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爷也是为了楚国着想,而且魏尧于孙女来说也是一个好人选。您的苦心,孙女是明白的。”皇帝看着她,这娇俏人儿,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在他面前任性撒娇的小团子了。“不怨就好,不怨就好啊。”“御史中丞家的那个小娃子对你如何?”这些时日他病痛缠身,一朝清醒才想起离孙女大婚的时间已经很近了,也不过一个礼拜的时间。楚仟泠愣了一下,想到左肖那忙前忙后的身影,眉目有些柔和,“左肖此人很好,皇爷爷放心。”左肖也在朝廷任职,皇帝有些印象,是个温润的孩子,坏心思没有什么。皇帝满意的点点头,这一次他不强求这皇家的夫婿能为皇朝带来些什么,只要他对姣姣好那便好了。就算是为他之前所做荒唐事的弥补,也了了余帘逝前最后的一桩心愿。楚仟泠又在皇帝身边陪了一会,皇帝精神不济,没多久昏昏沉沉又睡着了,且一直没有醒来。她这才看向盆盂里的那滩暗红血渍,血渍一般常见是鲜红,乌红的血都代表着不正常。扭头望向崔金玉,“崔公公,对皇爷爷的病情,医官们怎么说?”崔金玉红了眼眶,他最宝贝的拂尘都被扔在地上,双膝重重跪在地上,“陛下的病来的突然,原还好好的,突然间就病了。那些庸医施针看了以后只说陛下是急症,开了好多医方,陛下就是不见好。吐的血还越来越多。奴怀疑过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可是这皇宫上下都被丞相的人把守,奴也没有能力去查清。殿下,您快想想办法吧!”“你怎么不告诉皇爷爷这些?”楚仟泠皱眉。崔金玉:“奴提过,但是陛下不相信奴。前些时日陛下还将监国之权给了丞相,太子殿下都被压了一头。”楚仟泠没想到,魏棕的谋划这么快就开始实施了,还哄得皇爷爷把至高权利都给了他。看着皇帝已经瘦削得只剩骨头,青筋也能明显的看清,沉思半晌对崔金玉吩咐道,“崔公公,你去给本宫找根银针来。”“是。”银针是他常备的东西,从袖口里抽出呈上给楚仟泠。楚仟泠随意在皇帝手上找了一处青筋,毫不犹豫的戳下去,这一顿操作看得崔金玉都愣住了。停留片刻,再□□,不出她所料,触碰到皇帝血肉的那端银针变得青黑。有人在皇帝身边施毒,这毒素并不猛烈,应是长时间积累才变为了这样,侵入肺腑在血脉中涌动。下毒之人,只可能是皇帝身边的心腹,且能长时间接触他之人。心中刚好有了人选,身后传来利器落地的声音。恍然转身,三哥楚熙拔出插在崔金玉心脏的长剑,一脸平淡的用帕子擦干了喷溅在他俊逸脸上还带着点点温度的血渍。楚仟泠偷偷捏着簪子的手松了松,“三哥,你怎么回了?”看着妹妹,楚熙没了杀人时的冷酷,眉眼间皆是温柔,“三哥听说你快大婚了,赶回来为你见证。这可是你一生中最重大事。”楚仟泠撇着嘴,丢开手里的簪子,敞开双臂,也不管楚熙身上都是脏污,静静抱住他。楚熙也紧紧抱住她,温声安慰,“不怕了,不怕了。”透过他温厚的肩胛,崔金玉死不瞑目的眼睛看向她。崔金玉是宫里的老人,皇帝还是太子时就呆在他身边,一直忠厚老实,为人也精明,皇帝有什么他都能先想到。皇帝生性多疑,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唯独他一直在。他也算是看着楚仟泠长大的人,楚仟泠还记得,前世的记忆中,楚国覆灭之后,崔金玉还因为皇帝离世而殉葬。这一世,怎么就成了皇帝身边最大的隐患?——楚仟泠有一些迷茫,她总以为她重活一世,对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总有掌控在手心的高傲之感。可现在,好多事情都和前世的背道而驰,她都不知道她前世所经历的事情哪一件是真实发生过的,哪一件是她脑海中的臆想。丞相夫人枉死是她未曾预料,崔金玉是丞相的人也是前世未曾发生的。是她前世不理前朝政事,所以没有了解事情真相?还是因为她的重生导致了这一些本不该发生的事情出现?第44章听见动静, 屋外候着的侍卫进来,看一地血泊,愣住不知该如何。楚仟泠一个冷眼过去, 吓得他们一哆嗦, “公公崔金玉谋害天子,已经就地解决。还不快快将这恶心的东西拖出去!着人来打扫。”侍卫将剑回鞘, 颔首,“遵令。”崔金玉谋害一事很快传遍整个皇宫, 他的尸体蒙着麻布一路被观望, 驻足的宫廷之仆无一不在感叹。说他虽然也只是人下奴,却也算是做到权力至高, 统领万千宦人,这一朝失足,也不过就是那眼睛一抹,被丢去万葬岗, 任由野狗蚕食。在外间坐了会儿,刚得知消息的太子匆匆赶来。“你皇爷爷如何了?”两兄妹都低垂着头, 默不作声。也是不知该从何说起。“都哑巴了?说话!”楚熙看了一眼妹妹,“爹, 你问姣姣吧。”太子看向楚仟泠, “姣姣,你说。”楚仟泠无声地呼出一口气,“爹, 皇爷爷中毒了。而且这种毒在他身体里有很长时间,现在才爆发出来。”太子脚下虚晃,险些站立不住,“医官怎么说?”“爹, 连崔金玉都是丞相身边的人,您觉得医官又会如何说?”楚仟泠猛然间觉得,太子过于的重感情了,都说帝王无情,他以后即使登上帝王之位,也恐怕镇不住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丞相让人给皇爷爷下这么个潜在的毒而不是直接让皇爷爷死,他是已经计算好,让皇爷爷死的的不明不白,却又于情于理。他也不至于背上一个弑君的罪名。再以收税严重而导致无家可归的灾民暴动,以此为由逼宫。”楚仟泠将刚刚从崔金玉身上摸出来的信封和药瓶交给太子。楚熙和太子无一不呆愣的望着她,他们从未想到她一个女儿家能完全解析出丞相布下的所有谋局。再看看他们,却还安于这皇家权大的安乐之中,总以为没人敢有那么大的野心。“老师不会那么做,他也不敢那么做!”太子甩袖坐下,还是不相信教导了他几十年的老师会有那篡位的野心。楚仟泠轻嗤一声,一点一点给太子梳理,“爹,丞相如何不敢?他手握监国大权,骠骑将军苏成立也是他的至交好友,他手下还有一数万计的黄丞卫。你说,他敢还是不敢?”“爹啊,如今的楚国已经运势尽衰,您该好好振作,想想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危机。”太子头疼欲裂的揉着眉心,整个人看着一瞬间苍老了不少,疲惫的摆手,“熙儿,你带着你妹妹回吧,本宫去看看父皇。”楚仟泠还想再说什么,硬生生被楚熙拖着走了。——回廊绕尽十八弯,走来走去还是那个样,总是看不到头。楚仟泠瞟了一眼浑身散发冷气的哥哥,欲言又止。楚熙目不斜视,仔细观察每个回廊里守着的侍卫,皆不是熟悉的模样。都带了黄丞卫专属的令牌,真是如姣姣所说,整个皇宫都已经被丞相给控制了。他此番回来仅是独身一人,也没有带西境的直属于他的骁骑军回来了,毕竟西境是边疆,实属要地不可随意动兵,万一边疆失守也是一大麻烦。可这就造就了现如今的难处,无人可以和丞相抗衡。父亲虽是个太子,却也没有动兵符的权力。送楚仟泠上了马车,楚熙还是缓和了脸色,柔软地看着她,“姣姣,过几日就大婚了,回去好好休息。皇爷爷这便我和爹会处理好,你一个女孩子,就别操心太多,等着开开心心出嫁就好了。”楚仟泠敛下眸光,一句话也未说,着阿庸放下了帘子。马车动起来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哥,你和爹爹要小心!”楚熙笑了笑,“放心吧,哥会照顾好爹的。”楚仟泠何尝不想开开心心出嫁,可是嫁的那个人不是心上人,而且还能不能安全等到大婚那日都还是个未知数。不着痕迹的叹息一声,掀开帘子望了一眼。仅高墙处能看见的天边,已经泛起了红云,很快就要天黑了。——左肖提着泛着橘光的灯站在门外,见马车到了,从台阶上走下来,停在那给楚仟泠照亮。将手里的雪白狐绒皮氅拿给阿庸,让她给楚仟泠披上。“殿下,秋意多凉,还是多穿点的好。”楚仟泠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暖,头一次没有抗拒,让左肖拉住她的手,一起走了进去。楚仟泠侧头看了一眼。左肖感受到她的视线,他转过头来,微微一笑。乌黑顺滑的发,如画的眉眼,一副圆润的鼻梁,虽不凌厉,却也柔和喜人。翩翩公子,说的就是这类人吧。楚仟泠想,要是没有魏尧的存在和他妹妹的那档子事,她应该会很容易喜欢上这个人吧。“殿下这样一直看着臣,臣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抬起闲适的手,一指抹在发烫的脸上,庆幸是夜色中,让人看不出他脸颊微红。楚仟泠只是腼腆一笑。阿庸则在她身后吐槽了一番,“好好一个男子,真是活成了一个女人样,还娇羞呢!”这话楚仟泠倒是赞同,左肖的性子一阵一阵的比她这个女子还女人,但还是斥责了一番,“阿庸,左公子是主子,你怎可如此说!”左肖不和小孩子计较,随意看了阿庸一眼,“无事无事,阿庸还小,不会说话也正常。”楚仟泠讪讪,总觉得他这话是在指责她教人不周。阿庸不乐意了,都想越过楚仟泠到左肖的面前去理论,还好阿花急急忙忙将人拦了下来。——半夜,楚仟泠是被喉咙里的干涩辣疼给弄醒的,哑着嗓子叫阿庸,没人应。想着这时天太晚了,阿庸也应该睡熟了,自己掀开了被褥,借着透过窗纸的月光迷迷糊糊走出去,却没有见着阿庸躺在椅塌上。倒了一杯凉水,仰头喝下去时,冷不丁见一个人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噗嗤一声将嘴里的水喷了出来,这屋子里又黑,人脸也看不清。“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公主府!”闻言,那人轻笑一声,低下头,拇指不知在摩挲什么,可能是戴在手上的扳指,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反正楚仟泠看不清。心里越来越紧张,摸摸发髻却没有一只簪子,入睡前都拆了。在她费尽心思找东西的时候,那人不知道何时已经站起身走了过来,离她仅有四五步之远。她脚步开始后移,可她每退一步,她便上前两步,直到他已经一只手伸了过来,抚摸在她的脸侧,带着她熟悉的茧子。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发现房间有人时她选择不叫人,不过是心里有了那么一个答案,她不希望让人发现。魏尧低声笑着,“殿下,真是许久未见了。猜出我是谁了吗?”楚仟泠撇开头,看着漆黑寂静的屋子,“魏尧,你这么放肆的闯本宫府邸,不怕本宫叫人给你绑了?”魏尧才不在乎,抚在她脸上的手渐渐下移,到了腰侧猛然一拉,楚仟泠就被他紧紧拥在怀里,“殿下舍不得,否则刚刚就该叫了不是吗?不过殿下叫了也没用,寝宫周围的侍卫都被臣给放倒了,就算殿下叫,也是没人来的。”凑得近了,楚仟泠闻到魏尧身上的酒气,不过已经很淡了,像是怕她闻了不舒服特意散了一会才进来的。“少卿真是好手段!”丞相手中有了实权,没多久就把自己的儿子都提了官,魏尧官职位列四品,是为太仆寺少卿。“手段不敢当,只是有些想殿下了。所以未经殿下同意,就擅自闯了进来。殿下不会怪罪吧?”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肩颈,让她总忍不住往后缩,可偏偏他的手又辖制着她。“魏尧,你到底想干什么?”楚仟泠实在忍受不了他的暧昧,他们二人现如今一个是有夫的,一个是有妻的人,如何做都有违常伦。魏尧这下子更为放肆,“我想要你。”头一次见他如此直白,楚仟泠愣住,而后又自嘲一笑,“魏尧,你凭什么要我?你有妻了,但是你的妻不是我!是你亲口和皇爷爷说,不要我了,现如今又来反悔,有用吗?我告诉你,没用!”没想到她反应会如此过激,魏尧揽住她的手微微放开了,喘着气问,“有妻子了就不能要你吗?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我可以娶了娉儿,也可以娶你。”楚仟泠这回倒是真真被气笑了,也不知哪里来了力气,挣开了魏尧的手,“少卿的意思,是要本宫被一个罪妇压上一头,给你做妾?魏尧,现在不是青、天、白、日,可别整天做这些无用的白日梦了。本宫一个尊贵的公主,去给你做妾?!”想来是气得不轻,楚仟泠话都有些混乱。察觉自己失言,魏尧的手紧了又紧,问出了最想问的一句话,“你一定要和左肖成亲?”楚仟泠没有迟疑,“当然。”“魏尧,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嫁给左肖吗?因为他承诺了,这一生只会娶我一人。我要的不多,仅这一个要求,可是你做不到。”她在黑夜中的眼睛炯亮,似乎第一次看透了魏尧这个人。忽然有些想笑,笑她曾经是多么眼瞎,看上了这么一个虚伪、优柔寡断、三心二意的人。拿过左肖和魏尧对比,左肖虽然长相偏柔弱温润,但骨子里却比谁都坚强。他愿意为了一个人去放弃许多,包括妻妾成群的机会。这就是楚仟泠最看得上的地方。但是魏尧不行,他有太多想要的东西,他要无上的权力,要兑现小时候对左娉的诺言,要她陪在他身边。所以,到了最后,他拿的到前两者,可永远得不到她,只要他的三妻四妾的想法不曾改变。无声的对峙,总是难处。魏尧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想要再上前,被楚仟泠一手拒在一臂之外。知她的抗拒,魏尧不再上前,低垂下眼眸,“时间不早了,殿下早些休息,我……臣告辞。”转身光明正大的拉开门帏,立在门沿前,确定楚仟泠没有挽留的意思,一步跨了出去。第45章魏尧半夜到访, 惹得楚仟泠一阵心烦意乱。倒在床榻上,一双眼睛睁得老大,一点睡意都没了。翻来覆去想了很久, 刚好眼睛有一些干涩, 眼皮子支撑不住的打架。还没等眼睛闭上,房门又被敲响, 阿庸和阿花在外面喊道,“殿下, 刚刚来刺客了, 您无事吧?”她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抬到了寝宫外,睡得实在熟, 知道肩颈一麻,才悠悠转醒。趁着迷蒙的瞬间,还听见有个人在耳边说了一句,“快去看看殿下。”那时脑子麻乱, 什么都不清楚,一路走来, 全是倒地的侍卫,迷蒙的眼睛登时睁大, 裙摆都来不及提就跑来了。揉着酸胀的眉心, 楚仟泠一脸痛苦的坐起身,“无事,刺客走了吗?”“走了, 奴没见着人影,让还醒着的侍卫去追了,殿下别担心。”阿花拿过袄子给楚仟泠披上,阿庸则觉得一室漆黑, 拿着火折子把蜡烛点燃。看这满室亮堂,阿庸满意的笑了一下。转头便对上楚仟泠黑着的一张脸,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将火折子放了回去,又规规矩矩的站回来。楚仟泠看她单纯无辜的小脸,骂人的话一时说不出口,“阿庸,这大半夜的,不嫌刺眼吗?将烛火灭了。”“哦。”阿庸嘟着小嘴。她又做错事情了,阿庸如是想着。她幼时家里穷,油火十天半个月都买不起一次,每每夜里都是黑漆漆一片。所以,来了公主府以后,见识了寝宫里数不清的灯火,只要天一黑就想点亮。不过阿花很少会让她去做这些事情。认命似的又一一把烛火给灭了,站在浓黑里,故意落后一步站在阿花的身后,拉住她的衣袖给自己壮胆。这点小动作楚仟泠还是看得清,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也就随她去了。“魏尧来过,此事你们谁也不要说,明白吗?对外就宣城有贼进了公主府,不管那些人信不信。”阿花稳重地颔首,扯出被阿庸拽着的衣袖,让楚仟泠扶住自己的手,一步步走到床前去。这黑灯瞎火的,要是殿下磕碰到哪了,那真是莫大的罪过。“奴看了一下天色,才寅时,殿下再睡会儿,明儿个还要去宫里侍疾呢。”“嗯。”——夜半,合宫里的贵人们养的猫越上屋檐,纷纷朝着升起的地方乱叫,似乎也察觉出这皇宫之中的异常,想要逃离这里。知道中了何种毒之后,皇宫中的医官用尽全力配出解药,给皇帝服下之后,皇帝除了精神比之前好多了,其他并没有多大的改观。医官原话,皇帝所中之毒本不是烈性强的,却因为在身体内留存的时间太长,毒素侵蚀肺腑脏器,已经是无力回天,解药也只是起了延缓死亡的作用。一时间,合宫上下人心惶惶,皇帝后宫的嫔妃都在思考如何才能免除殉葬的结果。唯有公主府乐的自在,明日公主大婚,入眼皆是喜庆。阿花和阿庸终于要见到公主大婚,心里跟着高兴,逢人就从袖袋里捞出一把喜糖。袖袋里的发完了,又回房间去装一口袋,接着发,也不怕发重了。试嫁衣的楚仟泠看着她俩都笑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们两个大婚呢!”阿花梗着脖颈,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喜庆,“奴高兴呀,终于有人能照顾殿下了!”楚仟泠手臂大开,头也不能动,否则定是要上前去猛戳一顿这丫头的脑袋。嘴角也勾起一个幅度,她其实也是开心的,最近这皇城太压抑了,是该有些喜庆的事情。“阿花,你说你年纪和本宫相仿,可有中意的人选?”阿花含笑的嘴角一下垮塌,眼里有些委屈,“殿下是觉得奴侍奉得不好,想要赶奴走了?”这丫头,楚仟泠真是不知说她什么好,“你这脑子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本宫只是觉得你以后年龄大了,以后找夫婿不好找。现在趁着年轻,本宫给你物色一个。”阿花撇撇嘴,擦去眼角急的溢出的泪花,“奴没有中意的,奴只想呆在殿下身边。”“欸,你这丫头!算了算了,随你吧……嘶!哪个不长眼的,把本宫勒疼了!”还想说一说阿花,腰上冷不丁一紧,勒得生疼,心头一阵冒火。吓得身后的宫女慌忙跪了下去,“殿下恕罪啊!这……这已经是最后一扣了……”拂开跪了一地的侍从,透过明黄的铜镜,里面高俏的人儿,腰上的腰封的确没能扣上。她近些时日吃食甚少,不可能是她胖了,想来是尚衣局的人粗心,量少了她的尺寸。背过手,扯了腰封甩在地上,怒道,“还不让尚衣局的人去改!这样的东西让本宫明日如何穿着出嫁?”宫女哆哆嗦嗦拿过腰封,阿花给还跪在地上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麻利的将她身上不合身的嫁衣拿了下来。又悉心给她换上合身舒适的百合叠翠襦裙。一边整理褶皱,阿花一边说:“这些尚衣局的人也真是不仔细,殿下的嫁衣都能做错。”楚仟泠心里的喜悦都被吹散了,冷着脸说:“尚衣局的人没有那个胆子,只可能是某些人使了手段罢。”至于某些人是谁,她也不用言明,阿花也是明白的。毕竟丞相把持朝政一事,已经相传已久。“罢了,你待会去尚衣局传一声,要是子时不能将嫁衣改制出来,他们尚衣局的命就都别要了。”“是。”——魏尧近日的手段太多,楚仟泠都不明白他倒底想要得到些什么。走着走着,楚仟泠就走到了那一日落水的位置,有些地方还有没打扫干净的血迹。她突然想起,那一日,魏尧将她从池底救起,不算澄澈的水沿着他的脸侧一路滑下,滴在她的胸口。那时,她的心就如一汪平静的湖水,当那水滴落下,就掀起了波澜,波纹一层一层叠加,直至扰得她整个人都乱了。那时,她还以为,她会如前世一样,成为他的妻……虽然最后不得好死。可惜,到了最后,都只是她的以为。这一世,除了该发生的,其他都没有任何一件是和前世相符合的。果然啊,人生经历每一世,有些事情总是在重复轮回,而有些却又轨迹偏离找不到原本的模样。——“殿下,左公子来了。”阿庸看了眼远处走来的着净白色里衣,外袍带着些许淡蓝色波纹的俊秀男子,小声提醒楚仟泠。眼睛回神聚焦,楚仟泠偏侧过身,淡淡看了一眼,又转回身,不再搭理人。“殿下。”左肖着扇拱手。“你怎么来了?”楚仟泠语气里的不高兴十分明显,左肖淡淡笑着,他对着楚仟泠仿佛永远不会生气,总是嘴角含笑,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有时候看久了,楚仟泠对他都生不起气来。?左肖没有即刻把来意告诉她,只笑得高深莫测,“殿下要不猜一猜臣来干什么?”楚仟泠看着他,梗着脖子,许久才憋出几个字,“本宫不猜,你爱说不说。”左肖也不恼,一只手摩挲着袖口里的东西,“臣听说尚衣局的人把殿下的嫁衣给做小了,臣想着殿下肯定不开心,特地去给殿下做了一个小物什,希望殿下喜欢。”待他从袖口中拿出,楚仟泠的目光就被那金灿灿的东西吸引了。那是一只用黄金打造的小猪,不是传统寓意多子多福的大金猪。左肖打造的只是小小一只,还没楚仟泠手掌大,小猪的背上穿了一根红线。楚仟泠越看越喜欢,总觉得那只小猪憨厚可爱,煞是得她心意。看出她喜欢,左肖解开红线上的扣子,“臣给殿下戴上。”楚仟泠很配合的转过身去,让他掀去乌黑柔顺的头发,露出皙白的脖颈,让他给自己戴上。左肖的手不经意间触到她肌肤的柔滑,手指微颤,扣了好半天都没能将扣子扣上。楚仟泠偏头问了一句,“好了吗?”左肖闭目静下心神,再睁开眼里已经恢复了稳定,“就好了。”把玩了一会儿胸前的猪,楚仟泠笑着问他,“这个猪怕不是今日才去打造的?”“嗯,殿下聪慧。”左肖点点头,说,“臣几日前去了金店,想为殿下打造一套首饰,却不知怎么,总是觉得那些金器打造的总是庸俗,配不上殿下的尊贵。俗礼中嫁娶,婆婆都要给媳妇打造金猪。但想到殿下不会喜欢太大的,就打了这只。不寓意多子多福,只希望它可以为殿下带去一世欢乐。”楚仟泠无法接受他灼热的想要将她融化的视线,慌乱地低下头,“本宫很喜欢,谢谢。”很久以后,左肖才苦笑一声,他想要的不是一句谢谢啊!不过,她喜欢就好。——“明日公主大婚?”魏棕放下手中的茶盏,问坐在下首位的魏尧。“嗯。”“左娉的嫁衣做好了?”“嗯,已经送过去了。”魏棕问一句,魏尧也中规中矩的答一句,见他这死气沉沉的样子,魏棕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却又骂不出口。“你就这么不想和为父说话?”“儿子怎敢。”魏尧依旧没有什么改观,换了个姿势,盘起腿,一手支着头,姿态悠闲潇洒。“罢了罢了。”魏棕拿他没有办法,最后吩咐一件事,“明日公主成婚,待公主礼成,你再去接左娉入门。虽然汝阳也只有一日公主可做了,但这一日她依然是公主,该守的礼还是得守。”眼睛看过去,魏尧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眼神游移,明显的心不在焉。“你有没有在听?”“听见了,若没有其他的事,儿子先告退了。”懒得再听下去,魏尧直接站了起来,懒散地拱手,还不等魏棕同意就已经转身走了出去。“只希望他不会坏事。”一直站在屏风之后的人扇着扇子走了出来,与魏棕并排而坐。司左端起魏棕的茶盏,凑鼻闻了一会儿,张口就含了上去。魏棕也无异样,仅他喝,“你打算如何处置左肖?”司左细细品了一口,还是他一直喜欢的味道,也是魏棕一直喜欢的味道,“左肖么……好歹是汝阳名正言顺的驸马,那就……和汝阳一起杀了吧……至于他妹妹,还有点牵制魏尧的作用,暂且先留着。你觉得如何?”明明什么都已经决定好了,司左还是会习惯性的问一句。魏棕并不反对,也就着司左印在杯口的红印抿了一口,“既然你决定了,就按你想的去做就是,不必问我。”“好。”“你那两个儿子可回来了?”魏棕似乎想了很久,才想起已经离家半年之久的两个儿子叫什么,“你说永儿和小习?他们应该明日就带着人回来了。”魏永和魏习,早在半年之前便被他给密派出去,也从未和人说过是去干什么。这么久,他们该派上用场了……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涉及一点点的bl,要是不喜欢的笔笔请避开哦不过请放心,bl的部分很少很少第46章婚典准备得很妥当。昨日着阿花去尚衣局骂了一通, 按阿花的话来说,尚衣局的人虽然满脸的不乐意,却也还是依照楚仟泠的意思连夜将嫁衣按照她的尺寸改了出来。或许是婚前焦虑, 昨夜她一直没有睡着, 翻来覆去之后依然没有睡着,以致于早晨醒来, 眼下的乌青把阿花吓了一跳。“殿下,你这是怎么了?”阿花拿过粉黛, 轻轻为她遮掩上去。嘴唇微张打了一个哈欠, 楚仟泠虽然有些困意,却也还算精神, “也不知怎的,总是心里慌闷,总觉得今日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伸出食指摇了摇,“一夜未睡。”阿花仔细瞧了下, 乌青已经完全被盖了,让站在远处的阿庸将手里抬着的嫁衣发冠端来, “殿下,该更衣了。”楚仟泠瞥了一眼, 温顺的站起身, 任由阿花折腾。今日也是让阿花受累了,早早起来楚仟泠都心情不爽,分配来为她更衣梳妆的嬷嬷宫女总是聒噪个不停, 吵得她太阳穴直跳,最后只留了阿花和阿庸为她穿衣。平日里,更衣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嫁衣繁重, 一道又一道,阿花将嫁衣一层一层为她穿好已经累得额角冒出香汗。阿花也只来得及拿出帕子快速擦拭一下,又让楚仟泠坐下,正正对着椭圆的铜镜,拿过专门为婚典准备的青黛、线笔。头一次不用被罚的,阿花伸出两个手指轻轻抬起楚仟泠的下颌,另一只手拿着笔,小心地勾勒出好看的眉形。再用红粉脂,在她额心画了一个莲花型花钿。左右看了看,侧开身让楚仟泠自己看铜镜。铜镜中的人,面若桃花,环姿艳逸。双目顾盼之际,眉眼间自带了一丝媚色。看着镜中之人,皙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肌肤,柔嫩鲜滑。莲花状的花钿在她额间太美,楚仟泠都不忍去触碰。虚晃的点了一下,沿着脸颊线一点一点滑下,最后像断了风筝的线垂落。原来这就是她成亲的模样,她也是第一次见呢。——犹记得那时,她一心一意求一个一心人,身后有着皇帝撑腰,自然是要魏尧只娶了她一人。可那一世的悲剧也是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