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拖上岸时,怀里的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双手交叠在她的胸前一阵按压。好一阵,楚仟泠才将闷入胸腔的水吐了出来,意识稍微恢复,迷蒙的眼睛看不清人,但她还是能感受出来是谁。魏尧低头看向她的脚腕,一直有源源不断的鲜血流出,很快就在她身下形成一个血泊。他深呼吸一口气,尽力将人抱了起来。血流的太多了,再不让医官来止血,她会死。在这炎炎夏日楚仟泠只觉得浑身发冷,靠在魏尧的胸前汲取微弱的暖意,意识不清的问:“魏尧……”魏尧疾步而走,他身体也还没有完好,抱着她走了一小段路就已经气喘。直视正前方,应声道:“是我。”怀里的人没了声音,低头看她,人已经阖上了眼睛,她就那样静静的闭着眼,若不是还能感受到她手上还有一点微弱的脉搏,魏尧都要以为她已经死了。心下有些着急,脚下加快速度往有人的地方走。可公主府太大了,从后院一路兜兜转转绕出来都用了一刻钟,一路上的应该在守着的宫人都不知道去了哪儿,他走着,一边嘶吼:“来人,快来人!”接近寝宫,刚巧将魏尧早膳布好的宋嬷嬷急急的走出来,就看到魏尧抱着满手是血的抱着自家殿下走了过来,慌张的迎了上去,“这是怎么了?”“殿下落水了,宋嬷嬷,你快去叫医女来,要快,殿下坚持不了太久!”魏尧闪身走进了楚仟泠的寝宫,疾言厉色的吩咐宋嬷嬷,宋嬷嬷也知道事情之急,她一个老人家腿脚不灵活,却也来不及去叫年轻的琐灵了。一个人跑着去叫常驻府上的那些医官医女。她到的时候医女还用早膳的碗都没放下,急急地叫着人就走了。寝宫外乱作一团,素昔刚睡下没多久就被吵醒了,阿庸眼含泪水的跑进来说:“素昔姑姑,殿下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呀!”神色大惊,扣好衣服扣子,鞋子都没有穿稳就急急跑了出去,赶到殿下寝宫,就看到宫女一盆盆血水往外端。猩红映了眼,让她一阵眩晕。没多久,这事传到了太子妃耳里,太子妃起身太急差点也昏了过去,心下焦急让幺芹赶快备了马车,踏上去就往公主府赶。另一边住在城北的楚熙也得知消息,骑上骏马一路疾跑紧赶慢赶的与太子妃一同到了公主府。楚熙拱手:“母妃。”太子妃也只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熙儿也来了。”说着甩开了幺芹想要扶她的手,快快走了进去。————————————魏尧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儿,一脸青灰色,原本不使用胭脂就朱唇此时也是一片苍白。宫女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脚腕处的伤也用了止血的药包扎好了,可她的呼吸还是那么微弱,总让他觉得只要一个不注意她就会没了声息。还没等多想,太子妃冲了进来,掀开在一边的魏尧。手颤抖着抚上她的脸,触之冰凉,她这个做娘的心里是一阵阵的抽痛啊。太子妃当下神色凌厉的问医女:“殿下怎么样了?”医女跪地俯首:“殿下脚腕受伤,因处理太晚失血过多,再加之落水后腹腔呛水,现如今人虽是救回来了,身体却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可能……”太子妃眉头紧皱:“可能什么?”医女浑身发抖的说:“可能短时间内难以苏醒。”医女僵硬着身体跪在地上,她知道这屋子中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太子妃受不了这个刺激,脑中一阵缺氧,抚着额头倒在了楚仟泠身边。“母妃!”“娘娘!”太子妃被扶到一边的贵妃榻上躺了好一会才晃过神来,眼里蕴满了泪花,她拉着楚熙的手说:“熙儿,母妃年纪大了,耳朵有些背,刚刚她说的话都是假的对不对?”楚熙为难的说:“母妃,妹妹这次是真的……有些严重了……但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的,您别担心。”楚熙这些年什么都略微学着些,医术也稍懂,看躺在床上的妹妹,气息微弱到几不可闻,这医女说的倒也没什么偏差。医女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道:“娘娘,臣携手其他医官,一定能将殿下医好。”太子妃还没发话,倒是一旁的魏尧嗤笑一声:“你们这些医官,只不过是满腹理论实际却没什么用的庸医,能有什么用?”医女一脸尴尬的跪在那,无从反驳。太子妃抬眼看着他,魏尧因为救楚仟泠是弄湿的衣裳至极还在滴着水,额角还挂着点点水草,看着实在滑稽与狼狈。只轻轻的说:“罢了、罢了。不管这些医官医术如何,也只能让他们医了。否则,这一拖再拖的姣姣的命都快要没了!”“是。”“熙儿,扶本宫出去罢。”楚熙扶着太子妃离开了,这一经变故,太子妃像是一瞬间老了十来岁,躬着腰脚步虚浮的走了出去。楚熙知道母妃心里最挂记的就是妹妹,可她从一搬了来这公主府之后刺杀不断,前几次都化险为夷了,可这一次却是将性命差点交出去了,让太子妃如何能不心力交瘁。太子妃想一直陪在姣姣身边,可现在看着她那灰败的样子实在不忍。————————————魏尧站在那已经很久了,脚下晕着一滩水迹,宋嬷嬷端来一套干净的衣物,对他道:“魏公子,您一直在这也累了,衣服也湿着,奴拿来了一套先前殿下为您准备的衣物,您去换上罢。”扭头看了一眼托盘中的衣物,以青绿色为主色调,贴身轻袍,她倒是了解自己的喜好,连穿衣都打探好了。医女收了针回了住地与其他医官商议医治殿下办法,魏尧瞥见楚仟泠的手还露在外,温柔的将她的手放进了被子里,暖暖和和的盖着。拿了衣物,出门前,魏尧又往里间看了一眼。仅仅只是呛了些水就难以苏醒,似乎有些不符逻辑。这件事可能没有那么简单,靠皇宫里的这些庸医应是不能查出什么。若是那个人,兴许还有希望……作者有话要说:第25章 (已修)远离皇城的山里有个独立小屋, 隐居在无数丛林之后,这里只有一个老人居住。他每日清晨松枝上第一滴露水滴下时上山采药,日落时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在天际而归, 天色暗了下来点上烛台从简陋的一碰就可能散的架子上拿下一本医书研读。这荒无人烟的大山, 夜里宁静的只剩下飞鸟虫鸣的声音。老人披散着一头银丝,都没有一根像样的钗子束发。老人的耳朵耸动一下, 放了手中沾着红墨的笔,马蹄声自远处而来, ‘踢踏踢踏’的声音在幽静的山间很是突兀。知道他在这的人很少, 会这么晚来找他的人也少。老人眉心一动,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容, 又提起笔在医书画上一个红圈以示重要。没多久,马蹄声停在了风风一吹就能倒的木栅栏前,人从马背上下来踩踏着干碎的落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魏尧看着屋内橘黄色的烛灯,也如老人一般会心一笑, ‘吱呀’一声推开了门走进去。比主人还主人的拉过木凳子坐下,一脚还翘在凳子上搭着。老人也不抬头, 静静的看着桌面上的书,只是语气含带笑意的问:“魏小公子, 如此时辰从皇城赶来见老朽有何事?”魏尧贱兮兮地抬起背在身后的手, 只见纤长的手指上挂着两瓶有桃花酿字样的酒,“给你带了两瓶风雪楼的桃花酿。”‘桃花酿’三字入耳,老人埋头苦干的那点劲就没了, ‘蹭’一下抬头盯着那两壶酒,眼睛发亮,粉红的舌头忍不住伸出来舔舐嘴角。他刚想伸出手去拿,可伸到一半眼珠子提溜一转, 顿觉不对将手收了回来,警惕地盯着魏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小子到底是来干嘛?”魏尧这次倒真是瞠目结舌了,之前一直呆愣愣的老头这次居然这么聪明。他也爽快,将酒放在桌上,眼神真挚。“齐老头,我这次是有事来求你。”得到心爱的桃花酿,齐严迫不及待的揭盖,酒壶一抬就喝到嘴里,满足的眯起眼睛。咂咂嘴才望向魏尧:“什么事?”“帮我救一个人。”齐严抬着酒壶的手一顿,面若冰霜,他说:“小子,你应该知道,老头子我发过毒誓,这一生不再出世救人。”静默一会儿,魏尧才低声说:“我知道,可你要是不救她,她就很难醒过来了。”一壶酒到底,只剩一个空瓶,齐严随手一扔,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齐严不胜酒力,黝黑的皮肤遮住了他脸颊两侧的红晕,他指着魏尧,眼神迷离。“既然知道,那你还来找我这老头子!还有,你口中的她是谁?难不成又是左娉那个小丫头出事了?”魏尧摇头:“不是她。”“那是谁?”心下麻乱,魏尧双拳捏紧,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对齐严说:“她将来会成为我的妻子。”齐严眼中恢复一丝清明,又揭开剩下那壶桃花酿的封口,咕下一口,“是楚家那个唯一的女娃子?”“是。”“不救!”齐严一脸严肃且坚决的拒绝道。“真的不救?”魏尧也不急,慢悠悠的站起身从地上拿起一块碎片,在老头子面前晃了晃,“你这可已经将我带来的桃花酿喝得差不多了,却不帮我,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呢?”齐严咽下嘴里的那一口酒,这会子可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怎么就不先把所有都问清楚了才喝呢!这下真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了。他梗着脖子说:“那……那救其他人可以,但我绝不会救楚家人,他们该死就让他们去死好了!”魏尧眸子里的笑意渐渐凉了下来,他周身都泛着寒意,冰冰冷冷的开口:“齐老头,当年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该死的楚家人也都已经死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放下?”齐严并不理会,砸了手中还剩下的半壶酒,揪住魏尧的衣领子,“你小子以为知道当年的一些事,就以为自己有资格对那件事指手画脚了?死的不是你的媳妇,你又怎么会知道我的痛楚!”魏尧任他揪着,他看到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再一次提起他的妻子时眼眶红了,若不是真的爱到骨子里,也不会因她一人而避世不出罢。但这次,魏尧没有办法,他轻轻拉开齐严的手,双膝跪在了锋利的酒壶瓷片上,瓷片深深刺入他的膝盖,没一会儿就渗出鲜红的血。“齐老头,你是看着我长大的,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求过你什么,就这一次,算我求你,你去救救她!”齐严拉着他的手,使劲全身力气却也拉不起一个正值壮年的男子,“你给我起来!不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吗?就这么跪我,不觉得不值吗?”魏尧跪得越久,膝下就有越多的鲜血流出,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执着的看着齐严:“你不答应我就不起,你要是忍心你就让我继续跪吧,跪死在这儿你就满意了!”齐严知道他这性子,说到做到,真是怕他一直跪在那些瓷片上到时血流干了而死,倒成了他的罪过了,无奈的说:“你先起来让我看看,救人这事又再说。腿要是落下病根子可就真难治了!”魏尧犹豫一会儿,眼看着齐严已经开始松口,可他也不能逼得太紧。扶着木凳艰难的站起来,坐到上面,等齐严拿来剪子一点点将衣物剪开,有些细小的瓷片已经嵌入了他的血肉,用钳子夹出来时疼得他一颤一颤的。齐严不给面子的翻了一个白眼:“现在知道疼了?刚刚跪下怎么就不想想后果?”魏尧笑笑:“这不是心急,一时没来得及思考。”齐严也配合着笑了笑,毫不留情的拆穿:“不过是想演一出苦肉计罢了!真当老头子我傻?”“不傻,齐老头最聪明。”魏尧笑着说。“嚯,你这小子!会拍马屁了。”一时间,这间小茅屋都是欢声笑语,那总是端着公子架子的魏尧在这个老人面前又变成了爱笑爱闹的大男孩。起先,齐严一直不同意去为楚仟泠诊治,魏尧硬是在他这小茅屋软磨硬泡了两日。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了,魏尧是急的不行,他想着要是齐严还不答应他便用强那绳子给他捆了去。这不,麻绳都准备好了。齐严紧张的咽下口水,一言难尽的看了魏尧一眼。勉勉强强的答应他:“好了,好了。我随你去就是。你快把绳子收了去!”魏尧挑眉:“其实我只是觉得这绳子乱了,理一理。”“你!”齐严鼻下的两撇胡子被他气得一顿乱颤,魏尧奸笑着,“谁让你胆子这么小,我又没说拿绳子干什么。不过说好了啊!你和我去救人。”齐严嘴脸拉长,一脸不情愿:“就此一次,再没下次了!”“行。”————————————素昔在殿下床前守了一夜,临到午膳时间了,宋嬷嬷来交替,她才得以靠在门沿上小憩一会。楚仟泠自落水后,还真如医女所说的那般,三天了,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太医院的医女医官轮流把了一遍脉扎了一遍针,人没有醒,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反而多了一些密集的针眼。看得太子妃老心疼了,不得力的医官们均挨了一顿板子。魏尧骑着骏马,一路从深山赶到了皇城。唯一有损形象的,就是身后跟了一个骑着一头驴的老头。他明明带了一匹能日行千里的好马给他,可齐严非说自己年纪大了受不了颠簸,随后骑上了他的小驴,慢摇慢摇的开拔,以致于原本一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三个时辰。一头驴加一个老人无疑成了繁华大街上回头率最高的景色,公主府里的小厮来牵驴时都诧异的看了齐严一眼。魏尧走到寝宫时还贴心的扶了一下将要歪到的素昔,让她稳稳妥妥的靠在门沿上继续入睡。宋嬷嬷见着他,福身一拜:“魏公子,这位是?”魏尧扭头一看,齐严还在那左顾右看,嘴里一阵发出喟叹:“果然,楚皇还是财大气粗,这仅一个公主府就这般富丽堂皇。”魏尧反手一拍,拍醒还沉浸在这奢靡世界中的老头,“乱看什么?干活了。”复又对宋嬷嬷道:“这位是齐大夫,是位名医,可否让他来为殿下看看?”宋嬷嬷有些犹豫,道:“这个奴做不了主,还是等奴回禀了太子妃娘娘再做定夺。”“好。”宋嬷嬷叫了太子妃来,禀明了情况。幺芹一手搀扶着太子妃,一步一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满头白发的老人,太子妃眼里的不信任很是明显。太子妃看着魏尧道:“这就是魏公子所说的名医?年纪已经很大了吧,能行吗?”魏尧点头,笑看了被说很老的齐严:“回娘娘,齐大夫在当年医好过我娘多年不治的头风之症,他的医术我还是相信的。而且,他最擅长医治像殿下这般长睡不起的疑难杂症了,你说是不是?齐大夫。”齐严一直盯着太子妃的双眼猛地一转,看着魏尧呆愣的说:“啊,是啊!”后拱手对着太子妃,“请娘娘放心,草民一定……竭尽全力治好公主殿下!”齐严原是想说他一定能治好,可这海口夸下要是最后那公主没能醒来,这不就是欺君之罪?他还想多活一会呢!太子妃疲乏的看着齐严,为了女儿还是点了头:“罢了,你且试试。”这时,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说完太子妃就离开了,她不想一直在这看着女儿了无生气的样子,看了实在心疼。说试就试,齐严打开背在身后的医箱,拿出帕子垫在楚仟泠的手腕上,稍一把脉脸色就有些微妙,欲言又止的看着魏尧。魏尧腿伤还没好,忍着刺痛吃力地站在他的身后,“如何?”齐严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宋嬷嬷,魏尧心领神会,对宋嬷嬷道:“宋嬷嬷,你可否先出去一下?”宋嬷嬷知道他们有话要说,点点头,躬着腰出去了。门一合上,魏尧赶忙问:“到底怎么了?”齐严掀开盖在楚仟泠脚上的薄被,揭开脚腕上包着的纱,仔细看了看,果然在翻皮处看到了细微的暗紫色。后又轻轻为她包好,才起身对魏尧说:“楚家这女娃子落水虽有水呛入了腹腔,却不至昏迷不醒,而真正让她昏迷的却是她这脚伤口上的毒,这毒细微难以察觉。一般的医官把她脉相紊乱只觉是受了惊吓,可内里却是因为这毒导致她脏腑受损所致。”听他这么一说,魏尧顿时了然,果然如他的猜测一般,有人动了手脚,否则楚仟泠不至于昏迷不醒。不过冒这么大的风险下毒,这个人是得有多恨楚仟泠一心想要她死?除此之外,那人还知道楚仟泠会水性,所以在匕首上抹了剧毒,并且划伤了楚仟泠的脚让她没有力气从塘子里游出来。如此看来,应是楚仟泠身边较为亲近的人。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更新,请查收,mua~~感谢在2020-07-11 20:29:04~2020-07-13 23:4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粟粟 2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粟粟 6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26章 (已修)“何毒?”“天仙子。”齐严盯着魏尧的眼睛, 声音平淡缓慢的说。魏尧眉头紧锁,薄唇微启:“可……”“天仙子无毒是不是?”齐严笑了笑,他都知道魏尧想说什么了, “可你错了, 医典所记载,天仙子长两年, 淡黄褐色夹带一点淡紫色细纹,果实圆润。世人皆道其状如天上仙, 故名天仙子。天仙子成熟之日摘下果实、根、叶曝晒几日可有极好的效用, 可若直接取其汁液便是剧毒,轻则致人癫狂, 重则昏迷直至死亡。”这么一说,魏尧便明白了,问:“可有解法?”齐严轻松一笑:“这毒虽难发现,却也好解得很, 只需甘草磨成汁,一日服三贴连服一个礼拜即可。”魏尧急急忙忙的就要出去, 齐严眼疾手快的拉住他,“你要干嘛去?”“让宋嬷嬷去找甘草汁来啊。怎么了?”魏尧摸不着头脑的说。齐严说:“说你傻你还不信。这公主莫名其妙被人下了这么个毒, 自然是有人见不得她好, 要是你此时传出去公主的病症有治,那背后之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他说得有理,魏尧停下脚步, 故自悠闲的坐在花凳上喝了口茶,“那你说该如何?”“先不要声张,告诉旁人,你请来的民间大夫, 也就是我,也没有办法医好殿下。等这个人的下一步,来个瓮中捉鳖,如何?”魏尧放下茶碗,目光紧盯着齐严,语气不善:“我为何要这么做?”齐严莫名其妙:“她不是你未来的妻子吗?帮你的妻子抓住伤害她的人不是你应该做的事?”刚想来一句‘这干我什么事’,话到嘴边魏尧硬生生忍住了。“行,就依你所言。”之后依着齐严的话,让宋嬷嬷回禀了太子妃。太子妃听了,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也不责罚齐严,只一连几日枯坐在楚仟泠床前,默默流泪。没几日就郁积成疾,被太子带回了东宫好好休养。身处皇宫的皇帝,听说了也只是心疼,他日日奏则颇多,也没时间亲自去看望孙女,着人送了好些补品来。——这一日一日的,倒苦了魏尧,每日在喂给楚仟泠的淡水中加了甘草汁,这样一来既可解了她身上的毒,又可以瞒住所有人。只不过药效慢了些,这都四五日了,脚腕伤口上的淡紫色才消了一点点,人也不见起色,依旧那般苍白孱弱。这夜,魏尧悉心给楚仟泠盖了被,就回自己的偏房休息。寝宫就留了一个素昔在那守着。夜色深重,宽大的宫道上只有巡视的侍卫提着灯笼在走,宁静的只有蹿上高墙的野猫的叫声。半夜阿庸腹里憋急,穿好衣裳出去,院子里又黑又静,她一个九岁的小孩子真真是怕极了,急匆匆跑去隔壁院子,也没来得及细细思考会吵到屋里的其他人,推开门时动静极大。走了进去阿庸才发现屋子里除了宋嬷嬷的位子上隆起一团,其他人的铺盖都乱麻麻的摊在那人却不见了。她走过去推了推宋嬷嬷,急急的说:“嬷嬷,嬷嬷,阿庸急,你陪阿庸去如厕好不好?”宋嬷嬷却不似往常一眼眯着眼坐起来牵住她的手,嘴里带着笑意的调侃她说:“阿庸,你是个大孩子了,怎么还怕黑啊?”阿庸仔细一摸,摸到了一滩濡湿,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了手上猩红的黏湿,她纵然年纪再小也知道这是什么,抖着手绕到另一边,此时的宋嬷嬷脸色青黑,脖子上横亘着一道线,血还在源源不断的从那个地方流出来。她都不用去去探宋嬷嬷的鼻息,知道宋嬷嬷已经死了。“啊!!!”阿庸小小的年纪,受不了这种刺激,跌坐在地上,失神大叫出来,双手抱头一路往后退。“怎么了?”这时,屋子里应该睡着的人都捂着肚子走了进来,她们今夜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除了宋嬷嬷和琐灵,都在跑如厕,拉的整个人都虚脱了,走进来时都要攀附这门沿。阿庸眼里蓄满了泪水,抖着身子看向门口的人,瓮声瓮气的说:“嬷嬷,嬷嬷她……”还算站得住的宫女走了过来,看到那血泊也吓得腿间一软,跌坐在地,喃喃道:“杀人了,杀人了!”其他宫女大惊失色,彼此互望,突然有一个宫女疑惑的问:“哎,琐灵呢?”“她不是睡着吗?”一直以为琐灵还在睡着的宫女望过去,床上空无一人,铺盖整整齐齐的叠放着,就像那里从来没有人睡过一般。——黑夜里,屋子里没有一点星火,人再穿一身黑衣就如同与黑夜融为一体。扫视一番,琐灵心下欣喜,一刻不停守在寝宫外面的李公公此时也不在。脚步放缓,在主殿和侧房的纸窗上戳一个洞,烟气丝丝缕缕的渗入屋内。殿里的素昔一直紧绷的身体松缓下来,鼻间的呼吸平稳。一步一步临近床上沉睡了好些天的人,手中拿着的匕首高举,窗外的夜光照在铮亮的刀锋上反射出白光,和她眼里的仇恨一样森寒。琐灵露出得意的笑容,这么久了,她的计划终于要成功了。“楚仟泠,你终于要死在我手上了!”正当手要挥下,虚掩的门外闯进来小小一个人。阿庸哭喊着:“素昔姑姑,你快去看看呀,嬷嬷没了!”还没见到素昔,就先见到了床前的人,阿庸吓得打了一个嗝,哆哆嗦嗦的大喊,“你……你是谁!来人,快来人啊!”听到呼喊去小急的李公公匆匆赶来,见到琐灵就冲了上去,本一个壮年男子与一个弱女子打斗必定会赢,谁成想琐灵一个横踢,李公公就被一脚踢飞出去,扫翻了圆桌,整个人摊在地上爬不起来,背部火辣辣的疼。李公公艰难的憋出一句话:“琐灵,你……你会武功!”琐灵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不理会他,继续行事。李公公撑着肘子艰难的站了起来,从琐灵身后钳制住她的手,可终究是伤到了,手上的力气都渐渐抽离。“有我在,你休想伤害殿下!”琐灵轻蔑的回头看他:“没想到,你一个没有命根子的人,这么有骨气!”说着一个反手松开了李公公的钳制,手中的匕首一挥,银光一闪刀上见了血,血珠顺着刀锋一点点滴落,“可惜也是个没用的。”李公公瞪大眼睛,捂着脖子,血流止不住的从指缝中一点点渗出来,身体倒下时侧过头注视着阿庸,说出最后一句话:“阿庸……快……快去叫人!”阿庸从呆愣中回过神,刚想去叫人,魏尧就从门外闯了进来。魏尧实在有些懊恼,虽然早早做了措施,却也还是低估了这迷烟的效用,多沉睡了一会。琐灵见到他也是诧异的很,她为了防止魏尧听到动静在他屋里也放了迷烟,难道……魏尧一边整理身上凌乱的衣物,一边走上前,他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决不允许自己在任何时候有一丝一毫的不堪。如狼似锋锐的眼睛盯着琐灵,尚存一丝怜悯的说:“琐灵,不管你杀殿下的目的如何,只要你现在束手就擒,还有一丝从轻发落的可能。”“束手就擒?魏公子觉得可能吗?我手中的刀,只要落下,楚仟泠这个贱人就死了。既然如此,从轻发落又有何意义呢?只要她死了,我都无所谓。”琐灵很是想笑,她不知魏尧是怎么天真的以为自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但她活着的意义,仅仅只是让楚仟泠去死啊。魏尧的确没有想到,心里漏了一拍,但脚下不受控制的上前挪了一步。纵使这一步动得很细微,琐灵却还是看在了眼里。“魏公子,你还是不要乱动的好,我不想伤了你!”一路跟进来的齐严默默可怜这个姑娘,敢说不想伤了魏尧的人,她还是第一个。不过她不了解魏尧,这小子啊,武功是为上乘,又岂是她这么一个学了点三脚猫功夫的人说伤就伤的。魏尧低垂着眼睑,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也不废话,慵懒的朝着琐灵招手。“来!”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今天就写个短小的,请查收哦!第27章 (已修)被人钳制住双手, 琐灵愤愤转头,就见魏尧一脸春风得意,那真是欠揍得很。魏尧这人看似不堪一击, 实则真正打起来, 武功上乘者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只是比之常人而言会一些武功的琐灵, 他仅仅用了小小的一点力气就将人给擒住。见琐灵还在急剧反抗,魏尧抬起的脚上一个用力踢在她的脚弯子处, ‘咚’一声琐灵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 被赶来的侍卫一左一右绑了出去,到了门前, 琐灵不甘的看向还完好无损躺在床上的楚仟泠,又看向站在一旁的魏尧。“魏公子不是一直讨厌楚仟泠依靠皇室让你失去左小姐成为你妻子的机会吗?我知道你一直想杀了她,为什么现在又护着她?”充满不甘、愤恨,又带着一点点对他爱慕之意的言语, 让魏尧有点恶心,眉头一皱, 淡漠道:“我护不护她,这是我的事, 轮不到你一个卑贱的下人来管!”“愣着干什么?还不带下去关押起来!”“是。”两个侍卫使大力, 却只觉琐灵的脚上钉了木桩一般,怎么都拉不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魏尧那张惑人心神的脸,似乎要看个够。这时魏尧不耐烦了, 食指中指并拢,力气聚于指尖在琐灵腰间一点。琐灵刚还坚刚如铁的身子此刻化为了一滩水,软塌塌的被俩侍卫拖着带了出去。“公子不打算处置这个贱婢?”着深蓝色衣袍的侍从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柄沾染血迹的匕首。魏尧眸子微转, 是自幼陪伴在他身边的贴身侍从白参。“这是公主手下的婢子,即使要处置也轮不到我这个外人来处置。”魏尧眼里倒映出那匕首的模样,回旋型刀刃,匕首以弧线抛出去一个折返还能回到被抛出人的手中。“找到了?”白参将匕首用双手托起,恭敬的呈上,“公子,这是在那贱婢的箱柜中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