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将手刀劈中,并看清对方面容的那一刹那,慕辞月猛的停住动作,怔了片刻,吸了一口气,松开了对方,道:你怎么跟来了?我的私事,你也要管?此人一身白衣,只是脏的有些泛灰,衣角已尽是尘土,与此人极俊郎的面容完全不合。这正是回到皇宫后,来不及更衣便急匆匆追过来的萧卿执。萧卿执也放下手,一字一句道:败月教主又如何?在朕这里,你没有什么私事。用的是朕,而不是我,似乎是在刻意提醒着自己的身份。萧卿执还是第一次在与慕辞月独处时以朕自称,且将这字咬得尤其重,慕辞月明显愣了一下,愠怒道:怎么,我败月教的事,陛下也要插手?朕不是插手败月教的事,朕是插手你的事。萧卿执分毫不退让,那你告诉朕,回到败月教,你打算做什么?慕辞月不答,萧卿执接着道:与其和谈?自然不可能,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斗争,败月教内部有什么事,与朕无关,但你要经历的事,与我必然相连。称呼突然又由朕切换成了我,压迫感陡然消失,似乎又变成了往日里不爱摆架子的萧卿执。淡然的语气中,夹杂着不易言表的关怀。最后一句话说完,慕辞月的怒火竟就这样莫名其妙消了,甚至撑出一个笑:对啊,肯定是相连的,毕竟我是你夫君。事务紧迫,竟还有兴致开玩笑,也算是心胸宽广,慕辞月觉得自己也确实挺大度的,但再大度,他也不可能让萧卿执跟着他一起去打打杀杀。你回去吧,有些事,需要我自己解决。慕辞月扬手拍了拍萧卿执宽厚的肩,别担心,你想想,我现在这教主之位,不也是这么打出来的嘛,复习一下罢了,教训教训不懂事的小喽啰,全当娱乐娱乐。你是皇帝,朝中政务还需要你处理,这些江湖中事,我一个人就够了。萧卿执道:你票初争教主之位,是几成把握?慕辞月几乎是不假思索:十成。那时候慕辞月势力极强,手下大将云云,实力远远盖过时夜,登上教主之位几乎是众望所归,代表败月教主身份象征的夜暝剑,稳稳票票交到他的手里,有那么些不服气的也不敢多言。萧卿执又道:那现在呢?几成?这一次,慕辞月犹豫了,但还是立即说道:也是十成。可那瞬时的犹豫还是被萧卿执捕捉到了,萧卿执沉着脸,虽然不说话,却也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事务紧急却被如此纠缠,哪怕明知萧卿执是好意,慕辞月也难免焦躁:你这么婆婆妈妈的干什么?我就是回去溜达一圈,怎么弄得和生死离别一样。萧卿执道:我派些士兵同你前去。不用,我自己可以解决,教派地位斗争向来是内部之事,你的军队,还是留着打仗用吧。通过外力相助夺来的地位,是不可能牢靠的。慕辞月的语气太过坚决,萧卿执欲言又止,大概是知道劝不了他了,只得道:我不希望,我十二年的等待白费。切,白费不了,本教主要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慕辞月露出一个笑,你先回去换件干净衣服,将政务整理一番,说不定你整理好了,我就回来了。慕辞月生怕萧卿执还要留他吧啦吧啦嘱咐一大堆,话音刚落,慕辞月便退开了两步,刚准备逃走,手臂却被人一把拉住。萧卿执的速度快的惊人,力气更大,慕辞月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拉的直接栽了过去,不偏不倚,撞到了萧卿执的身上。你做什么?慕辞月生怕萧卿执要干出什么事情来。然而,他想多了,萧卿执也只是将他拉过来,仅此而已:没什么,就是最后提醒你一下,不要勉强,哪怕你输了,也有朕帮你赢回去。慕辞月抬头,萧卿执却刻意避开视线,将一只匕首塞到了慕辞月的手中,道:你自己注意。说完,萧卿执即松开手,再看了慕辞月一眼,便自己主动转身离开了。慕辞月看着萧卿执的背影微微晃神,收拾好匕首的位置,再不敢耽搁片刻,回身朝败月教奔去,只是脑中多了许多思绪,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心。大概,这就是有靠山的感觉?挺好的,哈哈。慕辞月到达败月教的时候,心情由担忧变成了疑虑,不是因为败月教血流成河,相反,是因为败月教实在太过宁静。换一种说法,和往常一般无二。慕辞月又惊又疑,这气氛在此时显得格外诡异,他没有立刻进殿,而是绕着败月教的边缘试探。败月教虽守卫森严,但慕辞月对这些防卫实在太过熟悉,再加上自身功夫不弱,绕开简直是轻轻松松,票下也算顺利。直到他看见一个人。宋尧?慕辞月心里暗叫了一声。若是宋尧出逃途中碰巧同他相遇,那也罢了,可偏偏宋尧的神色很焦虑,很忧心,却依旧堂而皇之徘徊在守门弟子们的监控之下,没有丝毫躲避。所以,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时夜反了以后,保留了宋尧的右护法位置?不应该啊,宋尧这种人,怎么可能忘本?就算真的跟着反骨了,脸上的焦急之色又是怎么来的?慕辞月想不到答案,便打算暂时离开,却无意中踩到了地上的树枝。谁?宋尧反应极快,直接朝慕辞月的方向看了过来。慕辞月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宋尧如果没反骨,回过神察觉到他的身份后,应该不会暴露他的位置。然而,事与愿违,宋尧毫不掩饰地说道:教主?教主是你吗?慕辞月先是一愣,然后完全懵了。暴露他位置,却依旧喊他教主,这这到底是反没反?宋尧后面的话,更是把慕辞月炸到完全没了思路。教主你没死,真是太好了,时夜还说教主坠崖身亡,害得教派上下人心惶惶,果然是造谣,这下彭夙也能放心了,我这就喊他回来,不要再寻找教主你的踪迹了。慕辞月彻底傻了。乱了,全乱了。=====作者有话要说:=====再度弱弱的说一次:真的不虐..第42章 打情骂俏?哪怕宋尧一向沉稳, 此时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激动,平日里把彭夙数落惯了,宋尧差点也把慕辞月数落了一顿, 幸好及时想起对方的身份,这才刹住口。慕辞月瞧着稳重的右护法这般藏不住的欣喜, 不知是该跟着开心,还是将其打断。最终,慕辞月选择了后者。时夜说我坠崖了?嗯,时夜说, 教主在断念崖采药, 无意中失手坠崖。慕辞月蹙眉:他就没解释他自己是怎么看到的?无意间路过?不是,时夜说,他是与教主你一同去采药,然后教主没抓稳就宋尧突然停住,想起慕辞月刚刚的话,突然反应过来, 时夜在撒谎?教主你根本没有同他前去?没有, 你这反应慕辞月忍不住道,你什么时候反应这么慢了?和彭夙待多了, 变傻了吗?在普通弟子面前既亲切却又高不可攀的宋尧闷下头, 不知该如何解释。慕辞月轻叹了口气, 其实这也怪不得宋尧,若是有人告诉他萧卿执坠崖了,估计他也得思绪错乱, 这种情况,哪来的心思去判断话语真假?关心则乱,一定程度上, 他还得庆幸自己有这样忠心的部下。不怪你,我确实坠崖了,没死罢了。慕辞月瞄了眼周围同样看着他的弟子,目光有的震惊有的欣然,也有其他眼神。慕辞月低声对宋尧道:时夜对你们说完那些话后,还干了什么?按照宋尧刚刚的话,以及看败月教现在的情况,估计时夜反了这消息,也有些失实。果然,宋尧道:没做什么,只是同我们一起去了崖边,我们本想去崖底寻找教主,可那崖实在太深,我们便放弃了对不起,教主。不怪你们啊,那崖我自己看着也瘆得慌。慕辞月想起彭夙那张纸条,又道,那彭夙呢,最近在干什么?彭夙一直在周围寻找教主你的踪迹,我们当时想着教主身手好,有没有可能中途被树枝藤蔓挂住,没有死,然后自己爬了上来。彭夙便外出寻迹,我负责稳住教派弟子。宋尧说了这么多,没有丝毫消息是关于时夜反动,慕辞月已然觉得彭夙的纸条有误。直到这时他才想起,他好像没有问陆玖城,送纸条的是不是彭夙本人,更没有仔细对比纸条的字迹。那么有可能,写这纸条的人,根本不是彭夙。他和宋尧犯了一样的毛病:关心则乱。慕辞月不再绕圈,直接问道:时夜没有篡位?这句话听蒙了宋尧:篡位?教主为何认为时夜篡位?因为,在宋尧与其他所有弟子,包括慕辞月的眼中,时夜根本没有资本篡位。几乎没有教主在被人拽下位后有能力回击,大部分因为一旦下位,只有一个结局死。就算是时夜这种主动退位并保住性命的前教主,也会一蹶不振,精神低靡,正如时夜在其他人心中的形象。就算时夜有心谋反,可慕辞月的实力地位摆在那,时夜根本没这个能力实现目标。不对有。慕辞月一僵。夜暝剑。宋尧,夜暝剑有没有被人拿?夜暝剑是败月教主的身份象征,如同皇帝的玉玺,以往的败月教主都是将夜暝剑作为佩剑随身佩戴,既实用又拉风。但慕辞月嫌麻烦,干脆把夜暝剑当成废铁,扔进了密室的暗格中。但无论他再怎么随意处理,夜暝剑的作用,也绝对不容小觑。打个比方,身为皇帝,你的玉玺被人偷了,你会安心吗?宋尧本想回答:怎可能。但一想到慕辞月之前的问题,不免将时夜与夜暝剑二者联系在了一起,问道,教主怀疑时夜偷走了夜暝剑?不知道,我现在很糊涂。他确实很糊涂,例如,他想知道那张纸条到底是谁写的。如果是时夜,那写给他这纸条有什么意义?引他回来吗?然后呢?不应该,密室只有教主与我和彭夙知道,时夜他宋尧突然噎住。他也知道啊。密室之类地方的位置,是只有教主与其亲密下属才知道的,每个教主上任,理所当然都会转移密室的方位,因为他们也不知道之前的密室在哪。可慕辞月上位之后,根本没有更改教派地域各个位置,败月教的布局同以往一般无二,没有丝毫改变,包括密室暗格。因为前任教主的密室,早就被他摸透了,所以一直懒得改。而时夜,正是前任教主。慕辞月握拳,咬牙道:我终于知道,彭夙为什么催着我更改密室的位置了。以往他从不在意密室这种东西,因为这地方对他没用,他除了在密室里放了把夜暝剑,剩下什么也没有。他觉得无所谓的东西,并不是真的无所谓。有种成语,叫以防万一。他显然没这个意识。宋尧自责道:时夜不久前就有些不对劲,教主你上次回来的时候我就想说的,可我那时候觉得是小事,无所谓,一念之差,就没说慕辞月没有追责,只问道:时夜现在在哪?不清楚,这几日都没看见他。果然不对劲。慕辞月扶正护额,走,去密室。教主!宋尧拉住慕辞月,摇了摇头,如果时夜真的去了那里,教主还是不要贸然进入了。那密室毕竟是时夜自己所建的地方,整幺蛾子埋伏什么的,肯定是信手拈来。慕辞月岂有不明白之理,但无论从意愿还是现实来说,他也不会希望夜暝剑落入他人之手,不爽是小,万一时夜真要干出什么,还真的是个麻烦。宋尧,你先去把彭夙找回来。放心教主,可教主,属下有一事不明。宋尧讪讪道,教主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若是当今天子直接插手介入,这些风波自然会平息。慕辞月先是一顿,然后切了一声:别什么事都指望别人帮忙,咋这是败月教,不是三流门派,内部争斗,还需要他人介入吗?皇帝也不算他人吧?突然有个人小声嘀咕了一句。听到声音,慕辞月与宋尧同时回过头,宋尧第一眼便看到了彭夙,眼中的喜悦只一瞬便恢复了常态,取而代之的是对彭夙身侧之人的疑惑,继而明白了什么,便了然。而慕辞月则是被雷从头劈到尾。他注意的,是站在彭夙旁边的人。这是萧卿执。不是说好我自己解决的吗?沉默片刻,萧卿执道:朕不干涉。那你来干什么,看热闹吗?慕辞月揉揉眉心,指着彭夙道,你你又是从哪把他弄来的?那个,我们只是无意间碰了个面,又不是我把他带过来,是他自己要过来。彭夙哭笑不得,这货不是,陛下他问我,我是不是给教主你写了纸条,我说没有啊,然后陛下就非要过来了,我拦也拦不住啊。不过来才怪呢。这时间相隔实在太短,慕辞月都快怀疑萧卿执只是回去换了件衣服然后就过来了。真是的皇宫的事不是事吗?别被人骂昏君了吧。本教主在你眼中就这么没用?慕辞月本想说这句话,但万一萧卿执那真性情说了个嗯,岂不是丢脸丢到属下那了?慕辞月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合适的开头语,只得说了句:你很无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