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问瑜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明明南风和煦,可江问瑜却感到一身凉意。江问瑜收下了荣清雅的辞职信,虽然错不在她,但是让她离开公司也是江问瑜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修泺走到江问瑜身后,轻轻环抱住他。“他不会得逞的。”修泺说。江问瑜向后靠在修泺怀里:“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施展宏对我对公司有这么大的敌意。”“或许就是嫉妒吧。”修泺把下巴搁在江问瑜肩上,“锦阳从成立到现在也不过就十年时间,发展到现在的规模或许连我妈她们也没有想到。更何况你们本来就是竞争对手,蛋糕就那么大,都被我们分来,他肯定会眼红。”江问瑜叹了口气:“先不想这个了,我有办法对付他,等申诉结果出来就什么都好说了。”“那声明你还发不发了?”“你说呢?”“不发。”江问瑜点点头,“那就只好再委屈宝贝几天了。”“不委屈。”修泺笑着说。当天江问瑾带着肖冰和市政府那些老顽固谈了一下午,在江问瑾看来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宣传片的受众才不会在意背后的制作团队是怎么样的,他们只会评价一句好看难看而已。但是这群老头显然不会听江问瑾的解释,江问瑾就差从同性恋研究的源起开始科普了。等江问瑾身心俱疲地回到公司,发现公司的事都被江问瑜料理的差不多了。江问瑾把手头的大小事都处理完,回到家里时天都已经黑了。其实很多工作都是可以带回家完成的,只是江问瑾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问瑜和修泺,所以一直等到不能再等才回来。不过让江问瑾意外的是,家里只有修泺一个人。“你舅舅呢?”江问瑾问。“舅舅说你肯定不想看见他,就搬出去了,说等你能接受他的时候再回来。”修泺站在厨房餐台边上,正往手里的面包片上抹果酱。听了修泺的话,江问瑾愣了愣,不知道是没想到江问瑜会搬出去还是没想到江问瑜会这样要挟她。修泺抹完果酱,把两片面包一合,双手递给江问瑾。江问瑾正蹙着眉思考自己昨天是话说得重了还是手下得狠了,下意识就把修泺递过来的面包接住了。“吃了我的面包,我们可就合好啦。”修泺笑着说。江问瑾一愣,看着手上的面包,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她表情有些无奈地看着修泺。修泺却并不在意,继续哄着他这位十分难哄的干妈。“你吃一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修泺说。其实江问瑜说的没错,江问瑾确实不是不开明的人,再加上这一天有无数的电话邮件假借各种各样的名义向江问瑾打听江问瑜的情况,让江问瑾不胜其烦。回家的路上江问瑾就在想,江问瑜承受的大概要比她能看见的更多。总之,一向不吃甜食的江问瑾在修泺灼灼目光的注视下还是咬了一小口涂满了草莓果酱的面包。“说吧。”“我辞职了,”修泺从江问瑾手上拿回面包,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以后就可以在公司任你们差遣了。”修泺看着江问瑾以为她会惊讶,结果江问瑾只是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回头让邱铭给你安排个合适的职位。”这个邱铭是江问瑾的助理兼锦阳人力资源总监,是个和江问瑾一样的行动派,唯一不好的就是爱拍马屁。修泺想要是真的让邱铭安排自己,没准他会为了讨好修杨把自己安排到总公司去,修泺可不想。“不用那么麻烦,今天分公司正好有个设计师辞职了,我顶上去就好了。”江问瑾神色复杂地看了看修泺,最后只是说:“你喜欢就好。”“你吃晚饭了吗?”修泺叫住准备回房间的江问瑾,忍不住关心到,虽然他也没好到哪去,但是他知道江问瑾应该是比他和江问瑜都要难受的,毕竟一个是弟弟一个是儿子,如果江问瑾真的接受不了,那么对她来说就是双重的伤害。修泺对自己这位干妈从来都是像亲妈一样,甚至有时候比亲妈还亲,所以他也不忍心看江问瑾伤心。江问瑾搭上门把手的手顿了顿,回过头冲修泺微笑了一下,“吃过了。”她推开门,走进卧室之前又回过头来对修泺说,“你早点睡,不要老熬夜。”“舅舅没离家出走,他去上海了。”修泺抢在江问瑾走进房间之前说道,“我们发现最近的事情都是有人故意策划的,他说他要去见个人,那个人手里有能帮我们反击的东西。”江问瑾已经迈进卧室的脚又收了回来,“谁?故意搞我们的人是谁?”“时刻传播的ceo,施展宏。”“果然是他......”江问瑾眉头紧蹙在一起,若有所思地说道。“果然?”修泺不解,听江问瑾的语气似乎早就猜到了是他。“嗯,施展宏一直跟我们不对付,明里暗里下的绊子也不少,只是没想到这次玩这么大。”江问瑾有些鄙夷地说道,“你跟你舅舅说,隋亭之不见得会帮他,如果隋亭之拒绝他也没关系,让他先回来,剩下的事我来解决。”修泺还没来得及追问江问瑾怎么知道江问瑜去见隋亭之,江问瑾就已经关上了房门。修泺站在原地撇撇嘴,低头在手机上把江问瑾的话转述给了江问瑜。江问瑜刚下飞机,吕放到机场来接他又把他送到了酒店。等江问瑜看到修泺的消息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江问瑜看着屏幕上的消息笑了笑,果然是他亲姐,连他要做什么都一清二楚。“金枫奖的申诉怎么样了?”江问瑜问吕放。吕放把房卡和身份证交还给江问瑜,“我今天刚去找过秦副主席,他向我们保证,最晚后天,一定会出结果。”“好,麻烦你了。”江问瑜伸手在吕放的肩上拍了一下,“不早了,先回去吧。”“不麻烦,我帮您把行李送到楼上吧。”吕放伸手想去拖江问瑜的行李箱。江问瑜用空着的手拦了一下,笑着说:“明天还得麻烦你跟我出去一趟,今天就不好意思再给你添麻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您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吕放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那我明天再过来接您。”江问瑜拖着行李箱走进房间,一边换衣服一边给修泺拨了视频电话。修泺接到江问瑜电话的时候正在赶一份设计图。他虽然已经从枯荣辞职,但还是要把手头的项目完成才能正式离职,手里的这份图纸是一个小户型的全屋定制,这种比较小的活都是他们几个设计助理在做,现在就差修泺手里的这部分还没完成,修泺也不好意思拖进度,只好连夜开工。“还没睡?”江问瑜一眼就看出修泺没在房间,身上的衣服也还没换。“嗯,我自己睡不着。”修泺笑着说。江问瑜知道小孩又在撒娇,他抬手解开领口的扣子,把脖子露出来,又摘掉脸上的口罩,“你看我的脸好一些了吗?”“好很多,”修泺把手上的文件保存,专心跟江问瑜聊起天来,“睡觉前记得涂点药膏。”说着话,修泺叹了口气。“怎么了?”江问瑜笑着问。“明明刚分开不到一天,竟然有一点......”“什么?”江问瑜明知故问。修泺也乐得顺杆爬,他小声说:“想你。”那声“想你”从江问瑜的手机里传出来,就好像修泺真的在他耳边轻语。“我也想你。”江问瑜说。两个人手头都有事在忙,江问瑜跟修泺简单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从修泺的话里江问瑜能感觉到江问瑾的态度虽然看起来还是很强硬但已经发生了变化,就像一块正在融化的冰,棱角已经慢慢变得平整。江问瑜原本打算先去见修杨再去见隋亭之的,但修杨临时有事,江问瑜飞机落地的前一个小时,修杨刚从机场出发去了广州,要两天后才回来。江问瑜只好先去见隋亭之。和隋亭之的见面定在了第二天晚上,江问瑜原本心里是没底的,他不知道隋亭之会不会帮他,但江问瑾让修泺跟他说那些,着实给了江问瑜不少底气。去往餐厅的路上,江问瑜问吕放,“我的脸看起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吗?”“嗯?”吕放看了一眼江问瑜,“没有啊。”“那就好。”江问瑜跟隋亭之约的地方是离隋亭之新公司很近的一家餐厅,环境好,菜品好,私密性强——这是江问瑜让吕放帮忙定餐厅时提的要求,江问瑜在餐厅里坐下来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吕放虽然年轻但办事还是很靠谱的。隋亭之并没有摆什么前辈的架子,也没有让江问瑜多等。不过几分钟后,就出现在了江问瑜的视野里。“又见面了江总。”隋亭之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穿了一身灰色西装,看起来并不显得精明反而添了几分书卷气,“刚开完会,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隋总客气了。”江问瑜笑着同隋亭之握手。两个人面对面坐下的时候,江问瑜猜想隋亭之大概是知道他的目的,不然也不会这么痛快地答应了江问瑜的邀约。不过江问瑜并没有急着提出想让隋亭之帮忙的想法,似乎只是单纯地想要请隋亭之吃一顿饭而已,隋亭之也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好奇,都是多年职场洗练出的老手,耐心都是一等一的好。两个人只是像好友聚会一样,从配菜的酱汁谈到泰国的广告,没有过分热络,倒也没有尴尬冷场。彼此都在试探,却也都没先越雷池一步。作者有话要说:天气越来越冷啦,希望能在双十一来临之前写完这篇(此时我拥有28个收藏,虽然凉但很开心hhhh第57章 第 57 章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从窗外望去能看到夜晚的黄浦江,两岸灯火璀璨,江上的游船闪着彩色的霓虹灯光,时不时传来汽笛的声被玻璃窗阻拦听起来十分模糊。隋亭之坐在江问瑜对面,不紧不慢地切着牛排。“贵公司的事我都听说了,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帮。”“那我先多谢隋总帮忙,”江问瑜举杯向隋亭之敬了一下,随后把杯底的红酒一饮而尽,笑道,“远飞果然是有了您才能远飞,现在时刻施展宏忙着拉拢客户,好像也没什么精力去帮衬李家兄妹了。”隋亭之笑了笑,“不管是你还是我,我们都不缺钱不缺名,我活了半辈子,现在就求一个省心,不管工作还是生活,一旦我掌控不了我就会放弃,索性不管了,没必要给自己添多余的麻烦。”“您是远飞的创始人之一,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公司就这么放弃了,忍心吗?”“没什么忍不忍心的,我既然能创立一个远飞就能再建第二个远飞,时间问题罢了。”隋亭之端着一副八风不动的做派,“我想江总也不会把一个烂苹果留在手里吧。”“那倒是。”江问瑜笑着应和,又给自己和隋亭之倒上了酒。暗红的液体铺在杯底,在灯光的照耀下愈发显得娇艳。酒过三巡,话也进了正题。“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抛开我和问瑾本来就是朋友不说,小江总也是个有想法的人,所谓‘千金难买我愿意’,你的忙我愿意帮。”隋亭之朝江问瑜举了举酒杯。“既然隋总这么爽快,今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您尽管开口。”“你要的东西我回去发到你邮箱,你要是走正规途径,记得帮我匿名一下。”隋亭之笑着,把江问瑜的企图不遮不掩地说了出来。聪明人之间的交流从来都不需要太过明了,这是江问瑜第二次从隋亭之身上得到这样的感叹,这位前辈从来都能一眼看穿他的目的。江问瑜客气地笑了笑:“多谢隋总肯帮忙。”隋亭之果然说到做到,当天晚上江问瑜回到酒店没多久,就收到了隋亭之发来的邮件。附件里是施展宏联手李申明和李真兄妹俩,企图通过压低代理费以拉拢客户的一次谈话录音。但李家兄妹并没有答应施展宏的要求,只说他们两家公司还不足和整个行业抗衡,而且远飞文化还有隋亭之这尊大佛镇着,他们心有余力不足。接着施展宏给他们提出了一个新的计划。这个计划在录音里没有说出来,后面他们似乎是离开了原本的地方,总之剩下的一大半录音都是一片安静夹杂着偶尔有人经过的脚步声。除了录音之外,附件的文件里还包括施展宏和美意家居、雅诗澜签订的一份代理合同复印件的照片扫描件,不知道隋亭之怎么搞到的这些东西,看起来至少经过好几手,照片的扫描件清晰度已经远远不及原版,但并不妨碍江问瑜读出合同上的内容,合同两式两份,所有内容几乎一模一样,除了有关代理费的定价。江问瑜想,这份合同应该就是施展宏录音里提到的那个计划。几乎是差不多的时间,小韩也给江问瑜发了消息。小韩说他和戴珊几经周折打听到了一些消息,跟锦阳解约的那些客户确实都有在跟时刻传播的人接触。这和江问瑜的猜想基本吻合,施展宏确实想从锦阳挖客户。接着,小韩发了一条语音过来:“老大你一定想不到,施展宏竟然把代理费降到了百分之六!六!比我们低了四个百分点!他疯了吧?!”江问瑜看着电脑屏幕上放大的图片,合同上的“6%”和小韩口中的“百分之六”也是吻合的。广告代理费的多少是根据《广告管理条例》定下的,为了保证行业的正当竞争,所有公司代理国内广告的代理费都是广告主投入广告费的百分之十,代理外商广告的代理费会达到百分之十五。施展宏竟然敢违规操作,用返点的形式把代理费降到百分之六。这就是说如果一个广告主的广告费有四千万,原本需要支付四百万的代理费,施展宏这么一搞,代理费直接省了一百多万。但这一百多万在合同上并没有任何显示,不管是甲方还是乙方,表面走的都是百分之十的合同。怪不得大家都想跟施展宏合作,原来是有钱可赚。江问瑜嗤笑一声,把所有文件都复制了一份,发给了肖冰。江问瑜从隋亭之那拿到想要的东西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但还有一件更大的事等着他。第二天下午,修杨从外地回来。江问瑜不敢等修杨来找他,直接跟着吕放到了机场。不得不说,江问瑜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跟江问瑾的出柜过程发生的猝不及防,江问瑜甚至都没来得及紧张,但现在,江问瑜的手心已经变得有些潮湿。修杨见到江问瑜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只简单地说了句:“事情处理好了?”虽然是问句,但听起来更像是在陈述。江问瑜点点头,为修杨拉开后座车门,“差不多了。”路上有吕放在,江问瑜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感觉越来越紧张。到了公司,江问瑜跟着修杨进了办公室,一路上碰到好些熟人,不过修杨在前头冷着脸,众人觑着大老板的脸色,也就没人敢上前跟江问瑜打招呼,只是远远地招了招手。其中有些人显然看到了那篇帖子也知道锦阳少东家的身份,看江问瑜的眼神,复杂的难以言表。“杨姐,”江问瑜站在修杨的办公桌前,乖巧的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修杨打断江问瑜,“我只想问问你,你对我儿子到底是不是认真的?”“当然,”江问瑜斩钉截铁地说道,“你还不了解我吗?”修杨盯着江问瑜看了一会却突然笑了,她摇摇头,“我了解你,但是我不了解修泺。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比起我修泺更喜欢你和问瑾,但是我也不怪谁,归根结底还是我以前对修泺疏忽太多。”江问瑜安慰修杨道:“其实修泺也是惦记你的,只是你们两个都不太善于表达对彼此的想法和感情吧,血浓于水,你可是他亲妈。”“知道我是他亲妈你还拐跑我儿子,”修杨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我知道这事不怪你,其实修泺跟我出柜,我还不算特别惊讶,你知道为什么吗?”江问瑜看着修杨,并不说话。“因为我早就知道他喜欢男孩。”这是江问瑜万万没想到的,修泺出国五年,在修杨身边的时间少之又少,她怎么会知道?修杨继续说道:“但是让我惊讶的是,他竟然喜欢你。”江问瑜下意识想:修杨不会给我五百万让我离开修泺吧......“杨姐,我也没有很差吧,无非就是年纪大了点。”江问瑜弱弱地为自己辩解。“不是说你不好,我的意思是我拿你当亲弟弟,我觉得修泺对你也应该是兄弟一样的感情,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江问瑜点点头,表示明白。“所以,你要是真的能为我儿子不顾一切,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他跟谁谈恋爱都是谈,还不如找个我信得过的,但是,你要是只是一时冲动,或者就是猎奇,我劝你趁早放弃。”“杨姐,你也知道我不是不靠谱的人,我今天既然能站在这就说明我已经考虑好了,”江问瑜笑着说,“别提别人怎么看,就算你和我姐都不同意,我也不会放弃和修泺在一起。”“最好是。”修杨靠在椅背上,扶着额头,说不上来是无奈还是无力,过了一会,修杨抬起头看了看江问瑜,“你的耳朵怎么样了?”“除了有点疼,其他都挺好的,你要骂我我也听得见。”“得了,让你姐骂去吧,只要你不伤害我儿子,我才懒得骂你。”江问瑜心下松了一口气,郑重地给修杨鞠了一躬:“那我谢谢杨姐成全。”“等我死了再鞠躬不迟。”江问瑜走之前,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对了杨姐,你怎么知道修泺喜欢男孩?”修杨迟疑了一下,说:“修泺出国以后,我不小心翻到了他的日记。”在回江州的飞机上,江问瑜靠在舷窗边,看着窗外翻涌的云海,蓦地想起小孩高中时期的最后一段日子。那个时候,修泺已经跟江问瑜表过一次白了。说得很直白。但江问瑜有点记不起当时修泺的样子了,因为他很慌乱,不知所措地根本不敢去看修泺的眼睛。最后只好敷衍着拖延着,说等到高考结束,他会给修泺一个答复。当时的修泺当然以为江问瑜会答应他,因为他相信江问瑜也是喜欢他的。只是少年心思简单,从来都不知道有些话只是拒绝的第二种表达。那段日子,修泺每天都是活力满满的样子,连江问瑜有意无意地躲避他都可以自我安慰,是因为江问瑜需要时间来考虑和他在一起。江问瑜手上的日记本已经有些泛黄,说是日记并不严格,因为上面连日期都没有,只在扉页上有个印章,上面写着“运动会三等奖”。本子并没有写满,只有几页写着字。每句话都很抽象,没有一个具体的地点和人物,通篇只有一个代词——“他”。“我不能再想他了......”“他喜欢我吗?”“今天他摸了我的脸,跟以前不一样。”“如果我连今天看到一朵像绵羊的云都想告诉他,是不是证明我真的很喜欢他?”“我太磨磨唧唧了,我不敢告诉他......”不幸的是,江问瑜五年后才读到这个“他”。幸运的是,江问瑜就是那个“他”。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是咸鱼的一天第58章 第 58 章飞机在江州降落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江问瑜下飞机的时候还有些疲惫,但是看到修泺的时候又突然觉得所有的倦意都烟消云散了。昏黄色的灯光下,小孩插着口袋靠在车门边,手指在手机上敲打着。江问瑜隔着衣料握住手机,感受到手机的震动,脸上也渐渐浮起了笑容。“不是说叫你别来,”江问瑜心疼地摸了摸修泺的脸颊,“这么晚,我自己打个车就好了。”修泺伸手把江问瑜抱在怀里,鼻尖儿蹭着他的发丝,“想你,想快点见到你,一刻都不想多等。”江问瑜搂着小孩,捏了捏他精瘦的侧腰,“晚上风大,怎么不多穿点。”“不冷,”修泺抓着江问瑜的手放在胸口,“这里热得很。”“少贫嘴,快上车。”江问瑜抽出手,笑着踢了一下修泺的小腿。修泺把车开进地下车库停稳,江问瑜依然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到家了宝贝。”修泺拉着江问瑜的手,小声说。江问瑜没有睁眼,握着修泺的手用了点力。修泺了然,他解开安全带,把江问瑜拉到了自己怀里,深深地吻了下去。都说小别胜新婚,他们这没结婚的也不例外。一年前的江问瑜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这样渴求爱人的亲吻,更不会想到所有的紧张焦虑不安疲惫,竟然都可以被一个吻治愈。修泺亲的温柔又撩人,不同于以往的热烈,却有着更加摄人的魔力,让江问瑜想要的更多,更多。“干妈在等你呢。”修泺的额头抵在江问瑜肩上,粗重的呼吸拍打在江问瑜侧脸,开口时嗓音沙哑。江问瑜搂着修泺闭了闭眼睛,最终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手。江问瑜打开门的时候,江问瑾已经抱着靠垫在沙发上睡着了。听到开门声,江问瑾立即睁开了眼睛。江问瑜看着江问瑾的眼神逐渐从困顿变得清明。“姐,我回来了。”江问瑜说。这是从江问瑾上次动手打了江问瑜之后,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说不在乎对方都是假的,但江问瑾也是个要面子的,总不至于要真的开口跟江问瑜道歉。今天她能在这里等江问瑜回来,其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嗯,还顺利吗?”江问瑾平静地问。江问瑜笑笑:“挺顺利的。”“时间不早了,干妈你快回去休息吧。”修泺把江问瑜的行李送回卧室又出来,走到江问瑾身边给她捏了捏肩膀。江问瑾按了按眼眶,看了一眼江问瑜,“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跟我出去一趟,介绍个人给你认识。”“嗯,知道了。”考虑到明天还有工作再加上江问瑜来回奔波,两个人还是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只是浅尝辄止地放松了一下。修泺的指尖不轻不重地按在江问瑜的脊椎骨上,从上到下地按摩着。“睡吧。”修泺小声说江问瑜潜意识里感觉自己回应了修泺,但其实他只来得及把手搭上修泺的腰就睡着了。原本江问瑜以为江问瑾说要他认识的人应该是江问瑾在这边的人脉,等到了地方才发现,是他把事情想得简单,把江问瑾也想得简单了。在一家私人画室里,江问瑜见到两个十分具有艺术气息的人。江问瑜认出了其中一个。做广告的,或者说跟传媒搭边的人,学院派出身的大概都知道他——国内顶尖的写实派画家金崇岭。另外一个江问瑜只觉得眼熟,却没有认出来究竟是谁。“金老师,这是我弟弟江问瑜。”江问瑜上前跟金崇岭打招呼,又向他介绍江问瑜。“小瑜,这是美院的金崇岭教授和他的关门弟子,吴清。”“哪啊,别听你姐姐瞎说,我早就不是什么教授了。”金崇岭笑着跟江问瑜握手。江问瑜依次问了好,落座的时候突然想起一条时间久远的新闻。“这次托问瑾请你来,是想让你帮我们一个忙。”金崇岭笑得和善,一点没有长者的架子,还亲自帮江问瑜倒茶。“您客气了,有什么事您尽管说,能给您帮忙,也是我的荣幸。”江问瑜的视线落在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上,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是这样,我和阿清想办一个画展。”金崇岭想办一个画展,展出的画作都是他和吴清最近这两年的作品。办画展本身没什么,只是他们的主题有些特殊,内容的尺度也比较大——同性。“新闻上说的都是真的?”回公司的路上,江问瑜忍不住向江问瑾确认。“你说呢。”大概两三年前,金崇岭被人爆出猥亵学生,结果被“猥亵”的学生主动出面澄清,他没有被“猥亵”,他和老师之间是恋爱关系。然而学生澄清后,金崇岭又陷入了婚内出轨的传闻,紧接着金崇岭不知道是为了保护这个学生还是什么,很快就公开了自己已经离婚的事实,同时向学校递交了辞职申请。当时有关那个学生的信息都是匿名的,江问瑜也没有主动关注过这个新闻,大部分消息都是从肖冰那听来的。也是直到今天,江问瑜才知道那个学生原来是个男孩。“那他怎么想到要找我?”办画展,只要找到相应的机构承接就可以,基本不会有人专门来找广告公司做画展,就算做,也只是宣传方面。但这次金崇岭开了高价,要江问瑜全权负责这次画展。江问瑾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江问瑜,“你觉得呢?”江问瑜被江问瑾这一句反问给问住了,他突然想到金崇岭和吴清两人在他面前毫不避讳的亲昵,有点明白了江问瑾的意思。“抛开别的不说,金崇岭在圈里的影响力你也知道,这次施展宏搞得我们流失了很多客户,他也算是帮了我们一把。”江问瑾现在已经完全没了那晚愤怒的样子,反而平静的出奇,“你这也算是给我们公司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既然改变不了,就趁早攒好住养老院的钱,到时候也不怕没人养老。”江问瑜被江问瑾的话刺了一下,他有些无奈地叫了一声:“姐......我的好姐姐还生气呢?”他能从江问瑾的态度中感觉出来,江问瑾其实已经没有那么抵触他和修泺的事,只是江问瑾需要一个台阶,不然打脸来得太快,没面子的,所以江问瑜也乐得给这个台阶。江问瑜不知道的是,其实修杨早就跟江问瑾通过电话,修杨的电话既是开解也是宽慰,她们二十多年的朋友,江问瑾心里想什么,修杨再清楚不过,而江问瑾顾虑的也无非就是修杨的态度。修杨的态度决定了她的态度,如果修杨都肯松口,那江问瑜和修泺之间的事情就完全变了性质。江问瑾不是想不开的人,而且,他们这“一家人”大概都有点特立独行的基因,传宗接代这回事江问瑾自己就没做到,拿这一点来抨击江问瑜也就没什么说服力了。“行了,明天我就回上海,眼不见心不烦,市政府那边我和朱律师已经处理好了,剩下的烂摊子你自己解决。”“好。”江问瑜前脚刚打开房门,后脚就听见书房里传来什么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修泺?”江问瑜朝书房的方向喊了一声。过了一会,修泺单腿蹦着从书房里跑了出来,“出公告了。”江问瑜先是单手扶住修泺,问他:“腿怎么了?”“刚刚起得太急,踢到桌腿上了。”修泺笑着说,正想攀上江问瑜肩膀的时候,江问瑾从门外走了进来。修泺连忙收回手,规矩地站着。“什么公告?”江问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