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摆脱不掉的一场斑斓美梦,她的一举一动,都无法让他不想多了一些。他不知道,不知道文茵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有过动摇。烦躁地捏紧了眉心,手机页面的最底下,有一个红色的app:唱吧。他从来不用这个软件,但是文茵喜欢,她以前最喜欢在里面传一些自己唱的作品,然后让他去送花。沉默着,他点开了那个app。那个熟悉的头像没有变过,主页显示,她上个月发布了一首新的翻唱歌曲。——《纸船》。第15章 十五片玫瑰他们的秘密晦暗的写字楼的一格,在巨大的建筑魔方里缩成一个正方的光团。翟北祎陷入座椅的身躯静默又孤寂,手机握在手上,外放的音响正幽幽地飘荡着一个轻柔的女声。仿若千帆过尽的寂寥,又仿若灯塔之上独自望着海面的空落。他双目紧磕,脑内浮现了许多的画面,美好的、梦幻的、遗憾的……都变成了一只只小小的纸船,在他的巨大河流上漂浮着。“别描写我未完的承诺,别解读我暗涌的焰火。”文茵刻意沙哑的嗓音与她说话时柔柔的不同,唱歌时,她的音调饱含深情,又略带着一点复杂的磁性。翟北祎心头涌起了一些荒谬又可笑的情绪,分手三年,他居然还在试图从歌声里寻找她的痕迹。那被她隐藏起来的,一点点心事,一个个秘密。他想起那分手的那一年,他不断地从噩梦中惊醒,脑子里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她的那句——“你让我觉得不快乐,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未来。”那时候,他不知道文茵想要的“快乐”是什么,也不知道她所说的“未来”为什么没有他。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心慌过,挫败过,那么想要去挽留一样东西。就像是突然被拔掉了刺的刺猬,他浑身都是软肋,文茵随随便便,就能伤到他。因为不知道,不明白,所以他反复地猜测,去怀疑自己。那些看起来美好又快乐的时光,难道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那些他们一起相拥着的日夜,文茵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腰,轻轻说着的情话,难道只是一时兴起。被他按在身下哭着求饶的快感,难道并不是因为太过喜爱?当过往的一切都被推翻,他们之间的回忆变成了一团让他看不到尽头的迷雾。文茵她,到底是怎么看待这段感情的。清冷的女声不断地、不断地在办公室内重复着,低声地吟唱着。她是一艘小小的纸船,在他的心头飘荡着,飘荡着,却始终驶不离他这片寂静的海。*当一曲结束,《纸船》的mv已经到了尾声,画面渐渐昏沉下去,林泽祁的面庞也从大家的眼前清晰。从那迷幻又温柔的嗓音里清醒过来,有许多年轻的女孩都有点红了脸。看着他的目光都变得有些爱慕和心仪。毕竟,年轻、温柔又风度翩翩的男人,哪个不喜欢呢?可比那些大腹便便的地中海要好太多了。模特这个圈子,说乱也不乱,说透明,也不怎么透明。年轻靓丽的女孩是最不缺的,想趁着年轻的时候找个好归宿的比比皆是。就给了那些身在高位又年老好色的男人们机会。一个贪图高枝,一个沉迷美色,久而久之,就像是一个摆脱不掉的恶性循环一样。将一些本来因梦想而走入这个行业的年轻女孩儿越拖越深,也就是外界所传言的所谓的“潜规则”。所以,当李泽祁这样的男人出现,就像是来自火星的一枚优质股,也难怪孟冬会记挂上这么久。像时尚、娱乐这样的圈子,诱惑太大了,但是又太闭塞了。看起来光鲜无比,其实想要发展出一段简单又纯粹的感情,是非常太难的。文茵很快从他的身上收回了目光,她从前台转入幕后,就是想走的更加长久。她并不急着将自己托付出去,也暂时没有什么恋爱的打算。孟冬坐在她的对面,一头火红的头发已经扎成了一个马尾。文茵多看了她几眼,此时才觉得,孟冬看起来很不好惹,内心也有单纯的一面。她看着李泽祁的目光长久又真挚,让文茵会想到曾经的自己。每个人都应该尊重梦想,每个人,也都应该尊重爱情。所以,文茵这次没有取笑她,相反的,她觉得今天的孟冬。勇敢又可爱。文茵举起手边的西瓜汁,向孟冬遥遥抬了一下,“孟冬,我们是不是得喝一杯?”李泽祁刚放下话筒,正准备落座。文茵抬起的手腕白皙纤细,小火锅的热气就像是滚烫的澡堂一样,一阵又一阵地熏过她的身体。让她的肌肤都蒙上了一层润泽的水光。在喧嚣的人群中白得有些闪亮。面对文茵的主动讨好,她本来已经准备和解,毕竟,她并不是讨厌文茵这个人的性格,她只是讨厌文茵抢走她的东西。但指尖刚触到杯子,一抬眸,李泽祁的目光紧随在她的笑颜上。炙热、深沉。与他方才跟自己对视的时候完全不同。提及关于他们两的共同回忆,李泽祁的表现是妥帖的、绅士的、风度翩翩的,但这种温柔的皮囊下始终少了点热度。会让女人觉得这个男人的教养很好,但无法走进她的深层世界。而此时,突然就有了对比,让孟冬明白过来,这些年自己所介怀的东西,与李泽祁的重量并不对等。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真命天子,并没有把她当做自己心头的那抹白月光。相反的,文茵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却轻易从他们之间差了进来。而李泽祁,他居然那种迷恋的目光看着文茵。那种目光,就像是酿了许久的佳酿,它经过了长时间的发酵,然后散发出来的醇香。并非是一蹴而就的热火。只是简单地注视着她,李泽祁的嘴角都淡淡地夹了一些笑意。宠溺的、温柔的,无限包容的笑意。孟冬的面色忽然就沉到了谷底,她将手从杯子那撤了回来,恢复了往日的高高在上。“我哪有资格陪文超模喝酒?你现在已经跟我们不是一个等级了,你可是我们的老板了。”一席话说完,夹枪带棒的,听着就让人觉得不舒服。连带着李罗琳都开始觉得有点被内涵到了。路易立刻板了板脸,“孟冬,大家难得聚一次,不过就是喝一杯,跟谁不是喝?”李罗琳的脸色变幻莫测,在孟冬的脸上反复落了几秒,有点不悦了。之前在纽约的时候,孟冬一直跟着她,哪怕是有工作,也会推了来帮忙。李罗琳知道孟冬的心思,她想转型,想跟着自己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关于合伙人的问题上,她的确是有点对不住孟冬,但是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文茵是土生土长的南城人,自小在这座城市里扎根,又是一窜而红的时尚届新星,不管是商业价值还是其他的考量,她都是最合适的。李泽祁在这件事情里是个外人,他不好多说什么,很礼貌地掩下了眸,没有往谁的脸色上多看。孟冬本身说的就是气话,现在李泽祁直接回避掉了她的目光。更让她觉得李泽祁的心里不是向着自己的,在众人面前跟她划分了界限。她负气地从桌上拿起杯子,自顾自地在文茵的杯子上碰了一下。“路易说得对,跟谁喝不是喝,我先干了。”一口气将那香槟灌了下去,她本来红润的面庞更加火热。文茵笑着岔开了话题,“你们都看着我干嘛?李总刚刚那首歌唱那么好听,你们都不敬他一杯?”她咬住了吸管,将那搅碎了的西瓜果肉吞进咽喉。心里有点可惜,她是想和孟冬和解的,但对方似乎并不领她的情。那就算了,文茵不喜欢自找没趣。路易率先接过了这句话,开始给李泽祁敬酒,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文茵。“小茵,你今天不露一手?我可知道你的底细,你上大学时候拿过校园十佳歌手吧。”文茵咬着吸管一卡,抬眸就是瞪了他一眼。热场子热到她身上来了,这个路易不安好心。路易只是递给了她一个“体谅一下”的眼神,好像他也没办法似的。李泽祁面带微笑,悄悄凑近了文茵的耳边,“文小姐,方便加个微信吗?”文茵正和路易眼神交锋,耳边猝不及防一阵热气,让她下意识地一躲。回过头去,李泽祁的眼神似乎略过了一丝错愕和疑惑。她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她从桌上翻过手机,调出了二维码。“没问题啊,你扫我就行。”李泽祁果断的一声“叮”,将那名片扫过,然后添加。文茵正跟路易打趣,随手将那好友请求通过了以后,就往点歌台走去。李泽祁垂眸翻着她的朋友圈,嘴角轻轻地挂上几丝笑意。原来她还养猫,养了好几年,是个很有爱心的女孩,也会做饭,喜欢看书……音响里沉默了一声,紧接着响起了《星星失眠》的伴奏。路易不知道是不是脑子错了一根筋,忽然说道,“诶?我记得你以前还玩唱吧对吧,我好像见过。”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谁也没往心里去。连文茵都没搭理他。但是李泽祁的眼珠忽地顿住了。指尖在屏幕卡了一会儿,他调开页面上的那个红色app,微信好友推荐人里,果然有文茵。他点进她的主页里,第一首歌,叫做《纸船》。而歌名下方,听过这首歌的人里,有一个用户头像吸引了他的注意。如果李泽祁没有误会,那应该是情侣头像。而他的用户名是:y。第16章 十六片玫瑰错位的情绪文茵坐在点歌台旁,单手举着话筒,正在轻柔地唱着歌。李泽祁垂眸注视着那个“y”,心里像春笋一样冒起了一根小刺儿。上次,她递给他一张名片;今天,她推拒了一首会唱的歌。而她的唱吧里,有一个跟她情侣头像的人。她是单身,那么,她的心里,这个人是谁?滑开她的唱吧主页,最末尾的那首歌发布的时间是三年前,歌名是《别》。那个名叫“y”的用户给她留言——“开心点”,文茵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两个人的交集从此断开。直到一个月前的这首《纸船》,显示该用户半小时前听过。心里涌动了些什么情绪,就像打篮球,如果喜欢的女生看的不是他,他一定会去盯着那个被看的人争锋相对。抬了抬指尖,他在下面回复——“你唱这首歌也很好听。”然后息屏。*吃完火锅,唱完歌,有的人还想凑二场,去清吧里喝一杯,有的已经玩不动了。路易有家室,所以理所当然地推辞了;李罗琳刚刚回国,还在倒时差,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就有几个人想撺掇着文茵去热场子。“小茵姐,你来嘛,没你就不好玩儿了。”“对呀对呀,你唱歌这么好听,我们还没听够呢。”文茵自觉年纪已经大了,跟这些年轻人不一样,到了十点半,她的身体自然就要休息了。她赶紧摆摆手,“你们去吧,我真的玩儿不动了,老了老了。”裹进了风衣,文茵踩着高跟鞋在水泥地上蹬了两下。迎着深夜的凉风,她抬头望了望无垠的星空,暮色沉沉,仿佛要落下来似的,而那点缀的星星点点一闪一闪。孟冬站在人群的中间,火红的发丝就像是暗夜里的一团火,荼蘼妖冶。旁边的女孩儿有点扶不稳她,“孟冬,孟冬,你这能不能行啊,要不还是送你回家吧。”孟冬的视线直勾勾地粘在文茵和李泽祁的身上,面色砣红,口中微醺着嘟囔着。“没……没事,我……我还能……还能喝……”支离破碎又意识不清的话语,听着就是醉的不轻,不仅如此,她还伸手将旁边的人胳膊打掉。“干……干嘛,我又没醉……你……你们没有文……文茵,就不行了是吗……”文茵站在路边的街灯之下,昏黄的暖光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她米色的风衣单薄宽松,扎住了腰,只有盈盈一根葱一样。孟冬酸不溜秋的话语让周围都有些尴尬,文茵在背后拍了拍李泽祁的胳膊。感动小臂上的轻微触碰,他心里一动,微微俯下身,凑近了她的脸庞。文茵的双唇靠近他的耳朵,轻声说道,“你送孟冬回去吧,她这样肯定不行的,她们看不住她,一个女孩子,深夜危险。”听着她温柔的话语,李泽祁的眉头却轻轻蹙了起来。但转头看了一眼孟冬,醉醺醺的姿势几乎站不稳,三三两两的人轮流扶着她。路边的小小石子在她的脚边一颗颗滚过,将这寂静的夜色擦出了刺耳的声响。就像她此时的行为一样,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存在感。思忖了几秒,他轻声叹出了口气。俯身在文茵的颊边说道,“下次,唱《纸船》给我听吧。”“好吗?”好吗……一句恳求的询问,但却像水流一样,丛文茵的耳朵淌进了心脏里。她愣愣地转过眸,刚要说些什么。“咚”的一声,孟冬的身体终于倒了下去,直直地栽到了地上,一头长发散乱在了肩头。双眼迷蒙地望着他们的方向,似乎还含着泪光。将文茵看得心头一跳,手掌就像有了自己的意识,她将李泽祁一把推了过去。男士皮鞋往前挪动了两步,然后顿了下来。李泽祁的发丝后扬,半侧过脸来,跟文茵未加思索的目光相撞上。他的身体一半陷在阴影中,一边在路灯的光圈之下。脸庞也被光明与黑暗一分为二。文茵望着他,心里忽然明白了一种情绪。她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内心,然后下意识地,就将停留在身边的人给推开了。她赶紧抬起手向他招了招,“你快送她回去吧,我走了,晚安。”嘴角扬起了有些尴尬的笑意,她利落地转过身,没有再给李泽祁任何挽留的余地。孟冬醉了,她才是需要被照顾的那个。而自己,她可以很坚强,不需要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寂静又昏暗的街道,在李泽祁的眼里忽然被拉的很长。沿街的商铺三三两两都歇了业,右边一家女装店的小姑娘正把那个金属的防盗门拉下来,“哗啦”的一声。李泽祁的意识忽然就被聚集了过去,看着那个年轻的女孩儿蹲下身,将那门锁上。他才去找文茵的背影。就这么一瞬间,她已经走了很远,只留下一个萧瑟的肩头和紧抱着的手臂。刚才那句低声的询问,就这么消散在了夜色里。没有回应。*从火锅店回到公寓,车程大概二十五分钟,路上不堵车,文茵还开窗吹了会儿风。以前网上很流行一句话——“你见过凌晨三点半的城市吗?”在文茵还年轻的时候,她也短暂地迷恋过这种追寻内心安宁的行为。那时候翟北祎还没提车,开的是家里的一辆老旧别克。两个人坐在暗红色的车里,凌晨三点半,从城市的西边开到了东边。然后坐在江边,一起等着日出,再发一张朋友圈。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纸船》的影响,那些很久没有想起过的回忆忽然像潮水一样全都涌了过来。分手以后,她没有再做过类似的事情了,没有再走过他们一起走过的路。关于他们回忆的东西,大部分都被她抹杀掉了。但还是有一些留了下来。唱吧的头像、他买的小熊、大乌、还有那些矫情又该死的回忆。她双手架在方向盘上,时速飚上了130。高速的监测灯从她车顶“啪”一下亮起,她超速了。但是文茵现在慢不下来,她要加速、加速、再加速,让速度快到,足够把身后那些追赶着她的情绪甩掉。那些有关翟北祎的情绪。第17章 十七片玫瑰“跟我拍摄的人是你?”……下了高架,文茵一脚刹车停在了大坝的江边。夹着潮气的晚风吹过来,似乎把她身上的火锅和烟味都吹得更孟浪了一点。她从夹层里掏出一盒女士烟,从里面敲了一根出来。腰背靠着冰凉的车门,俯身挡风,在黑暗中点燃了一蹙火星,然后一明一灭。望着卷起的江水与汹涌的浪涛,她用力从胸腔中呼出一口气来。腾讯新闻有一条新的推送消息,她总是忘了关闭通知,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刺耳。她滑开手机,又是捕风捉影的明星绯闻,她刚要划走,一条唱吧的提示在它上方。——“您上传的《纸船》有一条新留言。”文茵的指尖在那条提示上顿了两秒,心头隐隐的,不知道是不是开车开的太快,有些心悸。她按下了那个提示页面,唱吧的开屏页立刻闪了出来。跳进了《纸船》的页面,歌声自动开始播放。收听列表里多了很多听众,文茵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诈尸的用户号。——“唱吧的头像我不换了,你把账号注销吧。”当年文茵有些赌气地跟翟北祎说着,分手,他们就这样突然要切断所有的联系。——“好,我以后不用了。”这是翟北祎给她的回复,那首《别》是他们最后一首歌,从此以后,这个“y”的情侣账号再也没有活跃过。就像是这场突然起来的分手,也像是文茵源自任性和胆怯的退缩,她给他们留了一个小小的尾巴。想在最后听一听他留她,但是他没有。他最后跟她说——“开心点。”手里的烟忽然变得呛人,文茵猛地咳嗽了一口,她将那细长的白色烟身弹了弹。往下滑去,是一条陌生回复——“你唱这首歌也很好听。”不是翟北祎。燃起的火星在黑暗中像是一只闪着光的红色萤火虫,在她的指间飞过。文茵将还未抽完的烟扔进江里,滚滚的江水将那一小点火星迅速吞噬。平静地靠在车边站了一会儿,文茵的手机响了。是路易的来电。她从包里找出airpods,然后戴上,点上那个绿色的通话键。“喂?路老板。”“小茵?回去了么。”话筒里传来路易的声音,挺安静的,像在车里。潮湿的江风有些冷,她缩了缩肩头,“没呢,正要回去,怎么了?”“……怎么了?有心事儿?是因为孟冬么,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儿呢……”“孟冬怎么了?”“她和李泽祁啊,应该是没什么的,你别多想,刚刚泽祁发微信来问我你的事儿,我想了想还是跟你说一声儿吧,看看你的意思。”“……啊?我的事儿?我什么事儿?”“他问我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一句话,就像扎到了文茵的心窝上一样。“这关他什么事儿?他太无聊了吧。”路易的话音一顿,认真了一些。“小茵,你跟我严肃地说,你是真的心里有人?因为……李泽祁其实,很早就跟我打听你了。”文茵的脑子里只有浓浓的警铃声作响,一个无关她世界的人在别人那里打听她的私事。在街边,那一丝松懈的犹豫,此时已经完全过去,文茵全然忘掉了。“他这人怎么那么八卦啊,为什么总跟你打听我的事儿。”“你真的对他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我和cario本来觉得你们两应该会挺配的。”“乱点鸳鸯谱。”气呼呼地丢下这一句,文茵也不愿意再说了。路易自觉这话已经聊不下去,也草草结束了话题。她滑开微信,李泽祁五分钟前发来了一条微信。——“到家了么?”文茵觉得很恼怒,将那条微信直接左滑,删除了聊天窗口。*《news》拍摄棚。这次的拍摄场地选在了室内,是严肃又古板的白色底板,衣服选的也是一丝不苟的小晚礼服。文茵坐在化妆镜前,从镜子里看向小周。“那个神秘的拍摄对象呢?还没来么?”站在她身后的发型师正在给她染发,戴着塑胶手套,一边刷着染发剂,一边说道。“文小姐你的造型时间长,所以需要提前一点到。”文茵的眼皮有点重,这两天被李罗琳拖着聊实体店的事情,头都炸晕了。今天本来想补一个懒觉,上午就被小周从床上拎过来做造型了。“文小姐,你要是真的很困的话,我给你在脖子后面垫一个靠垫,你可以先闭上眼睛,因为染发剂还要一个多小时。”如果是有事可做,文茵倒觉得还好,问题就是屁股像被钉在了椅子上一样。脑袋一直沉沉得想往下坠,真的让她有点犯困了。“好,谢谢你。”一会儿,工作人员从外面拿了一个靠垫和一个u型枕来。一个垫在了文茵的腰部,一个压在了她的颈部,然后在上面重新铺了一层塑料膜。脖子有了支撑,她将身体都靠在了身后的垫子上。然后缓缓瞌上了眼,意识模糊的时候,她含糊地说了一句,“小周,好了喊我。”小周似乎模模糊糊地应了句什么,文茵已经陷入了迷迷瞪瞪之中。光怪陆离的梦一个接着一个。在纽约的时候,她经常走秀到半夜,然后第二天再继续去赶兼职,有时候就在桌子上趴着睡着了,有时候就找个凳子眯一会儿。整个身体都软软地陷进了垫子里。她的意识迷离又模糊地飘在半空中,好像听见了一双皮鞋的脚步声,又好像感觉到了有人笼罩在她的上方,挡住了她的光线。在梦里,她在一条长街上跑着,到处都是玻璃房子,里面关着一个又一个的空间。到处都是透明的,她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是哪里都没有她的小树洞。她在那条街上一直、一直地跑着。忽然的,一个结实的手臂将她拉到了一个巷子里,她被他紧紧抱进了怀里。——“嘘,别怕,我来了。”文茵的瞳孔突然紧缩,梦中的身体猛地一抽,她立刻醒了过来。额头上铺了一层细细的汗水,神思还在梦的余韵中,她双目迷蒙着,正僵着背脊,大幅度地喘息着。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做噩梦了?”文茵吓得一惊,差点扭到脖子。她脖颈上还裹着一个u型枕,阻止了她剧烈的动作幅度。水眸里的雾气渐渐褪去,露出了那氤氲下的漆黑瞳仁。清澈见底,纯净无暇。从那面宽大又横阔的镜子里,文茵清晰地看到了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乌黑的发丝,冷倦的面容,唇角绷的很直,冰冷。黑曜石的眸子里没什么波澜,此时正从反射的镜子里看着她。疏远又冷漠,好像刚才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文茵的杏眼迷茫了一会儿,很快就惊醒了过来。她抬手摘掉了那个有些闷热的枕头,抽了张纸,开始擦拭脖子上的粘湿汗液。“跟我拍摄的人是你?”手臂动了起来,盖在她身上那件炭灰色的西服也跟着滑落到了腿边。凉爽的空调温度立刻侵袭了她,让她瞬间打了个冷战。她往镜子里看了一眼,他身上只穿了件墨蓝色的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上一颗,单手拖着后脑,不带感情地和她对视着。似乎在观察她的表情。又像在欣赏她的局促。她赶紧瞥过了眼,背脊上忽然僵硬起来,细微的电流从他的眼里射出,全都爬到了她裸露的肌肤上。文茵垂下眸,“……谢谢。”翟北祎只轻轻抬了抬下巴,扬起的下颔流畅好看,他偏过头,依旧看着她。话音冷漠,“你不知道今天是跟我拍?”文茵的脑袋上还有染发剂,但此时化妆间里只剩他们两人。“不知道……我的通告单上没有。”镜子里的男人随意敛起了眸,好像无动于衷。“哦。”“刚才梦到什么了?吓成那样。”冰冷的询问,又很像是命令一样,一个上级让下级汇报任务。他修长的双腿上下交叠着,一身的矜气挡都挡不住,隔着镜子,都让文茵感觉到了那种压力。她的面色犹豫了一下,只含糊答道,“没什么,就是普通的梦。”一个出现了许多次,但又不频繁的梦。偶尔会来打搅一下她的生活,但又不至于对她的精神造成多大的影响。所以她也就没在意,照常工作,只当是思虑过甚。他的嘴角似乎扯了扯,看不出什么情绪。“大乌呢?怎么样。”“奥,大乌啊,挺好的,这几年一直跟着我,漂洋过海的,挺不容易。”文茵将额头前那撮沉湿的发丝拨开,露出了光滑洁白的额头。翟北祎单手抵着后脑,面色淡定,皮鞋尖在空中点了两下,他忽然开口道,“什么时候出国的?”他们分手的时候,他在英国,文茵在南城。她说,她受不了异地恋,她受不了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身边。她是已经准备好了要去美国才分的手。还是分手之后才决定的去美国。文茵在镜子里,对上他深沉的眼。话音一顿,沉了一点,“我跟你……分手之后。”第18章 十八片玫瑰“又不是没看过。”……静谧的化妆间内气氛有点微妙。盖在文茵腿上的那件男士西服也有点闷热,让她白皙的双腿有点出汗。她将西服的两只袖口堆叠交叉,然后往下拉了拉,露出了一截白嫩的皮肤。再往上,是牛仔短裤的卷毛边,卡在大腿的根部。翟北祎的上身由手臂支撑着,眼波深沉,望着文茵的视线,从脸移到了腿上。白白的一片。文茵正从镜子里擦着鬓边的染发剂,眼珠子一瞟,就逮到翟北祎在盯着她的腿看。她立刻将那西服又拉了上去,话音戒备,“你在看什么!”不动声色的男人随意回了一句,“没看什么。”文茵气呼呼地鼓起了腮帮子,嗓音奶奶的,渗着一股娇气,“下流!”翟北祎冷哼一声,深潭一样的眼睛抬了起来,盯着那个小包子看。语调低沉,“我让你穿这么短的裤子的?”文茵把手上的餐巾纸揉成了一团,瞪了他一眼,“我就算不穿你也不能乱看。”一句话,把翟北祎给逗笑了。低哑的笑意在室内弥漫开来,他上身放松地陷进了沙发里,嘴角轻翘,“又不是没看过。”握着那团纸巾的手颤了两下,文茵的面色直接浮上了红晕。她想说什么,双唇在镜子中颤动着,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出来。感觉是不服气,又感觉是害羞。翟北祎勾着唇角,心情看起来听愉悦的。墨蓝色的衬衫松了一颗扣子,两条长腿舒适地向前伸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