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圣曼搁下毛巾过去,“谁啊,说是找谁的了吗?”“没有,”佣人看向贺曦,说话吞吞吐吐的。贺曦:“怎么了?”殷圣曼疑惑着要出去看看,佣人低着头,“应该是来找贺曦小姐的。”“那人是,是,是孙太……是贺曦小姐的生母。”意识到说错话了,佣人忙纠正过来。殷圣曼和贺曦同时一愣,怕贺曦有什么过激,她又极快的说道,“这估计是走错门了,我出去看看去,贺曦你在家把汤喝了。”“阿姨,”贺曦叫住她,“我出去看看吧。”孙宁能过来,应该是来找自己的。本就已经当做陌生人了,贺曦也没必要那么介意。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如佣人所说,在外永远把自己打扮精致的孙宁正站在贺家十米多外的阶梯前来来回回的望着这边。看见贺曦出来,她神情一顿,下意识的抓紧了手包,“贺曦!”贺曦带上了门,走过去和她之间隔了有两个人的距离,“有什么事吗?”她的眼神很平淡,早已没有了前段时间面对孙宁的伤心和恨意。冷静的就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我,我听说你去了临城,我也不知道你的消息,贺静这两天也没回家,我……”孙宁咬了咬唇,“我担心你。”“我担心你。”这句话,终究还是来迟了。“我没事,你回去吧。”贺曦说完就转身,身后却又是一声,“贺曦,你的手……”太阳渐渐升起来,两边树枝上的积雪也开始慢慢融化,风一刮,不少白色的颗粒被吹到脚边,又散开。“手没事。”贺曦象征性的抬了一下手,眼底仍然平静无波,“就是一些小划伤。”她这么客气又疏离的语气倒是让孙宁原本想了一路的话给咽回去了,抬头望了望这个她已经很多年不曾驻足的家,抹过脸,“天冷,你进屋吧,我没事就是顺便过来看看。”“嗯,你回去吧。”贺曦走了两步还是停下,“你以后还是不要过来了,毕竟你在这里给爸留下了不好的回忆,就不应该再让他因为你伤心。”“而且,这里已经是殷阿姨的家了,你过来也会让殷阿姨难做。”像刚刚两人要真见面了,估计也是尴尬的一言不发。说完这些贺曦就径直拉开门进去了。殷圣曼一直在屋内站着,人家两亲生母女的事她本就不该参合,但因为担心贺曦还是多嘴问了一句,“怎么样?没什么事吧?”“没事,”贺曦又坐回位置上喝汤,出去一趟,潮湿的头发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就是来问问我有没有事。”想了想,殷圣曼还是没瞒着,“她之前往家里打过一次电话,就是你去临城的前一晚。”“电话是你爸接的,具体说什么我没仔细听,好像就是问问你有没有回家,想知道你的状况。”这都什么糟心的事,殷圣曼也是一脸愁容,“她应该是跟你爸说了什么,你爸那天晚上挺生气的,后来还摔了电话,说什么以后你的事情不用她管。”去临城的前一天晚上,那应该就是那天瑶瑶的生日会。应该是联系不上自己所以才会打到家里来问问她的状况吧。碗中的鸡汤还冒着温热的水汽,喝了大半碗,胃里也暖了不少。只是这份温暖,终究不是孙宁给她的。如果孙宁的这些关心还能再早点,可能贺曦真的会心软了。但也是那个晚上,孙宁彻底斩断了贺曦心底埋藏的对她那坚持了这么多年的奢望。以后,就只是不相干罢了。医院的电话是在贺曦回屋吹头发的时候打来的,听到电话里“时砚之醒了”的消息,手下一个用力,几根头发丝被缠进出风筒里,她疼痛头皮一麻,立马拽断头发,“好,我马上过去。”…………医院里时砚之已经被医生围着检查了一通,确定没什么大碍的时延凯才送几人出去。一向优雅美丽的成芸也是没忍住掉了眼泪,“就这一次,再有下一次你就没我这个妈了。”能让性子温婉的他妈说出这么不讲理的话,时砚之也知道自己把人气的多狠了。他唇瓣微动,“妈,贺曦呢?”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推开,披头散发脸羽绒服拉链都没来得及的拉的贺曦出现在门口。因为跑了一路,她站在门口喘气,脸颊上也出了几抹红润,握着门把的手心微微攥紧,缠绕的白色纱布出现几抹血色,“砚之哥,”过了两秒,她又开口,“时砚之。”第51章老爷子听说时砚之醒了本来非要闹着过来, 后来见自己儿子和儿媳都回来了,又不解,“怎么回事?不是说醒了吗?你们这一个两个不在医院往家跑什么?”成芸给他倒了一杯茶把人扶到客厅坐着, “爸,贺曦已经去了。”此时病房内。时砚之已经恢复了几分血色, 他半躺着, 打着点滴的那只手指了指贺曦的手,“这是那天留下的伤口?”“手是当天包扎的吗?”“……”一醒来, 倒是记着这件事。贺曦没说实话,一句话带过去,“就是那天包扎的, 我小姑姑包扎的。”小姑姑。时砚之想起那人, “你姑姑和那位医生……”当时天色昏暗, 如果没看错的话, 时砚之应该是看到了那男人给她扣扣子的情景。那晚上都焦急慌乱的不行,贺曦当时哪有空注意这些,此刻听时砚之一说,“我姑姑和孟医生?”或许还真有可能。贺曦调了空气加湿器, 又站在床边,“我姑姑在临城,婺城也只是每年聚餐的时候回来一次, 她有自己的工作室和事业, 跟贺家来往并不多, 但对我,是真心的。”“看出来了。”那天晚上陈晓诗对贺曦的担心不像是假的。说到这里,时砚之突然收了笑,“陈慕怎么样了?”空气中只剩沉重的安静。时砚之皱紧眉, 又问了一遍,“陈慕怎么样了?”“失了一条腿。”贺曦背过身去拉窗帘,阳光照得她眼皮酸涩。病床上的人沉默了许久,贺曦再转过身去看到他输着点滴的那只手用力到青筋都泛起来。“什么时候的事?”“就是那一天晚上。”即便孟澈已经拼了全力,但因为大腿内侧压得太久,框架插入太深,不及时切除的话感染会直接威胁到生命。当下那是没有办法的选择。时砚之看着窗外的大好阳光,即便窗帘只被遮上了一点,屋子里也瞬间隐去了大半的光亮。陈慕说,他家只有两个人,他还有一个妹妹,两人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他妹妹今年才刚成年。陈慕没读过高中,只初中毕业,因此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妹妹身上。他妹妹今年刚获得出国留学的名额,她喜欢弹钢琴,但又因为家庭的条件妹妹放弃了,业余时间做兼职,甚至要放弃出国。陈慕说,他要好好赚钱,他是妹妹所有的支撑和顶梁柱,他生活的唯一重心就是妹妹,他是妹妹所有的依靠。就昨天中午的那么一会时间,陈慕一个人和他说了很多。但所有的这一切,都因为这一次彻底没了。又让时砚之自己安静了会,贺曦走过去,“他还在临城,已经醒了,等你再恢复一些,我和你过去看他。”时砚之安静了好一会,没说话。在医院的第三个晚上,时砚之就瞒着时家长辈把齐路叫进了病房。公司的事老爷子已经提前吩咐了,谁也不准过来报告,这个时候把齐路叫过来应该是因为其他事。贺曦在里间切水果,外间说话也没避着她,隐隐约约能听见“临城”“药物”的字眼。十分钟后,外面安静了,又过了一会,门被推开。已经能下床的时砚之倚在门口,和她离了两步远,“贺曦,我突然想到,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答案。”都醒来这么久了,现在才想起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