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孜一边穿外套一边和他嬉皮笑脸:“老板,咱讨论得差不多了,收尾的活儿我就不参与了。那啥,就一个小时的假,救场如救火!”混熟了,她知道他并不是真的介意。果然,朱浩宁无奈地摇头,说:“真败给你们两口子了,你告诉那个家伙,德宁外贸的门永远都向他敞开着,别折腾那些没用的。”“有用,怎么会没用呢,谢谢老板,回见!”田孜胆子越来越肥了,朝他眨眨眼睛,龙卷风一样冲了出去。天桥那一块儿果然堵得严严实实,车队排了两三里路,没一个小时是挪不动的,田孜在细密如丝的雨幕里奋力蹬着自行车,脸颊寒津津的,背上却出了一身大汗,好在很快找到了何川的破面包车。他大概心里着急,卷着袖子站在车门外前后张望着,看到田孜时眼睛一亮,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俩人顾不上不说话,配合默契,一个抱箱子,一个拿绳子,自行车后座太小,箱子太大,捆得摇摇欲坠。田孜说:“这样不行,你把面包车开到马路牙子上,别挡道,我和你一起去码头,我在后面扶着!”何川犹豫了一下,很快同意了,这距离就算步行十五分钟也能赶到码头,时间绰绰有余。他们配合默契,左冲右突,终于在人行道里挤出一条路来,雨下得大了点,再大也还是毛毛雨,只是稠密了一些,慢慢濡湿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服。何川时不时回头,看到田孜踩着三寸高跟鞋埋头帮他推车,心里一阵发酸,又热烘烘的,忍不住逗她:“哎哟,这次表现得不错,哥哥记下了,等这单生意下来,一定娶你回家!”田孜大大方方地冲他一笑,说:“谢主隆恩!”手上一使劲,何川猝不及防,箱子歪了歪,口没有封严实,几个样品立刻骨碌碌滚了出来。田孜叫了一声,立马跳着脚去追,何川推着车不能撒手,在后叫她:“别急,慢点!”恰巧是个红灯,他把自行车扎在路边,俩人像孩子一样笑嘻嘻地在街口追他们的样品。何川捡起一个手工编织的斗笠,顺手扣在了田孜的头上,田孜说:“别!要卖钱的!”何川哈哈大笑:“钱是什么王八蛋玩意儿?哪有我媳妇儿重要?!”田孜心里一甜,也捡起一顶戴在他头上,说:“那你也来一顶,情侣斗笠!”何川忍不住刮刮她的脸颊。田孜仰面看他,压得低低的斗笠帽檐下眉眼乌黑,湿漉漉的睫毛,五官硬朗,笑容放肆不羁,依旧让她有想吻上去的冲动。俩人在雨中忘我地甜蜜凝望,完全不知道在别人眼中已经成了异样的风景。绿灯亮了,他们梦醒一般瞬间分开,急急收拾样品,重新打包捆绑,不免就耽搁了一会儿。后面宝马车上的司机眉头一皱,伸手去按喇叭。“小赵,不要催,掉头换条路!”车厢宽敞,冷气丝丝,坐在后面的周子非开口制止他,声音低沉威严,听不出其它的情绪。司机一愣:“可是太太马上就要生了,现在绕路不合适吧?”他有些迟疑,也有些疑惑。“她才开了两指,我心中有数。”周子非淡淡地说,语气却不容反驳。出门打工的,自然老板指哪儿打哪儿,小赵虽然满心不解,还是一打方向盘,掉了个头。他是真不懂: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比自己老婆生孩子还重要?他不知道,等红灯的那一分半钟,他老板的眼珠子都红了,心里密密麻麻扎满了刺。他们亲呢的场景,雨中狼狈的欢笑声,眉眼间的甜蜜和放肆,重重地冲击着他。事到如今,他本应该高高在上地坐在宝马车里可怜他们——混得那样狼狈和落魄,可为什么他心里更多的是羡慕和嫉妒呢?他的双手不知不觉握成了拳头,指甲一向修剪得整洁圆润,可还是掐进了肉里,生疼,可再疼也不及他的心疼。那是个周末的晚上,何川和田孜难得都有空,吃饱喝足后窝在沙发上懒懒地看电视,电视上正在放本地台的一个新闻节目,看着看着,田孜突然绷直了身体,眼神也不对了。何川很奇怪:“怎么了?”田孜指指电视,声音是哑的:“罗氏出事了.....”“什么?”何川没有反应过来。“小虎出事了,嘘,别说话!”田孜不耐烦起来,一脸焦灼。新闻正播报到尾声,罗氏内讧,罗小虎的舅舅叶腾枫占用公款,经济诈骗,威胁他人人身安全,数罪并罚,判了十五年。罗小虎不正当竞争,伤害他人,判了三年,算是两败俱伤。罗氏股价迅速下跌,一片惨烈,连何川都看呆住了。新闻迅速跳到了下一条,他俩都不说话了,房间里回荡着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更觉得房间安静得可怕。沉默片刻后,何川感叹:“这是要玉石俱焚啊,罗小虎到底年轻,不过年轻也有年轻的好,有血性!”语气里竟首次流露出淡淡的欣赏。田孜心乱如麻,这两天一直在拨电话,却总也打不通,罗氏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好不容易才联系上了罗小虎的助理。他以前和条子打过照面,知道她对罗小虎来说不同与常人。田孜托他给监狱中的罗小虎带话,想去探监,助理面色迟疑,最后还是答应试试看,第二天就有了消息,说罗小虎刚好也想见她,安排了周三探监。田孜长这么大第一次踏入这样森严肃静的地方,不免有些心惊肉跳,好在罗小虎安排了一位律师陪同,他到这个时候还是这样的体贴入微,田孜想起来胸口又是一阵酸楚。罗小虎比她镇定多了,脸明显清瘦了些,头发剃得短短的,几乎能看到青白色的头皮。他穿着黄色的囚衣,戴着手铐,眼角眉梢却宁静而平和,笑着对田孜说:“你来了,路上辛苦了吧?!”语调和之前每次和她说话时一模一样,温暖又有力量。现在想想,她很多难过的关卡都是这个声音陪伴着闯过的,只是她一直后知后觉罢了。想他小小年纪,一直过得这么隐忍深沉,表面上花团锦簇轰轰烈烈的,其实从未舒展放肆过,无形的枝蔓一直争先恐后地束缚着他的手脚,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田孜喉咙被棉花堵住了,眼圈红红地看着他。她什么都没说,可罗小虎全都懂了,他要得不多,得她这么一眼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好一会儿田孜才咽下了所有的情绪,说:“你怎么这么傻?你是细瓷器,他是破瓦片,何苦…?”罗小虎淡淡地笑,说:“我受够了这种尔虞我诈,你拿捏我一下我捅你一刀的日子了。说实话,这么久了,我几乎没睡过囫囵觉,头发都白一了半,真不想耗下去了,索性来个同归于尽。我比他年轻,也比他罪轻,在里面好好表现,算上减刑,也许一两年就出来了,他就不一样了…划算的。”想必他早就把利弊在心里掂量了无数遍了,所以才这么从容,田孜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罗小虎垂下眼帘,慢慢地说:“你和他过得那样好,我很放心的。”田孜心一跳。他语气中有种彻悟的宽容和慈悲,是“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让你往更好的地方飞去”的成全,这里面的挣扎,微妙和痛苦放在以前田孜是听不出来的,现在的她却心如刀割,恍恍惚惚地想:我何德何能啊?罗小虎还在那里说话:“其实今天见你是有件事想拜托你...”“你说!”田孜收拾起情绪,迫不及待地说 。罗小虎反而停下来了,他用手指关节轻轻地敲打着桌面,笃笃笃,仿佛在整理等下的措辞。好一会儿才开口:“不瞒你说,这一仗虽然惨烈,但我也算是赢了,出狱后的罗氏肯定大不如初,但终归是姓罗的。我进来前已经做了安排,但还是需要个自己人坐阵,我想请您那位出山,他那本事小打小闹太浪费了......也算是双赢......”“他不会去的。”田孜毫不犹疑地替何川拒绝了,朱浩宁那里他都拉不下脸,更何况罗小虎这儿?他对罗小虎隐隐的戒备和敌意田孜心里一清二楚。“你还没问他呢?”罗小虎很意外。“不用问,我太了解他了,我倒是希望他去,但 ......”田孜轻叹,突然话锋一转:“你觉得我怎么样?”啊?罗小虎很意外,她在德宁贸易刚刚坐稳,深得老板厚爱,前途无限,当年她还没名堂的时候就拒绝过他的邀请,更何况现在?他连想都没敢想过。田孜说:“我虽然能力有限,但看看账,把把关还是可以的。”罗小虎只觉一股热流直直冲了上来,冲到了眼底,眼眶微微发胀,他说:“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但这么大的事,你还是先考虑考虑,和他商量商量。”“没什么好商量的!”田孜一锤定音,又笑:“可是有一点,待遇太低可不行哦!”手铐一阵乱响,罗小虎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双唇微微发颤,好半天才说了两个字:“田孜!”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短短的两个字里有太多炽热,颤抖和情动,田孜直直地看着他,俩人目光在空气里相接,像一道闪电劈过,把所有惊心动魄的心事和秘密都照得雪亮,却永远都止于此刻。罗小虎率先撤下目光,不敢再去看她的眉目笑语,眼前这个人曾经让他大病一场,现在热势褪尽,又还了他寂寞的健康。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日子里,那些说不出口的话,还是在永远烂在心里比较有意义。何川对田孜的自作主张大发雷霆,像暴怒的狮子一样在房间了走来走去,田孜却神情轻松,浑不在意,笑嘻嘻地说:“不然你去?’”“我去?!”何川被气笑了,似乎听到了天下最荒谬的笑话,一句脏话含在嘴边,随时要飙出去。“喏,瞧,是你自己不去的,又不是我抢你的活儿,生什么气呢?”田孜抱着他的腰,仰着头软声娇语朝他笑。何川被她整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只剩鼻孔里呼哧呼哧的粗气了。田孜踮起脚尖,亲亲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是不是怕了?要是怕了咱们就先把证领了,彩礼不彩礼的,随后再说。”“我怕?我怕什么?!”何川哪里经得起她这么一激?立刻重重地把她压在了床上,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睛里,说:“倒是你,别给老子揣着明白装糊涂!”“一码归一码,你懂的。”田孜在他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我不懂,也不想懂!”何川发狠把她的睡袍一撕,俩人滚到了床上。事后他一脸懊丧:“又上你这个小妖精的当了,怎么,这事就算稀里糊涂地过去了?”“不然你想怎样?”田孜用手摸着他喉结下方的小红痣,一脸娇憨。何川一口浊气,在胸口喉咙里千旋百转,最后还是乖乖压下去了。田孜在罗氏的日子并不好过,虽然罗小虎已经安排了人手协助她,但初来乍到,总有个适应融入的过程,管理方面要学的地方又太多,每天下班后电话还叮铃铃响个不停,一来二去,人明显憔悴了一些。何川心疼,暗暗把那罗小虎在心里骂了一百遍,又做出柔情款款的样子帮她按太阳穴,按着按着她居然睡着了,睡也睡得不安稳,睫毛乱动,呼吸沉重,小嘴微张,那样子要多傻就有多傻,就这还冲锋陷阵逞英雄呢!何川无奈地叹口气,起身调暗了落地灯,帮她盖上薄痰,又顺手拿起了她手边的财务报表,上面花花绿绿的数字映入眼帘,如同熟悉的老朋友,更像他驾驭惯了的千军万马,让他体内热血瞬间沸腾起来,如同归田的将军重回了战场。夜深了,万籁俱寂,能听到外面滴滴答答的声音,疏雨潇潇,不知道是敲着芭蕉还是打着梧桐,老宅子是他爷爷给他奶奶筑的梦,关于烟雨江南的梦,老一辈的浪漫总是那么动人。何川非常欣慰,他虽不争气,到底还是留住了这个梦,并将会在里面开花结果,延续生命,何其幸运!他看看灯下甜睡的田孜,心里满满的,何家祖上修了什么样的福泽才让他遇到她?他给她掖掖毯子角,爱怜地摸摸她的脸,心里宁静而满足。(完结)作者的话:对很多朋友来讲,此文的完结可能有些突然,让人意犹未尽,其实我也有千言万语想和大家讲,可是 今天实在太晚了,稍后放在后记和番外吧。新作《三十而骊》已经开始连载了,快点击链接关注吧!电子书:《 三十而骊》- 露西花 https://read.douban.com/ebook/156949079第74章 后记——写给亲爱的你们《余生有点甜》四月初开写,中间经历了最美的五月,六月,终于在七月的午夜画上了最后一个句号,那一刻解脱又失落,很微妙的感觉,仿佛要和故事里熟悉的人物一一告别,又要和看故事的你们一一告别,很是有些不舍。当初起心动念写这个故事是因为身边一个很亲近的人遇到了“罗小虎”,蛰伏的富二代,在她手下端茶倒水恭敬学习了半年的小伙子一转身去开公司了,原来家里财力惊人,力邀她去加盟,让我们都大跌眼镜。所以不要总觉得这样的情节太玛丽苏,太飘渺,现实往往比小说更狗血,浪漫却是不浪漫的,可就是因为千疮百孔的生活看多了,我们才更需要一个地方来寄放我们丰沛的情感和对美好的向往。我之前这么形容过,读言情小说就像吸了两口精神鸦片,合法地意淫一番,然后恢复了对抗这悲凉世界的勇气。不知道有多少朋友是因为书名进来的,余生有点甜,可能是因为我们当下感觉到了苦,更是因为我们对未来的还持有强烈的期待,清楚地记得有朋友留言,说:真希望下辈子我能成为女主这样的人。我说:不用等下辈子,你的余生还长着呢!其实我也希望自己像女主,坚韧,善良,仗义,豁达,能从那么苦的生活里挣得一点甜,现实是我们可能没办法拥有那样的力量,烦恼如水,无孔不入,更多的时候我们总是晚上崩溃早上自愈,但有什么关系呢?有这么一个榜样让我们追随也是一种鼓励呀!我伸手摘星,即使徒劳无功,亦不致一手污泥,至少姿态是好看的。这是我在豆瓣阅读发的第一个故事,这个平台的作者据说比读者还多,刚开始的冷清是我始料未及,亏得几位老友从美篇一路追随而来,每每看到她们熟悉的 id 我就像看到她们熟悉微笑的脸,都在对我说:“你很棒,可以的!”也亏得几位热心的文友,我们相互鼓励,抱团取暖,从对方身上汲取了很多力量。我咬牙坚持下来,非常幸运地签约了,遇到了很 nice 的小编,首页有了推荐位,更多的朋友看到了,上了潜力榜,上了首页长榜,一度冲到第一第二,超过了我心中大神的作品,豆瓣又在女性频道给了我一个头条的版面,灵魂相似的朋友潮水一样涌了过来,感觉像做梦一样,受宠若惊。有对可爱的小情侣,女孩长期和男孩共用一个账号,为了看这个故事自己特意注册了一个号码,男孩子很惊讶地留言给我,让我汹涌澎湃了很久,感谢你们的鼓励,祝你们在巴黎的小日子永远甜蜜。前不久还有一个小可爱账号取名:露西的小粉丝,我惊住了,咳,我都是配有粉丝的人啦,希望没有让你失望哦!有段时间我跑医院,心情低落,身边谁都没说,只在豆瓣和大家交待一声,很久没见的师姐闺蜜却突然遥遥问候我,原来她一直都在追文,鼓励我一定要坚持,说看这篇文章是她繁忙生活里的清泉,哇,我真的要热泪盈眶了,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文字有这样的力量。前两天我深夜更文,被一个高考刚结束的女孩子蹲守到了,她留言给我,对我又是一重惊诧和冲击,我一直以为看我文的都是被生活蹂躏过却依旧保持情怀的熟女们,不想还有年龄这么低层的小美女,谢谢厚爱,祝你高考顺利圆满。还记得最艰难的那几日,上海湿漉漉的街头,医院深夜的走廊里,我躺在窄窄的陪护床上,数度无法坚持更文,潦草的想法还没有成型,就被一个聪慧的读者捕捉到了,她说:故事里的人物有很多可挖掘的地方,不要匆忙结束。这话正击我的心坎,又像一道光打进我灰暗的日子里,谢谢!那些在文后不辞辛苦留长评的姐妹们,知道吗,评论是对作者写文最大的鼓励,是舞台下的掌声和嘘声,是台上演员最渴望得到的东西,我每次都会看很多遍,时而莞尔,时而深思,那是我写文的欢乐,也是灵感的来源。时间久了,看到熟悉的 id 就像看到性格迥异的姐妹们:活泼的,多愁善感的,温柔的,霸气的……更要感谢那些不善表达的亲爱的朋友们,你们日复一日不厌其烦的投票和点阅把我推到了现在,我却没有机会回馈你们,很高兴这篇故事能触动到你,很开心和你们一起做完了这件事。那些一言不合就疯狂给我送花的土豪朋友们,我真的爱死你们了,超霸气哦!我最初是在美篇写书评的,写的最多是红楼梦和张爱玲,陆续也写写李渔柳永辛弃疾亦舒师太,那会儿我是第一批签约作者,有幸和洪晃潘石屹司徒南旅美作者最牛的摄影师一个微信群,虽然大佬们从不发言,但对草根如我也是一种莫大的鼓励。我点击量最多的一篇文章上了百万,几十万点击的也好几篇,那是一段辉煌的创作时期,后来成为美篇年度最受欢迎的十大作者,数据排名第一上台发言,虽然美篇现在的创作环境有些变化,我也转了战场,到我永远都无法忘记美篇对我的知遇之恩。写小说我是新手,其实也不算新,很久以前我在晋江开了一个头,就是童青那篇,非常佛系,想起来就写一点点,后来因为怀孕干脆就弃了。好几年过去了,偶尔心血来潮登上去,发现还有一个读者坚持给我留言,说:“大大,几年前我看这个故事时刚毕业,你说怀孕生孩子不写了,这么久过去了,现在我也怀孕了,你还会写吗?”我刹那就泪崩了,在美篇上写完了这个故事,笔法自然比较稚嫩,可到现在我还是那么厚爱这个故事。后来我又写了些故事,与起点签约一本后扑街,人家要我最少续够三十万字,可是我不想注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现在想到那篇被闲置落尘的故事我心都在滴血。去年参加一个含金量挺高的原创文学比赛,两个故事都入围了 300 强,因为是从全球华人圈 4000 部作品里选出来的,虽然没能再往前走,但我还是精神一震,有了开新文的勇气。再然后就是这一部了,能走到现在感觉非常满足,文字是有力量的,会帮我们召唤灵魂相似的朋友,给我们慰藉和力量,其它的,都随缘,我已经非常知足了。番外我得想想,也许会写,我个人觉得故事留点白挺好,意犹未尽才能有余味可回,但也许每个人琢磨出来的都不一样,所以可能还是会写,略缓缓。稍有遗憾的是存稿不太够,一度更文更得很急,好多地方都可以再雕琢的。下一篇,已经有轮廓了,可能很快就出来,但我希望和这部相比能再精致点有深度些,所以也可能得等等,不管怎样,希望到时候依旧能遇到亲爱的你们,风雨兼程!爱你们,感谢你们,祝福你们!第75章 番外周子非那个晚上,周子非其实来了。他来的时候田孜已经睡着了,小小一个人蜷缩在宽大的床上,呼吸均匀,面容恬静,和记忆中的她一模一样。她大概是太累了,这个时候居然可以睡得这么沉。周子非在床边坐下,忍不住地伸手轻抚她的头发。她头发一向乌黑浓密,读书的时候喜欢扎个高高的马尾,一走一晃,晃得他的心都乱了,那个时候的她,看他时眼睛里有光。现在的她已经不愿意多看他一眼了。他缓缓描画着她的眉眼,银色的月华笼在上面,有种渺茫的美。她瘦了,本来就小的脸现在一个巴掌就能盖住,胳膊细细的,是他折磨了她。他是爱她的,单是轻念她的名字已足以让他呼吸疼痛,他这辈子可能就动这一次心了,太伤筋动骨了,其实他怪不着别人,是他自己把她弄丢了的,而且不止一次。他都明白的,可他就是不甘心,他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她可以为那个男人献身却不愿意等自己处理好和陈宝珠的关系,他到现在还在耿耿于怀,他始终不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就是错,没什么道理可言。周子非凝视着田孜,现在他们之间隔着时光,隔着山南水北,隔着人来人往,那些美好缱绻的过往,该掩于岁月,止于怀念了。他明白,再执拗下去,只会面目全非,连心底唯一那点可回味的东西都留不住了。想着想着,一滴悲伤的眼泪流了下来。那天晚上,他没有离开,坐在阳台上抽了一晚上的烟。怕她不喜欢烟味,他打开了阳台的窗户,夜凉如水,他却有种自虐的快感,这是他陪伴她的最后一个夜晚。一直到鱼肚泛白,他才起身,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离开了。他缓缓把门关上,也给他和她的故事落下了帷幕。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像所有人的故事一样,开始两相欢喜,最后遗憾收场。罗小虎很早的时候罗小虎就听过这样一句话:人生在世不能事事占全,红颜薄命,天妒英才。那会儿他不懂,直到他爸爸轰然倒下,他才开始知道什么叫诸生皆苦。其实刚开始他还不觉得,亲娘舅帮他撑着他父亲留下的那一摊儿,劳心劳力,鞠躬尽瘁,他一边对他感激涕零一边领着绰绰有余的生活费,理直气壮地继续着公子哥的生活。可贪心不足蛇吞象,越来越多的人找他告状,说罗氏已经悄悄改姓了。他并不傻,略试了试就知道了深浅,一颗心顿时像坠入了冰窖,哇凉哇凉到。对方正年富力强,他却乳臭未干,连财政报表都不会看,他再傻也知道不是硬刚的时候。他舅舅却越发肆无忌惮,几笔大点的开支都被无理由地驳回了,连他妈领生活费都得先听他一通物价飞涨的说教,唯唯诺诺。他蛰伏的血性沸腾起来,借口出国求学找了家公司埋头学习起来,可职场如战场,他像小兵一样被指使得团团转,什么硬货都没有学到,当他开始怀疑自己在浪费时间准备放弃时,田孜来了。她如一团耀眼的阳光,自信霸气,所向披靡,对他们毫不藏私,让他不由地想靠近。她好像打开了他身上某个开关,让他如同海绵遇到了水,拼命地学职场经验,学眉眼高低,学你来我往……可他很快发现她光鲜下的辛苦和挣扎,眼泪她也是有的,只是一扭头就看不见了;崩溃和脆弱她也是有的,隔天早上就又意气风发了;她咬紧牙关努力生活的样子,给了他莫大的鼓励。那个时候他也只是把她作为前辈尊重的吧,心动是什么时候?应该是那次宴会,他第一次看到了她的脆弱和眼泪。那是他扩展人脉的大好机会,好不容易才进去了,他却毫不犹豫地离场了。他在雪花飘飘的的街头看到了游荡的她,那样凄惶无依,他不愿意节外生枝的,但还是身不由己地把她带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她穿着他的家居服晃着红酒杯对他笑时,他心里的某个地方咯嘣响了一声,他知道有些事情不好了。他立刻找了个借口避了出去,危机四伏,强敌四环,这绝不是他动情的好时机,况且她的眼泪是为另外一个男人流的。可男人一旦动了情原来这么可怕,眼睛嘴巴完全不是听使唤,他一度离她那么近,可以看到她耳畔毛绒绒的碎发,还有嫣红的唇,到处都是诱惑。他们曾经肩并肩在柏林墙边晃荡边吃冰淇淋,那天的夕阳真好,他们被小贩当做情侣偷拍,那张照片一直藏在他钱包的最里层,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拿出来端详,就像他对她的感情,永远不敢放在太阳底下的,整个人如同浸泡在夹杂着甜蜜的痛苦里,心总是酸软的。那时的他自身难保,也怕吓走她。她并没有闲着,身边的男人来来往往,夹缠不休的,相亲的,统统都不如他。他开始急躁,一急躁就被他舅舅抓住了痛脚,逼到了墙角,但凡和他亲近一点的人都被清算了,亏得他妈妈早早被送去了国外。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奈,命运的洪流挟裹着他,把他冲到离她越来越远的地方,他只能默默地为她做些微不足道的事,买下她租的房子,抚平她无处可栖的凄惶;帮她拿最大的折扣,看她脸上瞬间焕发出光彩和喜悦;安置让她焦头烂额的家人,顾全她的体面,那次很是费了些了功夫,但他甘之若饴。他终于看到了她的笑容,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也越来越靠谱,他曾遥遥看他们相视而笑,眼睛里有光,还有彼此。只有彼此,他永远都是这部爱情电影里不配有名字的那一位。偶尔他也会喝醉,指着不相干的事情嚎啕落泪,可即便喝醉他的神经也不敢放松,他甚至不敢光明正大地叫着她的名字痛哭一场,他的爱情和他的人生一样,隐忍而憋屈!后来他想通了,爱到极致了,不是占有,是放手。以前他读泰戈尔,有句话一直在脑海里萦绕:如果你爱她,就让你的爱像阳光一样包围她,并给她自由。他几乎要被自己感动了,直到何川翻车,诧异之余,他内心萌生出一点隐秘的窃喜,像小小的火苗,很快就成了燎原之势,那几天他总不由地微笑,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也许,他想,也许这是上天给自己的机会。可惜他卑微的期许很快被踩碎了,田孜来找他,眼中的坚定和决绝让他瞬间绝望,现在的她是他拼尽全力也拽不回来的了,罢了罢了,此生大概无缘了。他给她指了一条路,反身到自己的战场厮杀,他突然变得没有耐性对恃下去了。天长日久,他会被这些勾心斗角消耗得面目全非,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从未说出口的爱情,还有那个鲜活的自己。他选择了两败俱伤,他不怕坐牢,他只怕他妈妈的眼泪,还有她的目光,惊愕的,鄙视的目光——小虎,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他经不住她轻轻地这么一问。可是没有,她迫不及待地来看他,眼圈红红的,里面都是对他的怜爱,她懂他轰轰烈烈下面的憋屈和痛苦,她甚至懂了他压抑的情感。再后来她挺身而出,主动请缨帮他看顾公司时,他的眼眶湿了,情难自禁地抓住她的手。她并没有觉得被冒犯,而是了然地看着他,眼中都是慈悲,因为懂得所以怜悯,所以慈悲。他彻底释然了,他滚烫的,岩浆一般在火山底下翻腾的情感,终不算错付。那一刻他通体舒泰,他这一生,够本了!(作者的话:再次感谢各位,那些热乎乎的留言和鼓励我都一一截图,得空就拿出来翻来覆去地看,感觉一切都值了,这种满足和成就感和金钱无关,和你们相关。下一部已经有轮廓了,不久后咱们豆瓣再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