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是长满苔藓的一小块空地,有一点动静,紧挨着的襄玉的书房和卧房皆能听到。幸好今日公子刚出门去“采夏”去了,玉扰院内除了他们三人和一些小厮婢女,再无其他人,不然眠篱也不敢放任弥炎和闻灵在这里吵闹。顺带一提,襄玉对夏日仿佛尤其的喜爱,别人都是踏春,咱们这位玉公子却独独生造出了个“采夏”,名曰采集夏日一景。公子采夏,只带出了狸奴,眠篱被留在府中。“不如我们以那根最短最远处的翠竹为靶,谁能射穿,谁便算作赢,怎么样?”闻灵指着前方视线范围内最远处的一根孤零零立着的细长竹子道。“闻灵,你要不要脸,你本擅手箭,却要跟我比箭。”弥炎很是不满。“这还不简单,我扔箭,你扔你那把斧头,若是你能砍中,也算赢!”闻灵毫不含糊地立马提出解决办法。弥炎想了想:“可以。”跟着就从背后抽出银色小砍斧。两人并排而立,以眠篱口号为准,同时出手。眠篱吞下手中碟子里又一根小黄鱼,一声令下:“发!”弥炎和闻灵同时飞出手中的武器。两道火光穿透层叠茂密的数根苍竹,直抵最深处。“嘭”的一声脆响突然从那处传来,竹子纹丝不动,却见弥炎和闻灵的两把武器正朝他们的方向飞回来。眠篱一声惊叫,连忙躲到一旁。弥炎眼疾手快飞身一把抓住弹回来的银色小砍斧。闻灵更是了得,她一个旋身,脚下飞踢,将那飞回来的法光箭矢竟又再次射了出去。眠篱阻止已是来不及。闻灵再次射出的红色法光箭矢,直袭前方捣乱之人。一个黑影闪过,那人终于露面,竟是见隼。见隼目光沉稳,手中握着他由鬼气凝成的小弓弩,他嘴里默念着什么,小弓弩瞬间变成一把有他身子半高的一把大弓弩。见隼扎稳脚下,凝聚臂力,拉开弓弦,然后猛地射出一根绿色法光箭矢。闻灵一挑眉,有些意外对方竟也是个箭手,唯一不同的是自己不用弓,只有箭,对方则是传统的弓箭俱全。闻灵起了兴趣,她腾身至半空,双手齐发,再次朝见隼射出手箭,见隼不见半分慌乱,稳稳接住,亦或避开飞来的红色锋利,同时也飞身至上空,拉弓向闻灵多箭齐发。闻灵再次飞身入竹林内,奔跑起来,边奔跑边继续进攻,见隼跟随入竹林,展开速度更快的箭矢对垒。一阵箭雨在竹林这一方天地内簌簌横行,漫天飞舞,观战的眠篱和弥炎那是一个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了。当两人最终收手后,眠篱神奇地发现身处战场内的苍竹竟完好无损,连一片叶子都无丝毫划痕。战局以见隼胜出。“好箭!”见隼朝闻灵走来。虽然闻灵输了,但并不弱。闻灵收起箭,重新拿出那方粉色丝绸帕子,在嘴边沾了沾,娇声道:“公子也是好箭法。”见隼瞧着闻灵这一突变,上一刻还杀气腾腾,这一刻画风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他愣了愣,但很快又适应了过来,释然一笑。对面的闻灵也对其一笑。两人隐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感。眠篱正式介绍见隼和闻灵、弥炎的身份,见隼听完后,并未诧异,只是道:“看来字御果然与一般的鬼怪不一般。”眠篱有些得意,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能跟胤安最出色的鬼侍对垒这般久,可不是一般鬼侍亦或普通鬼怪能做到的。尽管眠篱能看出见隼其实让了闻灵数招,猜想兴许是因为闻灵是女子的关系,但她依然与有荣焉。眠篱得意之下,一口吞下了最后一条生拌小黄鱼。这生拌咸香小黄鱼的味道真是不错,比起之前的几份,都要美味。眠篱心里满足地叹道。突然,她咀嚼的动作突然一顿。这味道,怎么那么熟悉……好似是之前在荀府吃到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先前注意力全投在了箭矢对决上,根本没注意口中的味道变化。一个嗝声自眠篱的喉间响起,她脚下生风地快速离去,留下另外三人在原地不知所以。“可知这一碟小黄鱼是谁送来的?”眠篱找到早些时候跟着狸奴一起来送小黄鱼的小厮,询问道。“这个简单,”小厮从眠篱手上接过吃完鱼后剩下的空碟子,然后将碟子翻了个面,露出碟子底部的纹路,是一朵黑线描成的樱花。“咦,怎么是荀府的……”那小厮面露一丝狐疑。“怎么了?”“今日送来襄府小黄鱼的各大氏族,基本都是襄族一派的各家氏族,何时混进了荀府的……”小厮把那碟子翻了几次面,再三确认后,发现并没有认错。荀府是隶属皇族一派的氏族。眠篱想了想:“荀府中是谁命人送来的小黄鱼?”小厮似被提醒了什么,猛然醒悟:“对了!”他让眠篱稍等片刻,飞快地跑去跟不远处另一名小厮搭话,两人交谈了数句,那名小厮进屋拿出一个类似账册的东西,开始查阅起什么。片刻后,那名小厮便小跑着回来了,他将手中的碟子归还给眠篱,笑着道:“是荀府的荀夫人交代下人送来的。”“荀夫人?”眠篱有些耳熟。她仔细一想,记起了之前在太华殿内的夜宴上,那位曾跟自己简单打过招呼,还问起自己名字的妇人,正是荀族族长夫人荀夫人。难道自己之前在荀府中每日吃到的生拌小黄鱼,都是荀夫人给自己准备的?眠篱脑中闪过那位夫人跟自己打招呼时温婉和善的模样,不禁露出了然一笑。如果是那位夫人,倒也说得通。一处弯拱石桥上,由远及近蜿蜒曲绕的一条浅浅溪流自桥下静静流淌而过,水面清澈见底,能看到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无数块鹅卵石铺于水底之下,还有游窜于水石之间的小鱼。连接着石桥一端的是一座倚花傍草的亭阁,四周奇树茂生,精致而不繁复。身着一身白玉色长衫,腰间系妃红缠枝纹缎带的寒棠梨正站在石桥尽头处倚栏而靠,她正望着溪流里的小鱼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