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了看,善善手里的奶瓶还满满的,屁屁也是干的。那这是怎么了?他捏了捏娃肉乎乎的脸蛋儿:怎么了?善善睁着眼睛看他,那眼神竟然让宋伶俜看出了几分气鼓鼓的意思,然后他把奶瓶用力一扔,就扔到了宋伶俜脸上。然而宋伶俜完全接收不到婴儿的怒气。他接住奶瓶,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夸道:善善力气真大。善善气得转过身,拿屁股对他。宋伶俜逗了小孩一会儿,又听到了敲门声。这回他早有预料,开门果然看到了宋老伯熟悉的身影。宋老伯爽朗笑道:小老弟,老哥我又厚着脸皮来蹭饭了!他抬了抬手,看,我还带来了一瓶好酒!***酒过三巡,宋老伯人已微醺,话也更多了。他夸了宋伶俜的手艺,夸了宋伶俜的娃,又夸了宋伶俜的品味,最后一巴掌拍在宋伶俜身上,说:小老弟啊,你看你一个人住这也怪孤单的,地方也小,老哥我别的不多,就是房子大。老哥看你是真的投缘,要不你搬我那儿去,怎么样?咱哥俩也有个照应,我把那逆子的房间腾给你住。宋伶俜吓了一大跳:不好吧。害。宋老伯挥挥手,这有什么不好的。我跟你说心里话,这么多年里,我已经当那逆子死在外边了,就算他回来,老夫我也绝不会跟他说一句话!哼,他休想再进我宋家大门!便是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惊慌里透着恐惧的声音:老爷!老爷不好了!脚步声直逼门口,宋伶俜心想他这也太热闹了,起身把门一开,一道人影就龙卷风似的卷进屋内,飞快地跟他道了声谢,而后看向宋老伯,着急忙慌地说:老爷!您快别吃饭了!大事不好了!少爷,少爷他回来了!什么!宋老伯一把将筷子拍在桌上,吹胡子瞪眼,那逆子还敢回来!他在哪儿!我,我也不知道。那人一边喘,一边道,老爷,先回去打听一下吧!他一口气说完了,这才有闲暇转向宋伶俜,客气道:这位郎君,多谢你招待我家老爷剩下的半截话在看见宋伶俜面容的瞬间,被卡在了喉咙里。他僵硬地抬头看着宋伶俜,表情缓缓凝固。咦这场景是不是有点熟悉。宋伶俜吃了好大一惊:这,这不是他那个才分别不久的管家吗!面面相觑半晌,还是由宋伶俜先打破了沉默。他说出了那句熟悉的台词:管家,好巧啊。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稍微改了一下哈,伶俜和宋老伯拜了把子(滑稽.jpg)第10章 养成反派第四步鲁迅有句话说得好,历史总在重演。面对着宋伶俜那和善的微笑,管家再次露出了见了鬼的表情,结巴道:少,少主,您怎么会在这儿?宋伶俜沉默了一下: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管家你。最终是宋老伯打破了复读。他奇怪地问:怎么,你俩认识?管家哭丧着脸,哆哆嗦嗦地道:老爷,这,这就是少爷啊!宋老伯的表情也凝固了。宋伶俜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怎么会这样!原着中压根没有提到这一点啊!这个书里的宋伶俜,他居然不是孤儿!他居然有个爹!现在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是他,换句话说,原主的爹现在变成了他的爹,四舍五入就是,他和自己亲爹拜了把子!宋伶俜,你可真是好样的!这下可要怎么解释,试问世界上会有哪个儿子认不出自己的亲爹吗!没有!宋伶俜麻了爪子,也不敢和宋老伯,自己新拜的结义大哥对视,只能僵硬地低着头,猛盯着地面看,恨不能把那木质地板盯出一条缝,然后他好钻进去,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场面。良久,宋老伯才颤巍巍地开口:你,真是伶俜?宋伶俜硬着头皮点头,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说啥了。宋老伯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你怎么不说!宋伶俜绝望地说:您也没问啊。你真是宋老伯指着他,你真是反了天了!才几年没见,连自己的老父亲都认不出来了!宋伶俜不吭声,痛苦地想您也没认出您儿子呀!话说他是异界来客,认不出来还算情有可原,可是为什么当爹的也认不出自己的亲儿子啊!十年前宋伶俜也有十六了吧,样貌应该也定型了吧,至于变化大到近距离说了这么多话都还认不出吗!等几人终于冷静下来,菜已经凉了。宋老伯无比艰难地接受了自己昨天交的小老弟是自己亲儿子的事实,再想起这两天他一口一句小老弟地称呼宋伶俜,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三人相对无言了片刻,宋老伯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陈年说你当初是带着小情儿走了,那这个,莫非是他看向婴儿车里的善善,手指激动得颤抖了起来。宋伶俜忙道:不是管家却猛地惊喜道:老爷!少爷这是带了小少爷回来啊!宋伶俜:算了吧。反正他也已经准备好要把善善抚养长大了,虽然一开始是想要个灵宠,但非要说是宋老伯的孙子,也不算错。现实中不也很多人把猫猫狗狗当孩子看嘛。宋老伯看善善的眼神都变了,好半天,他才眼眶微湿地收回目光,问:那孩子他娘呢?宋伶俜面无表情道:跑了。宋老伯顿时恨铁不成钢:混账东西!连个女人都留不住!宋伶俜有苦说不出。又沉默了一会儿,宋伶俜干巴巴地说:老他险之又险地收回老哥二字,老爹,吃饭吧。宋老伯又怒了:什么叫老爹?你爹我很老吗!明明前面叫老哥你都没反应啊。宋伶俜只好生疏地改口:爹,吃饭吧。宋老伯:吃什么吃,气都要被你气饱了。他站了起来,宋伶俜正要挽留一二,就听他吩咐管家道:陈年,把这鱼包起来,咱们回去吃。宋伶俜张了张嘴:心里苦。屋内很快安静了下来,宋伶俜坐在椅子上放空了一会儿,忍不住把善善抱了起来,小声说:善善,我怎么会忽然就有爹了呢。好不真实啊。这么一个大事砸下来,他已经没心情吃饭了,只是抱着奶乎乎的孩子发呆。过了小半个时辰,门却再次被敲响。是管家。他递过来一个食盒,小心翼翼地说:少,少主,这是老爷让我刚去天香楼买的饭菜,您趁热吃啊。啊。宋伶俜有些懵圈,接过食盒,刚想说点什么,就见管家如见了老虎的兔子一样,飞快地溜走了。他只好把食盒拿回家,打开一看,热腾腾的四菜一汤,有荤有素,汤是熬得奶白的鲫鱼汤。热气蒸腾上来,宋伶俜鼻子没来由地一酸,眼睛湿润了。可是他还是好想吃烤鱼啊。不管过程是如何鸡飞狗跳,结局总算还是美好的。宋伶俜意外地有了个亲爹,亲爹还很有钱,虽然先前口口声声叫他逆子,真认了亲,倒也没真的把他乱棒打出家门,还别扭地让他搬回去,说:你那屋子还给你留着,也没人动。对此,宋伶俜想说:您先前不是还说要把那屋子让给您的小老弟么?总之,一切都很完美。那么这个故事就在这里结束了,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们下本见。骗你的。宋伶俜也以为他的生活就要这么维持下去了,可是后来他发现,那只是他以为。因为善善他,长大了。善善天分很高,是火属性的天灵根,学起术法来一点就通,宋伶俜自己琢磨了几年,依然是个半吊子,不敢耽误孩子的前程,便早早地把他送入了附近的归一宗,爷俩每半个月才能见一次面,可惜被娇养长大的善善很快就受不了这种与家人会少离多的生活,非要闹着回来。好在归一宗那边爱才心切,一番测试后,居然大手一挥,准许善善在家自己摸索,有问题时进宗门请教便是。事情发生在善善十四岁生日那天。按照国际惯例,生日的时候善善是不用练功的,可以赖床赖到中午才起来。这天他起床,习以为常地半闭着眼睛去了宋伶俜的屋子,宋伶俜已经在等着他,见他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没穿好,顿时就叹了口气,说:善善,你十四岁了,真的不小了。善善在他身前坐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嘟囔道:伶俜去年也是这么说的。宋伶俜拿起梳子给他梳头发:有吗?善善:前年也这么说。宋伶俜:善善很苦恼地叹了一口气:可我明明就还是小孩子。宋伶俜好气又好笑:你都快有我高了,还小!本来就是。善善振振有词,前几天祖父说你的时候,你都说你还年轻呢!你还年轻,我当然是小孩子啊。宋伶俜:话不是这么说他现在是修士,修士只要修为跟得上,身体是可以一直保持在最青春的状态的,他说自己年轻,那当然没问题。可是善善不一样。善善捂住耳朵:不听,伶俜好啰嗦。宋伶俜顿觉心口中了一箭。他已经成了啰嗦的大人了吗!他沉默了,开始专心给善善扎头发。善善盯着镜子里的两人,提要求:头发要扎高一点。行。宋伶俜依言行事,最后用一根白色的发带给他把头发绑了起来,还打了一个双层蝴蝶结。善善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满意了,回头在宋伶俜的脸上亲了一口:好了嘛,伶俜别生气了。唉。说起称呼这个事,宋伶俜也十分的心塞。他万万没想到,善善当年能说话了,开口第一句居然是:娘亲。是的,是叫他。他是真把善善当自己的孩子看的,虽然从未带过孩子,也不知道别人带孩子是怎么样,但他确实已经尽力了。结果这不孝子,居然管他叫娘。当时他就想把这眼神不行的孩子塞回蛋里。他对自己的定位是:一个便宜爹,心里也是想让善善叫他爹的,不管怎么样,善善都是他含辛茹苦养大的,叫他一声爹怎么啦,那是应该的!然而事与愿违。一来,晋江死活不允许,二来,善善怎么也不答应,于是这事只能不了了之。两人各退一步,善善就改口直呼他的名字了。说回此刻,善善又去换了身衣裳,宋伶俜便带着他去吃每年一次的长寿面。宋老伯和管家也在厅里等着。宋老伯听到脚步声就扭过头来,笑眯眯道:乖孙快来让祖父看看,哎,看这小模样儿,比你爹还长得好。以后娶媳妇是不愁了。管家则道:秦公子他们有事,赶不来,但都遣人送了礼物来。每年收到一堆来自善善的师父师伯师叔们的礼物,这也是国际惯例了。秦枫修为日渐精进,时间便不再如以往那般自由了。时常一闭关就是几个月。十四年过去,他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年轻真人了。不过他依然没有挽回他未婚妻的心。几人开始用饭。宋伶俜和宋老伯吃饭,善善吃面。宋伶俜一边吃饭,一边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娃,感慨地想,真不愧是和他流着同样的血的孩子(指喂血),长得就是好。他上次看到这样明艳到带有侵略性的美貌,还是上次在大反派容停身上。等等。心里划过某个名字,宋伶俜悚然一惊,再去看善善的模样时,便愈看愈觉得触目惊心的熟悉。摘下这么多年的亲子滤镜,这鼻子,这眉眼,还有这嘴唇,这不是活脱脱的一个小容停吗!他忽而惊疑不定起来,饭也吃不下去了,为了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他忙撂下筷子,猛地站起来:管家!而后不顾宋老伯的训斥和善善的疑惑,拽着管家就走。管家十分迷茫:少主这是怎么了?宋伶俜把他拉到角落里,往后瞅瞅,确认看不到别人,才压低了声音,说:你觉不觉得,觉不觉得他的声音都在发抖。觉得什么?少主您慢慢说。宋伶俜深吸一口气:你觉不觉得善善很像一个人!小少爷是很像先夫人。管家说。宋伶俜震惊了:你怎么知道?这不一眼就看出来了么?管家诧异,莫非少主你从前不觉得?宋伶俜窒息了,甚至顾不得先夫人这个称呼:真的很像吗?小少爷和先夫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出来的。管家说,然后开始夸起了他家小少爷,态度之轻松,之理所当然,显然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宋伶俜的脑子却彻底混乱了。他缓缓松开了手,神情恍惚地往回走,脑子里不断交替浮现出大反派和善善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