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今晨,夏葵刚换好衣服,打算跟叶雾白出发去医院,接到了来自梁见空的电话。她当时没时空跟他多说,可梁见空一开口就把她拉住了:“到b市了,你要查的人都查了,今天碰一面,之后我不一定有空。”夏葵心头一动,立马问了方剑名的情况。当时情急,没细想,眼下她不由问道:“你怎么查出来的?”梁见空的个性要强,从前都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所以,他没跟夏葵啰嗦他是怎么找人托的关系,费了多少精力,把方剑名偷偷买假发套的事都给查出来了。总之,结论就是,他查到了方剑名的把柄:“这个事他做得很隐蔽,要不是我多留了个心,从他儿子身上下手,就漏过去了。他儿子成绩一直中上水平,几次模考都不够水平,据说他一直说自己儿子能考个t大,他就满足了。但在最后时刻,通过自主招生,进了b大。”“还有呢?我们光诈他是没用的。”夏葵关心的是证据。梁见空收起一条大长腿,人稍微往前坐了点:“你们以为他做事会这么不小心,留下把柄?”夏葵:“……”梁见空抬眉,要笑不笑地说:“还就真被我找到了。”夏葵作势要打他:“你话能不能别说一半?”“葵哥,”梁见空点了点太阳穴,“上次我就说了,动动脑子,以前我说一半你就能理解,现在怎么老要我把话说那么明白。”夏葵忍不了:“你再放屁……”梁见空:“贾舟,你给我的另一个人,在当年,竞聘副院长的时候,主动放弃,另一位教授顺理成章成功了。而这位教授,跟方剑名儿子的导师,是老乡。”夏葵一下子没了脾气,迅速看向叶雾白:“你知道吗?”叶雾白蹙眉,回忆道:“当年我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贾教授身上,但听师姐提到过,教授当年没能升上博导,但没提具体原因。”夏葵提出疑异:“可,这也难作为证据。”梁见空不以为然道:“不用什么证据,现在高校学术造假、职称考聘、招生录取都管得很严,举报就够他受的了,懂了吧?”夏葵试图梳理眼下的状况:“如果我们推测的不错,贾舟利用了方剑名给儿子铺路的弱点,让方剑名以章美心自杀结案?前两天方剑名深夜去找贾舟,可能是因为他们担心康琼出事并非偶然,跟章美心的案子有关?”梁见空耸了耸肩:“这个就不清楚了,当年章美心的案子,因为没有取到证据,在他手里结得很快。”“没错,我一直找他沟通,但是他咬死我妈是自杀。”提起往事,叶雾白的声音低了几分。梁见空沉吟道:“方剑名这个人,生活里比较贪图小利,圈子里的口碑一般,这么多年也没得到晋升。如果当年他真的故意隐瞒真相,那现在就是考验他心理承受力的时候。”夏葵明白,梁见空现在的身份,跟她碰面并不合适,帮忙调查还是念了点情,她杠归杠,谢也还是要谢。“谢了。”“我也是为了了梵。”梁见空淡淡道。他们说他蛰伏十年,翻脸无情,可他天职如此,又有何错。只不过,每当回想起那些一起喝酒撒欢,追逐街头,笑骂人生的片段,总是如鲠在喉。许轻言说他也是凡人,所以会痛,会伤,会难过。可他说,路是自己选的,背负血海深仇,也要走到底。他们又聊了一会,夏葵看了解得差不多了,便打算告辞。“等下。”梁见空指关节敲了敲桌面,“你没忘了什么吧?”夏葵刚要起身,跟他对视了好一会。梁见空转过头,对叶雾白客气道:“叶店长,我和夏葵许久没见,还有些旧要叙。”叶雾白不太确定梁见空的态度,虽然这个人不会对夏葵不利,但他和夏葵渊源太深,总归容易掀起夏葵以前的伤口。叶雾白去看夏葵:“我在外头等你?”夏葵已经重新坐下:“你先回吧。”叶雾白见她神色如常,点了点头:“好了给我电话,我来接你。”夏葵没说好不好,叶雾白同样客气地跟梁见空道别。梁见空偏过头,直到叶雾白的背影消失在大堂,他还没收回视线。夏葵叫来服务生,给自己换了杯果茶:“你要我查的事,不已经发你了吗,还有事?”“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了?”梁见空翘着二郎腿,不正经道。“我没空。”夏葵烟瘾犯了,可酒店禁烟,只好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他有些诧异地看着夏葵:“戒烟了?”夏葵鼓着腮帮子答:“没。他给买的,说是控制下烟瘾。”梁见空冷不丁问了句:“喜欢他?”“……”夏葵一脸看智障的表情:“他是男的。”“嗯,所以,喜欢他?”梁见空又问了一遍。夏葵白他一眼:“你忘了我的性取向?”“哦,你半夜把我从梦里叫起来,问这问那,跟得了思春病似的,现在连烟都能为他少抽,我以为你转性了。”梁见空修长的手指轻轻在膝盖上弹钢琴。夏葵愣了愣,恨不能穿越时空,改变过去。她别开视线,咬着棒棒糖换到另一边:“你到底要说什么,不会是来关心我的私生活吧?”“我觉得有必要关心下。”“少恶心我。”梁见空还在那继续说道:“你没交过男朋友,也不知道看男人的眼光准不准。”夏葵懒得跟他顶了。梁见空敛起玩笑味,问了句正经的:“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夏葵伸出手指开始数叶雾白的优点:“脑子聪明,个性很好,人也挺仗义,我觉得做兄弟没问题。”那方面也不错。夏葵心理暗暗补了句。梁见空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你觉得,你的这位兄弟完全对你信息共享了吗?”夏葵不太喜欢梁见空这种问话方式,总感觉在审犯人:“我跟他现在是同盟人,他对我隐瞒没有好处。”梁见空这时候停下手上的动作,餐吧里的钢琴曲也恰好演奏完一曲,他的声音便格外清晰:“那他有告诉过你,他母亲案发现场,有一个目击者吗?”夏葵的神情空了一拍。梁见空紧接着甩出一句:“而这个目击者,就是他本人。”作者有话要说:二爷:嗯,听说不少人想念我。感谢在2020-06-09 08:21:33~2020-06-09 20:4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c_芽芽_cc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4章夏葵盯着眼前的杯子, 好一阵沉默。叶雾白并没有把这件事相告。梁见空低沉的声音说出的每一个字, 清晰无比地传入夏葵的耳中:“这个案子的档案,我还在想办法, 但初步了解, 当时的情况还是比较复杂的,尤其案发现场, 章美心和叶雾白都倒在地上。”夏葵沉默的这一会,一直在回想这段时间叶雾白和她提到过去的事情:“他说过,他不记得了,头部受到过创伤。”“嗯,当时的判断也可能是他想要阻止章美心, 但章美心击晕了他。”夏葵闭上眼, 按了按眉心:“如果当时他在, 且只有他和章美心两个人, 他为什么不相信章美心是自杀?”梁见空分析道:“他当时精神状态不稳定, 证词都没有被采纳,毕竟是十年多年前的案子, 要找到当时的相关人和线索不容易。”夏葵回想起叶雾白温柔的脸上, 只有在提到章美心自杀一事才会露出的执着与肃穆。“他很坚持。但他的理由是,他母亲不是会自杀的人。”“估计,不止这一点。”梁见空道, “我不了解他,但今天接触下来,感觉他这个人给人感觉很好, 但太好了,不太真实。”夏葵一怔:“他的情绪波动很小,自控力也很强。”“嗯,但接连经受亲人过世,还有可能是死在自己眼前,大多数人会患上ptsd。有些人只是比较理性,善于掩藏自己的情绪。”原本梁见空并不打算介入过多,他和夏葵单点联系是最稳妥的,但他在得到这一手消息后,立刻决定要与叶雾白见一面,光从资料没法判断这个人。今日一见,他看起来太过完美,反倒难以捉摸。对于梁见空的判断,夏葵也认同:“他的心思,比看起来的要重。”“另外,从他个人资料上来看,他有个曾用名。”“曾用名?”“对,在他读大学之前改名叫了叶雾白,雾白,悟北,倒是跟他哥挺像。”梁见空提点道:“不管怎样,留点心,他和以前我们碰到的那些人不一样,有时候聪明人比胡炎这种流氓,更难对付。另外,你们打算自己查下去吗,这种成功率会很低。”夏葵:“我们面对警察,都有些不方便的地方,也不想打草惊蛇,有些事需要自己做个了断。”梁见空沉吟道:“这里不在我的管辖范围,我能给你的帮助有限。”能有梁见空这句话,夏葵面上不显,心里多少好受了些。“你们现在有目标嫌疑人吗?”“有几个。”“接触过了?”“嗯。怎么了?”梁见空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你们没有专业背景,万一真凶就在其中,是很危险的事。”“我们会做一些伪装。”“除了你们自己,还有身边的人的安危,如果真有凶手,并且能完美逃脱十二年前的调查,现在又再次出现,把安定下来的局面搅乱,你们要当心,他再下杀手,不能让这个事情失去控制。”梁见空说得很现实,有些事不是他们两个人能够处理的,但他也能理解他们的顾虑,“我在这边有个兄弟,你若是遇到急事,直接找他。”梁见空给夏葵一串号码,夏葵没有拒绝,她这回郑重其事地跟他道了一声谢。夏葵跟梁见空分道扬镳出来后,没马上回去,琢磨了下,也不管会不会被人打,叫了辆车,直奔和器家里。她坐在后座,开了点窗,抽出一根烟,没点上,就叼在嘴里。b市的秋天,空气里的水分像是被抽干了,吹在脸上又冷又糙。她双眸没有焦距地看着街上满负荷的车流,远处山峦也不知红枫怎样,最靠近她的车上有一对情侣,但她看不太清他们的笑脸。就好像她现在看不太清叶雾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她逐渐温柔又宠溺的眼神,甚至他说的每句话,她都变得深信不疑。他周身的迷雾,若隐若现,他眼底的情绪,从未叫她看清过。说不上来什么情绪,有点奇怪的是,她倒没有特别生气,甚至有些能理解,但接受起来她需要点时间。夏葵下了车,进到很普通的一个小区,很普通的一栋楼,和器就住在7楼,据说他算过一卦,这一层风水极佳。夏葵按下门铃,不一会,和器的声音传来:“来了?”就好像他预料到一般。“嗯,开门。”“我正要出去钓鱼。”“……”夏葵站在楼底下等和器下来,顺便抽了半支烟。“装什么深沉?”和器背着器具从门内走出来,一眼看到夏葵弓着背,目视远方,若有所思的样子。“师父。”夏葵淡淡叫了声。和器依然戴着一副墨镜,穿了件长褂子,胸前还挂了一串佛珠,大概是听出她声音里头的异样,给到注目:“昨晚浪过头了?”夏葵:“……”和器把鱼竿丢进他那辆小电动车的后备箱,招呼夏葵上车。夏葵一声不吭地跟着他,二十分钟后,和器带着她七拐八拐,绕过几条小路,从一片草丛钻出,顷刻收获面前一片湖水。附近没其他人,他们一人一张板凳,和器开始绕线,钩鱼饵,夏葵则百无聊赖地背靠岩石,抽着烟,看他做准备。“呦,这不是我送的鱼竿么。”这老干部的兴趣,和器年轻的时候就有了,绝不是年纪大了跟风。他生日的时候,夏葵投其所好,绝不是懒得费事,送过好些鱼竿。“嗯,用了好些年头了。”“今年生日,我送个新的。”和器展臂一挥,鱼线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轻轻落入湖中,水面上只荡起一小个圈。“你没事干?”和器发问。“想您了。”夏葵张口就来。和器知道她有话要说,这个徒弟在他这里憋不住话,他不催,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半晌,夏葵把烟抽完:“师父。”“嗯。”“我无所谓你是不是喜欢我,有没有骗我,人间不就是一场游戏嘛。”“嗯。”和器由着她说,偶尔给个回应。“您说过,我适合薄情寡义,对吧。”和器想到十八岁的夏葵,姑娘长开了,漂亮得让不少人动了奇怪的心思。要断他们的妄想,也要断她女性天生的心性。在她三观还没建全的时候,他把她当男生养,给她灌输了许多冷酷的观念,造就了她后来对待感情随意,认为爱情是破烂,信任关系无非是利用关系等不正的三观。起初,他还有些于心不忍,但想着这个姑娘不狠一点,落入禽兽之中,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要想自保,必须残忍。这里风大,夏葵口中喷出的烟,立刻随风飘散,她望着湖中的浮标,说:“我大概是太闲了,才会想这些。”和器缓缓开口:“也不一定。”夏葵眼皮一抖,侧过脸。“以前的你和现在的你不一样了。”夏葵自嘲:“哪里不一样了,我除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还能做什么?他们都说我做那些事有天赋……”和器平静地说:“做个好人,嫁个好人,过好下半辈子,你就当前半辈子是一场梦吧。”夏葵像是在听玩笑,乐不可支:“师父,我这样的,嫁人?”和器瞥了她一眼:“改了你的性取向,还是可以的。”“……”“你又不是改不了。怎么这么多年假戏真做了?”夏葵沉默了好一会,说:“不知道,我没试过。”“怕什么,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和器意味深长道,“你可以把人生当一场游戏,只是,玩游戏也得有个好玩伴,才有意思。”夏葵若有所思,就这样陪着和器一下午,直到太阳下山,温度骤降,和器钓上来三条鱼,都放回去了。夏葵见他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不紧不慢收着鱼线,吐槽道:“您不带回去杀了吃,养着玩,坐一下午废那么大劲干嘛。”和器慢慢起身,舒展了下僵硬的胳膊,转身收起小板凳:“不就是场游戏,高兴就好。”和器总跟她说走上了这条道,就放开游戏人生吧,没什么舍不得的了。以前她粗浅的以为就是白驹过隙,生死有命,随便乱玩。今日,她听到了和器另一种诠释。跟和器呆一起,总是能让夏葵心情好不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和器的存在,是她经历那么多,还能安稳于世的支撑。“去哪,我送你。”看起来是夏葵陪和器,实际上是和老爸帮着开解女儿一下午。这辈子也就捡了这么一个“女儿”,不宠着还能怎样?夏葵掏出手机,翻了下,没收到叶雾白的微信,还说接她,哼。和器见她沉着脸,又老大不高兴的样子,叹了口气,白费了他一下午的时间。“我……”夏葵刚要答复,手机震了下,大概某人感应到了她内心的怨念。叶雾白:你现在在哪,我来接你?夏葵在输入框打了一串字,想想删了一些,再打一串,又暴躁地删了,干脆反扣手机不去理会。过了会,手机又震了下,这回是持续震动。叶雾白的电话追了过来。夏葵盯着屏幕,就是不接。直到和器受不了了,骂道:“吵死了。”夏葵才在电话即将挂断的一刻,接起来:“喂。”“是我。”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依旧温和,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搅动一汪春水。“嗯。”夏葵冷淡地应了声,侧头看着车窗里自己的倒影,面上崩得挺紧。似是察觉到她的反应不太热情,默了片刻,他问:“我看你输了很久,但没见消息过来,想直接电话你说得清楚一点。你现在还和梁见空在一起吗?”“没,在其他地方。”“回来吃晚饭吗?”“不回。”“我知道了,不论多晚,给我电话,我来接你。”“我今晚有点事,不回了。”和器眉头一皱。叶雾白在电话那头似乎深吸一口气:“你住哪?”“我见几个朋友,晚上住他们那。”“你的衣物都没带,还是回来住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一天外宿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管我。”“那我给你送去。”夏葵发现叶雾白这种温柔的执着还真让人没法发脾气。夏葵扯着谎:“我这边也不知闹到几点,你不用管我。”叶雾白突然道:“我今晚回家住,你可以回来睡。”夏葵愣住。“你想见我的时候,跟我说一声。”作者有话要说:二爷:我只是短暂地出现一下,还请你们多多关照我兄弟。感谢在2020-06-09 20:42:46~2020-06-10 21:2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不累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上2018 5瓶;lycoris、cc_芽芽_cc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5章他说得很平静, 也让夏葵周遭都安静了下来。和器看了夏葵一眼, 她拿着手机不说话。电话那头也一直没有声音,夏葵清了清嗓子, 若无其事地说道:“你又较真了, 明天不就能见到了。”他的敏感超出了她的意料。叶雾白顺着她的台阶走,他总是给她极大的包容:“少喝酒, 那先这样。”他先挂了电话,夏葵耳朵还贴着手机,听着里头的忙音。“师父,打个商量,让我借宿几天呗?”“滚蛋。”“别这样嘛, 您看我们多久没秉烛夜谈, 好好相处了, 我在监狱里每天都想您呢。”“难怪我这五年运气那么差。”“……”话是这么说, 夏葵在附近商城买了几件换洗衣物, 然后安安稳稳地在和器家住下了。但他们互相并不干涉,白天各自出门吃早饭, 处理事务, 晚上也是吃好饭再回家,最多睡前聊两句。夏葵这两天一直在分析梁见空给到的讯息,以及目前手头上得到的线索, 她还收到王玦发来的消息,对方跟她道歉,表明只是跟胡炎做了点正常生意, 赚点钱罢了。王玦会这么爽快跟她道歉,无非是看到她背后还有和器。她还附赠给夏葵一个消息,算是补偿。听说胡炎在狱里的一个兄弟最近因为在牢里表现好,被减刑了,胡炎很高兴。这个人,是胡炎的金算盘,帮他网罗兄第,招财路,他进去的时候,胡炎很是暴躁了一段时间。同时,这个人在牢里跟齐了梵最不对盘。王玦并不清楚其中关窍,只是听老周提起监狱里的事,夏葵比较关注,就做个顺水人情。但夏葵一听就有了各种联想。这个人和名单息息相关,他突然被减刑,很难说有没有人为运作,但胡炎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他要名单,肯定是帮某个人。有嫌疑的,可能是叶雾白舅舅,也可能是贾舟,还有可能是名单上某个人的家属,比如穆木这样的。更重要的潜藏信息是,名单大概率已经落到了胡炎手里。另外,这个人跟了梵的死脱不了关系。夏葵按着头,在纸上写了一堆的推理,写了又划,划了又写。和器从屋里出来:“晚上,我要去见几个老朋友,你要么跟我一起。”和器那帮老朋友,都是有点江湖地位的,夏葵犹豫了下。“不是你想的那帮人,我也有其他圈子。”夏葵小心翼翼:“老年活动中心?”要是个儿子,和器反手就一巴掌。夏葵想得头疼,正好出去透气,便跟上了。和器的那帮朋友是他古玩界的同好,有年纪大的,有年纪轻的,不定期聚在一起喝茶吃饭。和器带着夏葵进场的时候,立刻受到了巨大的关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有人立马站起来迎接:“和老板,快入座,难得能把您请出来。”和器气定神闲地跟一屋的人招呼了下,他自认低调,推辞了首座,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点边上的空座,示意夏葵过来。夏葵拢了拢西装外套,大方入座,和器这时跟各位说:“我徒弟,这两天来看我。”他边上坐着在场最年轻的一位,大概三十左右,侧过头朝夏葵望来:“能当和老板的徒弟,一定有过人之处。”和器孑然一身,背景神秘,从不沾花惹草,他不太提自己的事,也不会把谁带在身边,所以,这个徒弟的身份把人的好奇心都炸开了。第一眼看到夏葵的时候,那种视觉冲击,你只能找到三个最俗气的字形容,因为词穷。特别帅。这个是以前上至老大,下至小弟共同的认识。不仅帅,还漂亮,这两点并不冲突。加上和器身上若有若无的传闻,不免有人朝那方向想去。“哦,我没什么过人之处。大概就是脸皮厚?”夏葵摸出一支烟,笑着耸了耸肩。那个年轻人跟着笑起来:“怎么称呼?”“夏葵。”“简薄来。”刚才第一个起身的中年人大概是今天的主局人:“小简今天还有一场同学会,听说和老板今天在,特地先赶到我们这。”简薄来立马自我介绍,交谈之中,夏葵听出这人是b大,学经济的,现在在投行工作。夏葵手指一顿,随即又觉得自己太敏感了,这都能想到叶雾白身上。一桌男人,职业各有不同,但都家底深厚,喜好投资和古玩,吹牛口嗨,边吃边聊,烟雾缭绕中,气氛倒是挺热烈。这里就夏葵一个女人,可能在他们眼里,她也是男人。她只有在别人问起的时候答一句,她不过是跟着来混口饭,没打算多突显自己。原来她也接触过一些,对他们提到的并不陌生,不过她对这个没多大兴趣,早些年跟着和器走了点路子,买了一些,转手就卖了,赚了点小钱。和器总说她定不下心,没有一件事能坚持下来,不然早跟着他发财。夏葵歪理一堆,攒那么多钱,万一明天死了,还没花完,岂不浪费?同理,她对人也是,从没定性。酒巡一轮,推杯换盏得差不多了,开始点对点交流。简薄来提着酒杯竟找上夏葵:“夏兄弟,这里也就我们年纪相仿,敬你一杯。”夏葵没指出他的误解,只是虚虚掩住杯口:“胃不好,喝不了。”随即,端起了茶杯,“以茶代酒。”简薄来劝了两次,夏葵都挡了回去,他没再坚持,两人碰了杯。他刚想再跟夏葵说几句,手机响了。“我接个电话。”简薄来放下酒杯,拿出手机。夏葵笑笑,转过身给自己添了点茶水。“喂,哦,你们都到了?我这边还有点事……叶雾白也来了?等等,是叶雾白吗,你确定,子忧也在吧?……哦,我再过会。”简薄来刚说完,就有人问:“怎么,那边有人催你了?”简薄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呵,他们问我过不过去,有个很长时间没见的同学刚回来。”“哦,同学会啊,我有几十年没见过老同学了吧。”有人感慨。“我现在得赶过去,不好意思,这顿我请。”简薄来向众人敬了一杯。做东的自然不会答应,两人互相争抢了一番后,简薄来约好下一次他来请客。和器转着转盘,挑着蔬菜吃,忽然道:“你送一下夏葵。”夏葵和简薄来都没反应过来。和器淡定地夹着菜,说着让夏葵抓狂的话:“你不是也要去那么?”简薄来抓起外套,没听清,问道:“你也要走?”和器不顾夏葵的死亡眼神:“她跟你一路,也是去那个同学会。”夏葵:“……”简薄来一副没听懂的表情:“我们是去同一个同学会吗?”他的记忆里好像没有这个同学。和器替夏葵应道:“嗯,她本来就要去,是我拉她到这的,正好,你把也带走吧。”说完还推了夏葵一把,“赶紧走吧,坐在这心神不宁的。”夏葵目瞪口呆,但对方是和器,她不敢还口。虽然还没搞明白,但简薄来说:“哦,好,一起啊,我叫了代驾。”夏葵拿起湿巾擦了擦手,丢在和器手边,压低了声音:“师父,你干嘛呢。”“帮你。”和器悠悠地兜汤喝。“……”夏葵克制着表情,起身跟简薄来走出餐厅。代驾已经到了,简薄来的车就停在地面车位,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跟夏葵说:“我跟你不是同一届的吧?”简薄来也有些自我怀疑。夏葵短时间里扯了个谎:“我师父弄错了,我有其他事,你就把我带到那吧。”“没问题,我刚还在想,我这脑子怎么会想不起来。我们那帮同学,都很熟,今天还有十几年没见到的家伙,太怀念了。”夏葵摸出手机,微信没有新消息。说什么回家,原来是去开同学会了。夏葵舔了舔小虎牙,压着火气。简薄来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位兄弟脸色有点冷,上车也不说话。开了一段路,夏葵忽然问:“同学会,你们毕业几年了?”“我想想,十年了,大学同学。”“哦,都是b大?高材生啊。”“呵呵,我算不上,我同学很多牛人。有人国外回来,已经是教授了,有的自己开公司成了老板。不过今天是小范围聚,为了一个十年没见到的人,哦,今天还是他生日,只有在本地的同学赶过去了。”“十年没见,那变化肯定很大。”“以前那家伙就很特别,他是最可惜的。”简薄来很是感慨地叹了口气,“人生太曲折了,也不知道现在好些没。”夏葵听着描述,感觉像是叶雾白。夏葵故意带点好奇的口吻问:“为什么这么说?”简薄来犹豫道:“我也不太好说,就是家里出了点事,然后性情大变,读完书,人就消失了,所以他今天能来,我必须赶去见见。”夏葵刚才还有些漫不经心,思绪一下子被拉回来:“性情大变?”简薄来解释道:“对,就是那种,打击太大造成的个性变化吧。”叶雾白,性情大变?夏葵忍不住笑起来,完全没法想象,他还能变到哪里去?估计是弄错了。车子逐渐放缓速度,导航里也播报即将抵达目的地,这一片区域连着好几家餐吧,最后他们在一处club前停下。简薄来送走代驾,回过头问夏葵:“你也是在这附近?”夏葵哪里知道这是哪,全都是和器那个老家伙的错。她插着裤带,佯装若无其事地说:“哦,我好像也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