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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1 / 1)

乾元帝寒着一张脸,为上位者,时刻都要谨记威严二字,这匹白马徒有其表罢了,来人啊,拉下去斩了。把那匹黑驹给二皇子牵来。有宫人将小白马给牵了下去,小谢承安眼里有不舍,但是他不敢求饶。他拉着那匹黑驹的缰绳跟在乾元帝的身后往草皮上走去。乾元帝只简单的说了下骑马的注意事项,便翻身上马,然后看着小谢承安。小谢承安不过才五六岁的年纪,艰难的爬上马背之后,也不知那黑马驹发了什么性子,竟然疯跑了起来,小谢承安登时便被吓哭了,他死死的抱着马脖子,哭喊道:父皇,你救救儿臣,儿臣害怕......乾元帝就这么冷眼看着。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是朕的儿子,是未来大周朝的储君,这般样子成何体统。他不救,也不许宫人去救。小谢承安力气有限,很快就搂不住了,身子一歪就掉了下来,可脚却卡在了马镫里,他被黑马驹拖了好大一截,直到乾元帝发现不妥,才命人将其救下。没用的东西,你大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骑射都已经很纯熟了。小谢承安迷迷糊糊间听到了这句话。将人送回宫去,让太医去瞧瞧。乾元帝丢下这句话,便走了。小谢承安浑身是血的送回宫的时候,施嬷嬷可吓坏了。太医来诊治的时候,施嬷嬷看到小谢承安的后背硬生生的被磨掉了一层皮,小人儿虽昏迷着,可嘴里却一直嚷着疼。施嬷嬷守了他一夜,眼泪就没断过。小谢承安醒来的时候,见床边只施嬷嬷一人,眼底的光黯淡下去。我受伤了,母后来瞧了吗?施嬷嬷不忍看他失望,便笑着安慰道:皇后娘娘管理六宫,每日的事情千头万绪......不等她说完,小谢承安又问,那父皇呢?施嬷嬷摸了摸他的脑袋。皇上国事繁忙......小谢承安翻了个身,面朝里侧,不说话了,眼泪却不争气的往下掉。第一次生出要是不生在皇家就好了的念头。等伤好了之后,他又偷偷去了御马园,请御马园的师傅们教他骑术,有一次他刚练完骑术正要往回走,忽的从草丛里窜出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围在他的脚边直打转。御兽园的奴才小心的回道:启禀殿下,这是咱们御兽园里新产下的松狮幼崽。小谢承安将幼犬抱在怀里,很是欢喜。他悄悄的将幼犬养在宫里,爱不释手,同吃同睡,可是还没养上几日,就被乾元帝发现了。乾元帝来的时候,小谢承安正趴在地上跟幼犬玩耍。玩物丧志。他俯身将幼犬拿起,然后狠狠的扔了出去。小谢承安亲眼看着幼犬的尸体抖了几下,就没了气息。他生平第一次动了气,他红着眼圈道:父皇和母后既然这般不喜欢孩儿,为何当初又要把孩儿生出来,你们这么喜欢大哥,何不只要大哥一人就好了,还生我做什么?余下的事,无非是挨了一顿责罚。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了十五岁那年,他被正式立为太子。当上太子之后,他勤勤恳恳,努力上进,可饶是如此,还是得不到父皇和母后一句肯定的话,但凡稍微出了点错,就免不了一顿责骂。真正让他心如死灰的是那一年。禁军如蝗虫一般冲进东宫的时候,他尚不知出了何事。直到禁军在东宫里搜出了巫蛊的器具,他才发现自己被栽赃陷害了。这些日子乾元帝病重,他监国开始处理些政事,一心都在外头,倒是疏于里头的防范了。他的唇角勾着冷笑,再也没了幼犬被摔死后的哭闹样子了,他负手站在廊檐下,目光扫过院中之人。他不信一向英明果决的父皇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况且他已经是太子了,早晚这个大周朝都是他的,他又何必行这大逆不道之举呢。可事实却告诉他,一切都是他太天真了。东宫一出事,他的母后就交出了六宫之权,自己把自己关在景仁宫里赎罪。赎罪?赎哪门子的罪?他何罪之有?为何要赎罪?乾元帝更是亲口读了圣旨。太子谢承安品行无端,倒施逆行,枉顾君臣父子之情谊,褫夺太子封号,贬为庶人,幽居于东宫之内,非死不得出。他将圣旨丢在了他的脸上。若不是顾念着你有几分像已故的大皇子,朕就该亲手了结你这个逆子。谢承安瘫坐在地上,心如刀绞,却没有任何的眼泪。他跟他那死去的哥哥争了十数年,到头来留下这条命,还是因为他这个哥哥。多么讽刺啊。儿时他常想要是没有这个哥哥就好了,兴许他还能过的顺遂些,不用活在他的阴影下,可是如今年岁渐长,他才发现生在皇家才是原罪。他的出身,便注定他这一生都要活在无休无止的争斗中。......冬日的那场大火之后,宫里分了个新的太监来伺候他这个废太子。新来的小太监瘦高的个,面容姣好,若不是做了太监,放在外头定是位翩翩佳公子,他对着他存了戒心,像是对待先前那些被送进来的棋子一样。可是慢慢的他就发现,这个叫余丰宝的小太监跟先前的那些人不大一样。于是他派人去查了他的底细,发现没有任何问题。吃一堑长一智,眼下的处境由不得他不小心行事,他偷偷的用了他特有的能力,迷魂。他望着他的眼睛,将人迷魂。问了他一个问题。他问,你为何待本宫这般好?余丰宝闭着眼睛,嘴巴嗫嚅着。奴才是不得已才被卖进宫里当了太监,既然进了东宫,那么您便是奴才的主子,奴才怕死,所以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活着。另外.......谢承安神色一凛,声音压低。另外什么?余丰宝白皙的面上爬上了一层红云。殿下生的好看!第79章岁寒大雪。天气一日冷似一日。余父望着外头白茫茫的一片, 磕了磕手中的烟杆子,孩子他娘,我想着进山一趟,这不马上就要过年了嘛, 运气好的猎两张狐皮或是一头野猪, 也好把这个年给对付过去。男人的脸上满是褶皱, 说话时露出一口黄牙。围在炭炉边缝补的余母也抬眼看了看外头,此时风雪已停, 可天还未放晴, 暗沉沉的天色下,延绵开去的雪色像是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 进去了只怕就出不来了。她面有忧色。这雪都下了好几日了,山里的豺狼虎豹都饿急了, 前儿我还听说前头村子里有人家的小孩被狼给叼走了呢,你这是......余父似是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对着屋里头喊。老三,老三......余丰宝掀开碎花布帘子,探出头来, 他生的白净俊俏, 在这茅草土屋里有着天然的违和感, 爹,您叫我?余父耷拉着眼皮。你穿上袄子,跟我进一趟山。余四妹抱着余六妹也探出了半个身子,冷哼了一声。爹,家里活那么多,你让大哥或者是二哥跟你去就是了, 反正他们两在家也是光吃饭不干活的。余父牛眼一瞪,扬手就要打。老三,心细,跟我上山安全点。余四妹缩着脖子往后躲,嘴上却不饶人。爹,你就是偏心。我不管,反正我不让三哥去。说着就跟小小的余六妹两人一左一右缠住了余丰宝的两只手。余丰宝心里头暖暖的,柔声劝道:四妹,六妹,你们在家里乖乖的,帮着娘多做些活,我跟爹去山上打猎,兴许碰到了松鼠窝,还能淘些干果子回来呢。两个妹妹一听到有干果子,到底是犹豫了。余四妹依依不舍的松了手,又将自己的袜子还有做的帽子和围脖都拿了过来,三哥,你多穿双袜子,这样就不那么冻脚了,这围脖你也戴着,挡挡风,万事一定要小心啊......余父想着进山着实危险,于是又把老大给打了起来,三人一起进了山。积雪没过小腿肚,行走起来格外的困难,余老大刚走了没多久就开始小声的嘀咕抱怨。这么冷的天,上什么山嘛?简直是没事找事。要是遇到虎狼,咱们可就都玩完了。爹你就是偏心眼子,干嘛不叫老|二出来,非得叫上我......余父在前头领路,余丰宝则顺着他走过的脚印走,这样也好节省点气力,他低着头,抿着唇赶路。余老大自觉自说自话没甚意思,又回头将余丰宝脖子上的围脖抢了去,围在自己的身上。陡然被抢走了围脖,寒风直往脖子里灌,冻的他牙齿直打颤。余丰宝倒也没计较,缩着脖子继续赶路。娘一直跟他说,家和万事兴,都是一家子骨肉凡事得谦让着些,这一让就让了十数年,也让出了习惯。行了大半日的功夫,眼看就要进山了。余父回头看了看,眼神在老大的身上略停了停,到底没说什么。他将冻得发硬的馕饼递给了两个儿子,余丰宝老实的接过,小口的吃着,偶尔就着点雪往下咽。余老大又开始哼唧。这都硬的跟石头块似的,还怎么吃啊?余父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爱吃就吃,不吃就算了。一会儿遇到了豺狼,我看你还有没有力气跑。被余父这么一吓唬,余老大也闷头吃了起来。寒风呼啸而过,如铅石般的云黑沉沉的压在头顶。密密的林子里窜出来的点点绿色,在漫天的白雪里倒是显得格外的通透,如同翠玉一般。父子三人,在林子里待了整整五日。好在运气还算不错,猎到了三张狐皮,还猎了一只狍子和獐子,可谓是收获颇丰。余父脸上开了笑脸。将猎物收拾干净,便下山往回走。回头让你母亲用这些骨头炖汤,再把这些肉给腌了......余老大馋的直流口水。爹,我都很久没吃肉了.......三人心头火热,脚下步子似是生了风一般。眼看着就要出山了,忽的一旁的树丛里传来了轻微的响动。余父是老猎手了,他警惕的四下看了看,只见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有着一双幽碧色的眼睛,像是鬼火一般。不好,有狼!话一喊出,余老大就开始哀嚎起来,他几乎下意识就窜到了余父的边上,连手上拎着的肉都掉在了地上,他颤抖着声音问,爹,咋办啊?狼来了?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爹......余父被他哭丧似的声音给惹烦了,低喝道:闭嘴。余父打猎几十载,处理猎物的时候,用了专门的法子掩盖了血腥味,为的就是怕引来虎狼这类的猛兽,可是没想到还是遇上了。余父仔细的看了看,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一只落单的饿急了的狼,只一只狼他自是不怕的,不说现在他们三人,就算他一人,他也是不惧的。饿狼从灌木丛里窜了出来,盯着先前余老大掉在地上的那些肉,张开的血盆大口里流着腥臭的涎液,交错的犬牙泛着寒光,它伏着身子,口中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余丰宝见了,眼睛都直了,家里人多,原本粮食就不够吃的,如今好不容易弄到了些肉,要是被狼给吃了,岂不是糟蹋了,他心一横,就朝着饿狼跑了过去。这狼也不知饿了多久,好不容易碰到些吃的,怎会轻易相让,几乎同时也扑了过来。余丰宝动作倒是快,一手抄起地上的肉就要往回跑,谁知脚下一个打滑,人就摔在了地上,他将肉死死的护在胸前,右手抬了起来挡在身前,妄图挡住饿狼的扑食。剧烈的疼痛从右臂传来的时候,余丰宝疼的眼泪都下来了。好在余父反应倒是够快,一棍子抽在了狼的腰背上,狼被抽飞了出去,在雪地里滚了几圈,又爬了起来,仰头便发出一道狼嚎。狼嚎声在空旷的森林里传了很远。余父脸色一沉,不好!他忙对着身后吓的瑟瑟发抖的余老大喝了一声,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来扶你弟弟。余老大不情不愿的上前将余丰宝搀扶了起来,三人快步朝着山下跑去。狼群来的很快。约莫有十多头,这些狼群很是聪明,远远的包抄而来。余父沉着脸。余老大不停的埋怨,没事你逞什么英雄好汉,这下好了,别说掉了的那块肉,现在咱们都得死在这里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余丰宝咬着唇,不作声。余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三儿,今儿要是顾着你,只怕咱们爷三都回不去了。余丰宝的眼里有着不可置信的神色,余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强忍着落泪的冲动,将先前捡回来的肉还有自己身上背着的肉挂在余老大的身上。然后跪在雪地里给余父磕了三个头,转身往林子里跑去。与其大家一起死,还不如死他一个。倒也不是他多高尚孝顺,只是一想到家里的劳动力都没了,弟弟妹妹还有母亲该怎么活啊?只怕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的。他边跑边哭,滚烫的泪撒在寒风里。眼前一片模糊,他跑了几步摔倒在地,爬起来又跑,浑身沾满了雪,可是还没等他跑多远,狼群就将他围住了。他望着远处那消失在风雪尽头的两道身影,认命似的躺在了雪地里。过往的种种在眼前快速划过。他在这个家里任劳任怨,从来不曾争抢什么,可到头来就这么被丢下,葬身狼腹,连一个回头都没有,要是父亲的眼里有那么一丝的不舍,或是回了个头,顿了个步,他都可以心甘情愿赴死。至少心不会像是被人生生剜去那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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