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田鲤文案:*暗恋向*1v1第一版:亦俏想要很多很多的钱,很多很多追求者去巴黎排队。但是,她遇到了许竹……许竹将她堵在暗室中,威胁道:“我,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只能选一个!”于是,亦俏的梦想泡汤了。从此以后,跟着许竹在一方厨房里,擦蛋壳,裱花花,揉面团……第二版:传说偷食人心的妖精常于大雪夜出没……亦俏十六岁时,在黑目川大雪夜救了一个右肩受伤的少年。他眉目精致似画,躺在晶莹的雪地里,好看得不似人。她望着少年,眼珠子不能动,脚不能抬,像被施了妖术。少年养伤,她整整缠了一个月纱布,缠着缠着心就缠了进去。少年临走前问她:“你会来巴黎吗?”亦俏当时不知他话中深意。少年见她摇头,落寞的垂下视线。她记得他最后说的话:“我这样的人,你以后不会再遇到了。”狂妄又自大。少年消失在又一场大雪里,亦俏胸口从此空荡荡。十年后,他们在南方小岛上重逢,他被时间杀猪刀杀得片甲不留,落魄得她都不忍打击报复了。然而,亦俏在他衣柜里翻出十来双高定皮鞋和名表;她发现他开蛋糕店根本不为赚钱;发现鼎鼎大名的甜点小王子一见他就紧张,发现他……可能是个大人物。第三版:第一次许竹说:“化成灰我也记得你。”亦俏说:“来来来~领一张号码牌去巴黎排队~”第二次许竹说:“化成灰我也记得你。”亦俏说:“你真傻。”第三次许竹说:“化成灰我也记得你。”亦俏没说话,双手抱紧了他。第四版:有一天,偏僻的南方小岛来了一个拖lv箱的红发姑娘。她只走猫步,从不穿裤子,见人就发射爱的wike!一头妖艳红发迷得岛民人心惶惶,仿佛中了迷魂咒,一个个纷纷捧着礼物送上她的阁楼。只有许竹一人对她的迷魂大法无动于衷。他如同亦俏辉煌恋爱史中的bug,十年前栽在他手上,十年后……然而,亦俏细心的发现,自从她上岛以来,许竹开始刮胡子,努力梳通鸟窝头,换上崭新的厨师服……尽管他依旧对她摆臭脸。他却帮她换灯泡,修水管,打虫子,当她混不下去时,为她在冰箱里留一份晚饭。一句话简介:和甜点王谈恋爱立意:我想靠自己双手,到他身边去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甜文搜索关键字:主角:亦俏,许竹 ┃ 配角:胖lo,帅t,小金,徳娜,熊珍萍 ┃ 其它:第一章 怪人亦俏觉得自己被人盯上了。她已经很低调了,可衣柜里真的找不到低于千元的衣服。就凑合穿了件香奈儿早春薄外套,配一条过季的 prada仔裤,墨镜腿上的双c无法忽视,dior遮阳帽如小阳伞一般大,再加上一只大号复刻老花lv限量旅行箱……在满是渔民游客的破轮船上,她实在是无法忽略的存在。一上船,亦俏就感到有一束目光总飘过来。像她这种鹤立鸡群、顶带华盖的主儿,对路人侧目早就免疫了。不过,此人的目光实在锐利的不容忽视,而且不像其他人偶尔偷瞄一眼。这目光一直盯住她,不错眼珠。被盯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回敬一眼。夹杂在老弱妇孺之间,一个年轻男人格外显眼。尤其,他的打扮。船客大多是当地人。穿着清凉的汗衫背心,露出来的皮肤黝黑强壮,可能搭船到码头上班。而他,穿了件it男格子衫,还是可怕的砖红色,竟搭了一条夏威夷花花长短裤,最最可怕的是,脚上穿着棕色宽皮带老人凉鞋……妈妈呀救救他吧,他这一身……简直是一场灾难。亦俏快要控制不住冲上去扒他衣服的冲动了!还有那顶遮住大半张脸的破草帽,头发像破土而出的小草,简直……亦俏露出难以下咽的表情。不过……草帽下露出的下颌线条还挺诱人。不知是不是错觉,亦俏打量他的时候,他薄薄的嘴角牵动了一下。真是个怪人。买票时,亦俏就注意他了。售票亭前水泄不通,原本有一条野生队,总有人夹三,吵嚷的旅客在售票亭前越积越多,也不见队伍往前走一走。这时候,亦俏看见一个瘦得只有影子宽的男人,身手敏捷的夹进队伍中,被他挡在身后的抱小孩妇女无奈的瞪视他。夹三男装作看不见,若无其事的跟着队伍缓缓往前挪。正觉得气愤,一个戴草帽的男人忽然横过去,身体一撞,夹三男被挤出了队伍。只听夹三男哀叫一声,亦俏看见一双皮凉鞋死死踩在他脚上。夹三男也不是吃素的,一脸狰狞凶相仰起头,大叫:“你找死……”只见夹三男对上草帽男双眼的一刻,突然禁声,气势跟着弱掉,说了几个“你你你……”张口结舌半天,最后竟灰溜溜的跛着脚让开了。也不知他在草帽男眼睛中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帽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凌厉的下颌线条。尽管草帽男出手助人,亦俏还是觉得他从头到脚都怪怪的。船到码头,人们拎起行李纷纷冲向下船口。亦俏夹杂在人潮中间,余光注意避开那顶破草帽。张律师说过,手岛太偏僻,人口又少,没有船直接到,只能先坐船到临海市,换乘摆渡船上岛。摆渡船?你知道在哪儿坐吗?趁着周围都是人,她随便问了几个,不是摇头就是装听不见,忙着往前挤。她也被拥挤着下了船。手提袋差点被挤掉,她在码头站稳,一抬头,草帽男在正前方不远,向她招手,回身指着与人潮相反的方向,那是一片空无一人的沙滩。太惊悚了。亦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僵硬的转身,一头扎进人潮。可是一着急,脚底下拌蒜,“啪叽”摔了个狗吃屎。此刻,她脑中正在制造草帽男大步靠近的幻象,她迅速爬起来,手忙脚乱的去拉行李箱。“需要帮忙吗?”一双黑色男式皮鞋映入眼中,西装裤管一尘不染。上前搭话的男人一身白衬衫戴眼镜,斯斯文文,看起来纯良无害,每个城市都有一沓子的小白领。亦俏心想着谢天谢地,不急不慢的掸了掸裙摆的土,明媚一笑,“那就不客气啦~”“为美女拎包,是我的荣幸。”白领男伸手接过lv行李箱。亦俏拎起铂金袋,轻轻松松的跟在后面。白领男健谈,一边随人群前行一边与她攀谈。摆脱了草帽怪人,白领男在她眼中简直救星。亦俏一放松,话就多了,三下五除二被白领男摸了个底掉。当亦俏觉察时,码头喧闹已不在。人群在远处车站堆成一个黑色方阵,而她跟着小白领离人群越走越远。一丝异样掠过心头。“哎~帅哥,就送到这吧。”亦俏叫停他。“你不去摆渡码头吗?”他回头诧异的看向她。“啊呃……嗯。”亦俏含糊不清的点头。“你不晓得路,我送你!别客气出门靠朋友。哎!停车!”不知从哪儿蹿出来一辆车漆褪色成虚像的出租车,车灯碎了一个,车头凹进去一大块。不容亦俏拒绝,白领男眼疾手快把lv行李箱塞进了后备箱。这一系列动作快到令人咋舌,亦俏还来不及阻止,砰!一声,后备箱锁死。下一秒,车门打开,“上车!”亦俏肩上一重,腿上一软,后腰被猛力一推,她失去重心倒进了车厢。布满纹身的花臂映入眼底,不用问,司机是同伙。还来不及多想,车门已在她身后摔上,锁死。完了!被锁在车里,我岂不是叫天天不应。亦俏心下一凉,眼见小白脸上了副驾,扯开衬衫领扣,“开车!”不行!不能离开码头。慌乱中,亦俏看见脚上的高跟鞋……金属鞋跟反着刀片的冷光。好,终于有你用武之地了。亦俏打横躺倒,手肘撑住后座,双腿举高,瞄准车窗,踹!跟风学过两节跆拳道派上用场,并感谢这辆二手车够破,一脚就踹出了扩散裂纹,再玩命补两三脚,玻璃飞出了车窗。急刹车,花臂壮汉惊呆了。白领男露出原形,面相凶狠又冷静,亦俏正由车窗往外爬,他伸手抓头发,她吃疼,回手就是一鞋跟,白领男大叫,缩回手下了车。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见白领男冲过来,亦俏脱了鞋,一手一个,抡起胳膊,一边胡乱大叫着向他轮番砍去。金属鞋跟比锥子还尖锐,愣是砍得白领男不敢近身,衬衣袖划出好几条口子。见亦俏发了疯一样刹不住车,白领男双手护住头屡屡退,亦俏也不知哪来的力量,一边还高声嚷嚷:“姐只有跆拳道十级,散打青鹰,击剑不及格,但是女子防身术……”猝不及防照男人□□就是一脚,他吃疼弯腰,她趁机一个四两拨千斤,男人重重摔地,亦俏帅气的一甩长发,“可姐的防身术是优!”白领男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仓惶钻进车里,冲着惊掉下巴的胖花臂,大叫着:“开车!”亦俏忽然想起什么,追上去大叫:“我的行李!后备箱,我的lv!lv!!!l——v!!!!停车!!!!!”“踩油门!别停!那女人疯了!”白领男大叫,花臂壮汉猛点头。忽然,道路前方出现一个人,头戴一顶破草帽,左手垫着一块板砖大小的东西……车内两人还没看清楚,板砖猛然向车头砸来,花臂一脚踩上刹车,已经来不及,板砖重重砸在挡风玻璃上。扬尘加尾气挡住了视线,亦俏只听见很大一声“砰!”急刹车声,然后,一声巨响。她赶紧追上去,只见出租车撞上电线杆正在冒烟,而草帽怪人一脚上车头,俯身从碎成蜘蛛网的挡风玻璃上拿起一块板砖,啊不!仔细瞧,是一块锡纸包的总统黄油。( ⊙ o ⊙ )啊!草帽怪人垫了垫手中的黄油,牵起嘴角,赞道:“好家伙~冻得真瓷实。”说完他跳下车,对瞪大眼珠子的壮汉说:“打开后备箱。”壮汉连连点头,按下后备箱锁。然后,草帽怪人冷冷的瞟了一眼副驾,白领男吓得又往下缩了缩。草帽怪人取出行李,后备箱关闭一刻,二手捷达脱兔一般蹿了出去,瞬间没影了。行李箱慢慢滑到亦俏跟前,草帽怪人摘掉破草帽,那一刻,亦俏双手捂上嘴,张大双眼,假睫毛根根分明的绽开。她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见到这张脸。眉眼口鼻都好似用极细的毫,屏息静气好好的勾描,即使被烈日炎炎晒黑,仍掩不住跃然的鲜明。尤其那双眼睛,亦俏记得十年前,那个异常寒冷的大雪夜,第一次与他四目相对,如同被带着雪碴的大风刮过眼球,晃眼,刺痛,不敢直视。此刻,亦俏有些恍惚,十年前的相遇在眼前闪现,恍若前世。第二章 雪媚娘少年十年前,东京大雪。据说是60年不遇的一场大雪。雪花落在掌心,像捧着一朵晶莹的樱花。日本人相信万物皆有神明,六十年一甲子一轮回。听说,在这样奇迹般的大雪夜,人们又进入新的轮回。黑目川结了薄薄一层冰,雪花纠缠在花枝上。黑目川两侧的樱花树像在雪夜中顿时绽放了。“啊~好想吃雪媚娘啊~”外婆一时兴起,亦俏就要跑出去买食材。上一次她也这样说,“啊~入冬了,应该吃铜锣烧了。”年幼无知的亦俏就去买红豆和面粉。“我不去,又不是我想吃。”现在亦俏知道反抗了。外婆从老花镜后面望了她一眼,捶着大腿说,“哎哟,我老太婆腿脚不好,这大雪地的万一摔着了,你就没有外婆喽~”“呸呸呸,别瞎说!去!我去行了吧,服了您。”亦俏说着套上大衣。“小心哟~大雪地里妖精多。”外婆往茶壶里添热水,慢悠悠地说。“……”亦俏套围巾的手停在半空,妖怪鬼精的事外婆常常信口就来,一点儿也不顾及她害怕。“您到底是想让我去,还是不让我去啊?”“我听隔壁的英子婆婆说,她60年前见过一次这样的大雪,”外婆吹着茶汤上的蒸汽,自言自语道,“六十年一甲子,一甲子一轮回,所以才下了这么大的一场雪……”亦俏听着外婆的自语,不知为何愣在了门厅,门外大雪还在静静的落下。“你怎么还不去?!再磨蹭下去超市关门了!”外婆凶巴巴冲她嚷嚷。噢!噢!亦俏兔子一样冲出门,掉进一座冰雪世界。她飞快的冲到超市,赶在打烊前买了水果,淡奶油还有糯米粉。往回走时,她才喘口气,欣赏一下雪景。外婆租的院子紧邻黑目川。她慢悠悠的走在无人的岸边,仰着头望着一树晶莹的雪挂,映在深蓝的夜空中,实在美的叫人窒息。亦俏全被眼前似花非花的雪景震撼了,完全没注意到脚下,突然被树旁的雪堆绊了一跤,芒果橙子掉了一地,她赶紧蹲下捡。有一只橙子滚到雪堆后面,当她伸手抓住橙子那一刻,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亦俏惊呼一声,低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天啊~冰雪中躺着一个面貌极俊美的少年。要不是他身上穿着人类的衣服,手指间还有余温,她简直以为他是外婆说的那种大雪天跑出来蛊惑人心的妖精。长得实在太美了,这是什么神仙颜值?!少年目光严峻的看了她片刻,抓紧她的手突然一松,昏倒在雪地里。只顾着一味欣赏颜值的亦俏,这才发现少年的衣肩被血染红了。当亦俏把少年拖回家时,外婆竟然一点不吃惊,还振振有词的说:“我就说今晚有雪媚娘吃~”她老人家拿过一袋子食材转身进了厨房,好像亦俏拖回来的是只透明幽灵。“喂,你来帮我一下,很沉啊~”亦俏喊她。“你自己捡回来的,自己看着办。”外婆无情无义的揉起面来。————————————————————————————————————————————“要上岛吗?跟我来。”说完,他推起行李箱就走,亦俏只好赶紧跟上。沙滩像一张崭新的宣纸,随着两个人走过,留下一长串脚印。亦俏一脚迈步,一脚拔跟,深一脚浅一脚的步履艰难。幸好许竹拖走了大箱子,她与砂子奋战才没那么狼狈。戴着草帽的男人在前头走的很慢,偶尔微侧一下头,余光扫一下后面的情形。亦俏垫起脚尖走了一阵,酸爽无比,所幸脱了鞋,光脚走。珠光脚指甲陷入姜色沙粒中,像极小的贝壳。走在前面的男人终于拉开了步伐。刚才亦俏目测了一下,穿高跟鞋只到他耳际。好高呀!十年前,他还是个柔弱苍白的少年,她记得还嘲笑过他的身高,把他惹毛了。一晃十年,如今,少年纤细的身形完全褪去。他精瘦,肩宽,身形修长,走起路背挺得很直,从后面看,十分赏心悦目。亦俏压低帽檐望向他的脊背,脑海出现一片南方竹林,林中有一杆最挺拔俊秀的翠竹。她跟在他身后,往摆渡码头走,夕阳倾斜洒下,将无人沙滩照成一片密度很高的金黄。十年前的事,像过电影一样于她脑海中历历闪过。十年前,外婆住在京都,她这个没娘的孩子,寒假无家可归只好去日本投奔外婆。她记得,那时候很多的西点师慕名而来外婆家拜师求艺。一个大雪夜,她从雪地里拣回一个受伤的少年,小腿骨折,肩膀受了伤,血把厚厚的积雪化开了。第一次见到他,苍白而虚弱,几乎要融化在雪里。可是,那张脸,仍然好看极了。让她不能错开眼珠的美貌。他在外婆家养伤,两人朝夕相处了一个月。情窦初开的年纪,没经受住几把撩,她就动了心,被骗走初吻。可就在此时,他忽然不辞而别。亦俏伤心极了,哭了三天三夜,把他盖过的被子一把火烧了,惊动了三辆消防车,差点引发火灾。许竹,是她的初恋,无疾而终的初恋。“还记得我吗?”许竹问。亦俏皱紧眉头,做出一个闻见异味的表情。装不记得。许竹冷笑,“走吧,我带你上岛。”她怎么可能说记得?!怎么会承认!她那么傲娇的人,第一次屈尊降贵看上一个人,还被甩了,这场恋爱带来的耻辱简直刻进骨子里!她又怎么能忘记?!化成灰她都记得!!…………背挺那么直干嘛?亦俏违心嘀咕:又没人叫你去升旗。他摘下草帽的那一刻,亦俏简直认不出他了。要不是那双眼睛一如初见。岁月啊~杀猪刀。曾经的苍白少年,如今完全褪去了少年感,轮廓变得硬朗,幸好眉目依旧,可是……晒得黝黑不说,他还不刮胡子,头发像杂草,迎着海风乱糟糟的飞……亦俏相当佩服自己一眼认出他。她发誓,没想过这辈子还能遇上他。在她心里他古早到像是前世的人。不过,他摘掉帽子那一刻,她直感到肾上腺素飙升,差点惊呼。可他呢?他看见她竟一点也不意外,眯缝着眼,歪着头,对她坏笑,一副没安好心的不正经样。亦如十年前。幸亏我没有叫出他的名字。可话说回来,他怎么会在手岛?到达码头时,夕阳的金黄已发红。远远望见一个驼背的老人正在售票口前,锁门。亦俏赶紧冲过去:“等等,还有人呢!”“没船了,明天请早吧姑娘。”老人朝跑过来的亦俏摆手。“我今天要过海……哎大爷,别走啊!”“船不等人,去看看潮汛日历吧!”老人一边走过亦俏一边念叨着:“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亦俏一脸懵-逼的望着老人消瘦的背影走远。许竹迈着方步跟上来,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去进货啊?”许竹点头,“爷爷早点回家,一会儿要起风了。”“好好~乖孩子~”许竹不急不缓的走到栈桥尽头的一张长椅旁,肩膀一卸力,背包重重落下,他一边揉着左肩,一边回身坐下,一点也不发愁的样子。“没船怎么上岛?”亦俏问。“等日落。”许竹眯起眼望了望海平线,“还有十分钟日落。”“我问你什么时候上岛”亦俏急了。许竹长手一挥,“去看看潮汛日历。”长椅旁立着一块铁牌,牌子正上方印着【潮汛日历】,下面有个表格,写着很多数字,亦俏看了半天,完全不懂其中玄机。“我的变化有这么大吗?”许竹摸着下巴淡淡的问。亦俏见他低头点上一根烟,她记得甜品师不能吸烟。“那年冬天,东京,大雪夜……”他继续自说自话。亦俏不接话,倒出鞋里的砂子。他轻轻叹了口气,凝望夕阳一点点被海平线吃掉,继续安静的吞云吐雾。果然,十分钟后,天黑了。海浪声越来越大,白色浪花翻滚着冲向沙滩。“走了!”许竹起身,率先走下栈桥,朝海滩走去。天一黑,海风骤然变狂,海浪汹涌澎湃。亦俏用力压住帽子跟上去,大叫道:“你要去哪儿?”“过海!”他大声回答。“你疯了吗?!全是海水怎么过?”许竹回身,一阵狂风把破草帽掀飞,头发凌乱挡住了双眼。他看起来丧心病狂,亦俏下意识的往后躲,谁知他忽然抓起她的手腕,拉着她径直向汹涌海水大步而去。亦俏吓疯了,大喊:“你干嘛?!别拽我!我不去!我要回家啊-啊啊啊啊!!!!”许竹充耳不闻,抓着她直奔大海而去,活像殉情。亦俏歇斯底里的大叫:“我不会游泳啊!!!!!许-许竹,饶……”手腕忽然松了,亦俏跌坐沙滩,泪眼朦胧的抬头,看见他嘴角扬起一抹得意,“还敢说你不记得我?!”要不是腿软,亦俏一定蹿起来手撕了这个神经病!这时,她忽然望见许竹身后的海水改了向,逐渐朝左右两边退去,一条白砂石和贝壳铺成的窄道,违反自然规律的浮出海面。“天啊……”亦俏双手捂住嘴低呼,远远看起来,窄道如同凭空从海底冒出来。许竹不以为然,率先走上去,捡起被海浪推上岸的草帽,向她挥了挥,“快走,只有五分钟。”亦俏没的选,拉起箱子,奔向上岛唯一的路。作者有话要说:收藏收藏我要收藏~~第三章 你的妞?海水在两人身后慢慢涨起。幸好亦俏跑的快,箱子拖上栈桥,身后的碎石小路已不见,海面恢复如常,一浪推一浪的冲刷着桥柱,缓缓上涨,仿佛刚才的路从未出现过。手岛的摆渡站与对岸的一模一样,一灯一椅一栈桥,远远的隔岸伫立,互为镜像。对岸看起来异常不真实。进岛前,她回头望了一眼对岸,似乎能看见另一个自己和另一个的世界。他们走过长长的栈桥,下了桥又穿过黑压压的沙滩,在砂子把鞋楦填满前,走上一条水泥楼梯,爬上堤坝。堤坝上停了辆奶白色小货车。许竹把lv箱扔进车后斗,利落的坐进驾驶座,亦俏也赶紧绕到车另一侧,打开车门,生怕慢一点,就被丧心病狂的疯子丢在无人海滩。车座套雪白得如同拍卖师的手套,亦俏见许竹条件反射的眉心一皱,竟然嫌我脏……经过刚才一遭,气势上明显矮了一头。她看了一眼丢来的麻将凉席垫,把火压下,乖乖套好才坐上车。亦俏暗自叹气。这一路汽车火车破渔船的颠簸过来,又是劫匪又是偶遇,又惊又喜又吓,风吹日晒砂子滚,枉费她多年数不尽的千元化妆品养出来的一身吹弹可破的好皮子,简直是十年修为一朝破。然而,当她打开粉盒,还是被自己惊到了!粉盒一方小镜里,眼妆全花,黑眼圈像痨病鬼,头发……哈!美杜莎同款。整个人像被雷劈过。她不敢置信的摸着霜打的脸,难怪过海之后,总觉得许竹眼神不对劲。男人的眼睛简直是女人的照妖镜,美丑一照便知。此刻,亦俏打心眼感激许竹没把她丢到海里。奶白色小车沿着堤坝于夜色中划出一条弯曲的光线。“什么?你说岛上还有一个镇?”亦俏用手遮住脸问完,立刻转向车窗,假装欣赏窗外黑压压的风景。“不然呢?你以为我玩荒岛生存吗?”许竹诧异的瞥了一眼她。“镇上有多少人?”她声音发虚。“百八十口吧。”“你胡说!我打听过,岛上的年轻人全出去打工了,只剩快死的老人。形同荒岛。”她遮着半张脸,瞪向他。“那是传说。事实是,手岛风景如画又与世隔绝,岛上隐居着流浪诗人,滞销书小说家,被乐队开除的吉他手,分不清黄绿的画家,还有同性恋。”“这么多人……”亦俏悄悄打开手袋,抽了两条湿纸巾开始默默擦脸。“也不算多,大多数人昼伏夜出,白天不见人影,晚上会热闹……咳咳……”亦俏打开粉盒,疯狂的往脸上扑粉,狭小车厢里全是蜜粉的香气。许竹摇下车窗,“周末还有些慕名而来的游客……”亦俏扒开眼皮,假睫毛塞进去,稳准狠,车行颠簸一点不影响。许竹佩服的挑眉,“哦对了~你外婆的店就在镇中心的店铺街。”“还有一条店铺街?!”亦俏不敢置信的大叫,扭头对着镜子猛涂口红。亦俏化完妆,车也到了镇口。“走吧,过了桥就是店铺街。”许竹拉住手刹,正要推门,亦俏一把按住他拔钥匙的手。尽管化妆技术已到反手弹琵琶的境界,但男人的眼睛是女人天然手镜。有一个现成的在身边,为何不照一照?她眨了眨洋娃娃般的睫毛,勾起嘴角。车厢光线不足,即使开了窗户,亦俏身上的香气也弥漫不散。许竹回头看见她的脸,先是一愣,眼中的锋利即刻柔和,牢牢的盯住她……如漆的瞳孔不自禁的轻轻颤动多年之后,时过境迁,她再与这双漂亮黑眸对视,没想到,心尖上竟然颤抖了一下。目光被黏住,怎么也扯不开,只能望着他,越望越深。她甚至闻见他身上清淡之极的烟草味……和少年气息不同了……手掌心发潮时,她的脸上忽然着了火。她的手从他手背挪开,握住掌心的汗,低头道:“在车外等我一会儿。”许竹迟疑了一下才推开车门。他靠着桥墩,低头点上烟,时不时的瞄一眼亦俏这里。车门开合进来一阵凉风,亦俏清醒,呼一口气,好险!她自我建设道:他是不辞而别的渣男,别被他的色相蒙蔽了!亦俏,你要坚强!!!抹了把手心的冷汗,她整理好心情,从手袋里掏出一双备用黑丝,妖娆的套上双腿。不能洗澡不能换衣,连脸都靠擦的,如此恶劣的条件,只能补救到这个程度了。车门打开,一条诱惑十足的黑丝长腿探出车外,暗红鞋底,闷骚得一脸血。幸好她身材娇小,风衣又是修身款,腰带抽紧,便是一件显腰身的风衣裙。她长臂一挥,潇洒的关上车门,踏着猫步穿过夜色来到许竹跟前,一扬下巴:“前面带路~”这是海角镇一个平淡无奇的万籁俱寂的夜晚……花店的诗人听着李斯特修剪枯掉的花枝;小食堂的画家百无聊赖的拍打着沙沙作响的电视机;酒馆的吉他手一边擦着心爱的吉他,一边拨弄琴弦……突然,弦断了。他们同时听见街上传来“锵、锵、锵”的高鞋跟声。对于三个远离城市隐居多年的光棍来说,这声音遥远又陌生,亲切又疏离,仿佛来自一个遥不可及的粉红色梦境。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冲到店门口,探出了头。长长的石板路仿佛成了t台,两侧的路灯为t台营造气氛,忽明忽暗间,一位身材曼妙,长相俏丽的女郎踩着猫步,向仨光棍扭过来。亦俏挑起眉梢,扬下巴,一脸的傲娇,用余光扫过探出来的三颗人头,对自己的射程范围还算满意,于是一高兴,扭得更起劲儿。亦俏向诗人抛了个媚眼,飞了画家一个吻,朝酷酷的吉他手嫣然一笑,轻轻松松勾走三个魂魄,比金角大王葫芦还厉害。她扭着走过店铺街,许竹一手插兜一手推着箱子尾随其后。嘴角荡着分不清是热是冷的笑意。画家诗人吉他手,目光直勾勾的被亦俏摇摆的臀部黏住,纷纷被牵着线走上街,猛然撞上许竹的目光,吓得一激灵,赶紧收回放浪视线,凑到许竹身边,打听着:“你的妞?”“什么时候泡的?““这妞子什么来头?”“何方神圣?”亦俏一阵嚣张的高跟鞋独奏,叫醒了整条店铺街。连忙着往烤串上洒孜然的帅t,和对着摄像头直播的胖lo都收了网线,跑出去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