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学生捧着一堆书路过, 夏葵叫住他们:“请问,实验室是哪个房间?”“实验室?”两个男生对视一眼,“这里没有实验室。”“没有吗?是我记错了?”夏葵食指敲了敲额, 佯装疑惑。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不太确定的说:“我记得以前好像是有个实验室, 不过早就改造成资料室了。”夏葵追问:“改造了?为什么?”男生为难地回道:“这我们也不知道,老早改了。”“哦。”夏葵寻思当初发生在学校的命案, 轰动全城,最后以自杀结案, 很快被压了下去。毕竟是十几年前的案子,她之前搜索过新闻, 由于是自杀,相关报道并不多, 其他信息也因为年代久远,寥寥无几。“找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女老师之前上洗手间,看到夏葵在走廊里,出来后看夏葵还在, 忍不住问。“老师好。”夏葵立马堆起笑脸,“我在找实验室。”“实验室?”“嗯,学长叫我来的,但我没找到。”夏葵庆幸今天穿的是卫衣,凭她的脸,还能装一装嫩。女老师奇怪地看着她:“这里的实验室早没了。”“我也奇怪,我听说好像以前出了命案的……怎么叫我来这。”“十几年前的事了。”“真有啊?我听说有个老师被害了,所以……”“谁跟你说的,没有的事,外面都在造谣。”女老师脸色一变,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夏葵忙道歉。“你都是听谁说的。”“哦,我们新生入学听说学校十大奇谭,有一大就是这个案子,有人说是他杀,实验室里总是银魂不散,所以……”女老师一边听着,一边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怎么还有这种传闻,太离谱了。实验室就在前面那间,是因为这栋楼太老了,都搬了。现在是资料室当仓库了。”“哦哦,原来如此,我说呢,我们晚上还差点睡不着。”女老师被逗笑了:“我说你们一个个都在自己吓唬自己什么呀。”“命案是真有其事,不是他杀,是自杀吗?老师,我每次想起来都毛骨悚然,睡不好。”“你这个同学也太容易想多了,就是个意外,要说自杀我都不信。”女老师斥责了她几句,又宽慰了一番。等女老师走后,夏葵来到她说的房间前,她从这扇门前经过了两次,完全没想到这里会是当初的案发现场。房间门口挂着资料室的牌子。夏葵靠在门边,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若有所思。别说十二年前了,就是现在楼里面也没有装监控,若是有心避开保安,人员进出根本没法追踪。在所有人眼里,章美心的死就是个意外。只有她的儿子一心想要为母亲找回真相。这是一种怎样的执念。夏葵含着棒棒糖,走到窗边,从这里望下去,恰好能看到楼下一小圈花坛,有三个女生围坐在石板凳上,石桌上摊着书和笔记本电脑,还有奶茶。她们可能丝毫不知道,身后的这栋楼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夏葵的手机响起信息提示音。她拿出来看了眼,是梁见空。梁见空:明回。夏葵哼笑,这人还真是懒得废话。夏葵:不送。梁见空:你没跟叶雾白闹掰吧?夏葵莫名其妙,发了个大大的问号。梁见空:前两天,他来我这找你。夏葵直接电话过去,对面刚接起来就问:“他找过你?”“嗯,就那天碰面的下午,不会是因为他没告诉你他在案发现场,你跟他对峙了吧?”夏葵不屑:“我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吗?”她隔空给他送去一个白眼,可又忍不住问道:“他还说什么?”“没什么。”“哦。”梁见空琢磨了一下,他不是个八卦的人,但明知不说也有些不厚道。“你们现在什么阶段?”夏葵猛地一听,老脸还撑着,就是耳朵有点发烫,含糊其词:“嗯?什么什么阶段。”“人家都找上门了,我还以为你们只是暧昧。”“……”梁见空想起那天傍晚,他正准备带许轻言出去吃饭,接到酒店大堂电话,说是有个叫叶雾白的人找。当然,叶雾白表现得很寻常,说是带了一些当地的特产过来。梁见空这么睿智的人,结合之前夏葵的反常,他还是看出了蛛丝马迹。他也没揭穿,主动汇报:“夏葵刚才已经走了,你们碰到了吗?”叶雾白顿了下,随即笑道:“可能错过了,我出来的时候,她还没到。”“哦。”梁见空心里了然,夏葵对于叶雾白的有所隐瞒,绝不会无动于衷,但她会给什么反应,梁见空也说不好,她的思维挺异于常人,她会使坏,绝不会让人欺负到头上,但做事并不极端,从某种程度上说,她具有很高的同理心,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情况下,她并不会过早做出决定。叶雾白的反应也很耐人寻味。于是,就有了下面这段对话。“夏葵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叶雾白不假思索地回道:“不会,她很聪明,也很独立,帮了我很多。”“你知道她的经历吧?”“大概了解。”“她是个比较特立独行的人。认为最好的感情是兄弟情,爱情是廉价的,不足以支付给她在意的人。想要做她在意的人,就只能是他兄弟,想要跟她玩感情的人,最后只有陌路。当然,我说得有可能偏颇,但作为认识她超过十年的人,给你参考下。”梁见空说完,有些嫌弃自己多管闲事,以为叶雾白出于礼貌最多说声谢谢,不料这个看似温和的男人不卑不亢地回道:“那我就做第一个,她想谈感情,又在意的人。”他对于叶雾白的这份自白没有意见,只是他必须提醒他:“夏葵是那种,对于善意,更接受恶意的人,这是生存教会她的一课。哪怕你骗了她,她也不会表露,她真的不会在意,连带着,也不会在意你这个人。”不知道叶雾白听懂了没。梁见空也不知道自己操的哪门子心。夏葵低头,望着楼底下的三个女生不知说到了什么,互相拉着胳膊欢乐地笑着。大概是被青春气息冲昏了头脑,夏葵竟开口道:“不清楚什么阶段。”梁见空一时语塞,这听上去比明确上了几垒还复杂,想必夏葵会说这样的话,大概心里确实很纠结。他也不好多嘴:“你别吃亏就行,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我这边会帮你再收集点信息,有消息联系你。”夏葵数着棒棒糖等叶雾白,就好像那天在章有为家里,她在客厅等待。每次都是他自己独自面对过去,她帮不上什么忙。也不知道他应付不应付得来。贾舟找叶雾白谈了大概1个小时,他将叶雾白送出门,两人看上去神色如常,但若仔细观察,能发现两个人的身体语言有些微妙。叶雾白在贾舟身后,在门口双双停住,保持着一米的距离。贾舟回过身,盯着叶雾白淡然的笑脸,上前一步,低声在他耳边又说了几句。随即,又退开半步,语重心长道:“雾白,这件事我也是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告诉你,希望你能真正放下。”叶雾白微微侧过头,一言未发,贾舟说完后,他淡笑一下:“我知道,多谢贾老师关心。”“今天下午,我外头有个会,不能留你吃饭了。”“您先忙,告辞。”贾舟看着他走到走廊尽头,脸上的笑容缓慢消融。叶雾白顺着楼梯往下走,一路到二楼,但踩在台阶的脚却定住了,他停在楼梯的半中间,盯着地上阳光的斜影,反射出空气中细微的尘埃,像是难忍这些不洁,他阖上眼睑,抬手按了按眉心。停驻了一会,叶雾白拿出手机,给夏葵打电话。“我好了,你在哪?”叶雾白愣了下,“五楼?”叶雾白重新回到五楼,穿过一个过道,步伐有一两拍的放缓,复又恢复正常。他在走廊的一头,看到夏葵站在窗边,撑着脑袋,吹着风,百无聊赖地咬着棒棒糖。“你怎么会在这里?”夏葵转过头,看到叶雾白朝自己走来,她收起懒散,掸了掸袖口的灰,刚要开口,却见他表情还算好,但脸色和嘴唇发白。夏葵收起懒散,认真了不少:“你没事吧?”叶雾白微笑道:“没事,抱歉,没想到谈了这么久。”其实还好,她也没什么事做,偶尔放放空还蛮舒服的。夏葵盯着他的脸一个劲看,像是非要看出个什么毛病,片刻后,倏然伸手捧住他的脸:“那你现在算是什么表情?”叶雾白怔了下,眼睛都睁大了些:“现在的表情很不好吗?”夏葵凑近道:“不好,你们贾老师对你怎么了吗?”叶雾白有些无奈地笑了下:“没有,谈得还好。”“还是,因为……”夏葵朝斜对面偏了偏头,“这里?”叶雾白侧过脸去看那扇挂着资料室牌子的门,夏葵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到任何惊讶和不安,甚至有些麻木。只是,当目光触及那扇门的时候,呼吸有瞬间滞缓,仿佛空气在这一秒间稀薄。她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有点残忍,但活到现在,她自己经历过不少,悟出一个道理,躲避只能延缓伤痛,可越是痛苦的伤疤,越是要清创,直面远比躲避更能摆脱恐惧。更何况,叶雾白外表看似温柔好说话,内在并不是个脆弱的人。叶雾白拉住夏葵的手,反握在自己手里。他回眸看向夏葵,暖阳将他琥珀色的瞳孔映照出一种透明的质地,令他的目光看起来格外平静:“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夏葵:“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可能没法准点更,卡文,我需要捋一捋感谢在2020-06-16 21:43:33~2020-06-17 22:32: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寳咖咖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he 10瓶;肖 5瓶;爱上2018 4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2章叶雾白觉得头很痛, 像是被万箭齐发击中,明明痛得要死,可神智依然清晰。他听见耳边一直有许多声音, 这些声音断断续续,忽高忽低,当他想听清楚的时候, 声音该死的隐没了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种状态下持续了多久, 可能有个一百年吧。直到某一天的中午, 他毫无征兆地醒了。医院的天花板总是看起来那么苍白压抑,他想要转头,却发现一动就头晕, 必须要闭上眼缓一会。然后, 就有人开始在他耳边不停地叫他名字,好像他不睁开眼, 就不会罢休。叶雾白好不容易重新睁眼,竭尽全力朝声音的方向看去。何子忧红肿的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 她又叫了他一声,他没什么反应, 她愣了下。“……雾白?”“嗯。”何子忧一整颗眼泪滚落下来,叶雾白看不到落在了哪里, 但大约是浪费了。后来,进来的人渐多。他在一片安慰、悲伤、询问声中,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直到有一个叫方剑名的警察开口询问,他的神经才开始触发, 但记忆的罗盘大概是被千万箭矢刺穿,被残余的断箭卡住,怎么都无法向前拨动。方警官看着满脸迷茫的他,不由露出怜悯的表情。这时候,医生出来阻止,他才刚醒,不能接受任何审讯。他一脸茫然,费力发声,问了句:“是要调查,我被人打吗?”大家面面相觑,章有为叹了口气,背过身去,何子忧眼泪跟断了线一样。气氛压抑到令人窒息,没人敢先开口。叶雾白的头更痛了,他甚至希望这个时候有人能给他来一榔头,好让他再次昏迷过去。最后,还是方剑名看不下去,既然亲朋好友都不忍心告诉他,就只有身为公职人员的他将这个噩耗相告,毕竟,他还是案件的关键人。“你母亲过世了,我们正在调查她的死因,而你,是现场唯一目击者。”方剑名说话的语气过于生硬,叶雾白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对这位警官存在心理上的隔阂,即便他清楚,这不过是他的工作职责,何况,总需要有人告诉他真相。所有人都担心他精神崩溃,强制他接受心理治疗。而他们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问题的关键是,他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有谁能告诉他。他的记忆停留在半个月前,参加完学校组织的辩论赛,回到家里,甚至那天是在家吃的饭还是在学校吃的饭,他也记不清了,之后便是一片空白。他是怎么出现在现场的,是章美心叫他去的,还是他们早有约定,没有丝毫印象。旁人越是着急,给到他的压力越大。他顶着头上的绷带去参加了章美心的葬礼。在葬礼上,终于见到了一直未露面的父亲。但是,叶遂看到叶雾白的瞬间,二话不说,直接沉下脸,上来就是一巴掌。整张脸被打偏过去,耳朵嗡嗡作响,他有一种头上的伤口再次崩裂的错觉。叶遂似乎还没过瘾,眼看就要上来第二个巴掌,边上的人反应过来,全都冲上来拦住他。叶雾白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没动,余光里看到许多人影晃动,所有的肢体动作,落在地上的阴影,如同魑魅魍魉人间作妖。他听见叶遂说:“你怎么不去死。你在现场做了什么?你为什么不阻止你妈?”那时候,警方的初步判断是自杀,死因是割腕,刀也在她的身边。据说,他被发现的时候,整个人都浸泡在章美心的血里,画面惊悚到令人恶心。所幸,他作为当事人没有看到。案发当晚,是个雨夜,能见度很低,保安巡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可疑人物。这栋楼是实验楼,经常会有老师学生做实验到深夜,门口的监控过于老旧,拍到的画面质量感人。晚上九点,发现章美心入楼,九点二十分,叶雾白到了。并没有其他陌生人。经过初步调查,楼内当时还有十二个人在,都有不在场证明。那么,关键就是在九点二十分到十点十五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第二天,他被叶遂逼着来到案发现场,要求他必须把当时的情景全部复述一遍,可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半个月,每一日都是一场令人崩溃的身心折磨。这件事对学校的声誉造成了严重的影响,学校分管校长也赶到了现场,各种谣言四起,学校配合调查的同时,也希望事件能尽快水落石出。贾舟作为章美心过世前密切接触者,已经接受了询问,他在当天下午跟章美心在办公室见过一面,之后并无接触。案发当时,他在家中,与国外的教授视频沟通项目,所以有不在场证明。——————————————————————————————————————————叶雾白无奈地蒙上眼,这个动作他一个人的时候做了无数次:“我在现场,但我什么都无法证明。”夏葵望着面前平静无波的湖水,突然闷得慌,很想骂一句操蛋,再来一支烟解解压,最好能说服叶雾白也来一支。她原本并不太清楚叶雾白和父亲的关系,他不怎么提起。来这边以后,他既没联系,也没回家,再听他说起父亲跟胡炎竟然认识,还对儿子说出那种没有人性的话,这位父亲很离谱,不然以叶雾白的个性,不可能做到这么绝。“案发现场,我去了很多次,直到5年前被改造成了资料室,我就再没来过。说实话我想不起来任何事情,我感觉有第三个人在,所以,绝不会是自杀,绝不会。”叶雾白最后说了两遍绝不会。夏葵又摸出一根棒棒糖,分给叶雾白一根,还贴心地帮他拆了包装。叶雾白接过,并没有吃:“我很难跟你解释这种感觉。虽然细节我记不得,但隐约有感觉,我妈那晚不会是想死的状态。”很多人觉得他的这种执念很荒谬,就连最初还支持他的舅舅到最后也慢慢转为劝他。叶雾白没有告诉她自己在现场,但他提到过自己因为受过重创,所以失去了一段记忆,大概是觉得,哪怕跟她说了,只会更让人无奈吧。毕竟,这种痛苦又无力的经历,对一个人的身心具有毁灭性打击。静默片刻,夏葵不想他再难受,把时间线拉回到现在:“其他不多说了,今天贾舟找你,跟方剑名有关吗?”叶雾白转了转手中的棒棒糖,延迟一秒后,说:“他应该是方剑名的代言人,他们的意思,让我不要追查了。”“可笑。”“对于我妈而言,去另一个世界,可能是种解脱。”“放屁。”夏葵要爆粗了,“这能成为隐瞒真相的借口?”“让我想想。”夏葵愣了愣,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你打算不查了?”叶雾白缓下语气,耐心解释道:“我需要点时间。”夏葵咬碎了棒棒糖,帮助自己冷静了一下:“我不明白,他究竟说了什么让你突然改变主意?”“我没有说一定改变,而是需要点时间去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整件事情会牵扯到不少人,我受伤我认了,但康琼的事还没查清楚是不是也被牵连,还有公司……”“哦,我都忘了,你是股东呢。”夏葵语气里有些针锋相对,“我只知道,如果你真的认定一件事,就不要去怀疑,就给我去做。你这么想知道真相,我们也在接近真相,我也会帮你,你现在要考虑什么?”叶雾白认真道:“我并不是在乎公司,而是这么查下去,敌在暗,我们在明,这个局始终破不了。”“那个人如果知道我们在查,连带伤害了康琼,就说明他怕了。”“不是,应该说,他在威胁我。他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夏葵气笑了:“这不是我们一开始就预料到的吗?”叶雾白还是很冷静:“只有我自己,我可以承受,但我不能让身边的人陷入危险。”“那你就落入那个人的陷阱了,他就是希望我们退缩。”“贾老师也收到了威胁,他很担心。”夏葵猛然转过头看着他。“所以,我才需要好好想一想。可以吗?”他想去拉夏葵的手,被她冷着脸挡开:“你都说可以了,我还能说什么。”“抱歉,我现在也很乱,可能说的话并不合适,你不要生气。”他总是先跟她道歉,先把错认了。夏葵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他被威胁,有证据吗?”“有一封匿名的恐吓信。”夏葵不以为然:“呵,什么年代了,玩这种。而且恐吓信是可以伪造的,他自导自演不是没有可能。”在夏葵看来,现在人人都可疑,对方玩点阴的,就能让他们自乱阵脚。叶雾白也不是没有怀疑,但是在此之前,他也不能无视,万一是真的,如果出事了,他如何面对过世的母亲和他的兄弟?还有,他的心魔,他该如何自处?有时候,他恨不得干脆全盘托出,但换来的是解脱还是坠入更深的深渊,未可知。“恐吓信,是出自一个人的手。我对比了下我收到的纸条,纸张是一样的。你要说是贾老师,可以保留怀疑,但他确实有不在场证明。”夏葵站起来,从地上捡起几颗石子,在手里头掂量了两下,侧过身子,掷向湖面,石子贴着水面连跳两下没入水底。试了好几次后,她舒了口气:“他为什么会被威胁?”叶雾白早已考虑过:“我现在合理怀疑,康琼也被威胁了,目的是透过他们向我施压。另外,他们和我母亲都有紧密的关系,参与过……”叶雾白顿了下,“参与过很多项目,我妈被卷入到医药事件,跟他们或多或少都有关系。贾老师毕竟是学术专家,牵扯进这些事情里,会给他的名誉造成很大的打击。他应该不会是凶手,但他确实可能做过一些有瑕疵的事。”他很委婉的用了“有瑕疵”三个字。夏葵一直以为孟楠是运气不好,被卷入了医药事故。她知道这个事后,并没有像穆木那样的激烈情绪,也没非要闹个明白的念头。只要想到是孟楠先离开家,把还是小姑娘的她一个人留给满是獠牙的社会,任人撕咬宰割,那时候活下来就让她费尽了力气,对于这个女人的回忆从爱恨交织,逐渐成了麻木。可是,她望着湖面被风吹皱的波纹,思绪一点点扩散开。夏葵转过身,站到叶雾白面前,一字一句地问道:“……这个医药事故,你上次是不是跟我说,你对公司的情况不太了解。但是,既然这个事情跟这么多人有关,你也曾专门追查过一段时间,还是公司的股东,你真的不知道这个事故是什么吗?店长,我一直是信你的,我想看看完美先生面具下的你,究竟是什么样子。”午间的太阳升至当空,争先恐后地从茂密的枝叶间透出光,也让这一圈安静的角落,不至于显得过于阴沉。光落在叶雾白的脸上,微风吹过,树影摇曳,时晴时阴。他沉默良久。光再次定格在他脸上。“我哥病了,病得很重。我爸逼我妈加快新药研发,但时间根本不够,他们跳过了流程,违规进行临床人体试验,接受试验的人,都是通过胡炎的关系买来的,签了生死契。结果,如你所知,他们失败了,还死了人。”光逃走了,阴影笼罩在他们周围。夏葵的震惊无以复加,她的脸色变了几变,神情可怕。叶雾白起身,想要去碰她,又莫名觉得她的周身开始对他散发一种抗拒的气场,令他无法接近。“还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夏葵莫名笑了,“找关系的人就是监狱里的那个,成了顶包的?”“应该是。葵……”夏葵面无表情地挡开他的手:“所以,我妈为了钱,接受了你们的试验,做了小白鼠,最后还死了。”叶雾白的手僵在半空,讷讷地收回,他尽量选择不伤人的措辞:“我不确定她是因为药,还是因为病,接受试验的,都是得了病的人。”夏葵哼笑,嘲讽得厉害:“她不是过不下去要走,她就是为了赚钱,出卖自己最后一点价值。”叶雾白心中撼动,无法辩驳。“康琼、贾舟、章有为,他们都知道。”叶雾白有些艰难地回她:“是。”夏葵抬眼,冷冷道:“名单就是证据,你妈把所有证据都销毁了。”“是。”她反应过来:“你早就知道。”他对上她尖锐的目光,一时失神,像是被这样的她刺到,心中缓不过劲,半晌才低声道:“我不想你太难过。”夏葵别开脸,闭上眼:“叶雾白,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我怕我下一秒,控制不住自己。”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还得修。。。明天更新时间也大概会在晚上。感谢在2020-06-17 22:32:08~2020-06-19 22:5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不累 2个;再殺一個人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3章“葵哥, 喝点呗,我再多叫点人陪你?”夏葵没表示,问话的那人就做主去做了。她不说话, 因为她的头很疼,一个人靠在沙发上,占了两人的位置。边上坐着两个陪她喝酒玩牌的姑娘, 年纪都很小, 她能看见她们浓妆背后满脸的胶原蛋白, 也能看到她们熬夜工作后满脸的疲惫和强装出来的兴奋和殷勤。夏葵撑着头,指了指面前的水果,左手边的小妹立刻会意, 叉了一块凤梨送到她嘴边。她一边吃着, 一边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1点了。连续一周, 她都没有跟叶雾白联系,也没去找和器。她现在住在快捷酒店, 200一天的那种,但以她的积蓄, 也不是长久之计。她现在既然知道了名单的意义,那么更要想方设法从胡炎那下手。她这周把白誉叫来了b市, 做了些安排。今晚又约了王玦吃饭,王玦现在苦于找到新的赚钱路径,打一枪赚一票根本没法让她恢复元气,现在她手下还有人跟着, 但这种状况再不改善,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起异心离开。夏葵冲对面的人喊了一声,王玦回过头,恰好接到夏葵抛来的烟。“你还在替胡炎打工?”夏葵夹着烟,边上的姑娘已经帮她点上。这话嘲讽味呼之欲出,要不是出自夏葵,王玦绝不会给好脸色。王玦提起胡炎,语气不屑:“谈了两次合作罢了,不过他搞的东西不入流,全是老一套,现在又不敢有大动作,也赚不到什么。”夏葵喷了口烟:“他不是有个幕后老板么。”“算什么老板,帮人催债这种活……”“你不知道?”夏葵勾着唇角,意味不明地笑道,“他最近想转型,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年纪也大了,只想搂着小情人舒舒服服过后半辈子,那些高风险高回报的生意,钱赚得是多,但一不小心进去,就什么都没了。所以,我听说他在讨好一位爸爸。”包厢光线暧昧,只能隐约看到王玦在笑,手中的烟头忽明忽暗,她连吸了三口烟,慢慢道:“你确定?”边上的姑娘机灵地递过烟灰缸,夏葵点了点烟灰:“他想吃独食,一个人走阳光大道。你以为他为什么要找你家老周去吓唬人,还不是爸爸看不爽。”王玦想起这件事,她也打听过,但以为只是个误会:“你看,他都要转型了,还从你这挖人,太不厚道了。”王玦哪里看不出夏葵是在挑拨,但她都说到了痛处,原本王玦是什么身份,胡炎算什么狗东西,现在呢,她反倒快要混不下去了。“我搞他有什么好处?”王玦不傻,她现在一笔笔帐都要算。夏葵推开一直往她身上靠的姑娘,开始帮王玦算账:“好歹是块肉,他手头的那些盘子不都是你以前玩剩下的,如果能接过来,凭你的能力,肯定能翻好几倍,我们先解燃眉之急。而且你有牌可用,老手下在胡炎那混得风生水起,搞搞他心态,不是难事。”王玦默了片刻,开口却说:“我听说,你最近有跟器爷见过,他最近在玩什么呢?”夏葵嗅出点王玦的意思,当然她也不是什么好人,今天大家出来,心里头都明白是要换资源。“我干爹一向来喜欢闷声发大财。”“带你吗?”“我就算了,我没什么兴趣,不过,我跟他说一声,回头组个局,你们见一面聊聊倒是不错。”王玦举起酒杯敬她:“胡炎那,你想怎么弄?”有时候,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她夏葵凭什么现在还能混,无非是她左右逢源的本事,以及她背后的隐形靠山。夏葵从会所出来的时候,还是喝多了,只是微醺,放以前她大概已经走路发飘,带着两个妹子出台了。今天唯一的不同是她没喝大,也不知怎么了,现在莫名其妙就觉得,不能喝多,喝多了有人就要一整夜都照顾她。夏葵愣了愣,下意识揉了揉眉心,不太耐烦地骂了句,想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