿舍去堵人。那次在宿舍楼门口堵着了,元昊从一辆灰色卡宴的驾驶室里下来,跟着元泽上了宿舍楼。当时这辆停在路边的车,元泽多看了两眼,完全不是元昊的风格。元昊的车要么紫要么红,全是炫目耀眼的金属色,一色儿的发出野兽般咆哮的低底盘跑车,车牌要么888,要么666,俗气地要命。但那辆灰色卡宴的车牌是555,既足够特别又不那么张扬。当时有那么一瞬间,元泽还以为元昊转了性,不再那么气势汹汹了。嘀的一声,低柔短促的车喇叭声在身后响起,把元泽的思绪拉回到眼前。作者有话要说:元泽:林小星你这么想保护我?到底什么意思?我个大男人用得着你保护?林千星:你见过坏人吗?元少爷。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么么~打滚求评啊,有啥写的不好的地方宝贝们一定告诉我,我想有一点点进步~第十四章元泽往路边让了两步,停下来跟林千星并排站着。卡宴的深灰色车玻璃上映出他冷着脸、不耐烦的样子。车窗降下来,hello,元哥!敬越带着黑框眼镜的窄瘦的脸出现在车窗边,眼光滑到元泽身边,你朋友?嗯,林千星,我朋友。元泽转头看着林千星,抬手虚指一下,这敬越,我哥们。林千星点点头,你好。对朋友这个称呼没有特别的反应,是朋友,林玉也这么说。打完招呼后两人还是站在车外,谁都没有伸手去拉车门。元泽皱着眉头,甚至往后退了一小步,插进裤兜里的手使劲攥紧,手心感受到指甲的尖硬。盯着车门,几乎已经看到了下一刻推开车门下来的人是元昊。林千星眼角的余光扫到元泽脸上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往元泽身前移动一下,挡着元泽的大半个身子,下颌微缩,盯着驾驶室那边的车门。哎,元哥,上车啊,后边,刚好你两坐。敬越不知所以,胳膊伸到车窗外,热情地招手。上车,元少爷。坐在驾驶室里的人弯下腰,几乎要趴到敬越大腿上,透过车窗喊着元泽。车窗里露出一张成熟的脸,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嘴角挂着笑,声音浑厚。吕清风?怎么是你?元泽弯着腰,看清了开车的那个人,心脏顿时放松又缩紧,伸手拉开车后门,扭头对林千星说,你坐里边。敬越回头,指指吕清风:你们认识?林千星,我朋友。元泽上车坐定后,拍了下驾驶座靠背。林千星你好,我吕清风。吕清风回头,右手伸过来又放下,这不方便握手,算了,就不跟你客气了。林千星笑笑,嗯,不用客气。接着很快地目光扫视车内一圈。车内黑色全皮包裹,除了中控台上放着的一个茶色多棱扁香水瓶外,没有任何多余装饰。敬越:你们认识?吕老板,元泽,你们认识还费我这个劲干嘛,你两直接联系不得了。吕清风调整一下安全带,滴答一声打了左转向灯,卡宴汇入车流,开上主路。车外热浪滚滚,远处的高楼好像浮在半空中。车内空调冷风柔和,夹着一股白苔香。吕老板,怎么又开起酒吧来了,元泽打破沉默,你那心理咨询室呢?这两东西隔得挺远。你说呢?吕清风笑笑,并不直接回答。林千星左眼皮忽然跳动一下,盯着吕清风的后脑勺,眯着眼睛,又转头看了元泽一眼。哎,你们能不能回答我一下?我是隐形的吗?你两认识啊?敬越抬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不仅是认识,吕清风瞟了一眼后视镜,偏转方向盘,开上了快车道,刚才怎么不上车?以为是你哥?是啊,我怕他,元泽身子往后靠着,两条大长腿岔开,不小心碰到了林千星的膝盖,赶紧往旁边撤开。你怕元昊?你怕过谁?怕你呀,吕老板。你这次是扶贫来了?元泽语气中带着轻佻,偏过头看着车窗外,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光。嗯,听说你的卡都被停了,吕清风打了个转向灯,迅速超了一辆车,让扶吗?让,元泽拉长声调,仅仅只认识两天的林千星都听出了他的不自然,我还欠着我小房东押金呢。元哥,你租房了?敬越额头贴在车窗玻璃上,扭过半边身子往后看,我要搬回宿舍了,你跑去租房?嗯,租一个月,开学搬回去。元泽说,你跟女朋友住的好好的,搬回去干嘛?唉......敬越长叹一口气,分了,火星撞地球。你们是大学生?林千星忽然问了句。嘿,你不知道?敬越刚转回来的身子又往另一边扭转过去,看着坐在斜后方的林千星,你两不朋友吗?你不知道元泽华大的?现在知道了。林千星点点头,抿着嘴不再说话。车内一阵奇怪的安静。林千星眼睛余光瞟了元泽一眼,后者身体僵直地靠在窗边,一动不动地盯向外面,细长的手指搭在车窗边,偶尔抬起敲两下。沉默得像周围的人都不存在。林千星往后靠过去,双手交握,搁在腰间,目光落在中控台上,茶色香水瓶反射出锋利的彩色阳光,香味很熟悉,就是元泽身上的味儿。柔和的草木香。长久的无言。敬越咳了一声,你们怎么不问我女朋友的事儿?我失恋了,哎,问问呗。......元泽盯着车窗外,擦身而过的小车像蘸满了水彩的排笔,划过一截截彩色的线条,刷刷刷地被甩在身后。林千星还盯着香水瓶,看着茶色玻璃上反射的太阳光线随凌乱地射向不同的方向。你跟你女朋友怎么回事?吕清风问,化解了尴尬。敬越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简单来说就是女朋友要星星,敬越自以为是给了月亮的事儿。吕清风以十几个哦字儿来和敬越交流。卡宴开上沿江大道,金南路路口右拐,往里开百来米,是这座城市有名的酒吧一条街。在路边的智能停车库里停好车,取了停车牌,四个人一起下车往里走。吕清风的酒吧开在道路的尽头,隔壁是家高奢珠宝定制店。都是以前老租界的房子,临街大落地窗,挑高很高。珠宝店一副贵妇人的样子,8盏繁复的水晶吊灯,大朵的白色牡丹,猩红的金丝绒软装,从落地窗看进去,整个店都被大颗纯度极高的钻石映照地灼灼发光。隔壁酒吧被这家珠宝店一衬,更像个嘴角叼着金黄色稻梗、四仰八叉躺在广袤无垠田野上的野小子,粗狂随意,无拘无束。临街落地窗被换成金属色厚单面玻璃,清楚地映出各色路人匆匆的身影,深灰色做旧金属窗棱交错着钉在玻璃上用来固定,酒吧大门弄得跟厂房门似的,浅灰色油漆故意刷地不均匀,一开到顶,做成锈迹斑斑的样子,大门上两个飘洒的草书大字戒之。吕老板,你酒吧给起个名字叫戒之?敬越不解,酒吧里不得该怎么玩儿怎么玩儿?还能戒什么?元泽双手插在兜里,抬起下巴,冷冷地看着那两个字儿。原来自己的笔迹被放大后是这个样子的,还挺好看,比林千星那一手看不出来是什么字的极简线条好看。嗯,这两个字是给自己看的,吕清风推开大门,留给他们一个捉摸不透的背影,以前有些事,挺后悔。这字儿跟你有关吧?林千星压低声音问元泽。元泽转头看他,眼尾微微抖动,没说话。是你的笔迹吧?元泽:......不想说就不说。这人对你说不清,好像挺好,但又有点儿林千星两边晃晃脖子,我得放松一下,刚盯了一路,有点累。你真的来保护我的?元泽一路沉默,看到林千星鼻头挂着小小的汗珠,这才笑了起来。你不信啊?林千星说,那我问你的时候你说相信,逗我玩呢?元泽:......元泽,你应该相信我,林千星认真地说,我对危险的味道,很敏感。我现在身上有危险的味道?有。酒吧白天不营业,吕清风把灯都打开,工业风的罩灯,调到最亮,慵懒的暖色调。就坐吧台边卡座。我这儿的酒还行,来不来点儿?吕清风把衬衣袖子挽高一截,站到吧台旁锃亮的不锈钢水池边洗手。吕老板,你还会调酒呢?敬越兴趣很大,蹦到吧台前趴着,看那满墙的花花绿绿酒瓶,我要来一个,吕老板给推荐一个。行,能喝酒吗?敬越。吕清风问。不行,酒量特差,跟元哥比差着一个银河系。敬越嚷嚷。行,我知道了,你坐着去吧,吕清风抽出两张纸巾仔细地擦手,林千星呢,要什么?他不能喝,别给小孩儿喝酒,元泽低头刷着手机,毫不犹豫地答道,来杯橙汁。两个人都窝在卡座里,同一边儿,林千星拿膝盖撞了元泽腿一下,谁小孩儿?刚高中毕业不是小孩儿?元泽开了一局游戏,打得全神贯注。你这什么号?组队玩呗。林千星往元泽身前凑过去,盯着他手机屏。行,我微信号,等我这把打完我两加一个。元泽说。吕清风在吧台里面拿了摇酒壶、冰夹,挑了瓶龙舌兰,从杯架上取了两个柯林杯和一个蝶形高脚杯,透明晶亮的玻璃杯不经意间撞击在一起,声音清脆。元泽,你还是玛格丽特吧,吕清风隔着暗白纹大理石吧台,一边调着酒,一边抬起眼皮看向卡座,也没见你喝过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