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竹帅气的弹飞烟头, 转身往码头走去。许竹穿着兔八哥的身体,走在前头,亦俏抱着兔八哥的大头走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 默默无言。身上洒着倾斜的日光, 脚下是细软温热的沙。他们不由自主又不约而同放慢了脚步,好像没看见太阳贴近海平线,好像不急着赶最后一班摆渡船。一个在前头仰着脖子吐烟圈儿,一个在后头踢着沙子玩儿。然后,如愿以偿的磨蹭到, 远远的望见最后一班摆渡船缓缓离了港。亦俏把一脸开心的兔八哥挎在腋下,走到极目远眺的许竹身边, 对着远去的渔船说:“唉,只好等那条路浮上来了。“许竹诧异的回头,好像她在说疯话。“就是我第一次上岛,没赶上船, 涨潮浮上来的那条贝壳小道。”亦俏解释道。“涨潮怎么会有路浮上来?”许竹一副你傻了吧的表情。亦俏眨巴睫毛,看了他片刻,忽然眼睛一亮, 点了点头,“我开玩笑。”许竹一脸认同的挑起眉毛,颔首。海边小旅馆亮着粉红色霓虹灯,他们俩一个抱着兔八哥的头,一个穿着兔八哥的身体,面无表情的立在柜台前。女服务员左右上下打量他们一番问:“标间还是情侣间?”亦俏低头数着指甲上的小珍珠,这种事当然是男人来嘛。“额……那个……嗯……”亦俏数到第17颗珍珠,受不了他的磨磨唧唧,抬头爽快道:“情侣间!”与此同时,听见旁边说:“标间。”女服务员又上下左右打量两人一番,把票据单往柜台一扔,“听谁的?你们先商量好再说。”亦俏斜楞了许竹一眼,心说,刚才理直气壮胡编乱造的劲儿去哪了?她扬起下巴,道:“听我的!”女服务员看了一眼亦俏身后抓耳挠腮的许竹,轻笑一声,边登记边感慨:“现在的女孩可真开放啊~”亦俏一听不乐意,一拍桌子,“大婶,没见过泡男人么?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说着反手一把抓住兔八哥的胸毛,扽到面前,踮起脚尖直接亲上许竹的嘴巴,当着女服务员的面来了个法式热吻,直吻到她汗毛直立,双眼瞪脱眶。女服务员迅速撕了收条,将房卡双手奉上,就差求饶道:“姑奶奶~快入洞房吧~”迷迭香妖娆而上,暧昧的霓虹灯透过窗,照不亮一室的暧昧红光。床头柜仅有一盏怎么点也点不亮的小台灯,光线透过红色灯罩把半面墙和床上的纱帐映红,像有一盆碳火在角落慢慢烧着……罗纱帐中一双人影……“呲——”许竹低吟一声。“疼吗?”亦俏问。许竹微微摇头,默默看着她,低头用棉签沾酒精,再小心翼翼擦他嘴角的伤口。可能是小金挣扎时腕子上的嵌钻袖扣划的。“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见面就掐。他说你们还是蓝带的同学呢。”亦俏撕开创可贴。“哼!狗屁同学!他就是我的手下败将,没有比赛能赢我,还敢泡我的妞!”许竹义愤填膺批判起小金来,有种滔滔不绝收不住的架势。亦俏在他嘴角贴好创可贴,在上面轻轻一吻,许竹忽然没声了,看着她,微蹙眉心,看起来像有大事发生。他正襟危坐在床沿,她则屈膝跪坐在旁边,裙边露出的小腿白的刺眼。他看起来像个呆子,她起身又亲了下他的眉心,这回表情竟像被她咬了一下。“你不喜欢吗?”她双臂拢着他的脖子,感觉热乎乎的。脱了厚重的玩偶装,许竹里面的棉t恤都湿透了,汗水蒸腾出他身上的竹香……亦俏自己都不知道竟是这样的喜欢。“是你骗我来的,你自己看着办……”说着,把碍事的假睫毛摘掉,眨着一双清亮的眼睛,看他。“嗯。”他低了头。“有多喜欢?”她追问,顺势吻他的额角。“十年。”他望着她,眼底被台灯映成暗红色。她摸上他被映红的侧脸。“怎么可能……”她不肯相信的苦笑,眼眶湿润了。耳畔有炭火噼啪声和落雪声。她吻他干燥的嘴唇,像在吃一块微甜的雪糕,慢慢的融化。他很快反客为主,没有预料中的温柔,焦躁的吻着她的唇,颤抖的吸气声。吻了很久很久,吻得头昏,她想喘口气,又被他一把揽过去。他忽然俯身,措手不及,她感到心头一热,向后弯曲成弓,旋即两人一起倒入柔软的海绵。时间静止了,周围安静极了。唇舌不知交缠了多少回。他吻着她的时候,拢过那把丰沛的红卷发,,耳鬓厮磨间,缓缓从她肩头散开。他望着她,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双眼。可她仍能看见灼灼的目光。他哑着嗓子说:“你像一块牛奶。”她太紧张了。面对她的紧张,僵硬和一脸赴死的表情,许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她满脸通红的睁开眼睛。好像15岁第一次去夜店,画了大浓妆,穿了紧身裙,还是被一帮妖艳恶女一眼看穿,笑她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许竹失笑,张口结舌:“我……你……你愿意?给我?”“废话!你开的房,你自己看着办!”她恼羞的别过脸。“为什么?”他还要啰嗦,亦俏吼道:“你值得!”说完不耐烦的起身,将他拉下来,强吻。经过了十年,她没想过想过还能在遇到他,更没想过经过十年,对他的心,竟还在心底幽幽的燃着……只消那人出现,像浇了酒的火堆,焰火跳燃。第四十章 尝不出甜味的甜点师热气蒸腾, 水底的水草顺水而动,不知不觉就缠在了一块。悄声涉水而来,他蠢蠢欲动的望着她。不言而喻。像只忠犬, 摇着尾巴等赏。结果,亦俏赏了他一脚, “出去!疼死了。”尽管没有得到赏,还被踹一脚,许竹还是老老实实的抱公主出浴。看着他挨了一脚踹,闷声不响的在那铺单子, 心里有一丝感动。亦俏从背后抱住他,铺单的手立刻不动了,他回身低头吻她, 两人双双倒入镜头外。辗转厮磨了一阵, 食欲却占了上风。她伸长胳膊把床头柜上的塑料袋勾了过来。晚上都没吃东西,在海岸附近找到这家小破旅馆前,路过便利店买了一盒寿司,两块蛋糕,啤酒和烟和……橡胶气球。结账时, 可能因为两人太过醒目,女的一头红发美艳靓丽, 男的尽管穿着另类,不过颜值能打,鸟窝头也挡不住他帅气的侧颜。这样一对璧人凑在一起实在少见,而且旁边就是情人旅馆, 两人购物篮里的东西明显是过夜用品。超市小妹一边扫码一边忍住翘起嘴角,一边偷看两人,忙的很。他们装作没看见, 气氛十分尴尬,短短一分半,过得好似一年半。许竹枕着手臂靠在床头,顺手拿了一根烟。烟还未沾嘴,就被亦俏抽走。“这么能抽,你不是甜点师吗?”“你不喜欢?”他挑眉道。“不喜欢。”话音刚落,她手心一空,许竹把烟撅成了两半,丢掉。亦俏满意的展颜,亲了可爱的他一口,躺倒他臂弯里,又往他颈窝挤了挤。她把寿司盒搁在他身上,捏一块吃掉,再捏一块喂给他,就这样分食了一盒。然后她打开草莓蛋糕,又你一勺我一勺的分吃。“好吃吗?”她问。“刚过及格线。”竹老师评判道。“是不是有点太甜?”她吃了一大口。许竹轻轻摇头。“为什么我每次说甜,你都说不甜?”亦俏纳闷。“因为我尝不出甜味。”他轻描淡写的像开玩笑。“别逗了,你可是甜点师。”“真的。”他眼中的光暗淡了许多。她看了他一会儿,他脸上波澜不惊,亦俏忽然有点心疼,“所以你才来了手岛。”他垂下视线点了点头。“发生了什么?跟我说说?”亦俏轻声问。他沉吟了一下,看着她说:“我需要一根烟。”烟圈飘向空中,像梦一样扭曲融化,消散开来。大脑可能会选择性遗忘一些事,不愉快的事,所以回忆,有时候,挺艰难的。许竹本来不是一板一眼的性格。当年,他因为受不了日本裘家制式化的料理观念,才违约出逃。拿着外婆的介绍信到了巴黎,他拜在德家学艺。德家是巴黎屈指可数的甜点名家,世代相传,而且德家非常注重培养甜点师的创意精神。在蓝带学过西点基础后,德师父让许竹放弃食谱,做你自己的甜点,热爱她!许竹有才华又用功,德师傅很赏识他,没过几年就能独自执掌一家店。这家位于巴黎第七街的店,没有甜点食单,除几样基础甜点,其余的全都看甜点师发挥,创意每天不同。比如今天的甘纳许好就做巧克力慕斯;明天买来的芒果特别新鲜,就做芒果千层。总之,按照时令按食材按当天甜点师的心情。看似随心所欲,其实顺应天时人心,做出来的甜点格外香甜。可事情就出在变化上。那天蜂农的车刚好路过,许竹买了两大罐稀少的薰衣草蜜,加在面浆里做了薰衣草味的马德林。他记得是个棕色短发的女人,蛋糕刚出炉递到她手上的纸包还很烫,女人高兴的换着手,大叫:“喔!我真幸运~”下午警车停在了店门口,许竹被带走了。一个牛皮纸袋丢在审讯桌上,半块马德林掉了出来。警察告诉他,有个婴儿正在医院抢救。“你不知道不满周岁的婴儿不能吃蜂蜜吗?”警察大声质问:“你为什么不在菜单注明,你这该死的马德林里有蜂蜜?”他在拘留所待了48小时后被保释出去,大师姐来接他,告诉他,“那孩子抢救过来了,没有后遗症。”她叫他不用担心,回去好好休息几天。许竹说:我在公寓休息了两天,并没有丝毫不适,然后就回了店里,照常烘培做甜点。一开始,我发现自己变得小心翼翼,不再改配方,做的都是固定配方的甜点,并在菜单旁注明致敏成分。就这样平静的过了一段时日,终于有心情研发新甜点了,可是尝过新品的客人都抱怨太甜。我却还嫌太清淡,后来发现我加糖的盎司勺由5克换成了15克。我用的糖越来越多,我抱怨供货商糖的质量,直到我把一勺砂糖直接放进嘴里,才意识到是我出了问题。我去看了西医中医都没查出问题。后来,去看了心理科,心理医生说,我是过于自责导致的暂时性味觉失效。建议我休息,暂时不要碰与甜点有关的一切。我问医生什么时候可以恢复?他说:天晓得。然而,我周围全是甜点,连住的地方也全是有关的工具和书。于是,我辞了职去旅行,去了很多地方。一开始先在欧洲转,还不见起色就跑到非洲埃及,后来回了国,听说这里有个全是疯子的小岛,就来了,然后遇上了你外婆。许竹与外婆重逢时,已经开始酗酒,手指上全是烟味。外婆翻遍了所有私藏的古书都没能治好他。外婆不忍见他这么颓废下去,先让他在店里帮忙。让他严格按食谱添加糖,做出来的甜点尽管平淡无奇,但至少手上功夫不至于荒废掉。有事做他整个人状态变好,酒也逐渐不喝了。他在不依靠味觉的情况下,反复做着最基础的甜点。不知不觉的他发现自己能凭借颜色、粘稠度来判断糖味多寡,然后再配合糖镜测甜度,出错率只有5%。不能做超出食谱范围的创意甜点,但他至少还能做甜点。就这样,等待着味觉恢复的一天。“什么时候能恢复?”两根纤美手指小心地夹起他嘴上的烟。“医生说要等我自己肯原谅自己的时候。”许竹淡淡地说,望着头顶的烟散开。亦俏看着如此平静的许竹,忽然特别心疼他,也不知怎么安慰,只好吻了吻他,亲吻他的下唇,吻的极温柔。交颈厮磨间,他低声在她耳畔诉说:他找了她多少年,落空了多少次……他说失去甜味觉四处游荡时,他决定打破和裘家的约定,入境日本,去找她。可是,拿着机票坐在候机厅,他忽然害怕了,怕的不是裘家……他失去味觉,如果再也没法做甜点师,他要靠什么生活?除了做甜点,他什么都不会。许竹想象她就站在面前,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卑。不再是甜点师,他像被卸了左膀右臂。已经10年了,不知她是不是有了男朋友,或者已经结婚,这些事以前没考虑过。他只是的想找到她,只要没结婚,他都有办法把她抢回来,盲目自信。可是现在……他忽然害怕了。最终,他转了机回国,在飞机上喝掉两瓶红酒,觉得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第四十一章 你真傻……“你真傻……“她感动, 可是无以为报。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好吻他,一直吻下去。他的一颗真心炙热烫手, 她不敢接,因为自己根本没那么好, 根本不值得。亦俏的世界里没有真心这种东西。利益交换,逢场作戏倒是不少。人人都带着美好面具,衣锦光鲜,利用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多年来, 她有样学样,过得挺滋润。她明白,人没有真心也可以活。每次坐在名贵跑车里, 隔着玻璃看见公交车站上冻得发抖抱在一起的情侣, 说不出的刺眼。我是羡慕吗?可是明明配备高档真皮控温座位的超跑,更温暖舒适。比起一个温暖舒适的怀抱,她副驾上限量lv更应该令人羡慕。然而,此刻,她有多眷恋他的怀抱, 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想在他怀里待久一点,再久一点。她闭上双眼, 感觉唇舌交缠,辗转厮磨,纠缠不休。一味索求,一路由浅啄到轻咬, 疼也不要停下来。他的手指在她艳丽的红发里纠缠。他忽然温柔的不像话,好像她是云朵,是棉花糖, 是烟,是雾,是梦境……是雪花。她也好似身处一个梦。梦中有大片的淡紫雾气……冰柜里的三颗雪媚娘……少年肩上的伤……洒金樱花的和服裙摆……巨大的夕阳正被海平面吃掉,她没察觉到他轻描淡写掩饰之下的高兴,他说:“我没忘,化成灰也记得你!”她以为只是句玩笑。在梦中,她反反复复问自己,你还觉得超跑的真皮座更好吗?lv是必需品吗?回来原来的世界,真的比一颗真心重要吗?回到原来的世界,真的比他重要吗?回到原来的世界,真的比怀中人重要吗?黑目川下了整整一夜的大雪,但太阳一出来,便全化了。像一场梦幻泡影。窗帘透出蓝色光线,许竹才沉沉入睡。她在他环抱的双臂间睁开眼,目光冷静如窗外破晓夜色,好像刚才发生的,只是一场意乱情迷的梦。此刻,梦醒。她用最快速度收拾好自己,光着脚跑出海边旅馆,沿着沙滩一路不带停的冲到摆渡口。刚好雾散,赶上第一班摆渡船,回岛。她没有再看他一眼。但是在开门时,她有一点动摇,扶着门把手低下了头,她对自己说:“亦俏,你要回去,你不能把父母白手起家辛苦半辈的产业,就这么白白让给一个坏女人。”想通了这一点,她的心坚定了。亦俏合上双眼屏息听了一会儿许竹平稳的呼吸声,狠下心没有回头看他一眼,按下把手,冲了出去。亦俏没费多少功夫,在书柜顶找到了外婆食谱,一个厚重的线装牛皮本,里面有照片和手写的食谱,和小金描述的一样。她抱着食谱,拉着行李箱走出无人的商店街,轱辘拉的生响。她在船上发了信息给小金,约好了见面地点。然后,她站在船头的桅杆下,吹风,跟着甲板起伏摇晃,什么也不想。船还未靠岸,远远的就看见许竹站在栈桥上,双手插兜,歪叼着烟,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他眯缝着红肿的眼睛,与起伏船板上的亦俏,默默相望。他看了看lv行李箱,和她怀中的食谱,了然的点了点头。“你还是选了回去……”亦俏默然低下头,她不想说对不起。时间不多了,能回去原来世界的任意门不等人,她咬了咬牙拉动箱子。许竹跨出一步,拦在红底鞋前,“所以你才给了我?”他质问,“我看起来很可怜吗?!”她抬头看许竹,他眼底又肿又红,她觉得自己的心要被揉碎了。她想告诉他,十年前有多恨他不辞而别。可是恨与爱是一件事啊。亦俏忽然冲过去,楼上他的脖子,咬住他的下唇。海风吹得眼前一片凌乱的红火,迷了他的眼,像忽然窜起来的火焰,烧红了脸颊,烧化了魂,熊熊不绝,他愿意被烧死。他愿意就此烧死。“就当还你一场不辞而别,我们扯平了!”远远的听见亦俏大声说。许竹回过神,红火已经熄灭,红发女孩已经跑远。他摸了摸嘴唇,低头望着手指,发愣,上面有一滴,是泪。***和小金约定在临海市最高的天地大厦。亦俏到的时候仰望头顶,看见一架红色螺旋桨的直升机穿云而过。已经有人在楼下等她了。她被请入专用电梯,直通顶楼停机坪。打开天台门的一刻,飓风骤起,亦俏顾不了裙摆掀起,拨开遮住视线的红发,抱紧食谱向直升机跑去。敞开的舱门内,招手的白西装男人,正是小金。“给我!”小金伸长胳膊向她怀中的食谱。亦俏闪身厉声道。“遗嘱在哪?”“先把食谱给我。”小金不顾强风探出身,不耐烦的喊道:“我至少要验验货。”亦俏退后两步,打开食谱,向小金展示。“可以了吧?遗嘱拿来,给你食谱。”她抱紧食谱,向他伸出手。小金没有采她,向她身后望了望。哈雷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亦俏在镜片中看见自己的凌乱和焦急。突然,身后一阵脚步声,两个男人冲入镜中,她还来不及回身,已被制服,夺下了食谱。“小金,你混蛋!放开!!”亦俏连骂带踹,尽管没有挣脱,也给了旁边的保镖好几鞋跟,闷声哀叫。“放开她吧。”保镖应声松手。亦俏向小金冲过去,旋即又被挡住,俩保镖并排而立,铁臂般挡在小金面前,任她怎么抓,还是差半个手臂。小金视若无恐,她摇了摇手中的食谱说:“亦俏,我果然没看错,你跟满脑子只知道谈恋爱的普通女孩果然不同,我对你刮目相看哈哈哈哈~”“你这个卑鄙小人!”红底鞋飞了出去。小金闪身躲开,得意的笑,“他现在该有多伤心啊~~被自己喜欢的人辜负哈哈哈哈哈~想想都开心~”感觉他若不是赶时间,此刻就要开飞机去围观许竹的悲伤。“根本就没有遗嘱是不是?!”亦俏大声质问。小金捏食谱微笑,笑得很有玄机,“宝贝,若我告诉你,千万不要哭喔~”亦俏抓住左右保镖的后脖领子,怒视他。小金含笑道:“你没发觉食谱页太厚了吗?”说着撕开一页,夹层里露出印满铅字的文件。亦俏全身无力的松开手,听见小金得意的说:“食谱既是遗嘱,你刚才还抱在怀里呢~”“你外婆当年逼着鸡蛋糕大王立下遗嘱后,便随身带走了,一直封在自己最珍贵的食谱里面。”“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亦俏大喊。小金一挑眉,“你猜~”看见亦俏气炸的表情,他仰天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天台回荡着他嚣张的笑声,“哈哈哈哈~~哎哟!”红底鞋飞过去,鞋跟直接命中他的头。“妈的!你这个死女人。”小金抹下一手血,大喊:“走!我们走!!”小金一声令下,亦俏被保镖重重推倒,lv箱应声摔散开。亦俏艰难爬起来,飞机已升至半空,一瞬间巨大的气流冲过来,她不顾一切的追上去大喊:“回来!!!!!!!!!!!!!!!!!!!!!”直升机飞向海一般的天空,在停机坪中央大吼的亦俏变得越来越渺小。第四十二章 栖身之地亦俏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 停机坪的大风似乎跟着她下了凡。街角的落叶碎纸转圈圈乱飞,行人匆匆由她身边经过,她却像没看见一样, 仍慢慢拖着箱子走。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一米地面,周围的人事物都影响不了她。遮着头顶的路人由她身边匆匆跑过, 落下一句,“一场秋雨一场寒啊……”她被触动,眨了下挂了雨滴的睫毛,心想:都秋天了, 夏天什么时候过完的?正想着大雨倾盆而下,把她从头至脚浇了个透心凉。亦俏拉着lv狂奔,想找个地方避雨, 竟运气好到连半片瓦都没找到, 真是个光秃秃的城市。狂风骤雨一扫,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椰子树东倒西歪,塑料袋迎风起舞,雨水冲刷着水泥地, 在马路牙子下汇聚成河水。后来,她索性不跑了。不知谁丢的雨伞, 一把伞骨暴露的红伞张牙舞爪地滚至脚边。亦俏捡起来打在头顶,越看越喜欢,觉得这把伞特像她自己。是个名牌,曾经价值不菲, 招摇过市,华丽惹人羡慕又讨厌。然后忽而一夜风雨至,掀屋碎瓦大厦倾倒。外面光鲜的皮掀起, 露出底下脆弱的骨,她只能一边尽力掩饰一边活得张牙五爪。又一阵大风吹过,一阵撕裂声,伞盖彻底飞脱,亦俏举着一把只剩伞骨的伞,笑的像个疯子。她心里空落落的,城市也空落落,她不知该去哪儿,她没脸回岛了,更没钱做船回金城。她到底要去哪儿啊?她举头问老天爷,老天爷又赏了她一盆大雨。不知不觉她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烘培教室门口,可能她只知道这一条路吧。雨这时候也停了,她扶着电线杆,脱下鞋,倒着鞋里的雨水。“咦,亦俏,你站门口干嘛?怎么淋成这样?”熊珍萍说着朝她走过来,手里端着一个搪瓷饭盒盖上放着两只碗大的包子。亦俏吞了吞口水,挤掉发梢的雨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咳,天这么热,淋一淋凉快……啊——欠!”凉快大发了。“别冻感冒了,跟我回宿舍换衣服吧。”熊珍萍热心的拉起她的手,亦俏点了点头,不错眼珠的盯着两个肉包子,跟着她走了。熊珍萍是焦糖朵朵的甜点师助理。焦糖员工都包吃包住,住在烘培教室后面的一座2层筒子楼里。水泥楼梯水泥地,墨绿木门,贴着米字胶带的窗户,阳台上晾着裤衩背心,很有80年代风情。lv箱再好也不防水,亦俏的好衣服都泡水了。她也不心疼,踹到一边继续擦她的红发。熊珍萍找了身自己的衣裳,亦俏拎起来感叹道,“哇,这是纺织女工穿的吗?”她吸了吸鼻子还是咬牙换上,这时候她可没有买药的钱。亦俏换上短袖白衬衫,熊珍平打开桌上的饭盒,坐在床边开始吃饭。亦俏闻着味儿坐过去,看着熊珍萍。熊珍萍吃包子,她盯着包子;熊珍平喝粥,他盯着粥碗,终于熊珍萍顿悟了,问她:“你也吃点儿?”“啊,不,我减肥。”亦俏狠命咽下口水。熊珍萍笑了一下,收回拿着包子的手,说:“你肯定不爱吃这种家常饭吧?”“怎么会?家常饭才香呢~”亦俏眼巴巴看着她咬了一大口,嘴角流油。“你说的对!饿了吃什么山珍海味都不如大肉包子。”说着一个肉包子就吃掉了。肉香飘出来,亦俏头晕晕的说:“是啊,好香~”“嗯~尤其这家的包子,馅儿调的肥瘦刚好,灌了汤,咬一口满嘴都是香,解馋!”熊珍萍说着,又咬下一大口,还幸福的合上双眼。“嗯,香啊~”亦俏大脑空白,只能附和。“你要不嫌弃,尝一个吧。”熊珍萍把饭盒举到她面前,抬了抬手。亦俏最后矜持了三秒,一把拿过饭盒,塞进嘴一个。“不是我小气,我是看你是个贵人,吃的穿的都是最好的,请你吃这种路边摊,怕……”她喝了口粥,一抬头,亦俏手上的饭盒空了,再一看,她两个腮帮子鼓成花狸鼠。熊珍萍赶紧倒了一碗粥递过去,“慢点吃,别噎着了。”亦俏接过来也全都喝光。熊珍萍看亦俏的眼神由殷勤变成审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淋成落汤鸡,又拖着行李箱。“我会有什么事儿?”亦俏心虚的抹了把嘴角的油。“那你这是要回金城?”熊珍萍指着滴水的lv。“不是。”“那回手岛?”“不回。”熊珍萍看着一脸淡定、事不关己的亦俏心里“咯噔”一下。亦俏说:“能借宿一晚吗?”吃饱了,有了精神,也更理直气壮了。她抽了一张纸巾仔细擦了嘴,环顾四周,问熊珍萍,“你一个人住?”“是。”她老实的点头。“焦糖的助理都包吃包住吗?”“嗯。”“烘培学校的呢?”“这个不清楚。”“焦糖不是要从毕业生中选助理留用吗?”“这倒是真的。”“就是说学员是后备员工,应该也有资格申请宿舍,是不是?”“应……应该可以吧。”“好了,校务处在哪?”熊珍萍傻看着对着门口梳妆镜涂口红的亦俏,爆出了半壁白牙。于是,当晚亦俏就得到了一个床位和一个更衣柜,名正言顺搬进宿舍,成了熊珍萍的室友。窗外刮了三天台风,烘培班休息。亦俏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三夜,床板硬到差点要了她的命,可她就是起不来,也不想起来。她的最后一点力气用在跟校务处大叔撒娇耍赖上了,终于骗到钥匙。她在公共浴室洗了个半凉的澡,当她一头躺倒在膈死人不偿命的硬板床上,整个人散了架一般,连翻身都不能翻着白眼睡过去了。能有一张床睡觉歇脚,简直太幸福了。这个想法一梦醒来就变了味儿。她本来想起床上厕所,却发现根本起不来。床单下硬邦邦的军绿色床垫仅有一寸厚,她简直就是直接睡在木板上,背和腰已经和床板融为一体。她挺了一会儿尸,幸好买早饭的熊珍萍赶回来才解救了她。又蹭了熊珍萍一顿早点再躺回去,发现床铺潮的不得了,而且这张床许久无人睡,她躺在上面总能闻到一股味儿。熊珍萍说返潮是常事,等雨停了晒晒就好了。可是雨连绵不休,一下就是三天三夜。她不但不能晒床垫,连箱子里那些好衣服都快发霉了。她什么也干不了,每天除了蹭熊珍萍的饭吃,就是躺在床上装死。墙皮像泡发的饼干,轻轻一碰就掉灰,掉得斑斑驳驳。上一个住这床的人在墙上围了块可笑的格纹布,颜色又沉又旧,像永远洗不干净,头顶的床板还有些黑色霉点。公共浴室天一黑就没有热水,亦俏几乎天天洗凉水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