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舒夹了一块鱼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送进他嘴里,堵上了他的话,忍俊不禁道:吃吧,药不死你。苏杭眉目一怔,纯郁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竟是有点好吃。他意外似的挑了挑眉,目光落在越舒的脸上,怔愣地咀嚼两下,也不知是味道惊喜,还是眼前的人令他有些移不开视线。他咳了一声,错开了视线,垂眸道:味道还算将就。越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怎么下过厨,这些都是学着我姐做的,我还差得远。叶景铄夹了一口送进嘴里,毫不保留地夸赞道:很好吃。转眼间陈浩然已经吃了大半碗,他脸上沾着米粒,附和道:是啊,是真的好吃,小越越你就是谦虚,说实话,你比我妈做的强太多了苏杭:妈的。一顿风卷残云过后,四人都没太吃饱,又现点了几份外卖,还让超市送来十多罐啤酒。熄灯后,陈浩然躺在被窝里,撑得无法动弹,难受得直哼哼。越舒侧躺在黑暗之中,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半边的脸颊。他忍不住打开了酷拍。许久没看,酷拍又一次更新了版本,似乎注册用户越来越多,任务直播专栏越来越热,已经飙升到排行榜前三,窜进了主页。越舒这次没点进去,而是直接去用户id里搜,罗密舒与茱丽叶。他细细品了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怎么好端端的,非要改个字儿呢,而且读着也没那么顺口。没等他寻思明白,叶景铄的主页迅速跳入眼帘。越舒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定睛一看,他发现叶景铄的视频有更新,最新一期任务显示的角标状态为通过。越舒睁大了眼睛,叶景铄竟然成功了?金龙鱼真的那么好用?这一票能把买鱼的钱赚回来吗?他拇指一摁,快速点进视频。画面上出现一个大型海鲜市场的背景,随着主播的视角,切换到花鸟鱼市场的门口,一个老板娘的摊前。镜头给了那条金龙鱼特写,又出现叶景铄指着它的手指,随即递钱换缸,画面变成叶景铄乘坐的那辆运送车上,金龙鱼四处游动,被颠簸得左右直窜。镜头跳转,画面切换到他们寝室的阳台,一只手往鱼缸里倒进鱼食,金龙鱼身姿灵动,瞄准了那只手,跃起来就是一口。最后一个画面,金龙鱼安静地躺在锅里,身上嗞嗞冒着香气,汤汁把鱼身染的美味又极富食欲。越舒看完的感受:叶景铄真他娘的是个人才。这条视频点赞超过百万,叶景铄粉丝暴涨,已经达到了四十万,转发无数,热评前几条点赞数都已超过十万。热评一楼:【第一次看见有人爆炒金龙鱼,涨见识了。】二楼:【hhhh,我给小叶子的视频起个标题:#一条金龙鱼的一生#】三楼:【家里称矿么?】四楼:【哈哈主播真他娘的是个人才。】越舒虽然看不到任务奖金,但他隐隐能确定,叶景铄的钱大概是赚回来了。陈浩然说的没错,赚钱的方式有很多,但直播这条路是来钱相对更快的。越舒退回主页,发现最新一期任务已经发布,点开一看,界面里赫然显示着鬼屋两个字。由于软件更新的缘故,界面背景多了些花样,鬼屋两个字的笔锋有鲜红的血滴渗下,背景漆黑一片,右下角多出任务提示的标框。点开一看,一行小字跳入眼帘,恐怖地点与方式自由发挥,类型不限,禁止违法触法行为,否则一切后果由玩家自行承担。期限仍是一周。越舒心情复杂地放下手机,视线落在自己相邻的床铺上。床上的人一动未动,被沿整齐地盖在身上,胸膛均匀地起伏呼吸,似乎已经睡着了。越舒犯愁地盯着天花板,叶景铄这次还要参加吗?先前赚来的那些钱难道不够补贴家用?他要坚持到什么时候,不能中途退出?叶景铄是个单纯的人,各方面都很优秀,将来的人生一定是要走入正轨的,万一因为这些歪门邪道影响了正经学业,尽管来钱快,但直播毕竟不能坚持一辈子,叶景铄会成为一名好医生,不该被这些耽误前程。他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可他不是叶景铄肚子里的蛔虫,再胡思乱想也猜不透那人在想什么。夜渐渐深了,越舒阖上眼帘,沉沉睡去。*这几日,越舒接二连三接到姐夫李文清的电话,不胜其扰。李文清几次都是一样的话,越舒,什么时候有时间?姐夫给你带了不少日用品和特产,出来见一面吧,让姐夫看看你过的怎么样,都好几个月没见了。越舒回绝了几次,电话又接二连三地催过来。越舒最后被烦的不行,拉下脸子说:我没时间,而且什么都不缺,轮不到你看我过的怎么样。自从那次杨岚带着彤彤来看他,越舒便记着姐姐的话,对李文清好一点儿。原本一律无视的短信问候,看在他姐的面子,越舒开始耐着性子回个嗯、啊等单个字。可李文清似乎瞅准他态度缓和下来,揪着这点不放似的,开始登鼻上脸频繁联系他,每次越舒把他拉进黑名单,没多久姐姐就会打电话过来,让他赶紧恢复。想都不用想,一定是李文清打的报告。卑鄙越舒永远没法忘了,在他父母过世的第三年,姐姐带着这个男人回家,说要和李文清结婚。越舒那时候刚上高一,个头还没窜起来,他不谙世事,刚从父母过世的重创中恢复过来,有些低沉,不爱说话,按班里女同学话说,又酷又高冷,不好追。转眼家里要多个新成员,越舒认生,也没法接受姐姐这么早结婚,他垂着眼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闷闷不乐。李文清拎着东西一进屋,就看见这么一副场景,沙发上穿着高领毛衣的少年,手脚修长,皮肤白皙,睫毛细软,他瞳孔是淡淡的琥珀色,倒影着电视反射的光芒,带着细微湿漉的水光。李文清眼睛直了。杨岚脱了外套,笑着喊:越舒,快过来,你姐夫来了。越舒一怔,目光挪了过来,精致的眉头微微蹙着,半天没动地方。越舒杨岚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又冲他使眼色:干嘛呢,电视待会再看,先过来和你姐夫打招呼。少年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站起身,朝他们走了过来。杨岚笑得温柔:文清,这是我弟弟,叫越舒。李文清有些呆住,他喉结动了动,竟有些说不出话来。来,越舒,这是你姐夫。杨岚揽住越舒的肩膀,不可见闻地轻轻捏了一下。越舒撇撇嘴,开口叫了声姐夫。啊,啊你好。李文清手心擦了擦裤沿,伸手去摸越舒的头:越舒长的真帅气啊。越舒身形一僵,不自在地侧过身,躲开了。李文清有些尴尬,快速收回手,紧张的握了握。杨岚脱了大衣,罩上搭在橱柜上的围裙,招呼他们说:你们去客厅看电视吧,今天我下厨,菜都买好了,都是你们爱吃的。越舒跟着她走到厨房,说:我来帮忙。杨岚说:你呀,帮什么忙,别给我添乱就不错了。越舒沉默地站在原地,没走。杨岚一回头,看越舒还在那儿杵着,她探寻似的观察他的脸色,把人拉到磨砂玻璃后边。她问:怎么了?越舒吞吞吐吐,侧过头说:我没怎么。那怎么不进屋?杨岚嘴角漾着笑意,说:你这么大人了,难道还认生啊?我没有。越舒死鸭子嘴硬。我们都领了结婚证,就差个婚礼,文清他以后就是你的姐夫,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杨岚揉了揉他的脸颊,文清家里条件很好,所以我家越舒不用再跟着吃苦了,但你不能没礼貌,好好跟姐夫相处,以后,你就负责安心学习,争取考上理想的大学,让姐姐也跟着沾光。越舒被遣回了客厅。李文清正拘谨地坐在沙发上,见他进了客厅,有些紧张地坐直了身,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越舒,坐吧。越舒忍着不自在,挨着坐在他身旁。李文清眸光一闪,起身去玄关,从带来的大兜小兜里拿出个袋子,朝他走过来。这是姐夫给你买的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就当见面礼了。他把袋子拆开,拿出里面的塑料盒,李文清笑了笑:打开看看?越舒拆开包装,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东西,定睛一看,是个变形金刚模型。越舒:这种玩具他六年级就已经扔光了。不喜欢吗?李文清歉意地笑了笑:你年纪比我想象中的要大一些,是我没考虑周到。越舒沉吟了一下,终于开口问:你和我姐姐认识多久了。啊,得有一年多了。李文清似乎因为越舒跟他搭话而有些欣喜,殷勤地回答:其实说来也算有缘,我母亲去年生病住院,正好你姐姐就是护理她的护士,一来二去见面多了,我们就熟了。越舒了然,点了点头。越聊越多,越舒稍微放下了戒备和偏见,李文清虽然不是他欣赏的男性形象,但看起来很有责任心,每每聊起杨岚时,眼里都仿佛闪烁着光,看起来似乎很在乎他姐。他姐和李文清的婚礼如期而至,因为李文清家境阔绰,尽管杨岚一再主张从简进行,婚礼却也耗资隆重。越舒还是个没高中毕业的学生,原本打算搬去学校住宿舍,却在杨岚和李文清的一再坚持下,与夫妻俩同住,而且单独留出主卧,供他学习读书。越舒嘴上没说,但心里却开始慢慢接受李文清的存在。某天,学校要录入档案袋,要求身份证户口本必须一律带到学校。越舒早上走的急,把东西落书桌上了。他记得李文清和姐姐今天都上班,没人在家,只好自己请了假,打车回家取。他背书包走进楼栋,迈上三楼和四楼之间的缓台,目光一抬,落在自家的防盗门上。门扉微微开启,露出一条狭窄的缝隙,晨光从门缝中映射而出,照亮了楼栋里的一小隅地面。越舒眉目一滞,发愣地停住脚步。门是开着的?越舒立马防备起来,这个点儿没人在家,除非是进贼了。越舒放轻脚步,一步一迈地走到门口,他右手翻出手机,摁了个110没拨出去,他刚要伸手靠近门沿,却听见里面隐约传来声音。似乎是撞击和东西掉落的声音。越舒鼓着勇气掀开门缝,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什么小偷,只见李文清站在橱柜边,衣服有些凌乱,那人因激动而发红的眼角预示着此刻正在发生什么。而那个被他壁咚的,同样也是个男人。越舒瞳孔一缩,掌心的手机应声落地。砰得一声。第11章屋里的两人听到响动,同时一僵,他们一转头,就看见越舒站在门口,满目睁红。越舒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牙关阖紧,额上的血管突突直跳,一股暴戾的情绪隐隐翻涌,这几个字像是把牙咬碎了吞进去的惬恨,以至于声音都有些抖:李文清,你在做什么。越越舒?李文清也蒙了,他没料到越舒能在这个点儿回来,他、他不是上学去了吗?李文清站定,慌乱地整理自己的衣服,他拍另个男人的背,佯装镇定地说:那个,你先回去。另个男人微微皱眉,他拎起外套,漫不经心地走到门口,目光落在越舒脸上,似是打量,又像端详。越舒感觉气血翻滚,眼中蕴藏着愤戾的风暴,像一头炸了毛的狮子,没等那人出去,越舒一转身,瞄准了那人的肚子,狠命地踹了过去。男人猝不及防地闪身躲过,却因站立不稳摔在地上,有些狼狈,他嘴角却轻轻勾起:身手不错。李文清见状连忙过来拉他,越舒,咱有话好好说,姐夫可以跟你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只是我的上司越舒红了眼睛,没等李文清吐出下个字,他一拳猛地轮在他的面门,连带眼镜一起摔落在地。李文清感觉自己半边脸都失去知觉一般,又酸又涨,疼痛反而都不明显了。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没有威胁的少年,能有这么大的力气。李文清砰的一声,狼狈地摔到在地,他没等有喘气的余地,越舒已经厉风般跟着冲了过来,死死摁住他的脖子,拳头生风般一下一下砸落下来。越舒声音还透露着少年的稚锐,每个字却都咬着牙含着血似的,他说:你骗我姐,你他妈竟敢骗我姐!越舒那时候个头还没窜到175,在普遍的男生里并不高大魁梧,可这一下下的拳头却跟拼了命似的,不一会儿李文清脸上就挂了彩。李文清抬手,胡乱地攥住越舒的拳头,越舒,你冷静一下,别打了,咱们好好谈谈!越舒已经红了眼睛,破口骂道:你这个傻逼人渣也配跟我谈!你也配!李文清眼看情况没法控制,突然攥住越舒的手腕,越舒!我是你姐夫!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完,似乎把越舒的情绪激发到一个新的高度,越舒阖紧牙关,手心都在隐隐地颤:去你妈的姐夫,你这个死同性恋你也配当我姐夫,就凭你这个人渣,也配娶我姐!你冷静一点!李文清挡着他的拳头,突然喊:你想怎么办?告诉你姐吗!你去告诉她啊,她已经那么惨了,你看她能不能受得了这个事实!越舒愣住了,渗着丝丝血迹的拳头垂落下来,血滴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