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陀对此深表赞同。
然后丝毫没有对赵姑苏的来历有什么怀疑的,就问她需不需要单独的空间来方便她操作。
赵姑苏心说这还是有点儿太胆大了:“这可是您的记忆呢,是关乎大脑的要紧事,所以依照我的想法,我觉得不如在有人旁观的条件下完成这套工作。”
虽然说手术在手术室中做是最好的,但她这不是也不能算是手术嘛。
若陀摆摆手,用一种让赵姑苏几乎感觉到了耻辱的语气,很是信任地对她说:“没关系,我相信浮舍——况且就算你不能信任,我也能在你动手脚之前先把你给控制住。”
一字一句里头,全是他对于自身实力的自信。
以及——那从上扫视到下的目光中,藏有绝对不能说是不明显的,对赵姑苏这个瘦瘦弱弱看着和“能打”这个概念有十万八千里之遥的“蔑视”。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赵姑苏已经听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了。
你太菜了,就算真的给你机会来暗算我,我都不会被你暗算成功的。
赵姑苏:“……”
谁懂,原本她还是个很乖的孩子的,但现在她突然就很想在给若陀开脑壳然后拷贝记忆的时候,往他脑袋里面扔一个若陀龙王(注明:此处为原型版本,并且是那个被封印在地下之后因为蛮长的岁月变得扭曲而丑陋之后的版本)跳“请好好地看着我”的记忆。
她赵姑苏也绝对善类!
一旁的浮舍:“……”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想到了当年还在层岩巨渊底下的那个地下空间时,他看的那许多金鹏的视频。
虽然他是不怎么介意。
但是很显然,这玩意儿一旦流传到江湖上去,那就是跳进碧水河,甚至跳进云来海都说不清的。
风评被害啊,真的风评被害。
虽然是记忆中第一次使用这玩意,但是架不住她的手在拿起这面镜子之后,身体就像是被一个熟悉的流程给接管了似的。
赵姑苏表现得就像是个熟练工似的,她拿起镜子,走到若陀龙王面前。
虽然她尚且一言未发,但若陀在那面碎裂却仍然维持在这个状态的镜子靠近到自己双眼之前来的时候,像是鬼使神差一样,难以抗拒地将自己的目光注视向了这面镜子中。
镜子中央,那中心仿佛幽暗不见底、随时即取证四周环境中每一点儿光芒的黑色螺旋在他的注视下仿佛逐渐被放大了一般。
他就像是个落入水中遭遇水下漩涡的普通人似的,逐渐被那螺旋吸了进去——但不是身体,而是意识。
成百上千年的记忆倒着流淌过他的大脑,每一个瞬间都非常清晰。
这些记忆快速的流淌在他的大脑中,一转眼的功夫便是百年多的时间过去,直到片刻过后,原本清晰到每一天出门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树上有叶片落下的记忆变得模糊起来。
——这时候,若陀的记忆已经往回走到了被摩拉克斯绘制出双眼更往前的时候。
很明显,他的生命并不止这么点长度,然而岁月和地脉开采加诸他身体的磨损却已经让他无法回想起那段看不见东西的晦暗岁月。
倘若再不对若陀的记忆进行保护,那么想来也要不了多久时间,除去最为闪耀、明亮的那一获得双眼、看到阳光与天星的瞬间之外,他也会逐渐将自己与摩拉克斯的初遇忘却、淡化。
此时如果有人靠近一点,将会在破碎的镜面中看到很多,在漩涡中被拉长、扭曲的画面——这些全都是若陀眼中曾经见过的世界。
最后,在一个漆黑的,没有半点儿声息的点位,记忆倒带到这里就算是彻底结束——赵姑苏在把镜子转回来的时候当场低低爆了一声璃月粗口。
的,这装了几年前记忆的镜子就是死沉死沉了,她毫无准备,差一点儿就被这玩意压折了手腕。
还好,狐斋宫在一旁眼明手快地将她的手腕扶了一下。
考虑到这是个特别小的细节,因此赵姑苏怀疑,她或许方才就一直盯着这面镜子在看。
“剩下的就需要回去之后再分别进行尝试了。”
沉重的镜子挂在了腰间也一样沉重,在将这玩意固定起来的时候,赵姑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太好看。
“欸……等回去之后,我想……应该是可以通过忆泡的形式返还到未来的您的身体里去的。”
不过倒也不是特别确定。
赵姑苏摸着下巴,头一次有点怀念那个被她整崩了的地下空间中的石门。
石门背后的那一小块儿,虽然理论上展现的是进入其中的生命最不想面对的一幕,但是用那玩意配合着忆泡使用,应该可以更好地消除观看忆泡过程中产生的虚浮感。
——忆泡里的我,当真是我吗?
这就是个颇为哲学思辨的问题了。
但是好像除了她之外的其他人都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
尤其是若陀。
“倘若这种办法能够解决磨损对我的影响,那么自然是很好的;但如果天理加诸我身的磨损无法抵抗,那么,我想未来的璃月人,应该也会做好面对我的准备。”
他这么说的时候,还朝着门外的天空瞥了瞥。
赵姑苏看到此情此景,就没有很好意思告诉他,当他的恶念第一次从封印他的伏龙树下钻出去的时候……
摩拉克斯就已经退休啦!
当岩神是有极限的,所以他不当神了!
但或许,如果让现在的若陀知道这件事的话,只会增强他对于应该怎样削弱自己的焦虑。
……算了,现在还在魔神战争中期……应该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毕竟海之魔神也还没有被解决掉。
所以,提前开始考虑封印不封印的,有点儿浪费现在的时间。
此时的若陀,当然是足够强大才好——只有这样,才能够更好地保护尚且没有从归离原回迁的璃月。
好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已经解决完毕,那么接下来……
赵姑苏双手环胸,姿势有点儿骄傲:“我需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浮舍?”
浮舍还有什么想做的?
浮舍还想做的是把自己知道的,会在将来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摩拉克斯,让帝君早点儿做好准备,比如说从隔壁那个风的国度请来擅长吹拂人心的吟游诗人,用音乐来安抚下包括魈在内的这几个仙众夜叉的状态,不要让他们那么早就受业障的影响英年早逝。
他甚至还记得每一场千岩军牺牲比较多的战争,这些也一定是能够规避的——比如说被盟友背刺什么的。
但是现在帝君不在。
说给别人听更容易增加恐慌——就算为了节省时间不说给帝君听,那也更应该拉着若陀龙王以及归终这种魔神级别的、能够稳定人形挑大梁的战斗力去一旁小声说。
至于说在人前。
浮舍:“为什么不说说你的画呢?”
刚才虬能够被那么快地解决、海之魔神的进攻能够那么快地被瓦解,不都是赵姑苏用笔画出来的功劳吗?
若陀好奇起来:“不瞒你们说,我其实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下来了,所以,我还没收到归离原战报,就往回赶了。”
从天空上掉下来那么大一块肉,制造出来的响动不一定就比其实不会垂直砸入地面太多的寒天之钉来得小上多少。
这动静沿着地脉,比声音更快且折损率更小地传递了出去,传入他耳中的时候可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在听完浮舍那不止三言两语(之所以不止三言两语,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对飞梭以及那两门炮的溢美之词)之后,他更是来了兴趣:
“所以说,这么大的动静,其实都是用画笔画出来的?”
“不耗费资源?”
“这东西能稳定产出吗?”
他看起来,高兴得像是已经看到了一整条稳定的军工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