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昭应下,“温医生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我有点不太习惯这样的称呼。”平时接触的也是朋友和亲人,都直呼名字。“俞小姐”这样的称呼,对于才高中的俞昭来说,太过陌生。“俞昭。”温南屿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一下。名字是好名字,只不过念起来却感觉有些拗口。“昭昭?”俞昭一怔,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也可以。”一整个早上,俞昭接受了第一次心理疏导。她表现得太过冷静,平平淡淡地叙述完过往,仿佛经历这些的不是她一样。温南屿看了一眼测试题,往往心理越成熟的人越难走出心理阴影,而俞昭很显然就是属于这一类。所以急不得,在俞昭没有完全信任他之前,都得慢慢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回忆了一边过往,夜深人静的时候,那段回忆又涌了上来。俞昭不敢入睡,辗转反侧,房间内依旧亮着灯。“咚咚咚。”俞昭怔了怔,桌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一点。温医生……还没睡着吗?“进来。”门被推开,外面不意外地站着温南屿。他的神色有些疲倦,眼底却很清明。在心理测试报告中,俞昭失眠为主,而且伴随着噩梦不断,俞昭逐渐形成了下意识。因为害怕做噩梦,所以会强迫自己清醒着。“温医生。”俞昭想要直起身体,却又被温南屿打断,“昭昭,你该睡了。”俞昭还在长身体,长期熬夜,不仅是心理上,对于身体,更是一个不可逆的伤害。“我现在就睡。”俞昭听话地闭上眼睛。周围安安静静的,空气中却浮现着一股冷柠的香味,让她知道,温南屿还没有离开。过了一会,俞昭泄气地睁开眼睛,轻柔的嗓音中带着些许恼意,“温医生,我能吃安眠药吗?”“不能。”即便是拒绝,温南屿也那么温柔,让俞昭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对上俞昭略带恼意的眼睛,温南屿想了想,问她,“昭昭现在高中,有没有想过以后读什么专业?”“还没想过。”俞昭也不想去想,从小学开始,很多事情都是俞正远安排的。似乎很多都是理所当然,她也不会去想,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现在想想,她似乎就没有很认真地思考过自己的人生规划。小手从被子里面钻了出来,俞昭看向面前的温南屿,“那温医生呢,当初为什么选择心理学?”“人的情绪心理一直都是个复杂的事情。”温南屿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喜怒哀乐,迷茫焦虑乃至暴躁,很多人即便性子成熟了,也依旧会控制不住情绪。”“那温医生呢?不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吗?”温南屿怔了怔,“也会有。”对上俞昭的眼睛,他道,“听沈姨说,你喜欢下雪。这边冬天雪厚,到那时你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带你去滑雪场看看。”“希本的冬天会早一些,大概十一月,就已经是大雪天。你生在南方,可能会有些不习惯,不过家里都有暖气,倒也不会很冷。”“我还没感受过暖气。”俞昭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温南屿的声音很好听,这会夜深了,轻缓而又低沉。慢慢的把俞昭从一个残酷的现实拉到虚构的梦幻之中,远离痛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的俞昭安安静静的,没有再回答温南屿。“昭昭?”温南屿朝俞昭看去,她呼吸浅浅,原本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他轻轻替她把额前的碎发弄到一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好一会,才起身离开。俞燃是在第二天的晚上,打电话过来询问治疗的事情。“温医生。”俞燃那头的声音嘈杂得很,想来是在什么活动上面,“听俞昭说,昨天你给她做了心理测试。”“嗯,创伤后应激障碍。”温南屿缓缓道,“伴随着轻微的焦虑。只不过俞昭性子内向,情绪不外露。”俞昭比温南屿远想的要会隐忍得多,而性子的养成跟家庭有关。现在他大概能猜出俞燃所说的,为什么比起在国内治疗,更愿意让她在希本。俞燃在那头听得皱了皱眉头,“很严重?”“目前来说,不算严重。”一个人表面显得越冷静,在梦中,一个潜意识的状态下,就会越恐惧。这也是为什么俞昭看上去并无大碍,却时常噩梦不断的原因。俞燃沉默了一会,那头的林生喊了一句,他便匆匆道,“有什么进展,温医生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好。”挂了电话,温南屿看了一眼时间。快十一点,也到了俞昭该喝牛奶的时间。他思索几秒,朝楼下走去。刚洗完澡,俞昭正坐在桌前抹着水乳,唐满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她点开接通,“满满。”“在那边没人欺负你吧?”唐满的镜头有些晃动,过了好几秒才回归正常。俞昭找了个支架放好手机,一边盖上水乳的盖子一边回她,“没有,我平时不出门,家里只有阿姨和温医生。而且听说这边的人很和善,你不用担心了。”唐满是俞昭从初中开始就认识的朋友,俞昭性子比较内向,平时也不爱说话,不过成绩很好,加上家里又有钱,总难免会有些人嫉妒。而唐满和俞昭的性子截然不同,强势而又冷酷。在学校的时候,只要有人对俞昭有任何不满,唐满都会护着。唐满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跟她说,“这几天阿深一直念叨着你。我看这小子胳膊肘往外拐,光是记着你,连我这个亲姐姐都不记得了。”唐满有个弟弟,从小身体就不怎么好,近一年都是在医院里面。逢着青春叛逆期,执拗起来连唐满的话都不听,不过倒是很听俞昭的话。“我也想阿深。”俞昭问,“他最近情况怎么样了?”“还是老样子。”唐满的眼神躲闪了一下,岔开话题,“别聊我了,话说你那主治医生怎么样?靠不靠谱?”“温医生人很好。”提到温南屿,俞昭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桌面的纸飞机,笑了笑道,“虽然年轻,但是很照顾我。”“年轻?”唐满扬了扬眉,有些好奇,“他多大了?”“二十四五吧。”俞昭也不知道他具体岁数,不过推算起来,也就是这个年纪上下。而且可能是因为温南屿还在就读博士的原因,所以看上去并不大。气质温温和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大学生。“二十四五?”唐满的声音拔高了一些,撇了撇嘴,有些嫌弃,“好老。”“唐满。”俞昭轻轻喊了一声唐满的名字,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俞昭赶紧扭头去看,温南屿手里拿着一杯牛奶,还未洗澡,所以身上穿着的依旧是白天那件深蓝色衬衫。“昭昭?”那头的唐满因为手机屏幕的角度问题,完全看不到人,一时间还纳闷。俞昭想起刚才的事,有些忐忑,连忙道,“我改天再和你说。”关了视频,俞昭再次朝温南屿看去。大概是因为天气炎热,所以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了,露出了一小片白皙的肌肤。往上看去,便是喉结。微微凸起,在那张温润的脸上,平白的增添了几分禁.欲的气息。作者有话要说:温医生的温柔进度条持续加载中继续求留言,我感觉我好像开文了没被你们看到…第4章 紧张“打扰到你了?”温南屿缓步走了过来,把牛奶放在她的桌面,“抱歉,只是牛奶冷了会不好喝。”“没关系。”俞昭摇头。洗完澡她还出去拿了东西,进来得急,她又拄着拐杖,一时间竟然忘记关门。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俞昭忍不住偷瞄着温南屿。也不知道刚才和唐满的聊天,他听到了多少。把俞昭的小眼神尽收眼底,温南屿浅声问了一句,“在想什么?”俞昭把杯子放在桌面上,“温医生,我能不能挑选几本散文集?”温南屿扫了一眼她的桌面,“不喜欢言情小说?”他还以为小女生都喜欢看这些,翻了很久,才找到以前艾伦恶作剧时送给他的书。“我不怎么看那些。”俞昭老老实实地回答,她最近失眠,倒是更想看一些散文集,历史古籍之类的。温南屿微微颔首,思索几秒,“我带你去书房选。”俞昭正准备起身拿拐杖,却不想温南屿微微弯腰。冷不丁的,微暖的呼吸落在脸上。只是一瞬,便又拉开了距离,“要上楼,我抱你去。”温南屿并没有急着动作,似乎是在等她的同意。俞昭有些脸热,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刚想开口道谢,又想到那日温南屿说的话,唇瓣动了动,把话给咽了回去。温南屿浅笑了一下,手臂微微往下捞,轻而易举地抱起了俞昭。除了俞燃,俞昭还没有和其他男人那么亲密过。周围又都是陌生的冷柠气息,她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能尴尬地搭在肚子上面。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担心,温南屿督了她一眼,意有所指,“放心,我还没老到抱不动你的程度。”俞昭:“……”原来,他听到了啊。温南屿上楼的步伐很稳,俞昭半靠在他的怀里,那好闻的气息扑鼻而来。隐约间,还能听到他从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声。抬眼往上看去,消瘦的下巴,侧脸在灯光的照映下,轮廓分明。他的下颚微微紧绷,看不出喜怒。“温医生。”俞昭捏着自己的衣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刚才是我朋友乱说的,你别生气。”上了二楼,温南屿示意俞昭打开书房的门,这才轻缓地把俞昭放在地上。弯腰的时候,与她平视间,俞昭眼眸似水,白皙的皮肤几乎泛光。她的手指捏着自己的衣角,显露了些许紧张。“我没生气。”温南屿也多少能够明白,在俞昭这个年纪,成年人对于她们来说,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俞昭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温南屿,“其实温医生很年轻。”二十四五的年纪,怎么样都和老沾不上关系。温南屿失笑,安抚性地摸了摸俞昭的脑袋,“好,我知道了,先去选书吧。”书房很大,几个长形书柜有序的摆放,像是在一个小型的图书馆里面一样。俞昭挑选了几本散文集,外国著作温南屿买的都是全英文。俞昭的英语成绩虽然不错,但是口语和实际阅读能力,实在是上不了台面。“选好了?”温南屿随手拿了一本看着,见俞昭蹦跳着挪到他身边,连忙把书放了回去,一只手搀扶住俞昭。“先这几本吧。”俞昭轻声说。正逢夏季,穿的都是短袖。温南屿的手心温度有些烫,贴在她的手臂上面,像是有一团火一样。俞昭低了些头,还不太适应这样的接触,“温医生,我下周就能拆石膏了。”这段时间洗澡很艰难,虽然沈姨说过可以帮忙,可俞昭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袒露。好在浴室里面有浴缸,慢慢来,也是能够洗澡的。可是,终究是很不方便。“下周我带你去医院。”温南屿横抱起俞昭,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路程有点远,可以克服吗?”“可以的。”一回生二回熟,刚才上来还有些紧张,这会在温南屿怀里,俞昭也能逐渐放松下来。俞昭偷偷地朝温南屿侧脸看去,默默地收紧了腰腹。把俞昭抱到床上,温南屿继而坐在她旁边,低声道,“明天我要去莫尔两天,实在睡不着,可以给我打电话。”心理治疗向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俞昭刚刚做过心理咨询,按照正常来说,应该需要给一个适应期。而且,俞昭不够依赖他,很多治疗都没办法进行。俞昭点了点头,把散文集放在书桌上。腿弯上似乎还有温南屿手掌的余温,她拉过一旁的毯子盖上,“那……温医生晚安。”温南屿问了一句,“不需要我陪着?”她又不是小孩子,睡觉前还得哄着。虽然温南屿是她的主治医生,有权负责这些,可是俞昭总觉得太过麻烦他。“我看会书就睡。”温南屿颔首,拿过一旁的杯子,“好好休息。”睡自然是睡了的,只不过俞昭依旧是被噩梦惊扰,睁眼到天明。直到外面的天边泛白,她这才又浅浅地睡了一觉。温南屿离开得比较早,俞昭出来吃早饭的时候,已经不见人影了。沈姨乐呵呵地从厨房里端出三明治和牛奶,“昭昭,你得多吃点。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太瘦了沈姨看着都心疼。”“谢谢沈姨。”俞昭咬着三明治,下意识地朝着对面看去,“沈姨,温医生平时很忙吗?”“有课题的时候就会很忙。”沈姨说,想了想又道,“不过他学校里的事情,我也不太懂。昭昭是不是觉得一个人无聊了?”桌面还有一些甜点,俞昭看了一眼。她是不爱吃的,温南屿也不在。今天……是有客人要来吗?“没有,就是随便问问。”俞昭把早餐吃完,和沈姨一起收拾好,这才拄着拐杖去到院子里。希本的空气很清新,夏天也不热。而她性子又是喜静的,时常就是捧着一本书,在外面的摇篮上坐上一个下午。午后的阳光暖暖的,俞昭刚刚学完数学,伸展了一下腰肢。拄着拐杖走到客厅,便看到沈姨带着两位老人进来。“这就是那位小姑娘了吧?”老奶奶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和蔼可亲的目光落在俞昭身上。俞昭连忙站直了身体,用英文打了一个招呼,“您好。”“是的,刚来不久,乖巧得很。”沈姨笑了笑,和俞昭解释,“他们是旁边住着的邻居,伯特先生和吉尔夫人。喜欢中国的甜食,所以时不时会过来拿一些。”难怪一大早的,沈姨就做了很多甜食。“一把年纪了,还吃那么多甜食。”一旁的伯特先生带着一副金框眼镜,秃了半边头发,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孩子气。俞昭听不太懂他们说话,只能勉强地听懂几个词。而且她性子也慢热,第一次见面,基本不爱说什么话。沈姨注意到了她的不自在,拍了拍她的手,“没关系,他们都是很和善的人。”吉尔夫人不理会自家的老伴,心满意足地拿了一块糕点,美滋滋地吃了起来。吃了一块,又记起俞昭,“小姑娘,一起吃一点?”俞昭摇头,思索两秒,回了她,“我吃了午饭,这会还不饿。”正值青春期,容易发胖。俞昭对自己的热量摄入一直都是有控制的,甜食几乎不吃。吉尔夫人也不勉强,等到沈姨去忙活收拾厨房的时候,她才擦了擦手,坐在俞昭身边。她的目光落在俞昭的腿上,有些意外,“是不是很疼?”俞昭的英文词汇实在是有限,只能简单地回了一个,“现在不疼了。”伯特先生见此,拍了拍自己的老伴,朝俞昭露出一个笑容,“我夫人就是这样,别见怪。”俞昭也笑道,“没关系。”她很羡慕这样的性子,人老心不老,是对生活喜爱,所以才会这样。吉尔夫人似乎在和伯特先生说些什么关于她的话,俞昭有些尴尬,视线在甜点上面看了一会。也说不上话,只能干巴巴地坐着。好在沈姨很快就出来了,坐在吉尔夫人身边,两人用流利的英语交谈着。俞昭也没打扰他们交谈,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便拿着书本往外走。伯特先生和吉尔夫人待了两个小时左右,出来的时候,吉尔夫人还送给了俞昭一个可爱的发卡。沈姨把人送到门口,又折返回来,笑着跟俞昭说了一句,“他们以后会经常来,昭昭也别紧张,他们很喜欢你。”俞昭拿着小发卡,“他们……是两个人住在这边吗?”“是啊,孩子都不在家。”沈姨轻叹一声,“说起来,也怪孤独的。”俞昭垂下眼眉,看着手中的小发卡,没再说话。一连两天,俞昭都在家里认真学习。她在网上的教学app买了课程,虽然还是会有很多不懂的,但是查资料,慢慢理解,也多少能够跟得上。而且国内这会还是暑假,她也不需要那么着急。到了晚上,俞昭照例和唐满视频通话。太久不见唐深,唐满总是左右推脱,她隐约能够预感到什么。但是她人不在国内,也无法求证。视频结束,俞昭正准备上床睡觉,温南屿的电话便打了过来。“昭昭。”那头的声音听上去很空旷,应该是在一个很大的室内,“这两天睡眠质量怎么样?”俞昭这还是第一次和温南屿打电话,和平时有所不同。温润的嗓音透过机械的电流穿过来,多了几分低沉之感。“还好,能睡得着。”俞昭撒了谎。睡眠不足引起了头疼,再加上精神压力有点大,她时常会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温南屿顿了顿,身边的好友八卦地凑了上来,闹了两句。他没理会,继续和俞昭说,“明天我还要待一天,有什么想要的礼物?”俞昭看着床头的纸飞机,“暂时没有,温医生,你还在处理事情吗?”“已经结束了,准备回酒店。”温南屿说,“早点睡。”俞昭说“好”,挂了电话,平躺在床上。温南屿刚暗灭手机,一旁的艾伦便凑了上面,“跟女生打电话?”用的还是,别以为他听不懂。作为混血,虽然汉语说得不算很流利,但是基本的词他都会。“一个小姑娘。”温南屿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俞昭应该又失眠了。艾伦反应过来,“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病人?”“嗯。”温南屿看了他一眼,“你和女生去约会,一般送什么礼物?”“玫瑰花呗,又或者一些小玩意。”艾伦懒洋洋地道,“不过那姑娘不是高中吗,要不你送一套题目给她?”温南屿有些无奈,“正经一点。”“正经啊……我的建议是不送。”艾伦说,“医生最忌讳和患者有更多的感情,虽然她呢住在你家是情势所迫。但是温,你自己要清楚,你们之间的那条线。”温南屿沉默了几秒,收回视线,“走吧,回酒店。”作者有话要说:冲冲冲,留言不要停第5章 我怕温南屿这边的事情一处理完,艾伦便连夜开车回了希本。温南屿不太赞同,舟车劳顿,尤其是夜晚开车。靠在副驾驶座上,温南屿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淡声问道,“这么着急?”“是啊,我妈说旺财已经绝食两天了。”艾伦长叹一声,“再不回去,我就能吃狗肉了。”艾伦的母亲是中国人,所以给狗取的名字也比较偏中国化。说什么旺财能增加财富,养了那么多年,增没增加财富不说,钱倒是倒贴了不少。夜晚的车不多,一路畅通。艾伦怕自己犯困,话题就没有停过,“话说那姑娘我还没见过,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温南屿把车窗放下来一点,淡声道,“俞昭性子内敛,你会吓到她。”“我对女生一向很绅士。”艾伦撇了撇嘴,对此事颇有不满,“以前你家就是我家,我想去就去。现在她来了,你就不让我去了。温,也不能这么偏心吧?”温南屿难得地跟他开玩笑,“我不偏心人家一个姑娘,难不成偏心你一个大男人?”艾伦无法反驳,故作悲痛地道,“还好你现在单身,按照你这样,以后谈恋爱了,可能就不记得我这个兄弟了。”“那你可以放心,我近几年都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博士学业比较重,再加上国内的事情没有处理完,温南屿是真不打算找女朋友。“行吧。”艾伦道,过了一会,又小心翼翼地问他,“今年……你还打算回去吗?”温南屿的食指下意识地往里面弯曲了一些,“可能吧。”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距离希本不远。但是艾伦开到温南屿家的时候,也已经两点多了。艾伦下车后,把后备箱翻上去,拿出温南屿的行李,往院子里看了一眼,“那姑娘估计睡着了,我进去偷瞄瞄看一眼行不行?”“你想被打吗?”温南屿接过行李,上下看了一眼艾伦,“在中国,女生的房间,一般不允许随便进。”“得得得,不看就不看。”艾伦无语,拉开车门重新坐到驾驶座上。刚刚启动车子,便听到温南屿道,“辛苦了。”啧。知道他辛苦还不安慰一下。温南屿提着行李箱开门,刚进到客厅,便看到室内的灯光。自从上次过后,客厅便留了一盏灯。他正准备把大灯打开,不远处俞昭房间底缝里,透着明亮的光。-俞昭睡了一觉醒来,发尾已经被冷汗浸湿。她去浴室洗了把脸,复而靠在床上,却是怎么都不敢睡了。她翻开散文集,几行诗歌,笔墨寥寥,却能让人静下心来。正入神,隔着门板传来了温南屿的声音,“昭昭,我可以进来吗?”俞昭一怔。温医生不是明天才回来吗?俞昭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心虚的感觉,连忙应下,草草地把书往旁边一丢,门便被温南屿推开。抬眼看去,温南屿穿得比之前正式了一些,衬衫上还系了一条黑色的领带,多了几分成熟的意味。“做噩梦了?”走近了看,俞昭脸上还有未干的水珠,连睫毛也是,湿润润的。披肩的头发乖软地垂在两旁,乖巧得不像话。俞昭迟疑了几秒才道,“梦到了以前的事。”温南屿皱了皱眉,他是不打算给俞昭用药物控制的。只不过俞昭失眠这个问题,的确比他想象得要严重。“牛奶喝了吗?”“喝了。”“先躺下。”温南屿看向桌面的闹钟,“这几天都是这样?”俞昭沉默了一会,“偶尔会。”她顺势躺下,把被子盖好。俞昭歪头看着温南屿,嗓音柔柔的,“温医生好像也时常失眠,压力也很大吗?”好几次早上吃早餐,温南屿的精神都不太好。温南屿失笑,“是人都会有压力,我也不例外。”俞昭眨了眨眼睛,“我还以为做心理医生的都能调节好自己的情绪。”“心理医生也是人。”温南屿说,“而且可能要比常人承担更多的负面情绪。”俞昭抬眼看了一下温南屿,原本有些狭长的眼角,不知道是因为疲倦还是什么,微微收敛了一些。灯光照在温南屿的头发上,发尾间有些微亮。俞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温医生是不是也该休息了?”“不用。”温南屿垂了眉眼,就这么撞进俞昭的眼底,“我今晚失眠,睡不着。”俞昭:“……”“我听沈姨说,你见到了伯特夫妇。吉尔夫人比较好客,也喜欢小孩子,以后你们可以慢慢相处。”“我英语不好。”俞昭有些窘迫,“吉尔夫人说的,我只能听得懂几个词。”温南屿若有所思,“那就慢慢来,吉尔夫人很和善,正好也可以练练口语。以后回国对你高考也有益处。”说到高考,俞昭便想起。温南屿比她小一岁就上了学,普通人十八岁高考,他却是早了一年。所以温南屿来这里读书的时候,也就是十七岁。“温医生呢?”俞昭有些好奇,她两只手扒在被子边缘,只有脑袋完全露在外面,模样甚是乖巧,“温医生来这边的时候英语很好吗?”“不好。”温南屿回忆起七年前,“以前因为英语不好也吃了很多亏。虽然我不在国内,但是多少也了解到,很多企业对英语都有要求。所以昭昭,以后可以和我用英语聊天,练练口语。”俞昭沉默了几秒,“那我不想聊了。”温南屿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原来昭昭还有叛逆心理。”“也不是。”俞昭看着他,温南屿长得好看,笑起来更是勾人。她有些不争气地脸热了一下,缓缓道,“我发音不标准,听起来很奇怪。”这个年纪的女生,的确是要面子的。“那以后昭昭跟我偷偷练,不告诉别人。”什么啊,这哄小孩子的语气。俞昭看了温南屿一眼,却溺进他温柔的眸子中。回顾俞昭之前,俞正远和俞燃忙于事业,家里常常就是她一个人。即便是见面了,俞正远性子古板,而俞燃从不懂得温柔。可是如今,她缺失了十多年的温柔,似乎在温南屿这里,全部还回来了。“我发音真的很奇怪。”俞昭再一次强调,“温医生不嫌弃?”“不嫌弃。”温南屿轻声道,再次开口,便是一口流利的英语,停顿有度。俞昭茫然:“什么?”“今晚月色很美,小公主你该睡了。”俞昭小脸更热了,手指捏着被子的边缘渐渐发紧。她已经十六了,温南屿这是还把她当做孩子看待吗?可是……好像她并不讨厌。温南屿又说了两句,在俞昭茫然的眼神下,跟她解释,“今天先教你一些日常的用语。希本人说话偏快,而且音调相对于国内学的英语,大有不同。”“好……”大晚上的,听英语有些催眠。而温南屿说一句就会给她翻译一句,如同听故事一样。在温南屿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中,俞昭慢慢的有了睡意。“温医生。”俞昭的声音已经渐渐小了,像是在梦呓一般,“我害怕……”温南屿微怔。那个什么事都藏得好好的俞昭,似乎在慢慢向他表露出自己的脆弱。“不用怕。”温南屿帮她把手放进被子里,轻声哄着,“我会治好你。”所以,不用再怕,梦里会有可怕的事情。俞昭不知道温南屿什么时候离开的,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以前她也接受过心理治疗,不过像是温南屿这么尽职尽责还哄她睡觉的,还是第一个。一个上午,温南屿都没有下来。估计是累了几天,所以正在补眠。下午的时候,伯特老夫妻便拿着竹篮过来。吉尔夫人还戴了一顶帽子,穿着小礼服,看上去优雅得很。希本人注重仪式感,大多时候,他们都会衣着得体,这是对生活的一种尊重。俞昭用着仅有的词汇打了招呼。她不善社交,而且还是语言不通的情况。下意识的,想要躲避。“俞,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个下午茶?”吉尔夫人在照顾着俞昭,和她说话的时候,语速放慢了很多,甚至用词都是最简单的。俞昭正想着怎么回答,温南屿已经从楼上下来,见她有些呆愣的样子,勾了勾唇,“走吧,喝个下午茶放松。”对于俞昭的心理治疗,温南屿更趋向于让她处在一个平和而又舒适的环境中,适应一种新的生活,而去把以前那些过往全部丢掉。俞昭太过冷静,激进治疗法反倒对她没用。只有细水长流,让俞昭慢慢地走出来。安全感极低的小姑娘,需要的是长久的陪伴。所以俞燃才会说,她更适合留在这里。院子里的桌子足够长,沈姨还贴心的端出了果汁,和他们坐在一起,说着话。忙碌了几天,温南屿倒是很享受这样的休息。身体放松地靠在椅子上面,目光随意地落在桌面上。希本的夏天就是这样,最热也只有半个月。夏季一般都在二十多度,凉风习习,连太阳都是暖暖的。俞昭捧着一杯果汁,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温南屿是真的不太显年纪,这会阳光落在他浅色的白衬衫上面,把他冷白色的脸照得更为柔和。俞燃的五官一直被娱乐圈誉为上帝吻过的脸,即便是在歌手圈,却依旧拍戏邀约不断。就像唐满所说的那样,有些人,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