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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春烟》TXT全集下载_7(1 / 1)

贺春生拒绝:“烟烟,感恩回馈应该由你亲自发放。”摘下进门处落地衣架上的棉大衣,柳烟麻利地穿好。“农场新进的建材到货了,小董小薛催我过去。”她拉好拉链, 忽然抱住了贺春生,“我怪不适应这种场面的。所以,我的男人, 拜托你了!”言犹在耳, 柳烟已冲出门去。“小孩儿, 数你最调皮——”贺春生抿唇笑了,转身走向等待已久的乡亲们。关上连接电脑的音箱,他展开柳烟留下的红纸。“各位大叔大婶大姨大舅,烟烟委托我, 把四年前她上大学你们资助的钱,翻四倍还给你们!”人群再次沸腾了。欢笑声穿破了墙壁的阻隔,冲天而上,响彻云霄。-“烟烟,昨晚睡得好吗?”“凑合吧!你半夜又跑去客厅,关门声那么大,我听得一清二楚。”贺春生轻抚柳烟垂落在枕畔的长发,拈起一绺缠绕于手指,半晌才继续说:“咱们可能买到假种子了。”柳烟撑起上半身,直视贺春生的眼睛:“你别吓我!”“彭厂长的妹妹告诉我,供货商出了问题。他们库存的蔬菜种子抽检合格率不到百分之二十,包括咱们买的那一批。”想起迟迟不结球的种苗,柳烟心顿时凉了半截。“现在咋办?”贺春生说:“铲掉,全部种新的!我联系了别的公司,先采购了紫叶生菜的种子。这回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找了县农科所的专家,他们查过以后没毛病咱再播种。”“你真是我的主心骨!”柳烟赞叹。“还记得咱爸过寿那天你和徐浩吵架吗?我为什么不劝说不干涉,你肯定纳闷吧?”贺春生如释重负地舒展双臂,坐到了床边,“你知道吗?徐浩联合了好多人在背后搞鬼,我等着他自个儿露馅。”“亲爱的,不要谦虚,你已经很厉害了!”柳烟双臂一抬,环住贺春生的脖颈,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大口。贺春生默默回吻。直到缺氧的感受袭来,他才松开手,身体往后退。“惟一让我后悔的,是三棵柳遭受的经济损失。”一提到这事,他脸上登时阴云密布,“我往你们账上打了一笔钱,你注意查收。”“我不要你的援助。”柳烟俏皮地挤挤眼睛,“有了你的技术支持、出谋划策,农场不是好好的吗?一点损失不算啥。”“臭小孩儿……”贺春生收住话头,转而说道,“下次再有类似的状况,我绝对要把苗头提前掐灭。咱租了乡亲们的土地,必须争取最大的收成,要不然谁都对不住。”柳烟歪着头,笑道:“你说错了,春生。”贺春生一头雾水,使劲回忆方才说过的话:“哪句说错了?我觉得没错啊!”“称呼错了,我香着呢,一点不臭!”“哦——”贺春生眉头骤然舒展,“你说这个,那是我说错了。”“你应该叫我啥?”“烟烟,媳妇。”柳烟翻身坐起,一个猛扑趴到了贺春生身上,左一下右一下,像个馋猫见到美食,把他的脸颊亲得湿漉漉的尽是口水。“亲够了吗?要不要换个姿势继续?”他眯着眼睛小声问。“来啊,谁怕谁——”她扯过绒毯,将两人遮得严严实实。曙光透过铅灰色的云层,洒落窗棂。房间里的人却不想就此告别被窝,他们的小小心思,伴随着彼此亲昵的动作,春意弥漫,旖旎生香。-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人人都懂。徐浩这个人偏偏很别扭。夏末他赶回村里兴柳烟的师问贺春生的罪,后来一直待在家里,没再回燕都。复习考研是彻底放弃了,徐浩心里小算盘打得飞快,谁都猜不透他下一步行动的目的。种子问题得到解决,柳烟和工人们一起栽下新的紫叶生菜。贺春生的经验,再加上农科所专家的指导,这一批紫叶生菜有望在50天内成熟。扶贫对口的燕都市南城区,早有大型连锁超市发来了电子订单。城里人对无公害的需求量大,超市生鲜课课长电话一个接一个,生怕柳烟又把货源供给其他竞争对手。“不会的,您放心。”柳烟说,“协议书我打印好了,右下角盖了公章,名也签了,咱一定能合作愉快!”挂断电话,她坐回椅子,操作鼠标添加照片附件,成功发送邮件。为了表明诚意,手机端也发了一份盖章签名的协议书。咚咚咚,办公室门被人重重敲了三下。“请进。”柳烟刚一说完,薛枫推门而入。“姐,那个讨人嫌的徐浩又来了。我知道,你不想见他。我有办法撵他走,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立马执行!”如此快人快语,柳烟吃惊不小。她招呼薛枫到办公室一侧的沙发落座,随即说道:“小薛,你和他正面交锋,他说话夹枪带棒的,最后你生一肚子气,划不来。王姐、徐姐我都打过招呼,温室那边的门锁上了。围墙防盗电网也通了电,只要农场大门不开,徐浩进不来,不用搭理他,就这么晾着他。”“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薛枫心中大石落地,脸上有了笑意。柳烟说声稍等,拿过手机给贺春生拨了个电话。他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告诉贺春生,果园茶园很快就有新鲜血液补充,安慰他再辛苦两天,等“两名壮汉”抵达新星村,她立刻把他们带过去。贺春生笑着问:“哪来的壮汉?”“壮汉也好,花美男也好,都是实实在在的技术能手。”柳烟朗声说,“只要贺总一句话,再多的人才我也能帮你引荐。”“烟烟,费心。其他的话回家再聊。”贺春生说,“今天生意不错,我得去见第三波客户了。”“好的,你先忙。”终止通话,柳烟的视线转向正在交头接耳的董芳和薛枫身上。她回到办公桌后就座,腰杆挺得笔直。“董?”柳烟指指门口,“养成好习惯,随手关门。”“啊,忘了!”董芳抓心挠肝地解释,“我光顾着汇报好消息,这点小错姐你就忽略吧!”“下不为例。”说完这句,柳烟抿紧嘴唇,不再赘言。“其实我们在商量辞职信的写法。”薛枫喃喃自语,“姐,不怕你拍案而起,我俩都想跳槽。”柳烟抬头,目光炯炯:“理解。男朋友好不容易从县农业局调到村里,正是结束异地恋的好机会。”“你咋发现的?”薛枫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我以为我们保密工作做得挺不错……”“小薛,你有所不知,柳姐其实常怀一颗八卦之心,只是外表掩饰得很好。不用说,你想把陈哥同事介绍给我相亲的事,柳姐也知道。”董芳的“爆料”,薛枫始料未及。“明白了,其实柳姐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关心。总而言之,不管跟着姐还是姐夫,不会饿着咱们就对了!”柳烟敛住满溢的笑意,恢复严肃:“春生打算拿下村北头的洼地扩建果园,你们去了好好干,和男朋友一起发光发热。”董芳最先反应过来:“收到!”“春生他们那边工作餐很简单,农忙时烙饼卷土豆丝,周末才能改善伙食。”柳烟轻描淡写地说,“你们每天的工作量很大,不仅要在果园和新建工地帮忙,还要分担宣传任务。早九至晚九,十二小时高强度劳动,老板是个贺扒皮,考虑清楚了再签合同。”薛枫兴奋地直拍巴掌:“没问题!能和我家那口子一块儿上下班,我就知足了。”“姐,你说过姐夫的园子不招女员工的。”董芳疑惑不解,“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柳烟绕过办公桌,走到两位女士面前。“你们都是业务骨干,帮了我很多。三棵柳从无到有,你们立了汗马功劳。春生正处于事业上升的关键期,有了你俩加盟,我心里更踏实!”-机会总对有准备的人青睐有加。贺春生果园扩建的消息散播得飞快,农村信用合作社主动联系,承诺可以提供五年期的低息贷款。县农业局积极联络多家信誉好的建筑单位,向贺春生抛来了橄榄枝。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贺春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肥水不流外人田。能为新星村创收增收,始终是他的夙愿。果园二期工程,由贺春生亲自规划设计,他决定建设一个具有观光旅游价值的采摘园,施工方则是长年在外打工的村里的男人们。一年中最冷的时节,村主任老秦牵头,组建了施工队。就这样,贺春生愣是挤出来二十天的闲暇。他联系了澄远市的堂哥,询问他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推荐。贺建邦劈头盖脸地吼道:“你这个大糊涂蛋啊!我请你们九月初来玩,你们非说忙来不了。错过秋高气爽,大雪封山了你还来干啥?烟烟人那么好,你忍心叫她一天到晚忙活地里的粗活累活?!”“烟烟有自己的事业。”贺春生说,“现在都理顺了,我好带她出去玩玩散散心。”“来吧!超睿忒想你们,天天念叨。哎,对了,订好票告诉我,我去车站接你们!”董芳和薛枫加盟之后,采摘园的宣传推广有了着落,贺春生的心尤为踏实。薛枫和小陈是校园情侣,只是毕业那年一个回村务农,另一个考上了编制,暂时分隔两地。如今小陈作为技术支持来到新星村,和薛枫一起工作,异地恋终于变成朝夕相处,两位年轻人感情越来越深,谈婚论嫁已经提上了日程。董芳的选择面相对较宽。除了农业局派来的技术员小裴,还有邹庆和袁宏“虎视眈眈”。贺春生的用意,柳烟不问自明。她说:“董芳家里条件很好,她本人眼光也高。依我看,这仨直不愣登的万年单身狗,要想俘获芳心,不下一番功夫绝对会输。”“攻势挺猛的,谁也不让谁。小董这几天躲了,工地上只剩三个‘壮汉’大眼瞪小眼。”与其等待花落谁家的最终结果,不如充分利用时间放松一下心情。登上西行的大巴车,贺春生握紧柳烟的手:“辛苦了半年,我要带你痛痛快快玩一玩。”柳烟环住贺春生的腰。“好。不玩痛快了咱们不回家!”-部分路段积雪,大巴车延误了一小时抵达澄远市。戴改良款雷锋帽的贺建邦早早地等候在乘客出口,望见柳烟与贺春生的身影,忙不迭地呼喊他俩的名字。两人拖着行李快快跑上前,贺春生给了堂兄一拳。“等急了吧?”“广播里报了,我听说延误,就去马路对面吃了碗热汤面。”贺建邦说,“这回咱们不去景区,去一个没被开发过度的地方,保准让你们大开眼界。吃住都在安居点牧民家里,红顶白墙的小屋,我检查过了,里面收拾得很干净。”柳烟心生向往:“景色美吗?”贺建邦赞道:“哎,到底是烟烟读的书多,问问题问到了点子上!我说的那个地方,和电影《荒野》取景地很像,你们去了肯定不会后悔。”贺春生自豪无比地吻了柳烟一下,心说:我的女人我骄傲!缓过神,他却眉头深蹙:“哥,《荒野》我看过,取景地不是无人区吗?你不会想把我和烟烟送去野外生存吧?”“你倒是比上回来更直白了,春生,亲密行为不避人啊——”贺建邦开起了玩笑,“自从拍完电影,那个地方就受到重视,防沙固沙,已经成适宜人类生存的绿洲了。”“大哥就是大哥,想得挺周到。”贺春生忽然握住贺建邦的手,捏得骨节咔咔作响。“呵!”贺建邦吃痛,嗖的一下甩掉贺春生大手的钳制,“胆量和手劲都见长,咋的,还想挑战和我掰手腕一雪前耻?”贺春生飞速给出答案:“好,比就比!”贺建邦拊掌大笑:“爽快!时间地点我来安排,你和烟烟先逛一逛玩一玩,等我的消息。到时你要一鼓作气,赛出你真正的最高水平。”-城市里的十二月底,积雪融化后的路面泥泞不堪,树木光秃秃的,没有一点可爱之处。山里不同。澄远市往西二百公里,曾是一片荒凉的沙漠。近几年各方努力,退沙还田,更有有志青年毕业报效家乡,将原先的无人区建设成了特色旅游区。贺建邦强力推荐的目的地,是一个景致和新星村完全不同的地方。厚厚的雪层覆盖在牧草上方,形状各异的云朵在碧蓝的晴空中浮游,牧人策马,牛羊缓缓前行,加上安居点袅袅升起的炊烟,目睹这般美景,令人心旷神怡、豁然开朗。原野深处,天空蓝得更加彻底。一路向前,由公路切换到土路,再由土路走到山脚下,蓝色从浅到深的过渡,都给人的视觉以强有力的冲击。柳烟深有感触。天下之大,目不暇给。她把车窗开到最大,乌黑长发与红围巾一齐被冷风吹得飘了起来。贺春生凝望她的侧脸,看着笑意涟漪一般从她唇边悄然荡漾开去。他悬了一路的心,终于回落到了原处。最令人感到惊喜的是,贺超睿小小的身影,正站在木屋外头等着他们呢!“这就是你说的吃住都在牧民家里?”柳烟咯咯笑出声,“好啊,大哥,你可真会卖关子!”“不卖关子怎么吸引眼球?”贺建邦计谋得逞,笑得极为开心,“好了,我的任务胜利完成。接下来,接力棒交到贺超睿手中,他作为你们小导游,带你们四处转转。”不等他们走近,贺超睿亟不可待地跑过来,拉住了柳烟的手。“婶婶,我想你!”“我也想你。”柳烟微微躬身,摸摸贺超睿的小脑袋,“半年不见,你长高了。学习和画画进步了没有?”贺超睿低了头,哼哼唧唧地不肯说。贺春生打趣道:“一见面就问学习,这样的婶婶好可怕,该吓跑贺超睿了。”“这个学期我得了一百朵小红花,还参加画画比赛拿到了银奖。”贺超睿开怀大笑,“哈哈,刚才我故意吓唬你们的,没想到吧?”“人小鬼大。”贺春生叹口气,承认五秒钟前他的确上了当。柳烟双手摁住贺超睿的肩,说:“小伙子前途无量,请继续努力、继续骄傲下去!”“婶婶,‘骄傲’不是个贬义词吗?”贺超睿百思不得其解。“在我的辞典里,‘骄傲’是个中性词。”柳烟轻轻蹲下,耐心地解答,“当你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对,超越了别人一大截却忽略了自己的弱项,这个时候,‘骄傲’是贬义词;但是当你不和别人比高低,只和过去的自己一争高下,清楚自己的目标,并且朝着它不停努力靠近的时候,‘骄傲’是个褒义词。”“哇哦——婶婶说的太棒了!我要找个本本记下来!”贺超睿转身跑掉,贺建邦压低声音,凑近柳烟与贺春生身边,嘱咐道:“马上期末考试了,我们两口子都忙,超睿的姥姥姥爷身体不好,所以我们一合计,就给超睿请了假,正好你们帮我带带他,等职校一放假,我就接他回去。”“哥,我和烟烟喜欢超睿。”贺春生说,“你安心忙工作,我们会带好他的。”话音未落,房主迎了过来,接过柳烟贺春生的行李,将他们带至木屋门口。“兄弟、妹子,这里是还没正式营业的民宿,欢迎你们成为第一批客人入住!”“大哥,你很有生意头脑。”贺春生走了一圈,相当满意室内外的环境,“这是最高标准了吧?电视机、热水器、空调、冰箱,一应俱全啊!”“除了太阳能热水器,其他电器也许是个摆设。”房主赧然道,“山里用电不方便,发电机功率不够,电灯照亮没问题,别的真不好说。”贺建邦说:“我查过未来一周的天气预报,昼夜温差很大。所以空调冰箱我们不打算用。如果白天玩累了,晚上回来最多洗洗澡就睡,电视也不看。咱们都这么熟悉了,那些客套话,不说我们也能理解。”老板的顾虑骤然消失:“你们住得惯就好。”“新房很漂亮!大哥,我们作为暖房的客人,一点心意,您收下。”柳烟浅浅一笑,拿出准备好的红包。她的想象力素来天马行空,人情世故却也不是一窍不通。临行前,贺春生联系了贺建邦,只言片语的交谈提供了足够她推理的关键信息。既然能住进一尘不染的新房,那么红包是必不可少的,一来是预付房费,二来可以收获房主的笑脸。民宿房主连连拒绝:“使不得、使不得!你们的哥哥给过住宿费了。我们是做买卖的不假,喜欢钱想赚大钱也不假。但我们明白一个道理,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别人碗里的饭我不馋,不敢再收红包!”贺春生与柳烟相视一笑,两人异口同声道:“收下吧,说不定接下来的几天,我们还要请您当导游呢!”大家你推我让,半天下来,红包信封都变得皱皱巴巴了,仍没有主人愿意收留它。贺超睿听见屋外大人们说个不停,忙跑出来察看。“你们干嘛呢?”趁房主一发愣,柳烟把红包交给贺春生。后者会意,干净利落地把红包塞进了房主羽绒服的上衣兜里。“好吧,我收下。”房主不再推辞,“我的手机号贴在一进门的墙上,有事你们就打电话,千万别跟我客气!”-远离繁忙的耕作,过上甩手掌柜的“偷懒生活”,像一个触不可及的绮梦。柳烟从未想过梦会变成现实。如今贺春生帮她实现了。他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可以赋予生活诗意,可以把平常日子过成想要的样子。柳烟生怕这一切转瞬即逝。每天醒来睁开眼,她首先要确认一下自己是否身在民宿才能安心。拉开新生活的帷幕看似毫无难度,柳烟却不得不承认,所有预想中能够轻易做好的事,学起来真是难上加难。比如——骑马。三天过去,贺超睿学会一个新成语:如履薄冰。“婶婶抓紧缰绳,如履薄冰地跨上马,不敢夹马肚子让马快跑。她如履薄冰地回头问了叔叔,还是不敢夹马肚子,最后她只能骑马如履薄冰地往前走。”柳烟看到纸上的造句,又气又笑:“如果我是老师,一定给你打零分。”贺超睿扬起红扑扑的小脸,明知故问:“我哪里写的不好?”“语法正确,描写细致。”柳烟一本正经道,“可你为什么用我当主角啊?随便写个小李小王骑马的句子不行么?”“我不认识小李小王,婶婶,我只认识你。”贺超睿的回答,令柳烟哑口无言。算了,你愿意怎么写就怎么写吧……她望向远方策马奔驰的贺春生,他身形健美姿态洒脱,仿佛天生就能驾驭烈马般的轻松自如。当地人将优秀的骑手比作马背上的舞者,贺春生正符合这个标准。他翻跨跃起、闪身侧驾,每个动作都完成得行云流水,可谓给即将进行的赛马活动交足了功课。“婶婶,你看啥呀?”贺超睿的小脑袋凑了过来。“没看什么。”柳烟说,“我在想事。”“学不会骑马没关系,婶婶,别愁眉苦脸的啦!”贺超睿递过来一条皮鞭,“你可以跟我一起放牛放羊,比骑马有意思多了!”“放牛放羊是技术活。”柳烟苦笑道,“我连马都不会骑,你还敢把牛羊交给我管理?到头来是我追着牛羊跑,还是牛羊追着我跑啊?”“牲畜都很聪明,它们不会跑出草场的范围。你找个阴凉坐着休息,等它们吃完草赶它们回来就可以了。”“不行,我担心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婶婶,不要前怕狼后怕虎,其实放牛放羊一学就上手。你尝试一下,好玩得很!”柳烟黑了脸,当即拒绝:“你自己玩吧,我想静静。”贺超睿听不出话里有话,笑嘻嘻地发出邀请:“一个人待着无聊得很,我干完活儿陪你到河滩走走转转?”“不去!”柳烟折身进了木屋。关紧门,她往床上一躺,望着尖屋顶下方的房梁发呆。什么都做不好的挫败感充溢她的心头,胸口堵得难受,呼吸也变得不顺畅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瞪了许久,她眼眶酸涩,眼皮直打架。无事可做,干脆睡个回笼觉好了。她打定主意,盖上毛巾被,脸朝墙侧卧,不一会儿工夫便昏昏睡去。-柳烟这一觉,睡得异常安稳。她醒后没有任何胸闷气短的症状,惟有一种舒适通透的感觉,好像卸下了从身到心的全部负担。白天睡太多,当心晚上睡不着——母亲的忠告不无道理。柳烟知道眼下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饲养模式不能再持续下去。她翻身坐起,整理好衣服和床铺,摁了一下手机想看时间。屏幕没反应,手机没电了。她找出充电器,却发现墙上的插座也没电。她推门而出,想去隔了几米远的房主家问问,猛地一低头,被脚下这条新铺设的芦苇干花小径唬了一跳。贺超睿大声说:“婶婶,睡了九个钟头你才醒,太阳都快落山了!”柳烟笑道:“这样多好。白天睡够了,晚上我要去爬山看星星。”“你先看看花儿!”贺超睿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指着绵延十多米长的小径,得意地说,“这条路是我和叔叔一块儿铺的,厉害吧?”“真棒!”柳烟伸出大拇指手动点赞。“你看得不够仔细——”贺超睿拉住柳烟的胳膊,“婶婶,你睁大眼睛认认真真看看这些干花,发现什么没有?”观察不知名野花野草的特征,是植物学门外汉最不愿面对的难题。柳烟硬着头皮,蹲在地上查找不同。花瓣数量?不是这个问题,每种花的花瓣数量原本就不同。色彩更显而易见了,干燥后的花茎失去了绿意,和麦秆颜色相近,是一种介于大地色和金黄之间的浅黄。直至头晕眼花,柳烟也没能找到不对劲的地方。找到最后累极了,她索性席地而坐。抓一把松软的雪,她望向洋洋得意的贺超睿。“公布正确答案吧!”“婶婶,我们没有采花,而是把花和它们的根一块儿移植过来。”柳烟不禁拍手赞叹:“不错的主意!希望它们换个地方还能茁壮成长。”“当然能!叔叔说,这些小花生命力很强。”“嗯,我信。”“叔叔这个做法又好看又实用,还不会破坏草场。”“对啊,他是高材生,脑子可聪明了!”“你们夸得我骄傲自满了。”贺春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你是猫科动物吗?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柳烟打趣道,“春生,我总算明白了,邹庆和袁宏打的比方挺恰当的。”贺春生上前,坐到柳烟身旁:“他们那是言过其实,有拍马屁的嫌疑。”“你不用多想,接受赞美就好。”柳烟斜倚过去,靠上了他的肩膀,“超睿告诉我,这条小路两边的野花,都是你们移植栽种的,费了不少功夫吧?累不累?”“累,腰酸背痛腿抽筋。”贺春生小声说,“晚上你帮我按摩按摩呗?”“知道了,晚上再说……”柳烟双颊飞红,瞧了一眼正在不远处追逐羊群的贺超睿,生怕被小孩子听见不该听的内容。-次日一早,贺春生照例六点不到起了床,准备和民宿房主一起去市集采购生活用品。柳烟也醒了,目光锁定贺春生忙碌的身影。百看不厌之余,她心中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春生,我学不会骑马,学赶车行不行?”“啊??”贺春生放下牙杯牙刷,惊讶道,“小乖,你和超睿乖乖待在家里,实在想出去玩,就到附近河滩捡鹅卵石。危险的事,千万别去尝试!”“我想重拾尊严。”柳烟叹道。“有人笑话你?”贺春生撸起袖子,摆出一副要打人的架势,“跟我说是谁,我去教训教训他。”“你不懂这种感觉,很……微妙。”柳烟停顿一下,接着说,“昨天我从马背上下来,腿都是软的。往回走的时候,瞅见一个比超睿大两三岁的孩子正在赶大车——我的心呐,好像被马蹄踏过,感觉糟糕透顶!”贺春生走回床边,拥住柳烟,低声安慰:“牧民家的孩子,从会走路就敢骑马,再长高一点又学赶车,跟着大人学放牧,这都是环境给他们创造的条件,跟年龄大小没有必然联系。”柳烟嘟囔一句:“我不想做个一无是处的大人。”“别这么说自个儿,烟烟。”贺春生亲吻她的头发,“你要是实在想学,等我回来。”“你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我问过周围几个人家了,他们告诉我,赶车没难度,一学就上手!”听着柳烟自信满满的语气,贺春生心中一暖:“想学就学吧,我支持你。不过,超睿毕竟是个小孩子,就算他会骑马,力量也很有限。遇到紧急情况,你必须找大人帮忙解决。”“我听你的!”柳烟嗓音嘹亮。出门前,贺春生又交待了数十条注意事项,确信柳烟都记住了,他才离开。然而门刚一关上,柳烟就切换到了生龙活虎的模式,她换了一件防水面料的短款羽绒服,敲了敲隔壁房间的窗子,提醒贺超睿该出发了。贺超睿背上昨晚收拾好的书包,急匆匆跑到外面空地上。“带干粮了吗?”柳烟说,“我房间只有水,我背了好几瓶。”“婶婶,你看,我的书包是百宝囊。”贺超睿拍着胸脯打包票,“这个地方,我跟爸爸妈妈来过一次,压缩饼干和手电筒是最管用的两样东西。”柳烟眉梢微扬:“手电筒?”“我拿了两个。”贺超睿又检查一遍包中物品,“婶婶,咱们出发吧!”“好,出——发——”-贺春生早有预感,柳烟绝对不会学什么“赶大车”。她向往的从来都是充满激情和变化的,路要双脚走过、场景要亲身体验过,才能称得上真正的生活。牧场不是一马平川的平地,而是顺着地势高度起伏。积雪之下,牧草正在蓄积能量,根部伸向更深的土层,等待着来年春天发芽长高。瞒着贺春生秘密行动,是柳烟与贺超睿商量之后决定的。如果他跟着一起去,那要送给他的惊喜就不能成为惊喜了。他们此行的目的,主要是收集各种颜色的鹅卵石。柳烟想用石子制作一幅肖像画,等到除夕守岁的时候送给贺春生当新年礼物。在不同的季节,原野里的河流总会改变河道。贺春生所说的河滩,冬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的石头。“婶婶!”贺超睿问,“除了捡石头,你还想要啥?”柳烟微微一怔:“我还没想好。”贺超睿说:“我想要找到神仙。上次来玩,有个小朋友告诉我,没有种草的沙漠里住着好多神仙。”“是吗?”柳烟停住脚步,“找神仙干嘛?”“我妈妈怕吹风,只要出门就得戴帽子。”贺超睿说,“如果我能找到神仙,我要请他帮帮忙,治好我妈妈的头疼病。”“懂得感恩父母的好孩子,婶婶给你打一百分!”柳烟摸摸贺超睿的小脑袋,拉着他的手继续往树林外面走。喵——呜——奇怪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听上去像是受伤的小动物体力耗尽前发出的绝望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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