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阮温言毫不客气地用这件外套按在了腰间,却又觉得自己被用这种姿势抱起来了实在是很没面子,“你干嘛?”“送你去医院。”宁清河的声音低沉得可怕,这是阮温言第一次听到宁清河用这种语气说话,竟然吓得轻抖了一下,然后转头对宋子修说道,“宋子修,怎么处理,你心里应该有数。”宋子修现在看着面色阴沉的宁清河就跟看到了煞神一样,从气势上直接被压倒了,咽了口唾沫,那还有刚才发神经的半分影子,连点了两下头之后就开始转身处理接下来的事情。“你紧张什么啊?”出了酒店,旁边不远处就是一家挺有名的医院,宁清河一秒钟都不敢停,倒是阮温言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困顿,却好像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地笑意,“没事,中枪的是我,怕什么。”宁清河气得牙痒,这人也真是忒欠了点,还问他怕什么,这不是废话吗。“哎,等我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晚了,躲不掉,不过位置比较边缘应该没有伤到什么器官……”阮温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似乎是没什么力气了,喘着气好像非得把话说完才肯罢休似的。其实他一直都知道那些枪瞄准的是自己,但发现不对劲之后还是下意识地推了宁清河一把,好像这样也能增加宁清河的安全系数似的。而阮温言那一瞬间的动作夹杂了哪些想法,宁清河怎么可能不明白。所以他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闭嘴。”宁清河冲进了医院,在医生的带领下往手术室赶的时候,才开口说话,“你要敢出什么事儿,我可就真得娶你妹了。”阮温言费力地抬了抬眼皮,看了宁清河一眼,然后重新闭上眼睛,妥协道:“好吧,我可不能让你再祸害我妹了。”这份心情一直维持到了阮温言昏昏沉沉被送进手术室,才得以缓解一点。全部转化为了想要手刃那个开枪的王八羔子的心情。但是现在他得等在医院里面,随时等着阮温言从手术室里出来。————“结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满意,”黑暗中响起了一个少女的声音,似乎有些惋惜,“我本来以为可以直接要了他的命的。”另一边是个腰间带着枪的男人,看着好像有些焦急:“行了,我开枪的时候刚好被他察觉了,但也达到了目的吧。现在应该给我答应过的报酬了吧?”“嗯,”少女从身上拿出了一个东西,放在了男人伸出的手里,“这是支票,一分不少,等明天就可以去取了。”男人将手中接过的那张纸折叠了两下装入了自己的口袋,轻轻拍了一下。“快些回去吧,可别让宋少爷看出来了。”少女又开口说话了,“希望你有点脑子就不会将交易的事情泄露出去。”“那是当然。”男人嘿嘿一笑,看起来就好像捡到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样,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宋子修知道问题一定出在自己的人身上。现场除了没人管得了的宁清河带了枪之外,就只剩下自己和跟着自己的那四五个人带着枪。无论是谁,现在都应该回宋家去解决这个事情,而不是在宴会上。————宋子修让人看住了那五个跟着自己去了宴会的人,然后自己进了房间。他并不着急想知道是谁开了那一枪。这一枪开在了阮温言身上,就该由宁清河来解决这个问题。而且现在拖一会儿不解决,也是一种心理手段。宋子修在房间里面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正打算找杯水喝一口,就听到了破窗的声音。“谁?!”宋子修警觉地回头,却只看到一道黑影闪过。宋子修听着风声歪了歪头,刚好躲过了飞过来的一把匕首。匕首钉在了墙上,发出的声响却根本没有人在意。他还没来得及开灯,就在黑灯瞎火中和对方交起手来,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两个人只是拆了几次招,宋子修就陷入了十分被动的情况,最后堪堪躲过了对方挥出的拳头,却也被逼到了墙角的位置。可是宋子修却笑了。“你下不了手吗?”宋子修的眼神近乎贪婪地从对方的脸上扫过,他知道两个人刚才动手的时候都留有余地,他留余地是因为怕真的伤到面前这个人,对方留余地又是什么意思呢?宋子修觉得这背后的想象可以让自己这么些天不眠不休的寻找而带来的烦躁和困倦一扫而空。“原来你喜欢被揍,”华桉冷冷地说道,“放心,下次一定满足你这奇怪的要求。”“你是要回来了吗?”宋子修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华桉的脸一分一秒,却好像根本看不到对方眼神里的冷漠一样。宋子修现在被华桉伸出的右腿拦在了墙角,却好像一点都不关心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华桉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场景有些可笑。“想多了,我只是来问问,今晚的宴会上,是谁开的枪。”华桉看似漫不经心地问着话,匕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他的手上,现在被毫不留情地钉在了距离宋子修脑袋不到三厘米的地方,“你的手再碰到我身上一下,我就剁了它。”宋子修讪讪地将手从华桉的腰上挪开,脸上却挂着令人费解的笑容。华桉觉得面前这人有病,治不好的那种。“五个人都关在一个屋子里,你现在要去吗,我带你去。”宋子修总算是回答了华桉的问题,之前心里所想的什么兄弟情义现在已经消失到九霄云外去了,他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想和眼前这个人多呆一秒钟。“不用,”华桉自认对宋家,尤其是宋子修的院子的了解一点都不比他本人差,“告诉我在哪个房间。”“我不。”宋子修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笑意扩大了些,一点都没有被威胁的紧张。华桉觉得自己就算能武力镇压也拗不过这人死都不说的嘴,只好将钉在墙上的匕首拔了出来,在手里转了两圈之后收回到了腰间,一声不吭地点点头,同意了下来。宋子修被松开了禁锢,向前一步想要握住华桉的手时,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只好讪讪地笑了一下:“我带你去。”宋子修把华桉带到了一个门口站着两个举着枪的守卫的房间。这个房间和宋子修的房间刚好呈现对角线的状态,“就是这个屋子。”华桉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的人都被捆住了双手,并不整齐地坐在地上坐成了一排,看到宋子修来了之后瞬间就有人坐不住了。“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坐在最左边的一个男人开口说道,还挣扎了两下。“老大,今晚这枪不是我开的。”“老大,你这么捆着弟兄们说不过去啊。”接二连三的说话声响起,吵得华桉头疼。还没等宋子修开口说一星半点的解释,他就踹翻了旁边放着的一张桌子,桌子砸在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直接就桌面与桌子腿分离,裂成了五六块。众人瞬间都安静了下来。宋子修就跟没看见一样,靠在门边完全不管不顾发生了什么。“开枪的事情,现在是我来管,你们老大没有话语权,所以,都给我把嘴闭上,别他妈多说一句废话。”华桉的眼神冷冷地在众人脸上扫过,左手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腰间的匕首抽了出来拿在手里,仿佛谁只要在这个时候违反他说的话,就直接一刀下去解决了事。众人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宋子修,非常绝望地看到宋子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完全接受并且肯定华桉的说法。“我不信我们几个人真的不知道是自己的哪一个同伴开的枪,相距最多不超过三米的位置,你们的耳朵是摆设吗?”华桉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眼睛一直在面前的五个人中间扫视着,连一点余光都没有施舍给宋子修。“而且如果你们不说,我可以保证我会把你们五个都弄死在这个房间里,毕竟如果找不到正确答案的话,将每种可能性都抹杀掉也算是合理。”华桉话音一顿,看到有人把无助的目光投向了他们的老大,“放心,你们的老大没本事从我手里把你们救下来,不用看了。”这并不是华桉在虚张声势,由于宋子修和宁清河关系非常好,两个人知道华桉身手不错之后竟然兴起来比了一场,可怜的宋少爷刀枪比不过宁清河,纯拳脚又比不过华桉,被宁清河毫不留情地嘲讽为“那么多年的军队训练都训练到狗肚子里去了”。但是宁清河接下来也差点被自己说的话打脸了,虽然他舞刀弄枪的水平确实在华桉之上,但两人在拳脚功夫上也才难舍难分打了个平手。至此,宁清河和华桉两人才算是不打不相识,两个本来八杆子打不着一起的人有了交情。“当时是真的都没注意到,老大刚好打出了收枪的手势,我正打算把枪放回去的时候,就听到枪响了,你说这……”最左边的那个弟兄见事情没有选择,就只好抢先开口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这谁能想得到啊,说实话,我当时都给吓着了,真不知道是谁开的枪啊!”“真的,我发誓不是我开的枪!”后面一个人紧跟着说道,但明显觉得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疯狂表示自己的清白。华桉其实没怎么听这些人说话,而是着重在观察每个人听到每个字的反应,半晌后轻笑着站起身,也不说话,在每个人背后走了一圈,然后举起了自己的匕首。最左边的那位都做好了闭眼等死的觉悟了,几秒钟后却感觉自己背后的束缚一松,惊愕地回过头。宋子修也是一脸的诧异,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怎么华桉已经判断出来是谁了?不科学吧?!“松绑了的,带着你们老大滚出去,记得关门就好。”华桉站在唯一那位没有被松绑的人面前,背对着宋子修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你们走,我留在这里。”宋子修才不会离开呢,无论是什么场合,现在只要能跟华桉多呆在一起一秒钟他都绝对会争取。华桉挑了挑眉,无所谓道:“也行,如果脆弱的宋少爷确定等下看到我把人扒皮剁肉的时候不会留下心理阴影。”宋子修一脸淡定:“当然不会。”房间门被离开的那四个人关上了,华桉却没有着急实行自己所说的“扒皮剁肉”的计划,而是在对方身上上上下下地摸着什么。宋子修的脸上的表情沉下去了几分:“你在干嘛?”华桉懒得理他,直接解开了面前这位脸色苍白的弟兄的外套,想要往里面摸去。宋子修这哪里能忍,一把拉开了华桉,眉头皱得死紧:“你干嘛呢?”华桉啧了一声,觉得宋子修这人实在是太碍事了点:“你有病啊,找证据呢。”宋子修今晚已经不知道被骂了多少次了,已经产生了免疫心理:“行,坐旁边等着,我来给你找。”华桉哼了一声,乐得自己不动手。最后宋子修只在这人身上翻出了一张支票,递给了华桉。面色苍白如纸的坐在地上的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跪着的姿势,眼看着眼泪下一秒就要掉出来了,可惜这屋里的两个人都不为所动。“说吗?”华桉抿了抿唇,“这东西是谁给你的,什么时候的事情?”“不过……无论你说不说,我都会剁了你,没有区别。”华桉将支票放到了自己的口袋中,冷冷地加了一句。面前这人抖得宋子修都怀疑他下一秒会直接撅过去。“是个……是个女的,十几岁的样子,我不知道……不知道是谁,她说只要给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开一枪就会给我一笔钱,如果把人打死了钱会翻倍……”男人实在是受不了了,虽然那个人跟自己说过一定不能说跟她有关的交易内容,但是既然自己横竖都已经免不了一死,为什么不干脆拖着她下水?!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件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完全没有了保留的必要。可怜这个被金钱冲昏头脑的人,在此之前连自己跳入了一个多大的坑都不知道。“心理素质很差啊,这么快就全都说了,哪个心智不健全的回来找你合作。”华桉一脸不加掩饰的嫌弃,刚才他能那么快地判断出来是这个人,就是因为别人在听到同伴说话的时候都是时不时看向自己的,有的还连连点头,虽然面露焦急之色,但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有这个人,根本不敢看向自己一眼,偏偏脊背虽然是弯着的身上的肌肉却绷得很紧,明明很认真的在听别人讲话却完全不敢有任何动作,好像生怕会做错什么一样。“行,不废话了,我说过的话我都会做到,”华桉居高临下地盯着面前的这个人,“准备好慢慢失去自己的身体了吗?”当天晚上,虽然宋家,尤其是宋子修院子里的房间隔音效果都做得非常好,但依旧拦不住门缝中溢出来的鬼哭狼嚎,比任何人能够梦到的索魂厉鬼叫的还要惨烈三分,成功劝退了所有想要来宋子修院里一探究竟的下人——并在第二天早上传出了闹鬼的传闻。而近距离亲眼目睹现场的宋子修,只能脸色苍白地堵着自己的耳朵来减轻自己想吐的反胃感——之前说了不会怎么样,面子一定要保住!等到天空破晓之时,华桉把匕首丢在了地上,发出了当啷的声响,这一切才总算是画上了句号。第20章 没良心的等阮温言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的时候,已经在麻醉药和止痛针的作用下睡着了。亏得宁清河还坐在外面一直等着,看到阮温言一动不动平躺着被推出来的时候还以为真出什么事儿了,把死人头上会盖白布的常识忘了个一干二净,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直接冲上去了。“人没事,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但在手术过程当中人就已经睡过去了,估计要过两三个小时等止痛针和麻药效果过去人才会醒过来,等下会有人来给他打预防感染的点滴。”手术室里最后一个出来的主治医生说道,交代清楚之后见宁清河没有什么疑问,就赶紧去处理下一个病人去了。宁清河也转头就赶紧去了阮温言所在的单人病房,差点在门口和一个端着托盘的小护士撞上了。小护士本来是皱着眉头想要呵斥两句,结果一抬头看到宁清河那张脸,什么话都还没说出口,脸先红了。好在宁清河非常绅士地退后了一步让小护士先进去,不然估计那小护士能呆呆的在门外站个五分钟。宁清河一言不发地在病床边找了个椅子坐下,视线从小护士握着的阮温言的左手一直挪到了阮温言苍白的脸上。他之前也看过好几次阮温言睡着时的样子,都和这次不一样。阮温言生得白净,脸上皮肤光滑得像是没有一点瑕疵似的,鼻梁高挺,五官精致,眉毛比一般人要浅要细一些,眼睫毛也比一般男人长不少,哪怕是嘴唇上的血色几乎褪了个干净,也能称得上一声美人。相比几年前,更好看了几分,宁清河默默地想着,这人要真凭着这张脸去百乐门里面找妞儿,估计那些女人们都能争着不要钱的倒贴。可是自己在外面苦等了这么久,结果就只能端详一张睡颜……忒不值当。“真是个没良心的。”现在已经是凌晨了,宁清河也有些犯困,等到小护士出去关好了门才冲着正在熟睡中的阮温言笑骂了一句。没事儿,总能逮着机会讨回来的。————阮温言并没有像医生说的那样,两三个小时就醒过来,而是直接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七八点才有了转醒的意思。阮温言醒来之后过来好几秒钟眼镜才适应了窗外照进来的亮光。他并没有着急想要起身,而是先试探性地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感觉右手手腕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他这才注意到趴在自己右边的宁清河。这人不会真的在这里呆了一晚上吧,阮温言看着宁清河的脑袋,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拿着锤子敲了一下,酸涩酥麻的感觉涌了上来,让他忍不住在试图坐起身的时候轻笑出声。手腕突然被拽紧了一秒,宁清河就像被触发了什么开关,在这短短的一秒钟之内完成了抓手腕、醒来、抬头、看向阮温言确认无恙、松手这些事情,还把阮温言吓了一跳。“你什么毛病,动一下就醒。”阮温言调侃时的声音还带着未能消散的笑意。“习惯了。”宁清河撩了撩自己的头发,似乎是在担心自己刚睡醒的样子没办法体现他的帅气。“左边,”阮温言缓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指了指脑袋,好心提醒道,“这里翘起来了。”“啊,”宁清河故意摸了几下都没有摸到地方,把脑袋凑到了阮温言面前,“你帮帮我吧。”阮温言挑挑眉,然后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快要碰到宁清河头发的时候,病房外响起了敲门声。阮温言顺利地收回了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对门外说道:“进来。”宁清河转头看向门口,他非常想知道是哪个混蛋破坏了刚才那么好的气氛。华桉和宋子修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你的东西都还在原来的地方。”宋子修跟在华桉身后,都无暇顾及自己身上沾染上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华桉倒是没有丝毫不适,正拿着干净手帕擦拭着沾染了血肉的匕首,然后放回腰间。他想要去医院看看阮温言怎么样了,但显然不能就这个样子去。他回头面无表情地和宋子修对视了几秒钟,然后叹了口气,算是答应了宋子修所说的话。于是宋子修就像个毫无怨言地狗腿子去准备华桉的衣物,并且吩咐吓人去准备热水和澡堂里需要的东西。华桉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宋子修院里的澡堂门口等着,过往的下人见到了还会混杂着惊疑地叫上一声“二夫人”,听起来尤为刺耳。因为宋子修没有娶妻,只娶了两个妾,又因为华桉比那个女妾进门的早,所以被院里的下人称之为二夫人。但是现在他只觉得这个称呼非常具有讽刺意味,同时也提醒了他一个事实——他还没有被宋子修休掉,名义上还是宋子修的人。华桉皱了皱眉头,一言不发地走进了澡堂。宋子修果不其然紧跟着进来了,手里拿着两个人的换洗衣物。华桉无声地默许了宋子修的行为,自己往更远的地方挪了挪,两个人所在的位置形成了对角线。“有烟吗?”华桉左右看了看,宋子修连忙让下人去取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过来。“别假惺惺了,原来是怎么样的,现在就保持一致就行。”华桉点燃了一根烟,靠在澡堂池子的边缘,仰头轻吐一缕白烟,露出了自己细瘦的脖颈,“听说你把那个女人休了,什么时候给我也来一封?”宋子修的眼睛就跟长在了华桉身上一样,他无法想象自己曾经在无数个日夜和这具身体的主人睡在同一个被窝里卿卿我我,现在却被对方指着要那一纸休书。有些东西曾经拥有过,确实是没有办法再接受失去的。“不是,我给她休书是因为你,我知道你离开是因为我,因为我朝三暮四还对你特别不好,我会改的,全都会改的,所以我想让你看到我改变的诚意,我……”宋子修已经有点语无伦次,垂着眼睛不敢去看华桉的眼神,他怕了。华桉发出了讥诮的笑声,摇了摇头:“我曾经以为宋家,以为你身边是个安全的地方。不过既然我错了,就得纠正这个错误不是?你也知道休书对我来说就是一张纸,一个称谓的问题,不可能成为牵制我的镣铐,干嘛不痛快一点。”“我这人不喜欢说谎,我离开确实是因为你,但也不全是因为你。”华桉将烟头摁灭在了旁边的地板上,又重新点燃了一根,“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那你还爱我吗?”宋子修往华桉那边走了一步。华桉没动,只是挑起眼尾笑了一下,然后将左手拿着的烟换到了右手,往前举了一点。宋子修清晰的看到,华桉的右手在抖。抖动的幅度并不大,甚至可以用轻微来形容,但这已经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了。他突然想起来,从再次见到华桉开始,他好像就没有用右手做过任何事情,就连砍人的时候用的都是左手。“你看,对于我来说,虽然用左手还是右手都一样,但用一只手还是两只手,区别还挺大的。”华桉淡淡地收回了手,将烟重新送入口中,“而你却还全须全尾的活着,你自己觉得呢?”还爱的,宋子修觉得自己应该感到高兴,却不知怎么,好像连个笑容都挤不出来了。华桉才不管宋子修有多么丰富多彩的心理活动,简单地把自己从上到下清洗了一遍,就甩了甩头发起了身。华桉背对着宋子修,露出了背后右上半部分一直延伸到肩膀处的一个纹身,是一只凤……不,是一只野鸡!正常人谁都不会把野鸡纹在背上。对于这个纹身,宋子修曾经问过华桉是怎么回事,华桉只说这是自己年幼时就被盖上的“印章”。“我先和你一起去看阮温言,别的事情等回来再商量好不好?”宋子修着急地手忙脚乱地穿衣服,跟在华桉身后。华桉叹了口气,觉得这人现在但凡在意点脸面都不至于让自己这么无奈,只能当做没听到这句话,推开门走了出去。可惜,现在的宋子修确实是视脸面于无物,他坚信华桉没有出声拒绝就是默许,于是一声不吭地跟了上去,还专门开了自己非常宝贝的那辆车将人载到了医院。————阮温言现在看到华桉就想把对方的头拧下来,但面上还维持着友好的笑意。“一日不见,有没有想我啊?”华桉笑着凑过去坐下,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人畜无害。“想啊,想打你一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阮温言摸到了旁边放着的眼镜戴上,也露出了一个微笑。“别这样嘛,”华桉眨了眨眼睛,“我可是带了额外的礼物来的。”阮温言挑了挑眉,也不客气,直接冲着华桉一伸手,示意他快点把东西交出来。华桉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支票放到阮温言手里:“顺带附赠你个好消息,那个开枪的人已经被解决掉了,这就是从他身上拿到的。”阮温言脸上的笑容在打开支票的时候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轻皱起来的眉头,盯着支票看了好几秒钟,然后他舔了舔嘴唇,将支票重新叠了起来,问华桉道:“人已经死了?”“啊,死了。”华桉似乎没想到阮温言会问这个,愣了一下。阮温言点了点头,然后脸上重新挂上了一抹笑容:“速度挺快啊,怎么回事?可别骗我说是警///察///局那些人干的,我就是死了他们的办事效率都不可能那么快。”华桉抿了抿嘴唇,似乎是对于阮温言这种想要知道就一定会盘问到底结果偏偏脑子还很好使根本骗不过的人表示不满,然后妥协道:“我,我杀的,行了吧。”宁清河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宋子修,眼神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然后惋惜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看不出来啊,”阮温言深深地看了华桉两眼,然后摇了摇头,“直接弄死了也挺好的,你别把头盖骨什么的送给我当礼物就成。”“不会,早都敲碎了,现在估计装在缸里有人负责拉到乱葬岗去了吧。”华桉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看了宋子修一眼,看到对方点了点头之后,才冲着阮温言笃定地一笑。阮温言的眼睛在宋子修和华桉身上来回扫过,突然觉得自己这一枪挨的是怎么想怎么不值当。“考不考虑给我解释一下你现在的个人情况?”阮温言想要让自己坐起来一点,正挪动着身子,宁清河眼疾手快地过去就把背后靠着的枕头放好,然后让阮温言调整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华桉伸到半路的手非常识趣地收了回来,然后送给了阮温言一个促狭的眼神。“独门独户的流浪儿童。”华桉非常真诚地说道,浑然不知身后的宁清河递给了宋子修一个“你真可怜”的眼神。作者有话要说:也许你们会觉得华桉这个角色有点奇怪,只是因为华桉这个人的故事有点复杂,但他不是主角所以也很难在目前的正文里把他的故事讲清楚,只能让各位将就着看啦~第21章 大逆不道“这样啊,那你只需要知道阮家不收留流浪儿童就够了。”阮温言堪称慈爱地看了华桉一眼,然后不顾华桉可怜巴巴的眼神,将目光投向了宁清河。宁清河大概是没想到阮温言会突然看自己,反应过来后马上回了一个微笑。“阮家的人我实在是没有信得过的,所以可能得请二爷卖我个面子,借个人用用。”阮温言抬起一只手揉了揉眉心,然后将支票交到了走过来的宁清河的手里,手心却被对方若有若无地碰了一下。阮温言不动声色地说道:“麻烦二爷现在找个人去把这支票里的钱取出来,要找个和那人身型相仿的人去,这个有华桉和宋大少爷的帮助应该不难做到,这笔钱不多,我也不要,就当是你们帮我的谢礼,我也会记住这份人情,还望你们不要嫌弃。”宋子修眉头挑了挑,别说这还给报酬,就算是分文不给,看在宁清河的面子上都不敢嫌弃,当即也算是答应了下来。“我的这份人情能不能现在就抵消了啊,你就让我在阮家住段时间就成,我很好养的。”华桉扯了扯阮温言的衣袖,挑着眼尾笑道。“不行。”还没等阮温言开口,宋子修抢先一步说道,“我们的事儿还没商量好呢,你现在得住在我这。”华桉呲牙裂嘴地回头看了宋子修一眼,这是他在离开之后第一次面对宋子修有这么丰富的表情,如果不是情况不对,宋子修实在是觉得受宠若惊。“算了,住哪儿不是住。”华桉叹了口气,“我现在跟着二爷去挑人,你确定不需要有人在这里看着?万一对方趁虚而入可就不好了。”“不用。”阮温言说着就要下病床,动作幅度大了之后牵扯到了腰部的伤口,他皱着眉头将左手放在了腰间,右手撑着自己就下了地。宁清河本来是想要将阮温言给摁回去的,结果碰上对方的眼神,瞬间就将手伸出的位置一换,反而扶了阮温言一把。“谢了。”阮温言随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没有脱下自己身上的病号服,直接套上了自己的外套,“我也不能呆在这地方,得回阮家看看,不然明天我估计就得重病缠身让位出来了。”华桉不怎么理解,但宋子修却深谙其中道理,点了点头赞同了阮温言的说法。“我先送你回去。”宁清河不由分说地将一只手放在了阮温言腰间,扶着人往外面走。“放开,我没那么娇弱。”阮温言仰头瞪了宁清河一眼,结果对方不仅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反而手指捏了捏他腰间的肉,让自己浑身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