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带着水雾的眼睛还直直看着他。林沸硬气地偏过视线不看，正要让他赶紧回去好好睡觉，忽听他道：生日快乐。林沸：傻眼着，不知道他又是搞哪一出，程之骄再次开了口，不停地说生日快乐。声音越来越小，表情越来越难过。林沸受不了他那样子，被人狠狠欺负了似的。他一把将人拽进来，皱着眉头问：程少爷是不是喝醉了必须得人陪着？不回答。那就是默认了。林沸戳戳他，继续问：晚上在这里睡能安静吗？身体一僵，重重点头。林沸二话不说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铺到另一边，指着说：你睡这边，我睡那边，要是哪里不舒服跟我说，但不能吵。继续重重点头。林沸钻进自己被子里，往旁边拍拍：睡吧。人却站在床边一动不动。林沸拉下脸，他实在困了：你怎么这么难伺候，不睡就回自己房间。室内非常安静。林沸看他垂着脑袋，身子微微抖着，还以为是自己把话说重了吓到人了，正酝酿着怎么说点好听的把这家伙哄着赶紧上床睡觉，还没开口，程之骄一个飞闪就上了床，火速把被子一路拉到了红彤彤的耳根，轻轻扭头看他。视线对上，又急忙闭上眼。林沸微诧，接着好笑地瞥他。他觉得自己特像带小孩，一个会闹脾气也会听话的怪小孩。这么想着，心情又好了些，伸手拉灯也躺下睡了。半夜很热，身上像是裹了一层电热毯，挣都挣不开，他使劲儿踢了一脚，猛地听到了声闷哼，电热毯瞬间没了。有人重新上了床，像是终于清醒恢复了所有理智，狭长的眸子在黑暗里静静注视着他。眼里有兴奋、激动、狂热最后全部克制死死收拢。林沸睡得美滋滋，一觉到天亮。醒来时房间只剩自己一人，昨晚拿的新被子被折叠后放在床边。他顶着一头杂乱卷翘的短毛去浴室洗漱，再出来，程之骄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他的房间里，正安安静静地帮他把床上弄乱的被子床单收拾整齐林沸：我自己来就行。程之骄垂着眼皮，一副自己理应如此的表情。林沸郁闷，套了件衣服过去跟他一起收拾。出来时，秦游张礼磊他们已经不在了，还特意给留了两份从附近买的早餐，今天周一，上午还有课，他们之前就敲门说有事先走了。此时还早，这房子离c大又近，吃完饭再去也来得及。很简单的路边摊早餐，豆浆油条包子，林沸本来以为程之骄吃不了多少，结果两份，他一点儿没少地给全吃完了。程之骄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真少爷，和他完全不同，林沸一直以为他娇气得很。然而娇气的程少爷吃过早餐还特意把碗洗了，手洗，不用洗碗机。林沸不好意思地过去阻拦时，他还十分突兀地说了句：我也会做菜。林沸：所以呢？这和你现在非要洗碗有什么关系？两人各怀心思地出门，一楼电梯门打开时，林沸还没迈开步子，抬眼就看到了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果然是这里，盛星眼圈发黑，像是一整夜没睡觉，没想到有一天我找你，还需要向你爷爷打听林沸嗓子里那句滚蛋还吐没出来，电梯门骤然合上，将那张还没反应过来的脸彻底遮住。他斜眼看过去，旁边的人不知何时摁了关电梯门的按钮，又摁了负一层。林沸：程之骄垂眸，攥着拳头，嗓音带着终于压抑不住的寒意：他真讨厌！林沸：能别用这种可怕的语气说这么幼稚的话吗？〒▽〒第14章林沸和程之骄就顺利从地下车库离开了小区，盛星没追来。林沸不意外，按照盛星的性子，今天能来主动找他，估计都下了很大的决心，可能还心不甘情不愿的。他是完全不知道盛星到底要干嘛，现在也没兴趣去揣摩，从那晚对方说出那些话后，他就没再想过跟这人说一句多余的话。到了学校，他和程之骄说了再见就先一步跑了，几乎踩点冲进了班，张礼磊和秦游帮他把这节课的书带了过来。林沸坐下说了声谢，喘着气问他们干嘛走那么早。嗐，还不是那位林沸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位？张礼磊啧啧道：某间屋里有杀气啊，怕会连累无辜，我们只能先行告辞呗。林沸立马明白过来，笑了：他啊，他其实也没那么吓人。张礼磊呵呵：当初不知道谁见了他就躲林沸摸摸鼻子：那是以前。张礼磊哼哼：现在感觉也没多大差别，早上我去敲门找你，看你房门没关，就进去了结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林沸莫名紧张，刚要解释程之骄睡在自己房间的原因，突然被凑过来的秦游小声打断：其实我也不想走那么早的，不过大磊确实被程之骄吓到了啊？张礼磊瞪着眼睛比划着讲：他跪在你床边，伸手要掐你！林沸：他看到我后就收了手，可能顾忌我在吧，很快就出来了，但我越想越不对劲，转头想再进你房间确认下你的安慰，结果他直接冲进来瞪着我！我吓死了心脏受不了，后来看你也起来了，没啥事，就和秦游先走了林沸根本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还有这些事，觉得张礼磊夸张了：我和他就算关系不好，我没到那个地步吧你应该没看错了，他昨晚喝醉发酒疯，我把他放我房间睡的，可能当时在喊我？被你看错了？被他这么一说，张礼磊也迷惑了：是吗？秦游也道：对，说不定当时他在帮林沸盖被子呢？林沸：这，那还是掐我更有说服力。秦游：林沸道：我睡相不好，估计是睡觉的时候哪里惹到他了，人家醒来生气了可能发了火想捶我，被你看错了吧张礼磊想了想也是，问他：你们真和解了？这下倒把林沸问住了，他咳嗽两声，有些心虚道：算是吧张礼磊叹了口气：最好是吧，总觉得他那个人在你面前怪怪的，明明平时看着也没那么吓人是不是还对你怀恨在心啊？林沸真不知道这个，程之骄的心思实在太难猜了，但他既然愿意把自己丢的书还给他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剪掉，应该不至于再像以前那样讨厌他了吧？当天中午，林沸收到了条盛星的短信：以前每年我们都是互相给彼此过生日，前段时间我的十八岁生日也是给我过的，我不想欠你，你也没必要那么躲着我，想亲自说句生日快乐，仅此而已。林沸看到那条短信时正在下楼梯，因为失神，差点被人撞到。回过神后，他也编辑了一条短信回复：你不欠我，早两清了。年少时那一次追出教室，挺身而出选择站在他身边，就足够抵掉林沸后来对他所有的好。以前，林沸从没敢想过有一天会和盛星走到这一步，可真到这一步了，他反而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再说，见面更是能少则少。这么多年的感情，很难一时摘干净，但他也清楚，根茎都发烂彻底腐坏了，浇再多的水也救不了的。那晚已经够难看了。把对方手机号也拉黑后，林沸彻底断掉了和盛星的最后一个联系方式。下午最后一节微观经济学结束后，外面下了暴雨，男寝离得远，林沸没带伞，和张礼磊秦游三人就近去了图书馆避雨。里面不少和他一样前来等着雨变小的同学，大家都不急着走，安静地低头看书或玩手机。张礼磊随便拿了几本，三人坐在阅览室消磨时间。林沸拍了照窗外倾盆大雨的照片发朋友圈：【今日商机小报：客流大，速来c大图书馆卖伞。】张礼磊看到后点赞评论：人已经到位，就差伞了，紧急招商！秦游：几分钟后，林沸戴上耳机开始打游戏，开局没一会儿，胳膊就被张礼磊戳了下，对方表情诧异地看着他后面。林沸挑眉扭头，程之骄拿着一本书直直过来。张礼磊和秦游低头装似不经意地挪开，格外认真地拿着根本就没看的开始探讨里面的人物林沸：程之骄在他对面坐下，发尾沾着些许雨水，修长的手捏着书页翻开，之后抬眸看他一眼。真巧林沸尴尬咧嘴笑。捏着书的指骨一顿，对方垂眸抿唇：嗯。林沸知道程之骄这人闷得慌，这次也就没跟他多说，拿起手机继续打游戏，因为开局没好好玩，很快就输了。他心态平和地放下手机，又瞥了程之骄一眼。程之骄手里拿的是本心理学类的书，看得很认真。林沸不想打扰他，把自己跟前的往旁边一拨，起身去门口透透气。空气很冷，雨幕偶尔有打伞的行人来往，林沸站着看了会儿就回去，走回原位时，位置却被人占了，是个学长，正在看书。对面的程之骄不见了。室内除了程之骄原本的座位，其他位置都满了。不远处的张礼磊和秦游表情怪异地抬手给他指了个方向。林沸侧目，一眼就在角落墙边的临时休息的座椅上看到了那个浑身都散发着矜贵气息的英俊男人。程之骄拿着两本书，一本是他自己先前看的，另一本是林沸之前随便翻了几页的悬疑，两本书放在一起紧紧压在大腿上，坐得笔直。那里没有方便同学看书学习的书桌，只有个两个紧挨的空位。第15章周围极其安静。林沸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弯腰坐下，还没开口，一旁的人就把那本递到了他手上。你去哪儿了？声音很低，莫名带着几分幽怨质问。林沸翻书，眼角余光瞄着他：去门口站了会儿，外面的雨还挺大的对了，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程之骄唇线绷直，不出声了。气氛有些诡异。林沸咳嗽一声，把那本翻了翻，实在没什么心思看，转眼瞥向程之骄手里那本心理书，没话找话地问：你还喜欢研究心理学啊？对方一顿，依旧没出声。林沸看他不理人，就不再去找没趣，他把往旁边一放，打开手机在宿舍群发消息问张礼磊他们晚上吃什么。三人就这个问题讨论了将近十分钟，最后还是没讨论出结果。那边人多，很闷。一旁的程之骄突然开口。啊？林沸正聊着天，闻声不解地看向他，什么？那话没头没尾，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程之骄蹙着眉垂眸，翻书继续看，又变回锯嘴葫芦了。林沸困惑地瞅他几眼，心里琢磨着那句话，很快就回过味来，那居然是在回答先前他那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诧异，好笑，还有点儿莫名其妙！林沸没再玩手机，挽着胳膊斜眼看程之骄。程之骄翻几页就会抬眸看他一眼，其中一次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登时低头把书翻过一页，薄唇抿紧。表情却一如既往的淡漠，倒看不出在想什么。林沸伸着脑袋看了会儿他的书，也没发现有什么好看的，可对方却看得挺入神，半晌后，他屈指敲了下椅子，小声问他：你平时学习都这么认真吗？怎么就没看你走过神。程之骄一愣，语气微沉：走神了好多次。最后半句声音很低，林沸没听清，他笑笑，翘起二郎腿撑着下巴看他：你也会谦虚啊。从他们第一次遇见到如今，不管两人关系恶劣到什么程度，在林沸眼里，程之骄一直都是万般皆上品的天之骄子，就没遇到谁能把他比下去过。相貌自不必说，家世优越在俞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成绩似乎一直都处于顶尖若能一直像初次见面那样在宴会上对人彬彬有礼，会说会笑，就几乎找不到缺点，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次后，程之骄就变了个人般，对人爱答不理，总让人觉得他高高在上，骄矜自大，惹人不爽。可也不知是不是和他关系有所缓解的原因，林沸最近总觉得他跟之前有些不一样，虽然依旧对人爱答不理，但其中好像更多了几分矜持，有时候态度漠然，却也只像是小孩脾气，摸摸头就能化开了似得暴雨并没有持续很久，雨势小后，图书馆不少同学陆陆续续都顶着外套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