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报警吗?”暮云第一次这么深刻的了解谢图南的办事方式,疑惑实在很多。“不用。”谢图南说,“赵武平是犯法了,但工程的甲方或者承包商不告他,警察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到了门口,暮云迟疑着问:“那如果没人告的话,就这么放过他?”谢图南抬手掀了帘子,闻言侧头,“想什么呢,哪有这么好的事?”外头阳光很盛,他逆着光,瞳仁漆黑,似笑非笑的,侧脸冷峻又深刻。暮云先一步走出去,热气扑面而来。“老何说,只要他们说实话,就不会插手。”像老何这种混江湖的,讲究信用。谢图南既然找他帮忙,应该也不会太干涉他办事。谢图南这次是真的笑了,阳光落在他周身,那种清凌凌的冷意却更盛。他松了帘子,眼眸轻抬,“那他不是已经错过机会了么。”第40章赵武平去的是青城人民医院, 暮云之前就是在那里工作。坐到车里,她给同事沈佳打了个电话。“……哪个科室,你朋友还是亲戚, 叫什么?”沈佳在吃饭,用肩膀夹着手机, 说话略微有些含糊。“骨科。”暮云说, “不太熟, 就打听一下。”“那行,我等会去楼下给你问问。”沈佳爽快道, “你回来了?”“刚回,科室最近忙吗?”“你这不是废话。”沈佳腾出一只手拿手机,盖上饭盒,“都忙死了,上午开例会我差点睡着。”“你怎么样, 旅游开心吗?”“还行。”暮云拨了一下车门上的锁扣。她辞职的时候理由是压力太大, 想散散心。沈佳以为她真的在享受人生, 感慨道:“哎,羡慕啊。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你还有这种潇洒的潜质。”“不说了,我得去一趟病房,老大昨天收一病人,才五岁,儿童医院转过来的,特棘手。”沈佳边走边说,听起来有些喘。虽然已经辞职几个月, 但再听到这些,紧迫感却像本能一样袭来。“好, 你快去吧。”沈佳:“那我先挂了,等会微信联系。”暮云:“好。”……谢图南坐在驾驶位上闭目养神,这么长时间一动都没动,似乎是真的累了。等暮云挂了电话,他睁开眼问:“去哪吃饭。”“不太饿。”暮云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看着它的亮度逐渐变暗,然后自动息屏。“中餐还是西餐?”谢图南打了方向盘,车子缓缓动了。其实是随口问的,印象里她不喜欢西餐。然而暮云默了片刻,却说:“西餐吧。”谢图南侧头看她一眼,有些意外:“以前不是不喜欢西餐?”是不太喜欢,暮云想。但那是因为她用不好刀叉,品不来红酒,总觉得自己和西餐厅格格不入,怕露怯。即使后来她身上已经没有一丝所谓的穷酸气,刀叉用的游刃有余,踏进商场和餐厅会被人一眼归类为上流人士……她也仍旧不太愿意去。她始终明白自己。明白自己的骄傲,也清楚那些骄傲背后,被小心翼翼藏起来的自卑。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那样的人,直到离开谢图南。那之后她才明白,原来所有的自卑、矛盾、拧巴、甚至怯懦,都是因为他。想到这,暮云笑了笑,说:“现在挺喜欢的。”***再一次和他面对面坐着吃饭,暮云从容的点了餐,没要红酒,要了一杯冰镇的橙汁。他们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悠扬的钢琴曲回荡在每一个角落,每个人都在享受这段安娴的用餐时光。谢图南看着对面的暮云,似乎哪都没变,又似乎哪都变了——没变的是样貌,她仍旧漂亮可人,精致的像个瓷娃娃;变的是那种由内而外的气质,从容恬淡,极致温柔,足够成熟,又似乎带上了年轻女孩该有的俏皮。谢图南想起那天订婚宴,她说,有过别人,上过床。是骗他的吗。她会喊那个人什么?谢图南的喉结上下滚动,呼吸微微加重。本以为自己不在意这方面,原来不是。没有男人可以那么大方。还有人拥有过她吗?或许,她心里也装过别人。心脏揪起来的感觉,不是痛,也不是空洞,而是巨大的……后怕。……“叮咚”一声,暮云手机上有微信消息,打断了谢图南的思绪。他抿了口红酒,入口却觉得干涩。暮云点开手机,沈佳发来一段三十秒的小视频。一男一女在诊室里就扭打起来,医生和旁边病床的家属想上去劝架,但被女人甩开。那一男一女就是赵武平和杨华。视频很吵,背景音嘈杂,女人的叫喊、男人的低骂、旁观者的讨论混杂在一起。暮云看了一半就关掉。沈佳:【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赵武平?】“……”在医院也能打起来暮云是真的没想到。暮云:【……是。】沈佳发了两段语音,暮云放在耳边听:“这对可真新鲜,夫妻俩打架进医院就算了,刚听护士说从诊室一路打到走廊,什么深仇大恨?”“不过这男的是不是理亏做了对不起他老婆的事,一直没见他回手。”沈佳脑补了一出八点档的狗血家庭剧。暮云:【还在打?】沈佳:【没,保安刚拉开】暮云:【赵武平伤势怎么样】沈佳:【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你看他躲来躲去那矫健的样子就知道了】“……”也是。暮云:【你帮我问问,视频里打人这个女的,被带到哪了】沈佳:【三楼清创室,我看着她进去的】沈佳:【你找她?】暮云:【嗯,问点事】“还是别了。”沈佳边走边发语音,不赞同道:“这女人疯的很,刚几个人都拉不开她。”暮云:【挺很重要的事,我会小心的】“那行。”沈佳说,“你别一个人去,记得叫上保安,注意安全。”暮云:【好,谢了,改天请你吃饭】沈佳:【客气什么】结束聊天,暮云抬头问对面的谢图南:“我们先去趟医院。”“吃饱了?”谢图南问。暮云:“饱了。”事实上并没有。刚才谢图南莫名其妙一直看她,非常影响食欲。“好。”谢图南起身,“走吧。”……二十分钟后,暮云在清创室见到了杨华。她比想象中的还要狼狈,头发散了,脸上也有伤。由于杨华刚才近乎疯魔的表现,小护士都有些怕,不太敢帮她清理伤口,最后是护士长亲自上阵。“乔大夫?”骨科的护士长四十出头,笑起来眼角有了细纹,带着岁月雕琢出的韵味,很温柔。“怎么到这,受伤了?”护士长打量着暮云,见她好像没事,又看向后面跟进来的男人。男人的目光从杨华身上扫过,带着审视和压迫,但视线回到暮云那的时候又温和下来。“没有。”暮云指了指杨华:“我来找她。”“认识?”护士长有些意外。“算是吧。”暮云说,“有点事想单独问。”“那你们先坐会,我这快处理完了。”明白暮云的意思,护士长加快了动作。杨华的都是些轻微的皮外伤,大多数还是她自己磕碰出来的,不算病人,也不归医院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