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以后着实羡慕嫉妒恨了一把,没想到他居然比我先成为了导演。这么一来,如果以后我有机会跟他成为同行,我岂不是成为他的晚辈了,omg!我们听说他当上导演后就改名字了,嗯嗯,毕竟是导演了再叫叠名的确挺不好意思的,倒是林溪那个粗神经的家伙为他惋惜了一把,说什么觉得陶提提的名字好听有好记,希望他再考虑一下改回来,最后烦的傅城鑫不得不把书塞进他嘴里堵上他的嘴。我们还听陶提提说他现在有一个男朋友,我们都以为是他在剧组认识的,谁知道竟然是大学校友,无论我们怎么猜都猜不出是谁,陶提提玩神秘感怎样都不愿意公布答案,接着欢乐的下午时光都在纠结“陶提提的男朋友是谁”这个话题中度过了。没过几天,我没想到贝缪斯居然提着行李箱过来了。我一直没告诉他我被开除的事,前几天他突然问起时我还对他撒了谎,这会儿他站在门口生气地看着我,我就知道他一定都知道了。他很生气地质问我:“如果我没有从邵卓尔知道你现在的境况,你是不是还想瞒着我,假装自己过的很好。”“应该……是吧。”听完我的话,他眼睛瞪得更大了。“你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啊?发生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也就算了,我问你你居然还要瞒着我,还有你在公司里被孤立的事为什么也不说?!”“你怎么知道?”“我去公司找你的时候全都知道了,你个傻瓜!”他冲我骂出“傻瓜”两个字,我鼻头一酸,没忍住,泪珠子直直往下掉。他顿时慌了神,“诶,你、你别哭啊,我又不是真的在骂你……唉,都是因为我才担心你才会……你别哭了好不好?”我揪着他的衣袖,靠在他身上难过了很久,他没有过多用言语安慰我,而是伸出手轻轻抱住我,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我的背。我们就那样一直立在门口,直到他肚子响了我才意识到时间的流逝。进屋后,他到厨房熟练地煮了两碗鸡汤面。我抄起筷子吸溜着碗里的面。他则是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别过脸去,半盖的眼皮遮住他眼中的情绪,叫我捉摸不透他此时的想法。但是从他脸上细微的表情中,不难辨别出他隐隐的担忧。“怎么了?”我举着筷子在他眼前晃了两下。“没事。”他不说我也清楚他在想什么,但我不想看见他老是愁眉苦脸的模样,低头想了想说:“你明天有安排吗?”“没有。有事吗?”“嗯,我想约你一起出去玩。”“去哪儿?”我提议,“嗯,去情侣们的约会圣地吧。”他来了兴致,赶在我说出来之前猜测道:“电影院还是喷泉草地?”“是游乐园。”我委婉的鄙视着他,居然连游乐园都猜不到。难不成他在遇见我之前,恋爱经验值真的为0?“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啊?”他不爽地问。“游乐园也挺好吧,就是有点吵。”“你说的那两个地方也没见有多安静嘛。”我们四目相对,不由都噗嗤笑了出来。隔天一早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出发前往游乐园,把里面大部分项目统统玩了一遍,最后我们从海盗船上下来的时候脑袋都还发懵了,感觉灵魂都不在自己的身体里了。他一路上把我当孩子一样照顾,给我买零嘴,还和一群孩子跑去争着买气球,差点把一位小弟弟弄哭了,后来我拉着他去给人家赔礼道歉。不知不觉玩到了下午三点,我们都觉得就这么回去有点可惜,还想继续做点什么,我忽然看见有一大群穿着校服的学生走过来,很明显是附近某个大学的学生。我望着他们,“这是那个学校的学生啊,上课期间不好好在教室里听课,竟然偷溜出来玩。”“呵呵,你干嘛这么严肃啊,想当初我们不也翘课出来过嘛。”“有这回事吗?”“嗯。”“一定不是我这种好学生会做的事,绝对是你把我带坏了。”我拿他背锅。他也明白我是在甩锅,懒得跟我计较,直说:“对对对,是我这个坏学生把你带坏了。”接着又转过脸去,小声咕哝着:“干嘛为了面子死不承认啊,要真论是不是好学生,还得比成绩呢,明明我的成绩更好啊,每门课的分数都比你高啊。”“导演专业的课比你们难一些。”我强行找了一个借口。他笑笑不说话。“你笑屁啊,再笑我就揍你了。”“好吧,我不笑了。”说完,他果然不笑了。“……算了,你还是笑吧。”怎么感觉他不笑的时候,我看得心里有些毛毛的呢?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那群学生,直到他们兴奋地进入鬼屋,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我才收回视线。“他们长得比我帅吗?”贝缪斯冷不防凑在我耳朵边问道。我好笑地看着他,好大的醋味啊。我解释说:“他们长得没你帅,但比你年轻啊,不过我看他们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我有些怀念学校了。”“我们不如就现在回去看看吧。”“真的吗,不会耽搁你的时间吗?”“我说了我今天一整天的时间都是你的,除了陪你再没有别的事了。”他拉着我的手,“走吧,我现在就是你的小狐狸,带着你到处跑。”“你怎么成小狐狸了?”“因为你是小王子啊,小狐狸跟小王子是好朋友,无论去哪里都形影不离,我们也是一起,所以你是小王子,我是守候在你身边的小狐狸。”“别说了,好多人听着呢。”我害羞地捂着脸。他说这话还真是不害臊啊,周围都是人,他怎么能旁若无人地说出这么令人羞耻的话呀?他一弯腰抱起我,不顾其他人直直地往出口冲去。现在的学校和以前相比没太大变化,一路走来发现多了一些社团,教学楼上还拉了红色横幅,甚至美术社把巨大的山水画影印出来挂在三楼的墙壁上。我们进去没超过半个小时,手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招生海报。贝缪斯一本正经地翻看之后,还问我:“学长,你怎么看这些招生宣传?”“各有千秋。”“不分伯仲。”“难分秋色。”“……还要继续玩说成语吗,可是我已经词穷了。”我用五花八门的单子遮住嘴,不让他看见我脸上的表情。好久没在斗嘴上赢过他了,今天赢他一把的感觉可真爽,哼,让他嘚瑟,现在总算是看清自己的短板了,跟我比成语词汇量简直就是找“死”。我们并肩走着,忽然有人走上前挡住我们的去路。热情的学弟拉住我们,说:“两位同学对辩论感兴趣吗?要不要加入我们辩论社?你们现在加入的话优惠多多,送一箱矿泉水,外加五张超市打折券哦。”我们:“……”出来玩就换上了休闲运动的装束,没想到竟然会被学弟误认为我们是学生,想想,这是在侧面夸我们年轻不输后浪们啊,挺开心的。不过贝缪斯才不在乎对方的热情呢,他只是皱着眉,一副巴不得对方能看懂眼色赶紧主动让道的表情。眼见他大少爷脾气上来了,我立马按住他,对学弟说道:“你们在辩论什么啊?”“我们是法学系的学生,这会儿正在会场辩论老师留下的课题,律师应不应该为死刑犯做无罪辩护。我和我的朋友都是正方,认为个别案例中的死刑犯值得同情,应当为他们做无罪辩护。”我用手肘碰了碰贝缪斯,“是你们系的辩论赛,要不要去看看?”“咦,你也是法学系的学生吗?你大几,我怎么从没见过你啊?”“16届。”“16届,那不是刚毕业的学长嘛。”“嗯。”贝缪斯淡淡应了一声。接着转头问我,“你想去听吗?”我看得出来他有几分感兴趣,可惜我对法律不感冒,听了也白听。于是摇头,“你去吧,我去其他地方转一转,待会儿你听完就来找我吧。”“嗯,好。”说完,他跟着男生一块儿走了。我在操场附近瞎溜达,看体育生们打篮球,然后又去以前上学的教室外面看了看,见同学们都在认真上课,怕自己会打扰他们,所以只是安静地站在过道里看着他们。过了一会儿打算离开,谁知一转身就看见瞿知微立在过道另一头,他背着一个浅棕色的挎包,神情淡然地看着我,但是我却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一丝悲伤。我愣怔一瞬,才缓缓走到他面前,“真巧啊。”我尴尬地与他打着招呼。“你回学校有事吗?”他瞥了我一眼,而后直接开门见山说道:“我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你面前不是巧合,我在游乐园的时候就看见你们了,也特意跟着你们来到这里的。”“……你找我们有事?”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难道他都知道了,所以这次来应该是为了肖奇而来吧。“我想见他。”他没有过多解释半句,只是平静地说出自己来找我的目的,可能在我看来他的表情波澜不惊,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花费了多大力气才能说出这句话。听他说完,我还是没搞明白他究竟是不是知道肖奇要消失的事了,如果他知道,是否他是为了阻止肖奇的消失才特意找上门的呢?“现在恐怕不行。”“他真的要消失了吗?”自认识瞿知微那天起,他在我面前一直是很有自信很冷静睿智的人,从未想过他有一天会露出如此脆弱无助的神情,看他疲惫的模样大概有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吧,眼底的悲伤难过叫人看了很难不为之动容。原来他已经知道了。他对肖奇的感情不一般,我看的出来,虽然不敢断言,但是我应该没有想错吧。得知这件事的那一刻,恐怕他感觉天快要塌了吧,或许比起天塌还要糟糕许多倍。看见他这个样子,我实在无法讲出那个残酷的事实。可是恰恰是我的沉默回答了他的疑惑。“所以……是真的……”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然后声音像是瞬间截断在嗓子中,再也吐不出任何一个音了。他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就像是不会游泳的人沉溺在水中,手边一根可以抓紧救命的稻草都没有,有的只是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过了很久,他才终于可以喘气,但是他每一次喘气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心口处也是剧痛无比,令他产生身体内部已是千疮百孔的错觉。他痛苦地和我对视着,依旧还是很不甘心地请求我道:“在他消失前,请你再让我见他一面。”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我答应你,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唤醒肖奇。”“服药。”他摊开一直紧握的手,两颗白色的药片静静躺在手心上。这个药我再熟悉不过了,误食了连续两个月,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瞿知微一步一步走过来,离我越来越近,看着他有些疯狂扭曲的神情,我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我对他说道:“我不想吃这个药。”此时我的眼神中满是戒备,心中对药片充满恐惧,更是对眼前这个不正常的瞿知微充满恐惧。直到背部抵在墙上,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退到墙壁前,已经无路可退了。糟糕,早知道就不答应跟他来这座废弃的宿舍楼里谈事了,这下真的大事不妙了,万一瞿知微发起疯来我该如何是好啊?我估摸着我们之间的距离,想趁他不注意时把他手里的东西打掉,借此机会分散他的注意力,绕过他身边逃出去。所以,我默默地数着数,等待他近一点、再近一点,然后快速出手劈向他的手。只是没想到他反应奇快,居然躲开了。我的举动刺激了他,他顿时暴怒,一个跨步冲上前按住我的肩膀,狠狠地把我压在墙上,钳住我的下颚打开我的牙关,逼迫我吞下他手里的药。我奋力挣扎。危险的信号一遍又一遍敲打着我的神经。不对劲!很不对劲!瞿知微的反常不只是因为我反抗不想吃药,所以才会这样逼着我服药,只怕他真实的用意是想用药物让肖奇活下来,让我和肖奇交换,代替他一直“沉睡”在内心某个角落,直到最后被徐夷的潜意识抹杀掉,也就是他想让我代替肖奇“死去”。“住手……”我艰难地说道。他双手颤抖,赤红的双眼瞠大到有些狰狞的地步,嘴唇也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此时他想让肖奇活下来的念头怕是占据了整个大脑,甚至战胜了他内心对杀死一个人格的恐惧与自责吧。他眼睁睁看着我痛苦挣扎,也不愿意就此收手,硬生生撬开我的牙齿把药片塞进我嘴里,然后从挎包里取出一瓶水不断向我嘴里灌水,接着抬起我的头捂住我的嘴,等待药效发作。过了大约半分钟他才说道:“对不起。”他的声音抖得有些不成调。不过我已经听不太清楚了,因为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了。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我被一阵疼痛唤醒,有人掐着我的人中企图让我清醒过来。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的便是腐朽掉漆的天花板,在我头上旋转着,晕眩的感觉使本就浑身无力的我倍感难受,甚至还有想要呕吐的感觉。昏迷前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我记得自己服了药,之后就陷入昏迷了,还以为再也醒不过来了呢,那种即将消失于人世的惶恐到现在都还在。“徐夷,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循声望去,旁边探过来一张满是担心的面容。看来是贝缪斯出现救了我。我摸着他的脸,“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他扶我起来,一侧身,我才看见瞿知微面色惨白地站在前面。他瞧见我看向他时,他没有愧疚之色,反而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他急忙过来拉扯我但却被贝缪斯拦住了。可是他没有放弃,大声冲我说道:“徐夷,你有没有看见肖奇,他在哪里,他现在好不好,我求你回答我!”我双唇颤抖,僵硬地注视着他,却迟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贝缪斯以为我是被他吓着了,才会这个样子,于是一把将我拉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我,不断轻轻拍打我的背平复我的情绪。我靠在他身上,然而这时我看见瞿知微的眼泪汹涌地流了下来,他跪在地上无助地嘶吼着:“肖奇,你出来见我啊!你听到没有,出来见我啊!”看着他崩溃大哭的落下来的眼泪,一颗一颗掉在地上,我一时被震撼住了,心里阵阵难受得紧。直到贝缪斯想拉着我离开时,我才终于告诉他实话,“肖奇已经……不在了。”我记得那个傍晚,从破旧窗子口照射进来的橙红色光芒洒了一地,浅浅的温度暖了这幢楼,但没能温暖那个跪伏在地上的男人。刚走出去后,楼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悲号。无论过去多少年,我都记忆犹新。那一天,世界上一个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人”消失了,他叫肖奇,对于很多人来说他只留下了名字,对于瞿知微来说,他可能留下了别的东西。只是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更无从打听。也是从那一天起,我们再也不曾见过瞿知微。瞿知微的肖奇不在了,所以瞿知微也不在了,他们或许以这种方式完成了在这个人世间并肩行走的愿望,也许以后漫长的道路上,会有一个人缓缓行走,他身后拖着两道不同的影子。一个月过去了,我去医院做精神测试,医生判定我精神正常没有异样。回去后我和贝缪斯就请朋友们来做客,并且官方通知他们,从今天起我们正式开始同居,以后我和贝缪斯会以恋人关系相处下去。大家都纷纷道贺,还说我们早该如此了,何必以前走那么多弯路,我们遭了一顿数落,被说得面红耳赤半天都不好意思抬头直视大家。贝缪斯很开心,喝醉了发起酒疯,非要拉着大家一起喝酒,把大家“折磨”地苦不堪言。我则是为了躲酒偷偷钻到卧室整理打包东西,第二天就直接把箱子往贝缪斯车子后备箱一扔,直接运到他家里。弄了没多久,邵卓尔满身酒气冲进来,扶着门不断喘气,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似的。他看见我面前的行李箱便明白我在做什么了,于是说道:“我也来帮你收拾东西吧。”“好啊。”“你衣柜里的衣服好像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那我来帮你整理书架吧。”“嗯,谢谢。”邵卓尔来到书架前仔细整理,把重要书籍全都放在旁边矮桌上,不重要的就搁在原来的位置上不去管它。他拿下第三层第一本书,随手翻了翻发现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书,想了想又放回去了,可就是这时一抬眼他愣住了。本以为空空如也的地方放着一个药瓶,他疑惑地看了看我,瞧我正忙得不得了,所以没有打扰我,又出于好奇把药瓶拿出来看了看。喃喃自语说:“难怪这本书突出了一截,原来里面藏了这么个小玩意,可是徐夷为什么要把一瓶药藏起来呢?”瓶子拿在手上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摇了摇确定里面已经没有药了。随后他把瓶子转动一周,白色的瓶身除了有点泛黄没有其他特别之处,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他疑惑之余决定还是别过多刺探别人的隐私,所以想要赶快把药瓶放回原位,谁知一拿起来就看见瓶底写着“百忧解”三个字。“百忧解?好熟悉的名字,好像似曾相识过。”好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瞿知微给我的药就叫这个名字。这么一回想,他顿时感觉背部一阵冷汗。我把衣服全部叠好放进箱子,起来伸了伸懒腰,盘腿坐在地上时间太长了,腿有些麻了,起来活动了一会儿才缓过来。转过身就看见邵卓尔背对着我,站在书架前一动不动。我问:“邵学长还没整理完吗?”他似乎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我定睛再一瞧,他已经转过身了,和往常一样嬉笑着说道:“我整理了半天,发现这个活根本不能胜任,我都不知道那些书对你来说是有用的,哪些是没有用的。”“呃,那还是让我自己来整理吧。”“好好,我这会儿酒也醒了,感觉精力充沛,我要出去和他们继续大战三百回合!”我无奈地笑了笑,“我跟你一起去。”“嗯,我们走吧。”我们一前一后走出卧室,关门前我特意看了看书架第三层的位置,似乎没有被动过的痕迹,登时长舒一口气。可是下一秒我的目光扫过那一小块很突兀的印迹时,表情微微凝滞……几秒过后,林溪朝这边大喊大叫道:“喂!徐夷,你还愣在那儿干嘛呢?!赶紧过来拉住你男朋友啊!别让他继续耍宝了!”“学长,快点过来陪我一起喝!”“别喝了,再喝就要出人命了,你个白痴!喂,徐夷,你动作快点啊!救命啊!”转过身的刹那间我保持着和之前一样的笑容,从容地朝他们走过去。“我来了。”我愣怔一瞬,才缓缓走到他面前,“真巧啊。”我尴尬地与他打着招呼。“你回学校有事吗?”他瞥了我一眼,而后直接开门见山说道:“我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你面前不是巧合,我在游乐园的时候就看见你们了,也特意跟着你们来到这里的。”“……你找我们有事?”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难道他都知道了,所以这次来应该是为了肖奇而来吧。“我想见他。”他没有过多解释半句,只是平静地说出自己来找我的目的,可能在我看来他的表情波澜不惊,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花费了多大力气才能说出这句话。听他说完,我还是没搞明白他究竟是不是知道肖奇要消失的事了,如果他知道,是否他是为了阻止肖奇的消失才特意找上门的呢?“现在恐怕不行。”“他真的要消失了吗?”自认识瞿知微那天起,他在我面前一直是很有自信很冷静睿智的人,从未想过他有一天会露出如此脆弱无助的神情,看他疲惫的模样大概有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吧,眼底的悲伤难过叫人看了很难不为之动容。原来他已经知道了。他对肖奇的感情不一般,我看的出来,虽然不敢断言,但是我应该没有想错吧。得知这件事的那一刻,恐怕他感觉天快要塌了吧,或许比起天塌还要糟糕许多倍。看见他这个样子,我实在无法讲出那个残酷的事实。可是恰恰是我的沉默回答了他的疑惑。“所以……是真的……”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然后声音像是瞬间截断在嗓子中,再也吐不出任何一个音了。他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就像是不会游泳的人沉溺在水中,手边一根可以抓紧救命的稻草都没有,有的只是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过了很久,他才终于可以喘气,但是他每一次喘气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心口处也是剧痛无比,令他产生身体内部已是千疮百孔的错觉。他痛苦地和我对视着,依旧还是很不甘心地请求我道:“在他消失前,请你再让我见他一面。”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我答应你,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唤醒肖奇。”“服药。”他摊开一直紧握的手,两颗白色的药片静静躺在手心上。这个药我再熟悉不过了,误食了连续两个月,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瞿知微一步一步走过来,离我越来越近,看着他有些疯狂扭曲的神情,我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我对他说道:“我不想吃这个药。”此时我的眼神中满是戒备,心中对药片充满恐惧,更是对眼前这个不正常的瞿知微充满恐惧。直到背部抵在墙上,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退到墙壁前,已经无路可退了。糟糕,早知道就不答应跟他来这座废弃的宿舍楼里谈事了,这下真的大事不妙了,万一瞿知微发起疯来我该如何是好啊?我估摸着我们之间的距离,想趁他不注意时把他手里的东西打掉,借此机会分散他的注意力,绕过他身边逃出去。所以,我默默地数着数,等待他近一点、再近一点,然后快速出手劈向他的手。只是没想到他反应奇快,居然躲开了。我的举动刺激了他,他顿时暴怒,一个跨步冲上前按住我的肩膀,狠狠地把我压在墙上,钳住我的下颚打开我的牙关,逼迫我吞下他手里的药。我奋力挣扎。危险的信号一遍又一遍敲打着我的神经。不对劲!很不对劲!瞿知微的反常不只是因为我反抗不想吃药,所以才会这样逼着我服药,只怕他真实的用意是想用药物让肖奇活下来,让我和肖奇交换,代替他一直“沉睡”在内心某个角落,直到最后被徐夷的潜意识抹杀掉,也就是他想让我代替肖奇“死去”。“住手……”我艰难地说道。他双手颤抖,赤红的双眼瞠大到有些狰狞的地步,嘴唇也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此时他想让肖奇活下来的念头怕是占据了整个大脑,甚至战胜了他内心对杀死一个人格的恐惧与自责吧。他眼睁睁看着我痛苦挣扎,也不愿意就此收手,硬生生撬开我的牙齿把药片塞进我嘴里,然后从挎包里取出一瓶水不断向我嘴里灌水,接着抬起我的头捂住我的嘴,等待药效发作。过了大约半分钟他才说道:“对不起。”他的声音抖得有些不成调。不过我已经听不太清楚了,因为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了。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我被一阵疼痛唤醒,有人掐着我的人中企图让我清醒过来。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的便是腐朽掉漆的天花板,在我头上旋转着,晕眩的感觉使本就浑身无力的我倍感难受,甚至还有想要呕吐的感觉。昏迷前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我记得自己服了药,之后就陷入昏迷了,还以为再也醒不过来了呢,那种即将消失于人世的惶恐到现在都还在。“徐夷,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循声望去,旁边探过来一张满是担心的面容。看来是贝缪斯出现救了我。我摸着他的脸,“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他扶我起来,一侧身,我才看见瞿知微面色惨白地站在前面。他瞧见我看向他时,他没有愧疚之色,反而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他急忙过来拉扯我但却被贝缪斯拦住了。可是他没有放弃,大声冲我说道:“徐夷,你有没有看见肖奇,他在哪里,他现在好不好,我求你回答我!”我双唇颤抖,僵硬地注视着他,却迟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贝缪斯以为我是被他吓着了,才会这个样子,于是一把将我拉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我,不断轻轻拍打我的背平复我的情绪。我靠在他身上,然而这时我看见瞿知微的眼泪汹涌地流了下来,他跪在地上无助地嘶吼着:“肖奇,你出来见我啊!你听到没有,出来见我啊!”看着他崩溃大哭的落下来的眼泪,一颗一颗掉在地上,我一时被震撼住了,心里阵阵难受得紧。直到贝缪斯想拉着我离开时,我才终于告诉他实话,“肖奇已经……不在了。”我记得那个傍晚,从破旧窗子口照射进来的橙红色光芒洒了一地,浅浅的温度暖了这幢楼,但没能温暖那个跪伏在地上的男人。刚走出去后,楼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悲号。无论过去多少年,我都记忆犹新。那一天,世界上一个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人”消失了,他叫肖奇,对于很多人来说他只留下了名字,对于瞿知微来说,他可能留下了别的东西。只是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更无从打听。也是从那一天起,我们再也不曾见过瞿知微。瞿知微的肖奇不在了,所以瞿知微也不在了,他们或许以这种方式完成了在这个人世间并肩行走的愿望,也许以后漫长的道路上,会有一个人缓缓行走,他身后拖着两道不同的影子。一个月过去了,我去医院做精神测试,医生判定我精神正常没有异样。回去后我和贝缪斯就请朋友们来做客,并且官方通知他们,从今天起我们正式开始同居,以后我和贝缪斯会以恋人关系相处下去。大家都纷纷道贺,还说我们早该如此了,何必以前走那么多弯路,我们遭了一顿数落,被说得面红耳赤半天都不好意思抬头直视大家。贝缪斯很开心,喝醉了发起酒疯,非要拉着大家一起喝酒,把大家“折磨”地苦不堪言。我则是为了躲酒偷偷钻到卧室整理打包东西,第二天就直接把箱子往贝缪斯车子后备箱一扔,直接运到他家里。弄了没多久,邵卓尔满身酒气冲进来,扶着门不断喘气,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似的。他看见我面前的行李箱便明白我在做什么了,于是说道:“我也来帮你收拾东西吧。”“好啊。”“你衣柜里的衣服好像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那我来帮你整理书架吧。”“嗯,谢谢。”邵卓尔来到书架前仔细整理,把重要书籍全都放在旁边矮桌上,不重要的就搁在原来的位置上不去管它。他拿下第三层第一本书,随手翻了翻发现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书,想了想又放回去了,可就是这时一抬眼他愣住了。本以为空空如也的地方放着一个药瓶,他疑惑地看了看我,瞧我正忙得不得了,所以没有打扰我,又出于好奇把药瓶拿出来看了看。喃喃自语说:“难怪这本书突出了一截,原来里面藏了这么个小玩意,可是徐夷为什么要把一瓶药藏起来呢?”瓶子拿在手上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摇了摇确定里面已经没有药了。随后他把瓶子转动一周,白色的瓶身除了有点泛黄没有其他特别之处,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他疑惑之余决定还是别过多刺探别人的隐私,所以想要赶快把药瓶放回原位,谁知一拿起来就看见瓶底写着“百忧解”三个字。“百忧解?好熟悉的名字,好像似曾相识过。”好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瞿知微给我的药就叫这个名字。这么一回想,他顿时感觉背部一阵冷汗。我把衣服全部叠好放进箱子,起来伸了伸懒腰,盘腿坐在地上时间太长了,腿有些麻了,起来活动了一会儿才缓过来。转过身就看见邵卓尔背对着我,站在书架前一动不动。我问:“邵学长还没整理完吗?”他似乎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我定睛再一瞧,他已经转过身了,和往常一样嬉笑着说道:“我整理了半天,发现这个活根本不能胜任,我都不知道那些书对你来说是有用的,哪些是没有用的。”“呃,那还是让我自己来整理吧。”“好好,我这会儿酒也醒了,感觉精力充沛,我要出去和他们继续大战三百回合!”我无奈地笑了笑,“我跟你一起去。”“嗯,我们走吧。”我们一前一后走出卧室,关门前我特意看了看书架第三层的位置,似乎没有被动过的痕迹,登时长舒一口气。可是下一秒我的目光扫过那一小块很突兀的印迹时,表情微微凝滞……几秒过后,林溪朝这边大喊大叫道:“喂!徐夷,你还愣在那儿干嘛呢?!赶紧过来拉住你男朋友啊!别让他继续耍宝了!”“学长,快点过来陪我一起喝!”“别喝了,再喝就要出人命了,你个白痴!喂,徐夷,你动作快点啊!救命啊!”转过身的刹那间我保持着和之前一样的笑容,从容地朝他们走过去。“我来了。”我愣怔一瞬,才缓缓走到他面前,“真巧啊。”我尴尬地与他打着招呼。“你回学校有事吗?”他瞥了我一眼,而后直接开门见山说道:“我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你面前不是巧合,我在游乐园的时候就看见你们了,也特意跟着你们来到这里的。”“……你找我们有事?”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难道他都知道了,所以这次来应该是为了肖奇而来吧。“我想见他。”他没有过多解释半句,只是平静地说出自己来找我的目的,可能在我看来他的表情波澜不惊,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花费了多大力气才能说出这句话。听他说完,我还是没搞明白他究竟是不是知道肖奇要消失的事了,如果他知道,是否他是为了阻止肖奇的消失才特意找上门的呢?“现在恐怕不行。”“他真的要消失了吗?”自认识瞿知微那天起,他在我面前一直是很有自信很冷静睿智的人,从未想过他有一天会露出如此脆弱无助的神情,看他疲惫的模样大概有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吧,眼底的悲伤难过叫人看了很难不为之动容。原来他已经知道了。他对肖奇的感情不一般,我看的出来,虽然不敢断言,但是我应该没有想错吧。得知这件事的那一刻,恐怕他感觉天快要塌了吧,或许比起天塌还要糟糕许多倍。看见他这个样子,我实在无法讲出那个残酷的事实。可是恰恰是我的沉默回答了他的疑惑。“所以……是真的……”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然后声音像是瞬间截断在嗓子中,再也吐不出任何一个音了。他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就像是不会游泳的人沉溺在水中,手边一根可以抓紧救命的稻草都没有,有的只是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过了很久,他才终于可以喘气,但是他每一次喘气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心口处也是剧痛无比,令他产生身体内部已是千疮百孔的错觉。他痛苦地和我对视着,依旧还是很不甘心地请求我道:“在他消失前,请你再让我见他一面。”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我答应你,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唤醒肖奇。”“服药。”他摊开一直紧握的手,两颗白色的药片静静躺在手心上。这个药我再熟悉不过了,误食了连续两个月,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瞿知微一步一步走过来,离我越来越近,看着他有些疯狂扭曲的神情,我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我对他说道:“我不想吃这个药。”此时我的眼神中满是戒备,心中对药片充满恐惧,更是对眼前这个不正常的瞿知微充满恐惧。直到背部抵在墙上,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退到墙壁前,已经无路可退了。糟糕,早知道就不答应跟他来这座废弃的宿舍楼里谈事了,这下真的大事不妙了,万一瞿知微发起疯来我该如何是好啊?我估摸着我们之间的距离,想趁他不注意时把他手里的东西打掉,借此机会分散他的注意力,绕过他身边逃出去。所以,我默默地数着数,等待他近一点、再近一点,然后快速出手劈向他的手。只是没想到他反应奇快,居然躲开了。我的举动刺激了他,他顿时暴怒,一个跨步冲上前按住我的肩膀,狠狠地把我压在墙上,钳住我的下颚打开我的牙关,逼迫我吞下他手里的药。我奋力挣扎。危险的信号一遍又一遍敲打着我的神经。不对劲!很不对劲!瞿知微的反常不只是因为我反抗不想吃药,所以才会这样逼着我服药,只怕他真实的用意是想用药物让肖奇活下来,让我和肖奇交换,代替他一直“沉睡”在内心某个角落,直到最后被徐夷的潜意识抹杀掉,也就是他想让我代替肖奇“死去”。“住手……”我艰难地说道。他双手颤抖,赤红的双眼瞠大到有些狰狞的地步,嘴唇也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此时他想让肖奇活下来的念头怕是占据了整个大脑,甚至战胜了他内心对杀死一个人格的恐惧与自责吧。他眼睁睁看着我痛苦挣扎,也不愿意就此收手,硬生生撬开我的牙齿把药片塞进我嘴里,然后从挎包里取出一瓶水不断向我嘴里灌水,接着抬起我的头捂住我的嘴,等待药效发作。过了大约半分钟他才说道:“对不起。”他的声音抖得有些不成调。不过我已经听不太清楚了,因为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了。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我被一阵疼痛唤醒,有人掐着我的人中企图让我清醒过来。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的便是腐朽掉漆的天花板,在我头上旋转着,晕眩的感觉使本就浑身无力的我倍感难受,甚至还有想要呕吐的感觉。昏迷前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我记得自己服了药,之后就陷入昏迷了,还以为再也醒不过来了呢,那种即将消失于人世的惶恐到现在都还在。“徐夷,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循声望去,旁边探过来一张满是担心的面容。看来是贝缪斯出现救了我。我摸着他的脸,“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他扶我起来,一侧身,我才看见瞿知微面色惨白地站在前面。他瞧见我看向他时,他没有愧疚之色,反而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他急忙过来拉扯我但却被贝缪斯拦住了。可是他没有放弃,大声冲我说道:“徐夷,你有没有看见肖奇,他在哪里,他现在好不好,我求你回答我!”我双唇颤抖,僵硬地注视着他,却迟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贝缪斯以为我是被他吓着了,才会这个样子,于是一把将我拉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我,不断轻轻拍打我的背平复我的情绪。我靠在他身上,然而这时我看见瞿知微的眼泪汹涌地流了下来,他跪在地上无助地嘶吼着:“肖奇,你出来见我啊!你听到没有,出来见我啊!”看着他崩溃大哭的落下来的眼泪,一颗一颗掉在地上,我一时被震撼住了,心里阵阵难受得紧。直到贝缪斯想拉着我离开时,我才终于告诉他实话,“肖奇已经……不在了。”我记得那个傍晚,从破旧窗子口照射进来的橙红色光芒洒了一地,浅浅的温度暖了这幢楼,但没能温暖那个跪伏在地上的男人。刚走出去后,楼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悲号。无论过去多少年,我都记忆犹新。那一天,世界上一个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人”消失了,他叫肖奇,对于很多人来说他只留下了名字,对于瞿知微来说,他可能留下了别的东西。只是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更无从打听。也是从那一天起,我们再也不曾见过瞿知微。瞿知微的肖奇不在了,所以瞿知微也不在了,他们或许以这种方式完成了在这个人世间并肩行走的愿望,也许以后漫长的道路上,会有一个人缓缓行走,他身后拖着两道不同的影子。一个月过去了,我去医院做精神测试,医生判定我精神正常没有异样。回去后我和贝缪斯就请朋友们来做客,并且官方通知他们,从今天起我们正式开始同居,以后我和贝缪斯会以恋人关系相处下去。大家都纷纷道贺,还说我们早该如此了,何必以前走那么多弯路,我们遭了一顿数落,被说得面红耳赤半天都不好意思抬头直视大家。贝缪斯很开心,喝醉了发起酒疯,非要拉着大家一起喝酒,把大家“折磨”地苦不堪言。我则是为了躲酒偷偷钻到卧室整理打包东西,第二天就直接把箱子往贝缪斯车子后备箱一扔,直接运到他家里。弄了没多久,邵卓尔满身酒气冲进来,扶着门不断喘气,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似的。他看见我面前的行李箱便明白我在做什么了,于是说道:“我也来帮你收拾东西吧。”“好啊。”“你衣柜里的衣服好像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那我来帮你整理书架吧。”“嗯,谢谢。”邵卓尔来到书架前仔细整理,把重要书籍全都放在旁边矮桌上,不重要的就搁在原来的位置上不去管它。他拿下第三层第一本书,随手翻了翻发现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书,想了想又放回去了,可就是这时一抬眼他愣住了。本以为空空如也的地方放着一个药瓶,他疑惑地看了看我,瞧我正忙得不得了,所以没有打扰我,又出于好奇把药瓶拿出来看了看。喃喃自语说:“难怪这本书突出了一截,原来里面藏了这么个小玩意,可是徐夷为什么要把一瓶药藏起来呢?”瓶子拿在手上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摇了摇确定里面已经没有药了。随后他把瓶子转动一周,白色的瓶身除了有点泛黄没有其他特别之处,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他疑惑之余决定还是别过多刺探别人的隐私,所以想要赶快把药瓶放回原位,谁知一拿起来就看见瓶底写着“百忧解”三个字。“百忧解?好熟悉的名字,好像似曾相识过。”好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瞿知微给我的药就叫这个名字。这么一回想,他顿时感觉背部一阵冷汗。我把衣服全部叠好放进箱子,起来伸了伸懒腰,盘腿坐在地上时间太长了,腿有些麻了,起来活动了一会儿才缓过来。转过身就看见邵卓尔背对着我,站在书架前一动不动。我问:“邵学长还没整理完吗?”他似乎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我定睛再一瞧,他已经转过身了,和往常一样嬉笑着说道:“我整理了半天,发现这个活根本不能胜任,我都不知道那些书对你来说是有用的,哪些是没有用的。”“呃,那还是让我自己来整理吧。”“好好,我这会儿酒也醒了,感觉精力充沛,我要出去和他们继续大战三百回合!”我无奈地笑了笑,“我跟你一起去。”“嗯,我们走吧。”我们一前一后走出卧室,关门前我特意看了看书架第三层的位置,似乎没有被动过的痕迹,登时长舒一口气。可是下一秒我的目光扫过那一小块很突兀的印迹时,表情微微凝滞……几秒过后,林溪朝这边大喊大叫道:“喂!徐夷,你还愣在那儿干嘛呢?!赶紧过来拉住你男朋友啊!别让他继续耍宝了!”“学长,快点过来陪我一起喝!”“别喝了,再喝就要出人命了,你个白痴!喂,徐夷,你动作快点啊!救命啊!”转过身的刹那间我保持着和之前一样的笑容,从容地朝他们走过去。“我来了。”我愣怔一瞬,才缓缓走到他面前,“真巧啊。”我尴尬地与他打着招呼。“你回学校有事吗?”他瞥了我一眼,而后直接开门见山说道:“我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你面前不是巧合,我在游乐园的时候就看见你们了,也特意跟着你们来到这里的。”“……你找我们有事?”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难道他都知道了,所以这次来应该是为了肖奇而来吧。“我想见他。”他没有过多解释半句,只是平静地说出自己来找我的目的,可能在我看来他的表情波澜不惊,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花费了多大力气才能说出这句话。听他说完,我还是没搞明白他究竟是不是知道肖奇要消失的事了,如果他知道,是否他是为了阻止肖奇的消失才特意找上门的呢?“现在恐怕不行。”“他真的要消失了吗?”自认识瞿知微那天起,他在我面前一直是很有自信很冷静睿智的人,从未想过他有一天会露出如此脆弱无助的神情,看他疲惫的模样大概有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吧,眼底的悲伤难过叫人看了很难不为之动容。原来他已经知道了。他对肖奇的感情不一般,我看的出来,虽然不敢断言,但是我应该没有想错吧。得知这件事的那一刻,恐怕他感觉天快要塌了吧,或许比起天塌还要糟糕许多倍。看见他这个样子,我实在无法讲出那个残酷的事实。可是恰恰是我的沉默回答了他的疑惑。“所以……是真的……”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然后声音像是瞬间截断在嗓子中,再也吐不出任何一个音了。他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就像是不会游泳的人沉溺在水中,手边一根可以抓紧救命的稻草都没有,有的只是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过了很久,他才终于可以喘气,但是他每一次喘气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心口处也是剧痛无比,令他产生身体内部已是千疮百孔的错觉。他痛苦地和我对视着,依旧还是很不甘心地请求我道:“在他消失前,请你再让我见他一面。”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我答应你,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唤醒肖奇。”“服药。”他摊开一直紧握的手,两颗白色的药片静静躺在手心上。这个药我再熟悉不过了,误食了连续两个月,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瞿知微一步一步走过来,离我越来越近,看着他有些疯狂扭曲的神情,我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我对他说道:“我不想吃这个药。”此时我的眼神中满是戒备,心中对药片充满恐惧,更是对眼前这个不正常的瞿知微充满恐惧。直到背部抵在墙上,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退到墙壁前,已经无路可退了。糟糕,早知道就不答应跟他来这座废弃的宿舍楼里谈事了,这下真的大事不妙了,万一瞿知微发起疯来我该如何是好啊?我估摸着我们之间的距离,想趁他不注意时把他手里的东西打掉,借此机会分散他的注意力,绕过他身边逃出去。所以,我默默地数着数,等待他近一点、再近一点,然后快速出手劈向他的手。只是没想到他反应奇快,居然躲开了。我的举动刺激了他,他顿时暴怒,一个跨步冲上前按住我的肩膀,狠狠地把我压在墙上,钳住我的下颚打开我的牙关,逼迫我吞下他手里的药。我奋力挣扎。危险的信号一遍又一遍敲打着我的神经。不对劲!很不对劲!瞿知微的反常不只是因为我反抗不想吃药,所以才会这样逼着我服药,只怕他真实的用意是想用药物让肖奇活下来,让我和肖奇交换,代替他一直“沉睡”在内心某个角落,直到最后被徐夷的潜意识抹杀掉,也就是他想让我代替肖奇“死去”。“住手……”我艰难地说道。他双手颤抖,赤红的双眼瞠大到有些狰狞的地步,嘴唇也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此时他想让肖奇活下来的念头怕是占据了整个大脑,甚至战胜了他内心对杀死一个人格的恐惧与自责吧。他眼睁睁看着我痛苦挣扎,也不愿意就此收手,硬生生撬开我的牙齿把药片塞进我嘴里,然后从挎包里取出一瓶水不断向我嘴里灌水,接着抬起我的头捂住我的嘴,等待药效发作。过了大约半分钟他才说道:“对不起。”他的声音抖得有些不成调。不过我已经听不太清楚了,因为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了。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我被一阵疼痛唤醒,有人掐着我的人中企图让我清醒过来。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的便是腐朽掉漆的天花板,在我头上旋转着,晕眩的感觉使本就浑身无力的我倍感难受,甚至还有想要呕吐的感觉。昏迷前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我记得自己服了药,之后就陷入昏迷了,还以为再也醒不过来了呢,那种即将消失于人世的惶恐到现在都还在。“徐夷,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循声望去,旁边探过来一张满是担心的面容。看来是贝缪斯出现救了我。我摸着他的脸,“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他扶我起来,一侧身,我才看见瞿知微面色惨白地站在前面。他瞧见我看向他时,他没有愧疚之色,反而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他急忙过来拉扯我但却被贝缪斯拦住了。可是他没有放弃,大声冲我说道:“徐夷,你有没有看见肖奇,他在哪里,他现在好不好,我求你回答我!”我双唇颤抖,僵硬地注视着他,却迟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贝缪斯以为我是被他吓着了,才会这个样子,于是一把将我拉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我,不断轻轻拍打我的背平复我的情绪。我靠在他身上,然而这时我看见瞿知微的眼泪汹涌地流了下来,他跪在地上无助地嘶吼着:“肖奇,你出来见我啊!你听到没有,出来见我啊!”看着他崩溃大哭的落下来的眼泪,一颗一颗掉在地上,我一时被震撼住了,心里阵阵难受得紧。直到贝缪斯想拉着我离开时,我才终于告诉他实话,“肖奇已经……不在了。”我记得那个傍晚,从破旧窗子口照射进来的橙红色光芒洒了一地,浅浅的温度暖了这幢楼,但没能温暖那个跪伏在地上的男人。刚走出去后,楼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悲号。无论过去多少年,我都记忆犹新。那一天,世界上一个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人”消失了,他叫肖奇,对于很多人来说他只留下了名字,对于瞿知微来说,他可能留下了别的东西。只是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更无从打听。也是从那一天起,我们再也不曾见过瞿知微。瞿知微的肖奇不在了,所以瞿知微也不在了,他们或许以这种方式完成了在这个人世间并肩行走的愿望,也许以后漫长的道路上,会有一个人缓缓行走,他身后拖着两道不同的影子。一个月过去了,我去医院做精神测试,医生判定我精神正常没有异样。回去后我和贝缪斯就请朋友们来做客,并且官方通知他们,从今天起我们正式开始同居,以后我和贝缪斯会以恋人关系相处下去。大家都纷纷道贺,还说我们早该如此了,何必以前走那么多弯路,我们遭了一顿数落,被说得面红耳赤半天都不好意思抬头直视大家。贝缪斯很开心,喝醉了发起酒疯,非要拉着大家一起喝酒,把大家“折磨”地苦不堪言。我则是为了躲酒偷偷钻到卧室整理打包东西,第二天就直接把箱子往贝缪斯车子后备箱一扔,直接运到他家里。弄了没多久,邵卓尔满身酒气冲进来,扶着门不断喘气,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似的。他看见我面前的行李箱便明白我在做什么了,于是说道:“我也来帮你收拾东西吧。”“好啊。”“你衣柜里的衣服好像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那我来帮你整理书架吧。”“嗯,谢谢。”邵卓尔来到书架前仔细整理,把重要书籍全都放在旁边矮桌上,不重要的就搁在原来的位置上不去管它。他拿下第三层第一本书,随手翻了翻发现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书,想了想又放回去了,可就是这时一抬眼他愣住了。本以为空空如也的地方放着一个药瓶,他疑惑地看了看我,瞧我正忙得不得了,所以没有打扰我,又出于好奇把药瓶拿出来看了看。喃喃自语说:“难怪这本书突出了一截,原来里面藏了这么个小玩意,可是徐夷为什么要把一瓶药藏起来呢?”瓶子拿在手上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摇了摇确定里面已经没有药了。随后他把瓶子转动一周,白色的瓶身除了有点泛黄没有其他特别之处,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他疑惑之余决定还是别过多刺探别人的隐私,所以想要赶快把药瓶放回原位,谁知一拿起来就看见瓶底写着“百忧解”三个字。“百忧解?好熟悉的名字,好像似曾相识过。”好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瞿知微给我的药就叫这个名字。这么一回想,他顿时感觉背部一阵冷汗。我把衣服全部叠好放进箱子,起来伸了伸懒腰,盘腿坐在地上时间太长了,腿有些麻了,起来活动了一会儿才缓过来。转过身就看见邵卓尔背对着我,站在书架前一动不动。我问:“邵学长还没整理完吗?”他似乎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我定睛再一瞧,他已经转过身了,和往常一样嬉笑着说道:“我整理了半天,发现这个活根本不能胜任,我都不知道那些书对你来说是有用的,哪些是没有用的。”“呃,那还是让我自己来整理吧。”“好好,我这会儿酒也醒了,感觉精力充沛,我要出去和他们继续大战三百回合!”我无奈地笑了笑,“我跟你一起去。”“嗯,我们走吧。”我们一前一后走出卧室,关门前我特意看了看书架第三层的位置,似乎没有被动过的痕迹,登时长舒一口气。可是下一秒我的目光扫过那一小块很突兀的印迹时,表情微微凝滞……几秒过后,林溪朝这边大喊大叫道:“喂!徐夷,你还愣在那儿干嘛呢?!赶紧过来拉住你男朋友啊!别让他继续耍宝了!”“学长,快点过来陪我一起喝!”“别喝了,再喝就要出人命了,你个白痴!喂,徐夷,你动作快点啊!救命啊!”转过身的刹那间我保持着和之前一样的笑容,从容地朝他们走过去。“我来了。”我愣怔一瞬,才缓缓走到他面前,“真巧啊。”我尴尬地与他打着招呼。“你回学校有事吗?”他瞥了我一眼,而后直接开门见山说道:“我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你面前不是巧合,我在游乐园的时候就看见你们了,也特意跟着你们来到这里的。”“……你找我们有事?”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难道他都知道了,所以这次来应该是为了肖奇而来吧。“我想见他。”他没有过多解释半句,只是平静地说出自己来找我的目的,可能在我看来他的表情波澜不惊,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花费了多大力气才能说出这句话。听他说完,我还是没搞明白他究竟是不是知道肖奇要消失的事了,如果他知道,是否他是为了阻止肖奇的消失才特意找上门的呢?“现在恐怕不行。”“他真的要消失了吗?”自认识瞿知微那天起,他在我面前一直是很有自信很冷静睿智的人,从未想过他有一天会露出如此脆弱无助的神情,看他疲惫的模样大概有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吧,眼底的悲伤难过叫人看了很难不为之动容。原来他已经知道了。他对肖奇的感情不一般,我看的出来,虽然不敢断言,但是我应该没有想错吧。得知这件事的那一刻,恐怕他感觉天快要塌了吧,或许比起天塌还要糟糕许多倍。看见他这个样子,我实在无法讲出那个残酷的事实。可是恰恰是我的沉默回答了他的疑惑。“所以……是真的……”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然后声音像是瞬间截断在嗓子中,再也吐不出任何一个音了。他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就像是不会游泳的人沉溺在水中,手边一根可以抓紧救命的稻草都没有,有的只是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过了很久,他才终于可以喘气,但是他每一次喘气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心口处也是剧痛无比,令他产生身体内部已是千疮百孔的错觉。他痛苦地和我对视着,依旧还是很不甘心地请求我道:“在他消失前,请你再让我见他一面。”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我答应你,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唤醒肖奇。”“服药。”他摊开一直紧握的手,两颗白色的药片静静躺在手心上。这个药我再熟悉不过了,误食了连续两个月,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瞿知微一步一步走过来,离我越来越近,看着他有些疯狂扭曲的神情,我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我对他说道:“我不想吃这个药。”此时我的眼神中满是戒备,心中对药片充满恐惧,更是对眼前这个不正常的瞿知微充满恐惧。直到背部抵在墙上,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退到墙壁前,已经无路可退了。糟糕,早知道就不答应跟他来这座废弃的宿舍楼里谈事了,这下真的大事不妙了,万一瞿知微发起疯来我该如何是好啊?我估摸着我们之间的距离,想趁他不注意时把他手里的东西打掉,借此机会分散他的注意力,绕过他身边逃出去。所以,我默默地数着数,等待他近一点、再近一点,然后快速出手劈向他的手。只是没想到他反应奇快,居然躲开了。我的举动刺激了他,他顿时暴怒,一个跨步冲上前按住我的肩膀,狠狠地把我压在墙上,钳住我的下颚打开我的牙关,逼迫我吞下他手里的药。我奋力挣扎。危险的信号一遍又一遍敲打着我的神经。不对劲!很不对劲!瞿知微的反常不只是因为我反抗不想吃药,所以才会这样逼着我服药,只怕他真实的用意是想用药物让肖奇活下来,让我和肖奇交换,代替他一直“沉睡”在内心某个角落,直到最后被徐夷的潜意识抹杀掉,也就是他想让我代替肖奇“死去”。“住手……”我艰难地说道。他双手颤抖,赤红的双眼瞠大到有些狰狞的地步,嘴唇也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此时他想让肖奇活下来的念头怕是占据了整个大脑,甚至战胜了他内心对杀死一个人格的恐惧与自责吧。他眼睁睁看着我痛苦挣扎,也不愿意就此收手,硬生生撬开我的牙齿把药片塞进我嘴里,然后从挎包里取出一瓶水不断向我嘴里灌水,接着抬起我的头捂住我的嘴,等待药效发作。过了大约半分钟他才说道:“对不起。”他的声音抖得有些不成调。不过我已经听不太清楚了,因为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了。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我被一阵疼痛唤醒,有人掐着我的人中企图让我清醒过来。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的便是腐朽掉漆的天花板,在我头上旋转着,晕眩的感觉使本就浑身无力的我倍感难受,甚至还有想要呕吐的感觉。昏迷前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我记得自己服了药,之后就陷入昏迷了,还以为再也醒不过来了呢,那种即将消失于人世的惶恐到现在都还在。“徐夷,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循声望去,旁边探过来一张满是担心的面容。看来是贝缪斯出现救了我。我摸着他的脸,“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他扶我起来,一侧身,我才看见瞿知微面色惨白地站在前面。他瞧见我看向他时,他没有愧疚之色,反而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他急忙过来拉扯我但却被贝缪斯拦住了。可是他没有放弃,大声冲我说道:“徐夷,你有没有看见肖奇,他在哪里,他现在好不好,我求你回答我!”我双唇颤抖,僵硬地注视着他,却迟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贝缪斯以为我是被他吓着了,才会这个样子,于是一把将我拉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我,不断轻轻拍打我的背平复我的情绪。我靠在他身上,然而这时我看见瞿知微的眼泪汹涌地流了下来,他跪在地上无助地嘶吼着:“肖奇,你出来见我啊!你听到没有,出来见我啊!”看着他崩溃大哭的落下来的眼泪,一颗一颗掉在地上,我一时被震撼住了,心里阵阵难受得紧。直到贝缪斯想拉着我离开时,我才终于告诉他实话,“肖奇已经……不在了。”我记得那个傍晚,从破旧窗子口照射进来的橙红色光芒洒了一地,浅浅的温度暖了这幢楼,但没能温暖那个跪伏在地上的男人。刚走出去后,楼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悲号。无论过去多少年,我都记忆犹新。那一天,世界上一个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人”消失了,他叫肖奇,对于很多人来说他只留下了名字,对于瞿知微来说,他可能留下了别的东西。只是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更无从打听。也是从那一天起,我们再也不曾见过瞿知微。瞿知微的肖奇不在了,所以瞿知微也不在了,他们或许以这种方式完成了在这个人世间并肩行走的愿望,也许以后漫长的道路上,会有一个人缓缓行走,他身后拖着两道不同的影子。一个月过去了,我去医院做精神测试,医生判定我精神正常没有异样。回去后我和贝缪斯就请朋友们来做客,并且官方通知他们,从今天起我们正式开始同居,以后我和贝缪斯会以恋人关系相处下去。大家都纷纷道贺,还说我们早该如此了,何必以前走那么多弯路,我们遭了一顿数落,被说得面红耳赤半天都不好意思抬头直视大家。贝缪斯很开心,喝醉了发起酒疯,非要拉着大家一起喝酒,把大家“折磨”地苦不堪言。我则是为了躲酒偷偷钻到卧室整理打包东西,第二天就直接把箱子往贝缪斯车子后备箱一扔,直接运到他家里。弄了没多久,邵卓尔满身酒气冲进来,扶着门不断喘气,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似的。他看见我面前的行李箱便明白我在做什么了,于是说道:“我也来帮你收拾东西吧。”“好啊。”“你衣柜里的衣服好像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那我来帮你整理书架吧。”“嗯,谢谢。”邵卓尔来到书架前仔细整理,把重要书籍全都放在旁边矮桌上,不重要的就搁在原来的位置上不去管它。他拿下第三层第一本书,随手翻了翻发现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书,想了想又放回去了,可就是这时一抬眼他愣住了。本以为空空如也的地方放着一个药瓶,他疑惑地看了看我,瞧我正忙得不得了,所以没有打扰我,又出于好奇把药瓶拿出来看了看。喃喃自语说:“难怪这本书突出了一截,原来里面藏了这么个小玩意,可是徐夷为什么要把一瓶药藏起来呢?”瓶子拿在手上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摇了摇确定里面已经没有药了。随后他把瓶子转动一周,白色的瓶身除了有点泛黄没有其他特别之处,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他疑惑之余决定还是别过多刺探别人的隐私,所以想要赶快把药瓶放回原位,谁知一拿起来就看见瓶底写着“百忧解”三个字。“百忧解?好熟悉的名字,好像似曾相识过。”好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瞿知微给我的药就叫这个名字。这么一回想,他顿时感觉背部一阵冷汗。我把衣服全部叠好放进箱子,起来伸了伸懒腰,盘腿坐在地上时间太长了,腿有些麻了,起来活动了一会儿才缓过来。转过身就看见邵卓尔背对着我,站在书架前一动不动。我问:“邵学长还没整理完吗?”他似乎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我定睛再一瞧,他已经转过身了,和往常一样嬉笑着说道:“我整理了半天,发现这个活根本不能胜任,我都不知道那些书对你来说是有用的,哪些是没有用的。”“呃,那还是让我自己来整理吧。”“好好,我这会儿酒也醒了,感觉精力充沛,我要出去和他们继续大战三百回合!”我无奈地笑了笑,“我跟你一起去。”“嗯,我们走吧。”我们一前一后走出卧室,关门前我特意看了看书架第三层的位置,似乎没有被动过的痕迹,登时长舒一口气。可是下一秒我的目光扫过那一小块很突兀的印迹时,表情微微凝滞……几秒过后,林溪朝这边大喊大叫道:“喂!徐夷,你还愣在那儿干嘛呢?!赶紧过来拉住你男朋友啊!别让他继续耍宝了!”“学长,快点过来陪我一起喝!”“别喝了,再喝就要出人命了,你个白痴!喂,徐夷,你动作快点啊!救命啊!”转过身的刹那间我保持着和之前一样的笑容,从容地朝他们走过去。“我来了。”我愣怔一瞬,才缓缓走到他面前,“真巧啊。”我尴尬地与他打着招呼。“你回学校有事吗?”他瞥了我一眼,而后直接开门见山说道:“我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你面前不是巧合,我在游乐园的时候就看见你们了,也特意跟着你们来到这里的。”“……你找我们有事?”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难道他都知道了,所以这次来应该是为了肖奇而来吧。“我想见他。”他没有过多解释半句,只是平静地说出自己来找我的目的,可能在我看来他的表情波澜不惊,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花费了多大力气才能说出这句话。听他说完,我还是没搞明白他究竟是不是知道肖奇要消失的事了,如果他知道,是否他是为了阻止肖奇的消失才特意找上门的呢?“现在恐怕不行。”“他真的要消失了吗?”自认识瞿知微那天起,他在我面前一直是很有自信很冷静睿智的人,从未想过他有一天会露出如此脆弱无助的神情,看他疲惫的模样大概有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吧,眼底的悲伤难过叫人看了很难不为之动容。原来他已经知道了。他对肖奇的感情不一般,我看的出来,虽然不敢断言,但是我应该没有想错吧。得知这件事的那一刻,恐怕他感觉天快要塌了吧,或许比起天塌还要糟糕许多倍。看见他这个样子,我实在无法讲出那个残酷的事实。可是恰恰是我的沉默回答了他的疑惑。“所以……是真的……”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然后声音像是瞬间截断在嗓子中,再也吐不出任何一个音了。他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就像是不会游泳的人沉溺在水中,手边一根可以抓紧救命的稻草都没有,有的只是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过了很久,他才终于可以喘气,但是他每一次喘气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心口处也是剧痛无比,令他产生身体内部已是千疮百孔的错觉。他痛苦地和我对视着,依旧还是很不甘心地请求我道:“在他消失前,请你再让我见他一面。”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我答应你,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唤醒肖奇。”“服药。”他摊开一直紧握的手,两颗白色的药片静静躺在手心上。这个药我再熟悉不过了,误食了连续两个月,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瞿知微一步一步走过来,离我越来越近,看着他有些疯狂扭曲的神情,我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我对他说道:“我不想吃这个药。”此时我的眼神中满是戒备,心中对药片充满恐惧,更是对眼前这个不正常的瞿知微充满恐惧。直到背部抵在墙上,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退到墙壁前,已经无路可退了。糟糕,早知道就不答应跟他来这座废弃的宿舍楼里谈事了,这下真的大事不妙了,万一瞿知微发起疯来我该如何是好啊?我估摸着我们之间的距离,想趁他不注意时把他手里的东西打掉,借此机会分散他的注意力,绕过他身边逃出去。所以,我默默地数着数,等待他近一点、再近一点,然后快速出手劈向他的手。只是没想到他反应奇快,居然躲开了。我的举动刺激了他,他顿时暴怒,一个跨步冲上前按住我的肩膀,狠狠地把我压在墙上,钳住我的下颚打开我的牙关,逼迫我吞下他手里的药。我奋力挣扎。危险的信号一遍又一遍敲打着我的神经。不对劲!很不对劲!瞿知微的反常不只是因为我反抗不想吃药,所以才会这样逼着我服药,只怕他真实的用意是想用药物让肖奇活下来,让我和肖奇交换,代替他一直“沉睡”在内心某个角落,直到最后被徐夷的潜意识抹杀掉,也就是他想让我代替肖奇“死去”。“住手……”我艰难地说道。他双手颤抖,赤红的双眼瞠大到有些狰狞的地步,嘴唇也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此时他想让肖奇活下来的念头怕是占据了整个大脑,甚至战胜了他内心对杀死一个人格的恐惧与自责吧。他眼睁睁看着我痛苦挣扎,也不愿意就此收手,硬生生撬开我的牙齿把药片塞进我嘴里,然后从挎包里取出一瓶水不断向我嘴里灌水,接着抬起我的头捂住我的嘴,等待药效发作。过了大约半分钟他才说道:“对不起。”他的声音抖得有些不成调。不过我已经听不太清楚了,因为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了。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我被一阵疼痛唤醒,有人掐着我的人中企图让我清醒过来。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的便是腐朽掉漆的天花板,在我头上旋转着,晕眩的感觉使本就浑身无力的我倍感难受,甚至还有想要呕吐的感觉。昏迷前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我记得自己服了药,之后就陷入昏迷了,还以为再也醒不过来了呢,那种即将消失于人世的惶恐到现在都还在。“徐夷,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循声望去,旁边探过来一张满是担心的面容。看来是贝缪斯出现救了我。我摸着他的脸,“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他扶我起来,一侧身,我才看见瞿知微面色惨白地站在前面。他瞧见我看向他时,他没有愧疚之色,反而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他急忙过来拉扯我但却被贝缪斯拦住了。可是他没有放弃,大声冲我说道:“徐夷,你有没有看见肖奇,他在哪里,他现在好不好,我求你回答我!”我双唇颤抖,僵硬地注视着他,却迟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贝缪斯以为我是被他吓着了,才会这个样子,于是一把将我拉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我,不断轻轻拍打我的背平复我的情绪。我靠在他身上,然而这时我看见瞿知微的眼泪汹涌地流了下来,他跪在地上无助地嘶吼着:“肖奇,你出来见我啊!你听到没有,出来见我啊!”看着他崩溃大哭的落下来的眼泪,一颗一颗掉在地上,我一时被震撼住了,心里阵阵难受得紧。直到贝缪斯想拉着我离开时,我才终于告诉他实话,“肖奇已经……不在了。”我记得那个傍晚,从破旧窗子口照射进来的橙红色光芒洒了一地,浅浅的温度暖了这幢楼,但没能温暖那个跪伏在地上的男人。刚走出去后,楼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悲号。无论过去多少年,我都记忆犹新。那一天,世界上一个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人”消失了,他叫肖奇,对于很多人来说他只留下了名字,对于瞿知微来说,他可能留下了别的东西。只是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更无从打听。也是从那一天起,我们再也不曾见过瞿知微。瞿知微的肖奇不在了,所以瞿知微也不在了,他们或许以这种方式完成了在这个人世间并肩行走的愿望,也许以后漫长的道路上,会有一个人缓缓行走,他身后拖着两道不同的影子。一个月过去了,我去医院做精神测试,医生判定我精神正常没有异样。回去后我和贝缪斯就请朋友们来做客,并且官方通知他们,从今天起我们正式开始同居,以后我和贝缪斯会以恋人关系相处下去。大家都纷纷道贺,还说我们早该如此了,何必以前走那么多弯路,我们遭了一顿数落,被说得面红耳赤半天都不好意思抬头直视大家。贝缪斯很开心,喝醉了发起酒疯,非要拉着大家一起喝酒,把大家“折磨”地苦不堪言。我则是为了躲酒偷偷钻到卧室整理打包东西,第二天就直接把箱子往贝缪斯车子后备箱一扔,直接运到他家里。弄了没多久,邵卓尔满身酒气冲进来,扶着门不断喘气,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似的。他看见我面前的行李箱便明白我在做什么了,于是说道:“我也来帮你收拾东西吧。”“好啊。”“你衣柜里的衣服好像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那我来帮你整理书架吧。”“嗯,谢谢。”邵卓尔来到书架前仔细整理,把重要书籍全都放在旁边矮桌上,不重要的就搁在原来的位置上不去管它。他拿下第三层第一本书,随手翻了翻发现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书,想了想又放回去了,可就是这时一抬眼他愣住了。本以为空空如也的地方放着一个药瓶,他疑惑地看了看我,瞧我正忙得不得了,所以没有打扰我,又出于好奇把药瓶拿出来看了看。喃喃自语说:“难怪这本书突出了一截,原来里面藏了这么个小玩意,可是徐夷为什么要把一瓶药藏起来呢?”瓶子拿在手上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摇了摇确定里面已经没有药了。随后他把瓶子转动一周,白色的瓶身除了有点泛黄没有其他特别之处,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他疑惑之余决定还是别过多刺探别人的隐私,所以想要赶快把药瓶放回原位,谁知一拿起来就看见瓶底写着“百忧解”三个字。“百忧解?好熟悉的名字,好像似曾相识过。”好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瞿知微给我的药就叫这个名字。这么一回想,他顿时感觉背部一阵冷汗。我把衣服全部叠好放进箱子,起来伸了伸懒腰,盘腿坐在地上时间太长了,腿有些麻了,起来活动了一会儿才缓过来。转过身就看见邵卓尔背对着我,站在书架前一动不动。我问:“邵学长还没整理完吗?”他似乎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我定睛再一瞧,他已经转过身了,和往常一样嬉笑着说道:“我整理了半天,发现这个活根本不能胜任,我都不知道那些书对你来说是有用的,哪些是没有用的。”“呃,那还是让我自己来整理吧。”“好好,我这会儿酒也醒了,感觉精力充沛,我要出去和他们继续大战三百回合!”我无奈地笑了笑,“我跟你一起去。”“嗯,我们走吧。”我们一前一后走出卧室,关门前我特意看了看书架第三层的位置,似乎没有被动过的痕迹,登时长舒一口气。可是下一秒我的目光扫过那一小块很突兀的印迹时,表情微微凝滞……几秒过后,林溪朝这边大喊大叫道:“喂!徐夷,你还愣在那儿干嘛呢?!赶紧过来拉住你男朋友啊!别让他继续耍宝了!”“学长,快点过来陪我一起喝!”“别喝了,再喝就要出人命了,你个白痴!喂,徐夷,你动作快点啊!救命啊!”转过身的刹那间我保持着和之前一样的笑容,从容地朝他们走过去。“我来了。”我愣怔一瞬,才缓缓走到他面前,“真巧啊。”我尴尬地与他打着招呼。“你回学校有事吗?”他瞥了我一眼,而后直接开门见山说道:“我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你面前不是巧合,我在游乐园的时候就看见你们了,也特意跟着你们来到这里的。”“……你找我们有事?”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难道他都知道了,所以这次来应该是为了肖奇而来吧。“我想见他。”他没有过多解释半句,只是平静地说出自己来找我的目的,可能在我看来他的表情波澜不惊,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花费了多大力气才能说出这句话。听他说完,我还是没搞明白他究竟是不是知道肖奇要消失的事了,如果他知道,是否他是为了阻止肖奇的消失才特意找上门的呢?“现在恐怕不行。”“他真的要消失了吗?”自认识瞿知微那天起,他在我面前一直是很有自信很冷静睿智的人,从未想过他有一天会露出如此脆弱无助的神情,看他疲惫的模样大概有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吧,眼底的悲伤难过叫人看了很难不为之动容。原来他已经知道了。他对肖奇的感情不一般,我看的出来,虽然不敢断言,但是我应该没有想错吧。得知这件事的那一刻,恐怕他感觉天快要塌了吧,或许比起天塌还要糟糕许多倍。看见他这个样子,我实在无法讲出那个残酷的事实。可是恰恰是我的沉默回答了他的疑惑。“所以……是真的……”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然后声音像是瞬间截断在嗓子中,再也吐不出任何一个音了。他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就像是不会游泳的人沉溺在水中,手边一根可以抓紧救命的稻草都没有,有的只是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过了很久,他才终于可以喘气,但是他每一次喘气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心口处也是剧痛无比,令他产生身体内部已是千疮百孔的错觉。他痛苦地和我对视着,依旧还是很不甘心地请求我道:“在他消失前,请你再让我见他一面。”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我答应你,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唤醒肖奇。”“服药。”他摊开一直紧握的手,两颗白色的药片静静躺在手心上。这个药我再熟悉不过了,误食了连续两个月,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瞿知微一步一步走过来,离我越来越近,看着他有些疯狂扭曲的神情,我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我对他说道:“我不想吃这个药。”此时我的眼神中满是戒备,心中对药片充满恐惧,更是对眼前这个不正常的瞿知微充满恐惧。直到背部抵在墙上,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退到墙壁前,已经无路可退了。糟糕,早知道就不答应跟他来这座废弃的宿舍楼里谈事了,这下真的大事不妙了,万一瞿知微发起疯来我该如何是好啊?我估摸着我们之间的距离,想趁他不注意时把他手里的东西打掉,借此机会分散他的注意力,绕过他身边逃出去。所以,我默默地数着数,等待他近一点、再近一点,然后快速出手劈向他的手。只是没想到他反应奇快,居然躲开了。我的举动刺激了他,他顿时暴怒,一个跨步冲上前按住我的肩膀,狠狠地把我压在墙上,钳住我的下颚打开我的牙关,逼迫我吞下他手里的药。我奋力挣扎。危险的信号一遍又一遍敲打着我的神经。不对劲!很不对劲!瞿知微的反常不只是因为我反抗不想吃药,所以才会这样逼着我服药,只怕他真实的用意是想用药物让肖奇活下来,让我和肖奇交换,代替他一直“沉睡”在内心某个角落,直到最后被徐夷的潜意识抹杀掉,也就是他想让我代替肖奇“死去”。“住手……”我艰难地说道。他双手颤抖,赤红的双眼瞠大到有些狰狞的地步,嘴唇也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此时他想让肖奇活下来的念头怕是占据了整个大脑,甚至战胜了他内心对杀死一个人格的恐惧与自责吧。他眼睁睁看着我痛苦挣扎,也不愿意就此收手,硬生生撬开我的牙齿把药片塞进我嘴里,然后从挎包里取出一瓶水不断向我嘴里灌水,接着抬起我的头捂住我的嘴,等待药效发作。过了大约半分钟他才说道:“对不起。”他的声音抖得有些不成调。不过我已经听不太清楚了,因为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了。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我被一阵疼痛唤醒,有人掐着我的人中企图让我清醒过来。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的便是腐朽掉漆的天花板,在我头上旋转着,晕眩的感觉使本就浑身无力的我倍感难受,甚至还有想要呕吐的感觉。昏迷前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我记得自己服了药,之后就陷入昏迷了,还以为再也醒不过来了呢,那种即将消失于人世的惶恐到现在都还在。“徐夷,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循声望去,旁边探过来一张满是担心的面容。看来是贝缪斯出现救了我。我摸着他的脸,“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他扶我起来,一侧身,我才看见瞿知微面色惨白地站在前面。他瞧见我看向他时,他没有愧疚之色,反而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他急忙过来拉扯我但却被贝缪斯拦住了。可是他没有放弃,大声冲我说道:“徐夷,你有没有看见肖奇,他在哪里,他现在好不好,我求你回答我!”我双唇颤抖,僵硬地注视着他,却迟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贝缪斯以为我是被他吓着了,才会这个样子,于是一把将我拉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我,不断轻轻拍打我的背平复我的情绪。我靠在他身上,然而这时我看见瞿知微的眼泪汹涌地流了下来,他跪在地上无助地嘶吼着:“肖奇,你出来见我啊!你听到没有,出来见我啊!”看着他崩溃大哭的落下来的眼泪,一颗一颗掉在地上,我一时被震撼住了,心里阵阵难受得紧。直到贝缪斯想拉着我离开时,我才终于告诉他实话,“肖奇已经……不在了。”我记得那个傍晚,从破旧窗子口照射进来的橙红色光芒洒了一地,浅浅的温度暖了这幢楼,但没能温暖那个跪伏在地上的男人。刚走出去后,楼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悲号。无论过去多少年,我都记忆犹新。那一天,世界上一个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人”消失了,他叫肖奇,对于很多人来说他只留下了名字,对于瞿知微来说,他可能留下了别的东西。只是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更无从打听。也是从那一天起,我们再也不曾见过瞿知微。瞿知微的肖奇不在了,所以瞿知微也不在了,他们或许以这种方式完成了在这个人世间并肩行走的愿望,也许以后漫长的道路上,会有一个人缓缓行走,他身后拖着两道不同的影子。一个月过去了,我去医院做精神测试,医生判定我精神正常没有异样。回去后我和贝缪斯就请朋友们来做客,并且官方通知他们,从今天起我们正式开始同居,以后我和贝缪斯会以恋人关系相处下去。大家都纷纷道贺,还说我们早该如此了,何必以前走那么多弯路,我们遭了一顿数落,被说得面红耳赤半天都不好意思抬头直视大家。贝缪斯很开心,喝醉了发起酒疯,非要拉着大家一起喝酒,把大家“折磨”地苦不堪言。我则是为了躲酒偷偷钻到卧室整理打包东西,第二天就直接把箱子往贝缪斯车子后备箱一扔,直接运到他家里。弄了没多久,邵卓尔满身酒气冲进来,扶着门不断喘气,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似的。他看见我面前的行李箱便明白我在做什么了,于是说道:“我也来帮你收拾东西吧。”“好啊。”“你衣柜里的衣服好像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那我来帮你整理书架吧。”“嗯,谢谢。”邵卓尔来到书架前仔细整理,把重要书籍全都放在旁边矮桌上,不重要的就搁在原来的位置上不去管它。他拿下第三层第一本书,随手翻了翻发现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书,想了想又放回去了,可就是这时一抬眼他愣住了。本以为空空如也的地方放着一个药瓶,他疑惑地看了看我,瞧我正忙得不得了,所以没有打扰我,又出于好奇把药瓶拿出来看了看。喃喃自语说:“难怪这本书突出了一截,原来里面藏了这么个小玩意,可是徐夷为什么要把一瓶药藏起来呢?”瓶子拿在手上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摇了摇确定里面已经没有药了。随后他把瓶子转动一周,白色的瓶身除了有点泛黄没有其他特别之处,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他疑惑之余决定还是别过多刺探别人的隐私,所以想要赶快把药瓶放回原位,谁知一拿起来就看见瓶底写着“百忧解”三个字。“百忧解?好熟悉的名字,好像似曾相识过。”好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瞿知微给我的药就叫这个名字。这么一回想,他顿时感觉背部一阵冷汗。我把衣服全部叠好放进箱子,起来伸了伸懒腰,盘腿坐在地上时间太长了,腿有些麻了,起来活动了一会儿才缓过来。转过身就看见邵卓尔背对着我,站在书架前一动不动。我问:“邵学长还没整理完吗?”他似乎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我定睛再一瞧,他已经转过身了,和往常一样嬉笑着说道:“我整理了半天,发现这个活根本不能胜任,我都不知道那些书对你来说是有用的,哪些是没有用的。”“呃,那还是让我自己来整理吧。”“好好,我这会儿酒也醒了,感觉精力充沛,我要出去和他们继续大战三百回合!”我无奈地笑了笑,“我跟你一起去。”“嗯,我们走吧。”我们一前一后走出卧室,关门前我特意看了看书架第三层的位置,似乎没有被动过的痕迹,登时长舒一口气。可是下一秒我的目光扫过那一小块很突兀的印迹时,表情微微凝滞……几秒过后,林溪朝这边大喊大叫道:“喂!徐夷,你还愣在那儿干嘛呢?!赶紧过来拉住你男朋友啊!别让他继续耍宝了!”“学长,快点过来陪我一起喝!”“别喝了,再喝就要出人命了,你个白痴!喂,徐夷,你动作快点啊!救命啊!”转过身的刹那间我保持着和之前一样的笑容,从容地朝他们走过去。“我来了。”我愣怔一瞬,才缓缓走到他面前,“真巧啊。”我尴尬地与他打着招呼。“你回学校有事吗?”他瞥了我一眼,而后直接开门见山说道:“我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你面前不是巧合,我在游乐园的时候就看见你们了,也特意跟着你们来到这里的。”“……你找我们有事?”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难道他都知道了,所以这次来应该是为了肖奇而来吧。“我想见他。”他没有过多解释半句,只是平静地说出自己来找我的目的,可能在我看来他的表情波澜不惊,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花费了多大力气才能说出这句话。听他说完,我还是没搞明白他究竟是不是知道肖奇要消失的事了,如果他知道,是否他是为了阻止肖奇的消失才特意找上门的呢?“现在恐怕不行。”“他真的要消失了吗?”自认识瞿知微那天起,他在我面前一直是很有自信很冷静睿智的人,从未想过他有一天会露出如此脆弱无助的神情,看他疲惫的模样大概有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吧,眼底的悲伤难过叫人看了很难不为之动容。原来他已经知道了。他对肖奇的感情不一般,我看的出来,虽然不敢断言,但是我应该没有想错吧。得知这件事的那一刻,恐怕他感觉天快要塌了吧,或许比起天塌还要糟糕许多倍。看见他这个样子,我实在无法讲出那个残酷的事实。可是恰恰是我的沉默回答了他的疑惑。“所以……是真的……”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然后声音像是瞬间截断在嗓子中,再也吐不出任何一个音了。他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就像是不会游泳的人沉溺在水中,手边一根可以抓紧救命的稻草都没有,有的只是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过了很久,他才终于可以喘气,但是他每一次喘气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心口处也是剧痛无比,令他产生身体内部已是千疮百孔的错觉。他痛苦地和我对视着,依旧还是很不甘心地请求我道:“在他消失前,请你再让我见他一面。”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我答应你,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唤醒肖奇。”“服药。”他摊开一直紧握的手,两颗白色的药片静静躺在手心上。这个药我再熟悉不过了,误食了连续两个月,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瞿知微一步一步走过来,离我越来越近,看着他有些疯狂扭曲的神情,我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我对他说道:“我不想吃这个药。”此时我的眼神中满是戒备,心中对药片充满恐惧,更是对眼前这个不正常的瞿知微充满恐惧。直到背部抵在墙上,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退到墙壁前,已经无路可退了。糟糕,早知道就不答应跟他来这座废弃的宿舍楼里谈事了,这下真的大事不妙了,万一瞿知微发起疯来我该如何是好啊?我估摸着我们之间的距离,想趁他不注意时把他手里的东西打掉,借此机会分散他的注意力,绕过他身边逃出去。所以,我默默地数着数,等待他近一点、再近一点,然后快速出手劈向他的手。只是没想到他反应奇快,居然躲开了。我的举动刺激了他,他顿时暴怒,一个跨步冲上前按住我的肩膀,狠狠地把我压在墙上,钳住我的下颚打开我的牙关,逼迫我吞下他手里的药。我奋力挣扎。危险的信号一遍又一遍敲打着我的神经。不对劲!很不对劲!瞿知微的反常不只是因为我反抗不想吃药,所以才会这样逼着我服药,只怕他真实的用意是想用药物让肖奇活下来,让我和肖奇交换,代替他一直“沉睡”在内心某个角落,直到最后被徐夷的潜意识抹杀掉,也就是他想让我代替肖奇“死去”。“住手……”我艰难地说道。他双手颤抖,赤红的双眼瞠大到有些狰狞的地步,嘴唇也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此时他想让肖奇活下来的念头怕是占据了整个大脑,甚至战胜了他内心对杀死一个人格的恐惧与自责吧。他眼睁睁看着我痛苦挣扎,也不愿意就此收手,硬生生撬开我的牙齿把药片塞进我嘴里,然后从挎包里取出一瓶水不断向我嘴里灌水,接着抬起我的头捂住我的嘴,等待药效发作。过了大约半分钟他才说道:“对不起。”他的声音抖得有些不成调。不过我已经听不太清楚了,因为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了。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我被一阵疼痛唤醒,有人掐着我的人中企图让我清醒过来。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的便是腐朽掉漆的天花板,在我头上旋转着,晕眩的感觉使本就浑身无力的我倍感难受,甚至还有想要呕吐的感觉。昏迷前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我记得自己服了药,之后就陷入昏迷了,还以为再也醒不过来了呢,那种即将消失于人世的惶恐到现在都还在。“徐夷,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循声望去,旁边探过来一张满是担心的面容。看来是贝缪斯出现救了我。我摸着他的脸,“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他扶我起来,一侧身,我才看见瞿知微面色惨白地站在前面。他瞧见我看向他时,他没有愧疚之色,反而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他急忙过来拉扯我但却被贝缪斯拦住了。可是他没有放弃,大声冲我说道:“徐夷,你有没有看见肖奇,他在哪里,他现在好不好,我求你回答我!”我双唇颤抖,僵硬地注视着他,却迟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贝缪斯以为我是被他吓着了,才会这个样子,于是一把将我拉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我,不断轻轻拍打我的背平复我的情绪。我靠在他身上,然而这时我看见瞿知微的眼泪汹涌地流了下来,他跪在地上无助地嘶吼着:“肖奇,你出来见我啊!你听到没有,出来见我啊!”看着他崩溃大哭的落下来的眼泪,一颗一颗掉在地上,我一时被震撼住了,心里阵阵难受得紧。直到贝缪斯想拉着我离开时,我才终于告诉他实话,“肖奇已经……不在了。”我记得那个傍晚,从破旧窗子口照射进来的橙红色光芒洒了一地,浅浅的温度暖了这幢楼,但没能温暖那个跪伏在地上的男人。刚走出去后,楼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悲号。无论过去多少年,我都记忆犹新。那一天,世界上一个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人”消失了,他叫肖奇,对于很多人来说他只留下了名字,对于瞿知微来说,他可能留下了别的东西。只是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更无从打听。也是从那一天起,我们再也不曾见过瞿知微。瞿知微的肖奇不在了,所以瞿知微也不在了,他们或许以这种方式完成了在这个人世间并肩行走的愿望,也许以后漫长的道路上,会有一个人缓缓行走,他身后拖着两道不同的影子。一个月过去了,我去医院做精神测试,医生判定我精神正常没有异样。回去后我和贝缪斯就请朋友们来做客,并且官方通知他们,从今天起我们正式开始同居,以后我和贝缪斯会以恋人关系相处下去。大家都纷纷道贺,还说我们早该如此了,何必以前走那么多弯路,我们遭了一顿数落,被说得面红耳赤半天都不好意思抬头直视大家。贝缪斯很开心,喝醉了发起酒疯,非要拉着大家一起喝酒,把大家“折磨”地苦不堪言。我则是为了躲酒偷偷钻到卧室整理打包东西,第二天就直接把箱子往贝缪斯车子后备箱一扔,直接运到他家里。弄了没多久,邵卓尔满身酒气冲进来,扶着门不断喘气,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似的。他看见我面前的行李箱便明白我在做什么了,于是说道:“我也来帮你收拾东西吧。”“好啊。”“你衣柜里的衣服好像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那我来帮你整理书架吧。”“嗯,谢谢。”邵卓尔来到书架前仔细整理,把重要书籍全都放在旁边矮桌上,不重要的就搁在原来的位置上不去管它。他拿下第三层第一本书,随手翻了翻发现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书,想了想又放回去了,可就是这时一抬眼他愣住了。本以为空空如也的地方放着一个药瓶,他疑惑地看了看我,瞧我正忙得不得了,所以没有打扰我,又出于好奇把药瓶拿出来看了看。喃喃自语说:“难怪这本书突出了一截,原来里面藏了这么个小玩意,可是徐夷为什么要把一瓶药藏起来呢?”瓶子拿在手上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摇了摇确定里面已经没有药了。随后他把瓶子转动一周,白色的瓶身除了有点泛黄没有其他特别之处,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他疑惑之余决定还是别过多刺探别人的隐私,所以想要赶快把药瓶放回原位,谁知一拿起来就看见瓶底写着“百忧解”三个字。“百忧解?好熟悉的名字,好像似曾相识过。”好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瞿知微给我的药就叫这个名字。这么一回想,他顿时感觉背部一阵冷汗。我把衣服全部叠好放进箱子,起来伸了伸懒腰,盘腿坐在地上时间太长了,腿有些麻了,起来活动了一会儿才缓过来。转过身就看见邵卓尔背对着我,站在书架前一动不动。我问:“邵学长还没整理完吗?”他似乎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我定睛再一瞧,他已经转过身了,和往常一样嬉笑着说道:“我整理了半天,发现这个活根本不能胜任,我都不知道那些书对你来说是有用的,哪些是没有用的。”“呃,那还是让我自己来整理吧。”“好好,我这会儿酒也醒了,感觉精力充沛,我要出去和他们继续大战三百回合!”我无奈地笑了笑,“我跟你一起去。”“嗯,我们走吧。”我们一前一后走出卧室,关门前我特意看了看书架第三层的位置,似乎没有被动过的痕迹,登时长舒一口气。可是下一秒我的目光扫过那一小块很突兀的印迹时,表情微微凝滞……几秒过后,林溪朝这边大喊大叫道:“喂!徐夷,你还愣在那儿干嘛呢?!赶紧过来拉住你男朋友啊!别让他继续耍宝了!”“学长,快点过来陪我一起喝!”“别喝了,再喝就要出人命了,你个白痴!喂,徐夷,你动作快点啊!救命啊!”转过身的刹那间我保持着和之前一样的笑容,从容地朝他们走过去。“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