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九点过后。肚子里一半烧烤已经消耗掉的时轶,开始替阮渊擦头发。虽然他伤的是左手,不是什么常用手,但为了避免感染,她还是抢下了他的毛巾。时轶第一次感觉自己操了老妈子的心。还挺难得。毕竟以前她老爹,可是完全放任她野蛮生长的。就算胳膊脱臼了,她鬼哭狼嚎,他也只是小轶子小轶子地哄,实际行动却是半点没有的,关键时候还得等她老娘回来带她去医院。还美曰其名,这叫培养耐痛程度。因此,他也没少被自家老婆举着一锅铲子狂呼。时轶从来没给旁人擦过头发。毕竟母胎单身,父母又都有手有脚。怕被水溅一脸,时轶后仰了脖子,才伸直胳膊从阮渊的头顶一路往下擦去。一定的距离产生了一定的模糊感。再加上常年练拳,时轶的手劲初始值就不小。因此一套流程下来。阮渊的耳垂都被搓得通红。他隐忍地抓着自己的裤面,违心道,“谢谢哥哥。”“咱哥俩有啥好客气的,”时轶扒拉了下他的头发,“走,去厕所我给你用吹风机再吹一下。”因着营养不良,所以阮渊的细软头发有些毛躁打卷,摸起来手感就跟摸小时候隔壁邻居的洋娃娃一样,还挺有可塑性。于是她不断变化着吹风机的角度,将他的头发吹出了各种奇异的造型。一会小刺猬头,一会爆炸头,一会冲天炮……阮渊站在镜子前,脸色似山雨欲来微微灰阴,不愿意抬眼。每一分每一秒,从吹风机里探出来的暖风,都让他觉得羞愠。两分钟后,时轶关了吹风机,将它放回原位。然后回到房间,将床铺好,拍拍枕头,示意他过来,“早睡早起,明天好好考试,争取分到个好班!”庆阳中学的摸底考试,不仅会淘汰差生,更会按成绩划分班级。从一班到十班,里,阮渊哪怕是惨成那样了,还是照样考进了一班。所以说大佬啊,天生这个脑子就是赢在起跑线的。时轶因此对他能不能考上并不担心。但装装样子还是有点必要的。至少能证明自己对他还是上心的嘛。阮渊默默脱掉鞋,光着脚丫蹭到这张床的内侧,然后贴着墙角拉好被子就闭了眼。时轶躺在外侧,顺手将灯关了,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开始捏起今天干了不少活的胳膊。不过捏着捏着,她就陷入了熟睡状态。“呼……呼……”鼾声渐起,腿也不老实了。一个翻身。“蒽!”阮渊本来就没睡着,此刻被她一条长腿给压住了半边身子,更是瞪大了眼睛。可恶,这个男人竟然连睡觉都不放过他。腿长了不起?脚指头都快捅到他鼻子里了!“哥哥?”他试探地喊了一声。没人回应他,只有鼾声,还在长江后浪推前浪。阮渊眼里闪过冷光。两手扣住时轶的脚踝,猛地向上一推。这下,不能将她疼醒,估计也能让她做个噩梦。然,时轶韧性好得出奇。哪怕那条腿都劈上了她的头顶,她也还是巍峨不动地继续酣睡。阮渊:……这男人到底在什么时候就成了练家子?难道是跟那些女人上床的时候练的吗?未知的事物,总是能激起人内心深处的好奇。他不由屏住呼吸,悄悄撑起上半身,凑近了时轶的脸。眉、眼、鼻、唇……没有一处有异样。还是这个男人,没有错。她鼻尖的那颗痣更加能说明这一点。至于性格,也没有太多变化,只不过是气场变强了,比之前更多了几分凌人的霸道。“死蚊子!找打!”时轶觉得脸上怪痒的。于是在迷迷糊糊中径直出手,猛地挥了一把空气。然后掌心里就多了个柔软的物体。完全没有思维,她顺手将那玩意压下去,然后一仰头,整个枕了过去。“我压死你个死蚊子!”时轶平生最恨的物种,除了蚊子,就没有之二。关键这死东西还贼难打,一见光就跑没了。于是在烦不胜烦之下,她便习惯了在夏天碰到啥玩意就死死压上去,绝对不给蚊子任何喘息的机会!阮渊瞬间血脉逆流,感觉自己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哥……哥……”推了几次都是未果,他终于放弃,只能喘着气大声叫唤起来。时轶半睡半醒,勉强睁开了一半眼睛,“小渊子……咋了?”“压……你快压死我了……”她噢一声,眼皮随之重重垂下。忽然憨笑起来,“小渊子,你好软,就像我的鲸鱼大靠枕。”阮渊无暇顾及她哪里来的鲸鱼大靠枕,只是趁着她微松的间隙,慌忙从她身下逃离。直到后背感受到了墙面的冰凉,他才猛地松了口气。以后,一定都要和这个男人保持住安全距离。被压死,可比饿死街头还要憋屈多了!时轶蹭了蹭枕头,然后面朝着阮渊的方向,曲腿侧卧,继续做起她的美梦。殊不知,她几乎都要将他的空间都给占没了。阮渊顺着墙面起身,眸光在夜色中诡谲一闪。接着提腿,从时轶腰上跨过去,轻轻踩下了床。透过窗外稀少的光。他动起苍白的手指在桌面上不断摸索。好一会,终于停下,握住了个硬壳手机。十秒过后,有刺目的光笼罩住了他的下颚。阮渊看了时轶一眼,见她没任何动静,于是继续。指尖划过光屏,很快跳到了定时闹钟一栏。上面显示时间:六点半。比明天的考试时间,提早了整整一个半小时。是时轶专门腾出来准备花在早餐和路上的时间。阮渊晶亮的眸子,在夜色里,就像深山里的野狼之瞳,泛着幽幽的蓝。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将定好的时间改成了七点半。从这里去学校,就算是开车,也要至少半小时。他倒要看看,明天的时轶该怎么办。既然她这么在意他这场考试。那么,他就送她一个惊喜。“surrise啊,哥哥,希望你明天会喜欢。”他俯视着下面四脚八叉的男人,摩挲起左手腕上渗出了些血的纱布,细语呢喃,微微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