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咳,你知道我在啊谢初鸿开口说话才察觉自己嗓音的低哑,你不是去吃东西。周什一把人从小板凳上拽起来:你不饿吗?晚上也没吃多少。他们后来到家,秋芸随便做了点,他们随便吃了点,都没什么胃口。谢初鸿想说自己手疼顾不上饿,又说不出口。冰箱有冰袋,我下了面。周什一从他手里接过花洒放回去,手里也不知是从哪摸来的毛巾,抬脚。?谢初鸿看见他把自己的手挪到他肩上、弯下腰,才惊觉这是要帮他擦脚: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快点,我腰都弯了。周什一抬头瞥他,一双黑瞳仁在暗里亮得夺目,谢初鸿鬼使神差就照办了。他哥的手和身高相称,掌心很大,似乎永远带着少年人的火热,每次碰都让人心脏止不住地加速。不要走神,扶好。周什一嗓音沉沉的,轮到他后脑勺长眼睛一样,提醒得头也不抬,不要用右手。谢初鸿瞬间触电般收回。穿裤子。啊?抬腿,穿裤子。周什一已然反身在自家马桶盖上坐下,哆啦a梦一样,毛巾换睡裤。哦。谢初鸿还有些没从周什一周密的准备里回神,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连别人帮着穿裤子的羞耻,都是周什一把裤子帮他拽到腰上才想起来的。两人从房间里出去的一路都没说话。越靠近餐桌,射进暗处的光源越近。谢初鸿穿搭滑稽,上身白t,下身套着他哥印着卡通图案的睡裤,餐桌上赫然摆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面。这是从最开始起床就知道他在卫生间了我刚查了,扭伤要尽可能48小时冰敷,等我拿冰袋。啊、哦头顶暖黄的灯打在他哥宽阔的背影上,谢初鸿看着有一瞬晃神,好像白天的事全没发生,一切都是他多虑的梦,只有眼前热腾腾的面是真的。有点凉。周什一用毛巾把冰袋扎在了谢初鸿手腕上。冰块落下来的时候,谢初鸿想说舒服多了,但字眼尽数堵在嗓子眼里,只得摇了下头。周什一让他左手用叉子,谢初鸿才发现这人准备了两种餐具,一双筷子,一把叉子。谢初鸿眼眶发涩。他晚上没吃几口除了没胃口,更多还是左手用勺吃饭菜吃不利索。吃完面,周什一没问他怎么半夜爬起来,谢初鸿也没再坚持要自己一个人睡书房。他哥像是又回到最初只做不说的阶段,上床又帮他把外裤脱下来,专门挪了个新枕头放在床头给他垫小臂,让裹着冰袋的手腕伸出去,正底下就是接水的垃圾桶。为了让人不乱动,周什一从后面将人固定在怀里,胳膊压在谢初鸿身下,直直按着他的右手。谢初鸿一直很安静,乖巧得像个洋娃娃,听见他哥忙完一切,在背后说出睡吧后,安然合眼,感受冰袋在手腕刺骨又快意地融化。秋芸第二天早上,被谢初鸿肿成包子的手腕吓了一跳。怎么还越来越严重了?昨天没见这么厉害啊。睡觉不小心别了两下。谢初鸿自己也吓了一跳。昨天周什一及时拿冰袋处理,他还期望着今天能好起来,毕竟他还得握笔秋芸第一反应也是这个:那你这怎么办,伤的还是右手,要不要请假再去医院看看?先是燕若若,后是谢初鸿,她现在是彻底慌了神。周常德正要说话,周什一已经镇定答了:去医院也是冰敷,学校医务室有冰袋,我会盯着他按时换。周常德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秋芸还在心里自责,如果不是她给燕若若涂甲油,初鸿的手腕也不会伤。她努力平复心情:初鸿你不要急,你们班主任挺好说话的,不能写字就不写,不急于一时,时间还很充裕。知道的。谢初鸿声音低低的。一个能写字的右手对高三生多重要,不需要任何人特别说。你妈妈那边你也不要担心,刚刚你王叔叔发了消息,人已经没事回家了。秋芸很认真地向人说,跟周什一谈恋爱这件事,你不用给任何人道歉,你妈妈只是传统惯了,一下不太能接受,我一定帮你给她做通思想工作,你就好好在学校待着。谢谢阿姨。谢初鸿勉强自己笑了一下。燕若若的反应,其实是最开始就在预料之内的,不然他不会对性向被人知道那样敏感。只是跟周什一待的时间久了,温水煮青蛙,忘了自己已经不是温室的花。到学校,两人以为不少人都会向他的手投来注目礼,结果人还没到班上,已经听着教室里又哭又笑的动静。说是池澈回来了。白斯明有点东西啊。拨云见日迎来第一条喜讯,两人脚下的步子顿时快了。这几天夏晚黎为了第一时间知道池澈来没来学校,已经好几天没踩着点早读。谢初鸿和周什一进教室,正好赶上他对自己同桌连说带打,被一圈人围在中心,偏脸正眼不看人,不断推搡怨他没用、怨他废物,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被关家里。池澈听他口是心非的违心话,脸上一如既往挂着宠溺的笑,不仅对夏晚黎的脸色照单全收,甚至跟着附和、凑过身去哄。结果越哄夏晚黎小嘴噘得越高,骂人骂得好好的,骤然反身就抱住人哭了。谢初鸿和周什一搞不清状况,被他吓得够呛。不是出来了怎么还哭?池澈露出了一个苦笑:是出来了,但不是回学校。马上十二月联考,他提前去艺考培训机构封闭集训,就是他能出家门的条件。周围有人问:现在走了,几月能回?池澈:联考完还要去北京校考,结束得三月了。也就是从十一月到年后三月,他都没办法来学校学文化课。所有人都沉默了。向来好强要面子的夏晚黎紧紧抱着他,哭的愈发大声。池澈也不觉得羞耻,顶着周遭视线、不断拍抚在他背上,缓声: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出去考试。你不见吓死我了憋了几天,夏晚黎眼泪掉得像发大水。池澈两只手捧在他脸上,大拇指胡乱帮他往两边揩着眼泪:不会再这样了。你以后要一天二十五个小时开机!一天哪来的二十五个小时。那我不管!夏晚黎说着又呜咽起来。池澈赶忙应:开开开,好了不哭了,奶包都成哭包了。谁让你招我!你个没用的东西呜呜呜呜眼看小骗子哭得气断,池澈终于戳穿:谁让你骗我。夏晚黎哇一声继续大哭:以后不骗了,再也不骗了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第80章白斯明踩点进教室, 夏晚黎眼泪没掉了,但一双眼睛红的像兔子,一看就知道哭了, 还哭的有点惨。池澈收拾好东西走了?夏晚黎可怜兮兮点头。说好不骗人,他就彻底不掩饰情绪了。池澈早自习只是很短暂地出现了一下,司机还在学校门口等着,他能亲自跑一趟把文综几本书带回家,都是白斯明昨天晚上家访的成果。他考试这段时间,正好把高三几个重要的调考全错了, 回来只剩最后一个四月模拟考。白斯明望着人揶揄, 要是到时候你还考不过他,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夏晚黎瘪嘴:不可能!喜欢是喜欢, 排名是排名,他们刚就说好了, 一码归一码。白斯明环视教室一整圈,人都到齐了,除了跟前一对座位只见书包, 不见人。他正要问,两人便出现在他身后。谢初鸿手腕上赫然扎着条夸张的毛巾。白斯明皱眉:这又是怎么搞的?重新活过来的夏晚黎再次开始抢答:扭伤了!好之前都写不了字了!白斯明一愣,盯向谢初鸿神情肃然:你打开我看看。不能写字,不是小事。可能十一月调考有点危险。谢初鸿回答时低垂着眼,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嗓音平和听不出情绪。周什一帮着取下裹着冰袋的毛巾,班上很快静下来。今天他们班长一进教室手上就缠着, 现在打开才知道竟然肿得这么厉害, 手腕处白皙的皮肤已然红成一片。伊铭坐在教室另一头, 大老远都能看出高高的隆起:周什一怎么搞的, 比我上次打篮球肿得还厉害。体委有点蒙:初鸿伤了,你干吗问什一怎么搞的?你算了,没救了。伊铭嫌弃的看都懒得看自己同桌,这都多久了,猪脑子也该转过来了。真行。这是白斯明看到谢初鸿手腕,唯一能想到的两个字。先是出柜,后是池澈,现在又给他把右手搞伤了,生怕他把手头的事处理完闲着没事干?谢初鸿:本来没这么严重,我昨天睡觉睡忘了,不小心又碰了几下。意思是变严重以后还没看过医生。白斯明听懂了,他努力让自己的无语不要那么明显:你给我说说你现在是个什么打算。谢初鸿漫不经心看着周什一帮他把毛巾扎回去:就答不了大题,只能简单做做选择题。这个选择题,多半还包括不了数学最后几道草稿计算量大的。所以近期的作业很难交,周考应该也不行了。白斯明一天天的气都要被气死了:真行啊。教室不少人羡慕得差点哭出声,一下早自习就跑来七嘴八舌地给谢初鸿道喜。写不了字也太爽了那每天来学校就是养老啊,作业不用做,试也不用考。神仙生活!歇着吧,班长是成绩好才敢残。也是,我手要是残了,首先我自己晚上就睡不着哈哈哈。一群人里,只有伊铭难得说了句正经的:我上次打篮球手腕也肿的吓死人,但吃好喝好,一个礼拜就好了,很快的。被众人簇拥在中央,谢初鸿没说自己划伤都拖了半个月,笑笑:问题不大,就当休息一下,专注练练选择题。一个课间的时间,谢初鸿手伤写不了字的消息再次传得满城风雨。比上次月考他一举掉出前三的轰动程度,只多不少。哪个任课老师到他们三班上课,进门第一件事都是朝谢初鸿手腕上望,连开场白都差不多,无非是些惋惜的话,让他好好休养,尽快好起来。你也有点本事,每次生病都能搞得全校皆知,听说你们年级主任也去班上看你了?校医睨着对面如坐针毡的人好笑。谢初鸿尴尬:您怎么知道今天闻讯赶来探望的人数之多、次数之频繁,跟动物园观光没有任何区别。连洛添跟洛瑶瑶都跨年级找上来了。来看病的都在聊,我想不知道很难。校医今天也穿一身明红,还有人专门问我你这种情况得多久才能好。谢初鸿:多久?校医匪夷所思:我怎么知道,你一个划伤都能反复。谢初鸿:不过你们这个扎冰袋的手艺不错,还算聪明,知道找条毛巾。冰袋温度过低,直接长时间接触皮肤,容易冻伤。校医说完便动手拆起了毛巾,谢初鸿眉心直跳。看惯了周什一的轻柔,再看校医风云残卷,心脏实属有点受不了。算起来,这好像是谢初鸿读了这么久的书,第一次来医务室。环境比他想的好,药品装在靠墙的大铁柜里,有饮水机、有冰箱,甚至还有消毒机和空气净化器。巨大的办公桌上配台式、配平板,一个人坐拥堪比年级主任办公室大小的地盘,想想就松快。周什一看着谢初鸿毛巾里露出的红肿,神情专注:他一直冰敷,为什么情况没好转?他从昨天开始话就少了,几乎没有闲聊。校医盯着谢初鸿的手腕研究了一会,很快捕捉到孩子眼里一闪而过的心虚,却只说:没事,一直冰敷就行,以现在的天气,一个冰袋顶多用一节课,但我六点下班医务室就得关门。周什一早考虑过这个:唐主任办公室有冰箱,一次拿够就行。校医满意:行啊,我看你脑瓜比他强,成绩也不差吧。谢初鸿:夸就夸,拉踩是几个意思?如果不是周什一坚持病人不到,不给拿冰袋,他肯定不会来。后来一听可以走,谢初鸿兔子似的就从医务室蹿出去了。校医这才抱着胳膊对落后一步拿冰袋的人叮嘱:一直冰敷一直好不了,只能说明你没把他看住。周什一先是愣了一下,想说什么又很快咽回去,认认真真向人道了谢。他也是真傻,看谢初鸿逢人无所谓的笑两下,竟然就真的以为不在意了。后来周什一格外注意观察。谢初鸿不知道是自己心里有数了,还是怎么,一整天都安分守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