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能记起那一件事的每一个细枝末节。那些恶心的,不堪入目的画面,比碗底的暗蛆还恶心。它们刻在他脑海挥之不去。这些年不去触碰,并不代表他已经忘记。所以月瑕绝对不能想起来。绝对,不行。骆名爵的眼底一闪而过慌乱的神色,他必须立刻见到商月瑕,立刻,马上。春深巷二十七号。商月瑕把餐桌擦干净,伸了个懒腰。杨川把车子停在街口:“爵爷,前面那家餐馆就是。”骆名爵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走向餐馆。杨川在骆名爵之前走进餐馆,对背对着他们擦桌子的女人说道:“你好,请问商月瑕在这里吗?”杨川跟了骆名爵很多年,他从骆名爵这里学到的最深刻的知识,就是在问问题的时候,要有礼貌知进退。商月瑕的动作停了下来,她转身道:“我就是。找我有什么事?”骆名爵站在饭馆外,满脸错鄂的看着她。他们已经近九年没有见面了,商月瑕现在的样子,和他记忆中的模样,一点都不一样了。竟然是她,他在火车上,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将她认出来。骆名爵一时无话,他那时都给她展现了怎样的一面?商月瑕歪着脑袋,往杨川身后看了两眼。火车上的男人?她的视线往下一移,看见了骆名爵搭在手上的西装外套。然后商月瑕把抹布摔到了桌上。她气呼呼说道:“我看你也不缺钱啊,我在火车上也已经帮你把扣子补好了,你不至于为了一个扣子,大老远追到这里来吧?”这种人已经不是简单的事儿逼可以形容了,这是有毛病!骆名爵的目光还停滞在商月瑕的脸上,他半信半疑的问:“你是……月儿?”月儿?商月瑕疑惑的看着他,这事儿逼突然的亲密称呼是怎么回事?“我是骆名爵。”他说。“哥!”在听到骆名爵的名字的一瞬间,商月瑕下意识的叫出声。她抬手捂住了嘴巴,怔怔的看了骆名爵良久。他怎么会是小时候的名爵哥哥呢?她真是笨死了,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她离开祝家之前,就应该跟外公要一张骆名爵的照片啊!那样她也不至于在火车上对骆名爵表现出那么不得体的一面了!她的形象啊,现在哥是不是觉得她一点都不像小时候可人了?商月瑕心底急得有些发慌。骆名爵抬步往饭馆里走:“你……”“你站住!”商月瑕突然指着骆名爵说道。骆名爵脚步一顿,却还是依言站在了饭馆门口,没有再往里走一步。骆名爵抬起双手,缴械投降般说到,“站住了。”杨川一愣,跟了爵爷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爵爷这么听谁的话过。骆名爵问道:“然后呢?”商月瑕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装扮,觉得自己丢脸死了。“你,你等我两分钟。”商月瑕刚说完,又担心他因为等自己等得太久而不耐烦,连忙改口道:“一分钟!”骆名爵点点头:“哦。”他当然不急,只是不知道月儿为什么要突然改口说一分钟。商月瑕一溜烟钻进自己的小房间里,拉出自己的编织袋,把上面的东西都腾开,才终于露出被压在底下的一个独立的布袋子。布袋子里是几件优雅大方的裙子,商月瑕从中拎出来了一件蓝白格子裙,疯了一样把自己一身衣服扒干净。秦玉兰站在饭馆里,看看杨川,又看看骆名爵。农村女人的保守和腼腆让她不好意思上前搭话,她也说不出几句客套话来。秦玉兰憋了好久,才憋出来一句:“两位进来喝杯水?”骆名爵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不了,月儿让我在这站着。”杨川:“!!!”太可怕了,爵爷竟然对这位祝家小姐言听计从到这个地步。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雷厉风行的爵爷吗?到目前为止,祝家小姐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可是一点也没看出来呀。哦,特别漂亮倒是真的。可爵爷也不是一个只看脸的肤浅男人啊,没道理会因为祝小姐长得好看,乖乖听话吧。这么多年来,爵爷在外打拼,年轻貌美的女人可没少见。这时候骆名爵抬手看了一下表。秒针在上面滴答滴答的走。57,58,59……“好了!”商月瑕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带动一阵风,掠起她裙摆的一角。哥最讨厌迟到的人,她知道的。骆名爵看着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商月瑕愣了愣。这身裙子倒是很显身姿。小丫头长成大姑娘了。她的皮肤本来就白净,换上这一身蓝白的裙子,就更显得清水芙蓉了。商月瑕回头看了秦玉兰一眼,“玉兰姐,你看会儿店,我和哥有话说。”秦玉兰点头答应:“好!”商月瑕走出饭馆,抓住骆名爵的手腕往街上走:“我们去别的地方说。”小时候她也总是这样拉着他的手走在前头,她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杨川正要跟上去,骆名爵就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他说道:“你留下。”杨川点了点头。第31章 要一个答案商月瑕牵着骆名爵一直走到了离饭馆有些远的一棵大槐树底下。商月瑕低头,有些局促不安的说道:“我听外公说你回来了。”自从知道他就是骆名爵以后,商月瑕对他的态度就来了个180°的大转变。这并不是因为她想讨好骆名爵什么,而是因为这个人在她心里,一直都是最值得她敬爱的一个哥哥。所以不管她在别人面前表现如何,在骆名爵这里,她都想要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骆名爵双手插在口袋里,抬头看看从槐树叶里穿透下来的光。八年不见,他真的长高了许多。从前只比她高处半个头的骆名爵,现在已经高出自己整整一个肩膀。他是双肩很宽广,给人一种坚定的安全感。她站在骆名爵的面前,比八年前更显得小鸟依人了。骆名爵问到:“还有呢?”还有?还有……商月瑕的脸红了红,“外公说……说哥你来家里说亲了。”就像万千适婚少女一样,她在提到这个话题时也会忍不住的脸红。骆名爵说道:“既然知道哥去你家说亲了,你还从家里跑到北海城来。分开八年,你就这么不想见哥?”商月瑕猛地抬起头说道:“当然不是,我一直都很想见哥!”从他离开以后,她每一天都为他折一只纸鹤算着日子。天知道她从外公那里听说骆名爵要回来以后,有多么高兴。骆名爵垂眸看着他问到:“那你跑到北海城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