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去？”尹正南问。“你？”顾清衍抬起头来，看着尹正南的神情，手机在手里，下意识地在桌上敲着。她甚至觉得，在人命关天面前，这个主意还挺不错。首先，他有车，来去都方便，其次，他是个男人，而且，某些时候，他还有些混不吝，胆子应该大，所以，让这么个人去，顾清衍觉得，应该比较合适。静黎丢了的事情，虽然顾清衍没跟他说过，但她觉得，他猜到了，可能孩子是谁的，他没有猜到，但是有个孩子丢了，而且这个孩子还是顾清衍的亲属，他肯定是知道的。他那么聪明。“你不怕丢下她一个人？”顾清衍的目光朝向坐在旁边的那位护士姑娘，取笑尹正南。“你这个人，从来嘴下不留情吗？”尹正南的态度，竟然变成了受了委屈的“受”，这话说得，让顾清衍的心里软软的。虽然顾清衍觉得自己心硬又理智，但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女人很容易被某些话语打动。就在这一刻，没来由的，被尹正南的这句话说动了。渣男真是好女人的克星啊，他们知道该说什么话，让女人放下满身的防御。“走吧。”说完，顾清衍就先拿起包出门了。第6章 他似蜜顾清衍的本意是让尹正南后走，让他和小护士把事情处理好了。顾清衍才不愿意让那个护士小姑娘，以为自己对尹正南有什么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么。她站在门口，给田伯仁发微信，说明天请假。不选择打电话，也是因为不想听田伯仁的动静。却不想，田伯仁电话直接回过来了，“我说顾清衍，你胆儿可越来越肥了。”“我明天有事，最多我今年的年假不休了。”顾清衍说到，“还有，尹总让你把报价抬上去。”那边愣了一下，“谁说的？”顾清衍的手机被旁边人拿了过去，就在她愣怔的时刻，听到尹正南说到，“我说的。”顾清衍在旁边憋着笑，心想：他耳朵可真长，她手机里的动静，他都能听到。既然抬高报价的事情，尹正南已经亲自跟老田盖棺定论了，倒省了顾清衍的事了。老田在电话里的态度，已经从刚开始的火爆脾气，变成了小猫咪，他本来也理亏，说道，“行，行，您尹总怎么说就怎么办。还有，小顾要请假？去干嘛？”“跟我去，至于干嘛，你管得着吗？”尹正南一副“老子的事也敢管”的样子。他满脸都写着，“敢管？敢管弄死你的”的神情。现在他的这副表情，反而让顾清衍很心安，要知道，他们要去的可是凶案现场。尹正南连个“再见”都没说，便挂了电话。总算有人替顾清衍在老田那里出了口气，顾清衍心情不错，对尹正南的印象，黑转路人，虽然他还不是她这边的人，但那话，说得挺解气的。尹正南的车停在巷子里头，还是那辆高调的桐c8888。“我们晚上怎么住？”尹正南歪着身子倒车，朝着顾清衍问。“什么叫我们怎么住？”顾清衍皱着眉头问他。“难不成你还想回来？那边发生什么了？有案子？让你去认人？”车子已经从巷子里倒出来在路上开着了，看他的样子，是做好了开长途的准备。顾清衍简直无语，不晓得他是装糊涂，还是在转移话题，她的侧重点明明是在“我们”，谁和他论“我们”？他还真把自己当人！“看情况。”顾清衍头朝向窗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你这个人，需要人家的时候，就笑脸相迎，不需要的时候，就‘看情况’，让人家心里怎么想？”尹正南侧过头来，对着顾清衍说到。“我——”顾清衍竟然又语塞。看他，又是一副受了委屈的“受”的样子。顾清衍只能在心里暗叹：影帝，能拿奥斯卡的影帝，当仁不让。若不是他开车，她欠了他一个人情，她根本懒得搭理他。老井村在桐市的郊区，挺穷的一个村子。今年暑假，姐夫从加拿大回来，带姐姐和静黎去过老井村，姐姐和姐夫回来以后，都上班了，静黎一个人在村里待了一两个月，和爷爷奶奶在一起，后来，还是姐姐把静黎接回来的，那时候，姐姐刚准备出国，已经有几个月的身孕了。顾清衍只知道静黎的爷爷奶奶是农村的，具体村叫什么名字，这个顾清衍还真不知道，这次也是第一次去。“孩子到底是谁的？”从高速路口领了卡，尹正南开始加速，他继续问顾清衍。想起上次他问这个问题时候的不正经，顾清衍就不想回答，不过这次他主动陪顾清衍去，顾清衍就放下自己高傲的架子，她的头转向车窗外面，“我姐的。还有，你刚才怎么跟那个护士说的？”尹正南笑一下，“你不晓得，男人保持新鲜感的一招，就是让女人随时有危及感吗？我什么都没说，她都明白。”她明白什么？顾清衍不明白！他在给她引火上身，他竟然还如此坦荡荡的样子。又花又贱，还渣了个底儿掉。刚才出咖啡厅的时候，顾清衍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用欲说还休，还委屈的眼神看着逐渐走出去的尹正南，好像还对顾清衍投来恶毒的目光。果然，他贱，她找的女人也贱。“她明白什么？”顾清衍的声音，非常不友善。“看你的身材和长相，也该知道，你是那种死在你的石榴裙下，做鬼也风流的相貌和身材。”尹正南的头偏了一下，凑在顾清衍的耳边说到，“她比不过你，所以，她嫉妒。”又是温热的口气，说话的口气也是非常暧昧，顾清衍的心里热乎乎的。她是不想热的，她和一般女人不一样，不过“热乎乎”是她的身体对他的行为做出的本能反应。她也左右不了啊。这个尹正南，倒真是一把撩女人的好手。顾清衍只能怪自己命不好，轻易便着了他的道儿。他可真是又浪又贱的那种。本来顾清衍一肚子闷火，他这么半真半假地表扬一通，竟然很受用。顾清衍不想继续和他罗嗦，坐在驾驶座上，和袁庆禹的同学程山联系起来。程山说这是老井村的一口枯井，村里早就用上自来水了，井也早就枯了，井离村庄比较远，很少有人注意，前几天下雪了，有几个孩子就在枯井边上玩，雪滑，有一个孩子不小心滑了下去，这个孩子刚开始在井底摔晕了，旁边的小伙伴怎么叫他都不醒，别的孩子吓怕了，回家去叫大人，几家大人来的时候，就听到孩子在井里叫，叫的撕心裂肺，整个村庄都能听见，他还一直喊，“死人了，有死人。”后来这个孩子的爸妈来了，他爸大着胆子下去了，上来以后，整个人的脸都是苍白的，哆哆嗦嗦地说，“井里有死人。我们不能私自把人弄上来，得报警。”看身材，是一个孩子的尸体，但因为孩子的面朝着地，所以，他不好也不敢辨认是谁，不晓得是不是自己村的人。先去了民警，之后刑警也来了，现在正在打捞尸体，为了不破坏现场，要先在井里取证完毕。这些话，程山是给顾清衍发的语音，因为——没空打字。就算是这些内容，程山也不是一次性发给她的，分了好几次，可见现场多忙多凌乱。程山还给她拍了好几张照片，都是现场的照片。照片里，是没有太阳的冬日，特别暗沉，好像到了世界末日，而且，出事的地点，在村外，有高高的柴火垛，杂乱无章的铺张，没有艳丽的色彩，仿佛到了灵异片的现场。程山还特意拍了一下井边，绳子，绞盘，有个刑警，拿着对讲机正在朝井下看，绞盘并没有被搅动，所以，现在应该是在井下取证，离尸体被弄上来，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快点儿。”顾清衍微皱了一下眉头。“和谁说话？”顾清衍也觉得这句话，她说得有点儿不客气，缓了缓情绪，说到，“你。”“我是你的什么人？”他又问。“朋——朋友吧。”顾清衍又说。对方没说话，但速度明显加快了，冲到了一百八，快两百了，这还是顾清衍第一次坐这么快的车，很想吐。本来平常两个小时才能到老井村，一个小时就到了。村里发生了命案，万人空巷，都聚集到村外来了。尹正南和顾清衍很容易找到了事发地点。程山已经把他的照片发给顾清衍了，顾清衍认识他，也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在维持治安。“孩子的尸体呢？”顾清衍焦急地问。“顾小姐吧？尸体马上就打捞上来，你来的正好。”程山说到。这时候，周遭老百姓的动静越来越大了，都伸长着脖子朝井那面看，好在外面有民警维持治安。顾清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孩子上来了！确切地说，是孩子的尸体从井里上来了。顾清衍走上前，看了一眼。大冬天的，这具女孩子的尸体穿着粉色的裙子，不过，裙子早就破烂不堪，里面穿着打底裤，瞳孔里，还有蛆虫在爬，大冬天的，可见这具尸体已经在井里待的时间不短了。顾清衍没忍住，赶紧跑到旁边，扶着一棵树就吐起来，太恶心了，恨不得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然后，她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天抢地，“闺女啊，你丢了好久，妈都没找到你，想不到你啊——”应该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哭号，旁边还有人在劝慰，有人竟然说，“还能生二胎的”。听到这种劝慰，顾清衍简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母亲边哭，边有警察正在问话。因为和顾清衍无关，她又回过头来吐开了。她竟然忘了，从早晨吃了早饭，到现在五六点钟的光景，她就喝了一杯咖啡，一点儿都不觉得饿，所以，吐出来的，也都是胆汁。她闻到旁边一股烟味儿，以前她挺讨厌抽烟，现在，她竟然觉得烟味儿是人世间的烟火，无端觉得烟味儿很好闻。“我本来以为我带了个王者过来，原来是个青铜。这可是你扯着脖子非要来的。”尹正南在旁边说到，他点着一根烟在抽，他还在取笑顾清衍。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纸巾，递给了顾清衍，还给了她一瓶矿泉水。而他，也不晓得什么时候穿上了一件大衣，和穿冲锋衣的那次，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反正这次，挺人模狗样的，他是衣架子，穿上什么就是什么样的气质。“你是没看见，你看见了也得吐。”顾清衍犟着鼻头说到。“我看见了，没吐。”他说，“不就是尸体嘛，也不是没见过。”他说的云淡风轻，顾清衍狐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听他这口气，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样。装二蒜子罢了。“是你要找的人么？”他问，一边抽烟一边说话，样子跟黑帮大佬挺像。“不是。”“估计也不是。”“知道不是，你还问什么？”顾清衍不耐地问他。现在对顾清衍来说，天都塌了，可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着实让人着恼。“死心了？晚上去哪住？”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暗沉下来的天。寒冬阴冷的天气，特别干，顾清衍竟然想到了一个词：干柴烈火。第7章 他似蜜刚才来的路上，顾清衍也注意到了，最近的镇，离这里得有四十分钟，她刚说想要去镇上住呢，程山就过来了。“顾小姐，你的情况，袁庆禹已经跟我说过了。法医刚才对尸体进行了初步的判断，孩子是谋杀，具体要进行详细的尸检，你看看是要在这里住下来，等出了结果，过几天再走，还是怎么样，其实我觉得这个孩子不是静黎，那么和你的关系不是特别大。”程山对顾清衍挺热情的，可能当年和袁庆禹的关系的确很好。顾清衍微皱了一下眉头，怎么会关系不大？肖医生曾经说过，静黎是受了某个男人的猥亵，静黎曾经在爷爷奶奶家里待过，爷爷奶奶的家里又发生了谋杀孩子的案子，那这中间有什么联系呢？还是纯属巧合？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一户人家——静黎的爷爷奶奶家。所以，她今天晚上必须要在这个村子里住，她想看看，步静黎的爷爷究竟是个什么人物。“我晚上想去静黎的爷爷奶奶家里住。”顾清衍对程山说。“静黎家的爷爷奶奶是这个村？”显然，程山也感觉到了某种微妙的联系，看起来关于步静黎的案子，程山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他微皱这么眉头说道。“是。”“他们在这里么？”程山回头看了一眼人头攒动的人群，他目光如炬。“我不认识他们。”“姓——步？”程山脑回路转了一下，想到步静黎姓步，那步静黎的爷爷肯定也姓步。“对。”“我去给你问一下。”程山转身便走了。顾清衍手里拿着矿泉水瓶子，长喘了一口气以后，转过头来，才看到尹正南还站在那里。顾清衍一时语塞，她刚才一度忘了身边还跟着这么个人的，又因为忽略了他，有点儿歉疚。“你——”顾清衍想问，你去哪住？“勉强。”“什么？”“勉强跟你去步家住。”尹正南说。现在在顾清衍的想象里，步静黎的爷爷，有点儿嫌疑犯的味道，就这么大点儿的村子，先是静黎，再就是这个死去的女孩，既然步静黎的爷爷是个危险分子，那么有尹正南这个男人跟着，应该是可以壮胆的。决定让他也跟着来，这步棋，真是走对了。所以，顾清衍痛快地说到，“好。”反而尹正南狐疑地看着她了，“这么容易答应，是要奸啊，是要盗啊？”“对不起，你还没有足够的才貌，让我动念头。”顾清衍很认真地说到。“所以，对你来说，说实话是挺难的。”尹正南非常盲目自信，别人没看上他，就是不说实话，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歪道理。不多时，程山就过来了，对顾清衍说，“这个村子里只有一家姓步的人家，应该就是步静黎的爷爷家，很近。”程山又指着那边，“就是那户人家。他们家好像没有人出来。”“村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都不出来？”顾清衍打破砂锅问到底地问程山。程山笑了一下，“这个问题，我还真是不知道。我之前也没注意步家这一家人。”程山拿出手机来看了一下表，“行了，我回去还得加班写报告，你们去吧。”他对着顾清衍身后的尹正南打了一个招呼。眼看着刚才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散了，还剩下那个死去的小女孩的妈，就是不让小女孩的尸体走，说不让动小女孩的尸体，刑警在劝慰，说要找到杀人凶手，告慰小女孩的在天之灵。可能碍于刑警的那身制服，小女孩的妈妈没办法，最终尸体让刑警敛走了。顾清衍呆呆地看着刑警把小女孩抬走，有些失神，到现在为止，她都不知道静黎去了哪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心诛的，让顾清衍情绪几乎抓狂。眼睛的余光却看到旁边的尹正南摇了摇头。“怎么了？”顾清衍很正经地问他。“看你盘问警察这劲儿，在想着，将来当你的老公，可真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这让你盘问得底掉儿。”他说到，低下头，似乎很无奈。“我将来的事情，不怎么需要你操心，管好你自己就行了。”顾清衍白了尹正南一眼，不过天已经很黑了，幸亏身边有他这个男人跟着。本来顾清衍想先给姐夫打个电话的，可想了想，姐夫现在还没下飞机，便硬着头皮去了步家。“怎么了？”尹正南问她。“没什么，有点儿发怵。还有你，不用回公司忙吗？当老总这么闲吗？”“破了孩子失踪案，咱也弄个好市民当当，也不算亏，是不是？”尹正南吊儿郎当地说到。顾清衍有时候真的不敢相信，她和这个男人，只是泛泛之交。怎么总感觉认识他好久了？步家的房子不大，远远地看过去，挺小的。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多岁年纪的大妈，应该就是步静黎的奶奶。“你是？”步静黎的奶奶疑惑的眼光看着眼前的俊男靓女。“我是步静黎的小姨，顾清衍。大妈，您好。”顾清衍很礼貌地对着步大妈说到。“快进来，快进来。你怎么来了？静黎找到了吗？”步大妈问顾清衍。静黎失踪后，袁庆禹曾经询问过步家老两口，所以，他们知道静黎的失踪。“一个女孩子，赔钱货，丢了就丢了。”步家老两口正在吃饭，从饭桌上传来一个极为不和谐的声音，声音低沉，好像痰卡在嗓子里，声音让人听了起鸡皮疙瘩。顾清衍顺着声音看过去，倒是有意思了，这老头，竟然是个独眼龙，一边的眼睛用一块黑布包着，两根布条在脑后打了个结。这个老头这样说静黎，顾清衍觉得叫他“步大爷”都是抬举他，重男轻女，而且，把重男轻女挂在嘴边上，带着对女孩子的嘲弄和看不起，这样的人，最可恨！这个村里非常不富裕，可以说，挺穷的，顾清衍仿佛一下子就进入了“智取威虎山”的境地中，这个老头就是座山雕。听到步大爷这么说，步大妈的脸上也是面露尴尬。“这位是静黎的爷爷？步大爷？”顾清衍问到。“对，是爷爷。”“男孩子是赔钱货的，也不少！”顾清衍这话，是说给步家爷爷听的。却不想，旁边又传来一声咳嗽声，是尹正南，他松松握着的拳头，放在嘴下面。顾清衍不满的目光瞥了旁边的尹正南一眼，心想：我又没说你，你凑什么热闹？“来，静黎小姨，进来吃饭，不过菜都吃光了。我再去给你炒菜。”说完，步大娘就进了里面的厨房，厨房里面黑洞洞的，顾清衍不敢进去。尹正南脱下自己的大衣，四处打量着步家。大衣在他的胳膊上拿着，他还掀开了厨房的帘子，非常自来熟的模样。“年轻人，里面什么都没有。”步静黎的爷爷说，声音阴沉沙哑。顾清衍就想，这步静黎的奶奶整日跟这样一个人一起生活，不害怕？跟座山雕似的。顾清衍这时候肚子是真的饿了，可是瞅了一眼桌子上刚才步家老两口吃的剩菜剩饭，她就打怵，老人做饭，总是汤特别多，酱油还多，她是特别不爱吃的，还可能做出来西红柿炒丝瓜这样的黑暗料理，她想想脊背就发凉。等到静黎奶奶把菜拿出来，吓得顾清衍一哆嗦，步家奶奶竟然真的拿出了西红柿，丝瓜，还有油麦菜，以及好几根翠绿翠绿的黄瓜，她心想：我去，怕什么来什么，黑暗料理她可吃不下，还浪费食材。“大妈，我们自己来做。”尹正南说到。“那哪行，你们远来是客。”大妈说到。“让她练练。”尹正南目光瞟了看了顾清衍一眼，说到。步大妈看了顾清衍一眼，笑了笑，“好。我先去把碗刷了。”本来顾清衍一直坐在一个低矮的木头板凳上，目光打量着步静黎的爷爷。这个老头，大概五十多岁的年纪，不过在农村，人显得老，看起来好像六十多岁的样子，因为先前顾清衍就觉得这个老头嫌疑很大，现在看，更觉得他处处都透着诡异古怪，越看越怀疑。“烧火。”尹正南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来。顾清衍吓了一跳，看到尹正南已经把袖子卷起来了。因为是冬天，顾清衍能够看到尹正南肌肤的时候不多，现在竟然看到了，颇有些他在“故意卖肉”的感觉，他胳膊上，肌肉明显，小麦色，很性感，腕上还戴着一块大表盘的表，整个人彰显的都是男人的力量。这种男人，顾清衍少见，□□一下就把她勾引了。“谁烧？”顾清衍还坐着，并不动弹。“你。”他又解开了自己的西装扣子，特别性感。“我不会。”“不是白痴都能学会。”“那谁炒菜？”顾清衍又问。“我。”“你会炒菜？”“你在小看谁？”直到进了烧火的灶间，顾清衍还对“尹正南会炒菜”这个命题，持有怀疑态度。步家烧火的地方，也在房间里，倒是不用出门。顾清衍进去灶间，看到在炉灶旁边，有一大堆纸，都团得特别乱了，纸张看起来都特别旧，好像有些日子了，至少也得二十年了，都脆了。“这是干什么用的？”顾清衍不解的目光看了尹正南一眼。尹正南在旁边的案板上切菜，他切菜的架势，好像厨艺高手，菜刀“哒哒哒”的，很快。听到顾清衍在身后说话，他回头看了顾清衍一眼，好像对顾清衍这样的“青铜问题”不想回答，最后不屑地说了一句，“引火用的。”他从兜里拿出打火机，把纸点着，对着顾清衍说，“放进炉灶，再放木柴。”顾清衍只能白痴地“嗯”了一声，手忙脚乱，还被呛得直咳嗽，眼泪都流下来了。第8章 他似蜜锅是那种炒菜的大锅，在灶上架好了的，尹正南用炉灶里的烟火点了一根烟，他嘴里叼着烟，穿着西装，黑道大佬尹正南，在往锅里放菜。因为油烟，他还微微眯着眼睛。这副画面，明明该是滑稽的，可竟然如此有气场。不过他的手是真的好看，特别修长。“看什么？没见过？”他叼着烟问顾清衍，“以后有的是机会看。”顾清衍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会想？自恋，还幻想症。他抬头看了顾清衍一眼，被呛得掉眼泪，然后又打趣，“哟，顾小姐哭可真是不容易。”“我哭什么了？我是被呛的，让我哭的人，还没出世呢。”顾清衍揉了揉眼睛。烧火这件事情，看似很简单，只要往里面添柴就行，可是真烧起来，根本没那么容易。顾清衍想，果然一餐一饭，都来之不易。纸张烧完了以后，木柴就不用总往里填了，尹正南正在翻炒着菜，热火朝天的样子。顾清衍饿得难受，她起身拿了一根黄瓜吃起来。虽然因为命案以及步静黎的爷爷，顾清衍对老井村没什么好感，但老井村的黄瓜确实好吃，没打过农药的，清脆甘甜。尹正南的一只脚踩在了炉灶上，还在炒菜，他说，“干嘛现在吃黄瓜？”“我饿了，不该吃黄瓜吗？”顾清衍心里坦荡地反驳。“看你吃黄瓜，挺带感的。”顾清衍不是纯情少女，上大学的时候就常和同宿舍的人开这种玩笑，她是没想到，尹正南和她认识才几天，就和她开这种不合时宜的玩笑。“带什么感？我这就一口咬掉，我还给你咬烂。”说完，顾清衍便咬了一口黄瓜，嚼了起来，目光还恶狠狠地盯着尹正南。“行啊，遇到对手了。”尹正南知道顾清衍懂了，半开玩笑地说了句，“我觉得疼。”顾清衍都懒得搭理他，让他一个意,淫去。总共炒了三道菜，清炒油麦菜，鸡蛋炒丝瓜，还有西红柿炒鸡蛋，味儿是真不错，水平跟大厨差不多，有心想问问尹正南是从哪里学来的这手好厨艺，不过，静黎爷爷家这凝重的气氛，实在不适合这个温情的话题，所以，顾清衍没问。“静黎小姨，那边还有另外一间房，里面有一张炕，你看要不然咱俩睡一张抗，让你这位小伙子和静黎爷爷一起睡？”静黎奶奶是一个有礼貌的人，询问顾清衍的意见，也是小心翼翼的。顾清衍还没说话呢，就听到尹正南说，“我和她一起住。”顾清衍刚想着恶骂一句“你占谁的便宜呢”，可忽然想到老井村发生的命案，就不寒而栗，这个村子，不晓得隐藏着多少罪恶，她只能吞咽了一下口水，说到，“对。”静黎奶奶又看了尹正南一眼，笑了，“现在的年轻人，发展速度可比我们那时候快多了。”“您挺懂。”尹正南双手抄兜，好像自己的老底被别人揭穿，他很欣慰的神情。大妈便笑着，欣慰地说，“好，连青柠的妹妹都有主儿了，时间过得真快。”“有主儿”的顾清衍也只好哑巴吃黄连地不说什么了。临走以前，顾清衍注意了一下步静黎的爷爷，他一个人抽着烟，在看电视，好像是什么法制栏目，顾清衍就在想：这是在看法制栏目，好学习一下反侦查吗？总之，步静黎的爷爷，现在在顾清衍的眼里，哪儿哪儿都是疑点。静黎奶奶抱了两床被子，去了旁边的房间，这里的照明还是灯泡，也谈不上什么条件，就是个睡觉的地方，不过好在，炕很大，连接了两面墙，听人说，以前的人家，常常是一家人睡一口炕的。想到此，再想到今天晚上要和尹正南同床，顾清衍心里也便想开了。“你们洗脸的话，院子里有水井，这是牙刷，还是上次你姐姐姐夫回来带来的，需要什么，再叫我。”她四下打量了一下，想不起来还缺什么了，便走了。顾清衍仔细打量着房子的墙壁，看看会不会被人偷窥，总之，她觉得静黎爷爷这个人不得不防，太阴森了。尹正南坐在炕上，翘着二郎腿，他又点了一根烟，饶有兴趣地盯着四处敲墙壁的顾清衍。“你学什么的？”他眯着眼睛问她。顾清衍一边敲墙壁侧耳倾听，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英语。”“我以为你学的刑侦呢，或者学的盗墓。”顾清衍便知道，他又在奚落她，侧头蔑视了他一眼，他正翘着唇角，笑她笑得开朗。“你呢？学什么的？”顾清衍问他，说完，又在墙壁上敲了起来。“我？语文数学英语理综。”他这么一说，顾清衍才想起来，他高中毕业，忽然觉得自己刚才不够厚道，竟然问到了他的短处，所以，她故作若无其事，继续敲起墙壁来，只说他，“真够厉害的，这么多专业。”“没你能耐。”确认到周围是安全的，顾清衍便准备睡觉了，她把尹正南的被子放在了墙那边，自己的被子，放到了墙这边，中间隔了好大的距离。尹正南看着两床孤零零的被子，“用得着吗？我要想干什么，你挡得住？”“那和你睡一个被窝里，你才满意是不是？”顾清衍反驳。尹正南仿佛很正经地想了一下，“那不至于，想让我做到上怀不乱，也难。”顾清衍白了他一下，戏精一个，她懒得搭理，脱了外套，准备睡觉。穿着肉色羊毛衫去关灯的她，身材凹凸有致，极为有料。“挺好。”尹正南在床上躺着，这两个字说出来，好像有些得意。“什么？”“说你，挺好。”顾清衍已经在床上坐着了，他的嘲弄，她又明白了，她一气之下，就把自己的枕头扔到了他那边，和这么个人一起，虽然不闷，但也生气。可惜躺下的时候，她的后脑勺就只能贴着床了，没有枕头，实在咯得难受。黑暗中，她侧头朝着他那边看了一眼，她轻声说到，“尹总，麻烦你把我的枕头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