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贵妃的母族势力微乎其微,得了这个结果倒也并不意外。“那慕容玦呢,就仅仅是禁足府内?”沈如意想起之前司平说的,“荣贵妃一个常年呆在深宫中的人哪能得来什么西域奇毒,是个人都清楚此事少不了慕容玦的参与。再加上黑熊事件还有玉州水灾一事,种种恶事只得一个半幽禁?”她这般不解其实并非无缘由,原著里慕容玦的下场极惨,若只是现在这样的禁足,只可能一个原因。那便是慕容玦还会生事。“慕容玦的罪还未裁定,还需得大理寺将玉州工部一案查清才会有结果。”慕容珩说到这,突然一改话题,“对了,这两日收拾下行装。”“收拾行装?”沈如意注意力立刻转移,不解道,“要做什么?”“前几日父皇梦见了佛像,还伴着婴孩咿呀之语,惊醒后认为这是一种预兆。”慕容珩神色淡淡,“等到翌日早朝他便定下后日城外行宫之行,目的是带娴妃一道去万佛寺祭拜。”沈如意一愣:“那为何我们也要去?”本以为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可谁想慕容珩却一顿,眉眼之间匆匆闪过一丝尴尬。“嗯?”难得见慕容珩露出这般神情,沈如意更是好奇,“到底是为何?”“……是皇后的主意,父皇没觉得不妥便特意让我们也跟着。”慕容珩说得含糊,而且最后一个字才落下他便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慢吃。”沈如意一脸纳闷地看着他的背影,她刚刚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吗?不过她也没这个时间来细想,后日一早便要出发去城外唐梧行宫,她可得早些将行李收拾出来。身后流香也十分懂她的心思,见她也跟着起身,赶紧问道:“皇子妃,可是要收拾行装了?”沈如意转过头去,拍了拍她的肩侧:“出门这么多次了,应该都有数了吧。”流香缓缓点头,一脸骄傲道:“一切自有奴婢准备,皇子妃好好写书便是。”因着早膳用得迟,沈如意一直写到了午时末都未觉腹中空空,不过想到久坐也有许多不利,她趁着刚写完一章索性起身出门准备到处走走。“皇子妃,你怎么出来了?”流香抱着一个半臂长的箱子,有些意外地看着她。“起来动动手脚罢了。”沈如意朝屋内看了眼,笑道,“好像收拾得差不多了。”流香嗯了一声:“平日要用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不过奴婢还得去找陈管事问问这跟着陛下去礼佛有哪些要注意的规矩。”沈如意朝屋里走去,挑眉道:“你倒是细心。”流香轻轻一笑,将手里的箱子放下:“那奴婢就先走了,皇子妃若是有事可以吩咐文心,她就在外头。”“好,你去吧。”沈如意无奈地看这丫头一眼,应声回道。她又不是头一次单独待在院里,还能丢了不成?沈如意摇头失笑着走到桌边,从上头的盘子里拿过一个蜜橘剥开,才吃了一瓣她忽地就想起一件事。丢……自慕容珩从玉州回来后,她似乎已经有好些时日没看看自己那一堆银票银子了。啊,难怪近来她总觉得少点什么,原来是少了睡前一项必备活动。思及此,她立刻将剩下的蜜橘丢在桌上,手拿过帕子一擦便往衣柜那头走去。衣物之间的锦盒完好无损地放着,小锁也没有任何被人动过的痕迹。沈如意满意一笑,又熟练地从最底层一件里衣下翻出一枚小银钥匙。“咔嚓”一声,锦盒缓缓打开。“你在做什么?”低沉和缓的声音忽地从背后传来,沈如意手下一个不稳,锦盒“啪嗒”掉在了衣物上,一枚银锭子就这么从柜子里“啪嗒啪嗒”滚落到了地面。“你,你怎么走路不出声啊?”沈如意赶紧拍着胸口转身看向来人,漂亮的一双明目里带着点点的不悦。慕容珩对她表示出的不满似乎并没怎么注意,他的视线全落在了地上那锭银子上。沈如意还在拍着胸.脯,面前的男人却已经弯腰将那银子拾起。“私房钱?”之前听她说过的词,慕容珩还记得。“呃……对啊。”沈如意迅速从他手里将银子取走,眼里的不悦早就变成了莫名的心虚。慕容珩看着她转身将银子放回到盒子里,不知想到什么面色突地一变,右手就这么直直地伸了过去扣住她的手腕。“嘶……你干什么?”沈如意心头一惊,心道,难道慕容珩这厮要抢她私房钱?不至于吧不至于吧。“你很缺钱?”慕容珩并不知道面前这女人心里头想着什么,面色有些低沉看着她,一贯冷淡的眸子里渐渐涌起一些不知名的情绪。沈如意听着这个问题垂着头,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也正是因此她没瞧见此刻慕容珩怪异的神色。“怎么不回话?”男人又一次问道。沈如意无法,只得随便扯了个理由,抬头道:“倒也不是缺钱,就是前段时间和秦倾去了趟赌坊,运气好赢了点银子。”她对上慕容珩如墨般深幽的眼,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又补充道:“赌坊赢来的钱自然代表着好运,你看我把它们放这儿,那是舍不得浪费自己的运气。”这种硬扯的理由她其实完全不能保证慕容珩能信,谁想沉默片刻后,这厮竟然真的松开了自己的手。“以后不必这么偷偷摸摸的。”慕容珩丢下这么一句话,不再多言便转身离开了房间。沈如意愣在原地,她察觉到这人有些许的不对劲,可她完全猜测不出这种怪异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件事并没有因为时间过去而渐渐遗忘,沈如意一直到第二日都还在思考着,直到明远候府的小厮给她带了一张秦倾写的字条。字条被塞进一个哨管中,上头只写了五个字——“到书坊取钱。”……“皇子妃,我们这是要来拿新稿费吗?”云景书坊外,流香低低地开口问道。沈如意一如既往地戴着面纱,抬眸看着书坊门口的匾额招牌,轻嗯一声:“算着时间,下卷的稿费和戏班新一轮的分账也应该出来了。”流香双眸一弯,好奇道:“您说这次会比上次还多吗?”“这我怎么能知道?”沈如意掩在青纱下的唇微微勾起,“等进去不就清楚了。”说罢,她便率先往里头走去,流香见此也点点头跟上前。阿成站在柜台前拨着算盘,听见门口动静立刻抬眼看去,一见来人立刻拍了拍袖口迎上前:“阿宝姑娘来了!”阿成一向热情,沈如意这是清楚的,可今次阿成这打招呼的声量足足比以往高了一倍不止。她弯了眉眼,调侃道:“今日可是得了什么好处?”阿成脚步一顿,心头一惊,开口时差点没咬到舌头:“什,什么得好处,姑娘真是爱开玩笑,哈哈哈。”沈如意瞥了眼身侧略显别扭的人,一边朝着楼梯口走去,一边道:“你今日这是怎么了,说话奇奇怪怪的。”“小的,小的没有啊。”阿成偷偷在后头擦了下额头的汗,转移话题道,“姑娘今日是来找掌柜的吧。”“是啊,来向你家掌柜拿银子了。”沈如意笑言。两个人说话间已经到了二楼最里侧的厢房前,阿成暗自松口气,恭敬道:“阿宝姑娘直接进去便好,掌柜在里头等着呢。”虽与以往陈河开门相迎的待遇有点不同,不过沈如意倒也不是这种纠结虚礼的人,她轻点了下头而后便伸手退了下面前的门。房门确实是虚掩着的。她挑了挑眉,对着流香道:“你在此处等我便是。”说罢,她就直接踏进门中,才走出一步,身后房门忽然“啪嗒”一声再次合上。沈如意心头一跳,莫名觉得这房中的气息里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掌柜的?”她一边轻声喊着,一边拐过一角朝着里屋走去。房中十分安静,静到她都能清晰地听清楚自己的呼吸声,因此她越往里走心头越是慌张。终于陈河那张案桌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但正当她要开口时,脚下却忽地停住。案桌后面站着的那个人远比陈河要高,身形也明显要比陈河要精壮。然而此人与陈河不同就算了,偏偏这背影越瞧越觉得像……另一个人。沈如意心头一慌,压根来不及思考,双腿已经做出了反应——转身跑!“阿宝姑娘,幸会。”作者有话要说:问:慕容珩看到那些银子,到底想到了什么?第118章低沉和缓而又带着点淡淡愉悦的声音在沈如意将将转身后传来, 她脚下一顿,神色有些僵硬。慕容珩为什么会在这里?!还等不及她细想,背后脚步声已经响起。“阿宝姑娘?”低低的问询声又一次传来。沈如意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捏成拳, 她如今青纱遮面,今早又是慕容珩先离的府, 他未必就能认出她是谁。况且他刚刚喊的也是“阿宝”这个笔名, 或许她并没有暴露自己。短短的一瞬间, 沈如意的心里闪过各种可能,当背后脚步声渐近, 唯有四个字立刻占了上风——速战速决。想罢,她猛地转回身,此刻慕容珩已经走到了离她五步之距的位置上。沈如意轻抿了下唇瓣,压根不敢看向对面人的脸,只微垂着眸匆匆道:“掌柜的不在吗, 那我改日再来。”说着, 她便又要反身离开,然而这一次毫不意外地又被拦下……慕容珩这厮也不知是何种反应力,她这边才侧过半个身子, 他就已经几步欺身上前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沈如意心头一惊,下意识就要将手抽回,“殿下”二字已然到了嘴边, 幸好她转得快,开口时迅速改成了:“这位公子,男女授受不清。”“阿宝姑娘说的是, 不过除非姑娘保证不离开,否则在下不可能松手。”慕容珩语气仍旧淡淡的,可只要细听去就不难发觉他话里隐隐的笑意。这人今天是怎么了?沈如意忐忑之余还十分不解, 看慕容珩对她称呼与态度,不像是认出了她,可既是没认出她,又为何要对“阿宝姑娘”这般莫名的执着。出于本能的好奇心,也怕强硬离开会惹恼慕容珩,沈如意深吸口气转回身抬眸,微压着嗓道:“好,你先放手。”慕容珩垂眸看她一眼,如约松开了手,往后退出一步留给她一个较为舒适的空间。沈如意察觉到这一点,眼里闪过一丝困惑,不过现下显然没有时间让她细想。她斟酌了下开口:“公子在这里拦下我,所谓何事?”也不知是她这话哪里戳中了慕容珩的笑点,这厮勾了勾唇道:“慕名而来,只求一见。”慕……啥啥啥?!沈如意直直地盯着面前这人的脸,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玩笑之意,可偏偏这人话里带笑双眸却十分认真。这下,她的表情反倒是有些绷不住。“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慕容珩丝毫没将她明显的磕绊放在心上,抬脚就往前半步,沈如意一惊赶忙往后退出两步。男人挑了下眉,继续沉着嗓子道:“我读过阿宝姑娘写的书,倾慕于姑娘的才华,所以才托书坊掌柜安排一见。”“倾,倾慕什么……”沈如意如何能想到慕容珩能说出这种肉麻的话,“我,我写的可是只有爱情戏的话本子,你竟也喜欢看?”“怎么,不可吗?”说着,慕容珩露出不解的神色,也不知是真发自内心还是刻意而为。但不管如何,沈如意都被这样的慕容珩给吓住了。然而这还不是最暴击的,接下来面前的人又说道:“不知姑娘可否婚配?”沈如意自以为这话可能是一种试探,于是她警惕地回道:“未曾。”听完这话,慕容珩嘴角微微一勾,可眼里却迅速闪过一丝寒光。他缓缓道:“既是姑娘未曾婚配,那可否告知家住何处?”“你问这个做什么?”沈如意已经越来越不懂这厮到底想做什么,唯有尽可能的慎言。慕容珩并未立刻回答,反而从腰带上解下一个布袋递过来。布袋的样式有些眼熟,大体呈鹅黄色,收口处绣着金丝花纹。这不是芙蕖坊的袋子吗?沈如意眉心一皱,抬眸看着眼前的人:“这是何物?”慕容珩垂眸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定亲之物。”沈如意一愣,眼见着面前的人缓缓将抽绳解开,露出袋子里头一对指环。还处于怔愣之中的她终于意识到慕容珩这厮的目的——娶“阿宝姑娘”?某一瞬间,沈如意忽然觉得胸中涌起一股恼意,她想也不想,甚至还没看清那对指环长什么样便抬手将布袋子打在地上。“叮当”几声,指环不知滚落到何处。“阿宝姑娘这是做什么?”慕容珩手中一空却站着未动,唯有语气里带了点惊讶。沈如意猛地抬起头,气恼之下扬声道:“你还问我做什么,你我不过见了一面,甚至你都没看清我的脸,你竟要娶我?”“容貌并非自己所能掌控,而一个人的内心却能从其文字中窥知一二,我对姑娘的心意不会因为姑娘长得如何而改变。”男人的话徐徐道来,低沉不乏温柔,听着真是字字真心。原来慕容珩喜欢一个人是可以这样的,之前她还因为他偶尔表露出来的好意与关心慌神不安,看来还真是她自作多情。从她进入到这故事开始,所有人的人生都不再像是原著那般走向,所以慕容珩会这般温柔告白也没什么必要意外才是。这狗男主终于学会坦露心迹是件好事,不过,她还是有件事要做。沈如意深吸口气暂时压下胸中气恼,眼睛一闭,唇角一弯,抬手便往前头男人的脸上扇去……预想之中的巴掌声并没有响起,她的手在半空中就被慕容珩给一把扣住。沈如意睁开眼,气愤道:“放开我!”“抱歉,我这样只是为了防卫。”说着,慕容珩扣住她的那只大掌突然往上一滑,直接合上了她的掌心。沈如意感觉到掌心一暖,一个激灵道:“我是让你放开我的手!”怎么还牵上了!“我若是放开,你再打我怎么办?”慕容珩认真问道。心里憋着的气被他这般无赖刺激得再压不住,沈如意抬眸看着他,缓缓吐出两个字:“无耻。”说罢,她奋力甩开慕容珩的手,转身直冲着房门跑去。这次她终于成功碰到了门,并且还能拉开……“啪!”房门才露了个缝隙,就又一次无情地合上。沈如意倏地转过身正要开口斥骂却赫然发现此刻慕容珩与自己仅有一拳多点的距离。她一愣只好往房门靠去,整个背都贴在了冰凉的杉木门上。“阿宝姑娘还没有给我回答。”慕容珩垂着头逼近她,低声说着。沈如意下意识抬手抵在他胸膛处,心里是不满,是生气又或者其它情绪,她已然分辨不清。“阿宝姑娘不喜欢你,她不喜欢才一见面就说情说爱,将感情这回事说得如此简单轻易的人。”她半垂着眉眼,视线没着落地虚虚瞧着面前一片玄衣上,“你说你读了阿宝姑娘的书,可你并没有看懂阿宝姑娘想要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信任坦诚还有长久且无可替代的陪伴,你才见了一面如何能保证这一切?”她这话说完,屋内有长久的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前的男人终于又开了口:“你怎知我不能保证?”沈如意狠狠地抬眸,字字清晰地问道:“我说的无可替代就是一辈子只有一个人,你能保证?”慕容珩当然不能保证,从他的视角看“阿宝姑娘”和她沈如意可不是同一个人。果然面前的人一时没有接上话,沈如意心里有些奇怪的酸涩,可又全无意外。看来原著终究是原著,狗男主也还是狗男主,甚至更狗了。起码原著里他对原主还是有真心的,只是过程过于狗血虐。现在……这厮是想休了她这个皇子妃?沈如意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她忽然就想将一切都说清楚。然而就在她想要直接坦白身份时,慕容珩突然开口回道——“若我能保证,你就愿意答应我吗?如意。”呵。沈如意一笑:“我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答……”等等,他刚喊的是什么?沈如意倏地抬眸,正正好对上慕容珩幽深认真的双眼。男人唇角一勾,伸手就朝着她耳后而去,长指轻轻一挑,青纱便缓缓滑下。直到二人面面相对的这一刻,沈如意才恍然意识到慕容珩这整个“圈套”。一个让她看清自己心意和看懂他的心意的圈套。“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弱弱地开口。慕容珩的手并未从她耳侧移开,手指一勾便将刚刚被青纱带下的几绺碎发别到了耳后。略显冰凉的指尖虚虚划过她的耳尖。沈如意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耳朵逐渐发烫,赶紧伸手将他的手打下,急急道:“你,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慕容珩低低笑了声,回道:“好,我先回答你的问题。”“玉州回来当日我便怀疑了,不过真正确认是在那天我们一起来书坊后。”沈如意短暂地回忆了下,又问:“可那天我们寸步不离,你什么时候确定的?”“眼神还有你的反应。”慕容珩缓缓地说着。“那你又为什么一直假装不知道?之前甚至当做什么也没发现一般还想和我交流探讨。”沈如意又想起那日在马车上的事。这厮演技实在或许精湛,一次又一次让她彻底放下心不再怀疑。慕容珩顿了下,淡淡道:“我若说了,你不许生气。”听到这话,沈如意愈发好奇了:“不气,你说。”“偶然发现你对这事的反应着实有趣,便忍不住想逗一逗罢了。”慕容珩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靠近半步,将面前的人圈在自己双臂间。沈如意被这厮难得的无赖给震惊了,压根没注意到对面的动作。她暗暗告诉自己这些都已经过去,两人都在演戏,谁也别怪谁。“那你今日又为什么要拆穿?”第119章慕容珩定定地看着她, 半晌后才回道:“原本我以为我们既已成婚,感情这件事不过就是时间问题,可昨天我突然觉得不该将你当作常人来看。”一本正经说着感情一事的怕也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不过听到后半句,沈如意还是一愣:“不该将我当常人看?你这是夸我还是在骂我呢。”男人失笑摇头, 道:“表明心意的时候骂你, 我岂不是自断前路。”“……”沈如意面上一烫, 轻咳一声微垂下眸,“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刚刚我说的那些话也并非都是为了唬你, 我确实读过你的书。”慕容珩毫不掩饰地盯着她微微泛红的脸,目光专注,“正是因此,我才会忍不住提前将此事拆穿。”沈如意越听越不明白,道:“这两者有什么关系?”慕容珩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沉默半晌后才开口:“我见你如此看重那些钱, 担心你……也会离开。”嗯?沈如意抬眸看着他,忽然就想起《代嫁》里的一个片段,冉烟雪在假死前曾经变卖过一部分首饰, 只为了日后离开墨连轩能好好地独自生活。可她写这个片段时好像并没有想那么多,她确实有存钱的念头,写文出书一大部分也是为了这个, 但她当时并没有一个明确要离开的念头。她存钱更多的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个后路。“所以你是以为我在计划离开,才有了今天这一出?”慕容珩默默地看着她,轻轻嗯了声。沈如意没想到这背后竟还有这么一个乌龙, 尴尬地轻咳一声,两人就这么突然安静下来。“刚刚,”突然, 慕容珩开了口打破沉默,“我对阿宝姑娘说的话都是真的。”这话让沈如意足足愣了半晌,对阿宝姑娘说的话……她忽地想起什么“倾慕才华”“定亲之礼”,还有他保证的“一辈子只有一人的无可替代”。完了完了,这是来要一个答案了。慕容珩见她不开口却也不急,反而慢条斯理地说:“你若是不说话,那我权当你是默认了。”沈如意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立刻听见对面继续道:“你在意我,心里也有我,可对?”“你!”这下她可听明白了,也不能沉默着被当做是默认,“谁,谁告诉你的!”“是你自己告诉我的。”慕容珩面不改色道。沈如意看着他没有半丝玩笑的意思,不解:“我何时告诉你的?”男人眉头一挑,没有半点犹豫地开口:“就在刚刚,你醋了。”“我什么时候吃醋了?”沈如意立刻反驳,“你定是感觉错了。”“当你看见我将指环拿出是什么感觉?”慕容珩并不执着于与她争辩,他反而饶有兴致地开始和她探讨这个问题。沈如意一愣,随意扯了个理由回道:“我忘了。”“那你为何打掉指环,还想要打我?”慕容珩不紧不慢,又将另一个问题抛了过来,“你若没有吃醋,听见我要娶另一个人为何反应这么大?”“我……”沈如意抬起眸,眼里闪过一丝迷茫,“我,我身为你的皇子妃,就算不喜欢你也担着这个名头吧,若是被人知道你追求另一个人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她自认这个通用的理由能站得住脚,可谁想慕容珩却很快又质疑:“你是什么性子我很清楚,你若是真会因此事而担心面子不保,当初贺毓盈的下场只会更惨。”沈如意当即怔住,眼见着这场“辩论”对面就要获胜,她压根没来得及细想就开口:“人都是会变的,我现在爱面子了,不行?”慕容珩有料到她会不承认,可没想竟会如此倔强,于是他不得不换个法子。“既是如此,那便当我会意错了。”男人语气淡淡,沈如意听着这熟悉的语气,抬眸:“你怎么了?”慕容珩垂眸回看着她:“之前是我多心了,你当今日一事从未发生便好。”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慕容珩缓缓收回了抵在房门上的手,沉声道:“你自己先回府吧,我们一起出去会让人误会。”说着,他默默回过身,双手复在背后一副不愿再谈的姿态。沈如意看着他这背影莫名就察觉出一丝丝落寞还有故作坚强的意味,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过分。她刚刚撒谎了。她并不是真的对他无感。这么久以来,尤其是近来一段时间,她已经多次察觉到自己的心慌意乱。奇怪的不安,难以言喻的忐忑还有刚刚听到那些表明心意的话时心口的狂跳。可当慕容珩问出是否在意他时,理智在那一瞬间占了上风。她清楚知道慕容珩的未来,他不仅是三皇子,未来他还会成为皇帝。原主因为很早爱上他,从爱恨中一直走不出,陪着他继续在那个如深渊般的皇宫里纠缠。可她呢,若是有一天慕容珩要取侧妃,充后宫,她能接受吗?答案自然是不。“还不走吗?是想安慰我?”前头背对着的男人突然出声,打断了沈如意的思绪。她蓦地回神,抬眸又看了他一眼:“那,我先回府了。”留在这里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是等回去后再同他好好谈谈吧。沈如意如是想着,可谁知此后整整一天甚至直到入睡,她都没再见到慕容珩。问了陈管事,后者只道是去了大理寺还没回来。第二天便是出发去唐梧行宫的日子,可等她醒来,身侧还是空空如也。而再次见到慕容珩已经是出府离开的那刻。马车前头多了一匹银鬓马,是慕容珩的冷焱,而他的主人已然高高坐于其马背之上。沈如意眼前一亮,提着裙边便快走下台阶朝着银鬓马而去,可等走近时她才发现,慕容珩的脸色竟有些苍白。她一愣,问道:“你昨夜怎么没回府?”马儿似乎对她还有些熟悉,拐着弯就要拿头来碰她的手臂。慕容珩轻轻一拉马缰,无声地喝止了它。等马儿回归平静后他才垂眸看向她,开口时嗓子微哑:“玉州的案子还有些地方需要处理,若是回来也已是半夜,会扰了你。”沈如意一愣,眸中怔怔地回不上话。“时辰差不多了,上马车吧。”慕容珩就像是没瞧见马下之人惊愣的神色般,面色平静地继续说着。听见这话,沈如意没动,反应过来问道:“你今日怎么骑马了?”只是去城外行宫,按着以前他的习惯都是同她一起乘马车的。况且他今日状态看着不是很好,更不应该骑马才是。然而慕容珩却满不在意道:“冷焱也该跑跑了。”沈如意本还想说些什么,流香却突然在后头喊着催促。慕容珩勾了下唇,淡淡道:“去吧。”无法,她只得先上马出发。马车行得比较快,直到出了城门后汇进皇宫的大队里才缓缓降速,而外头的慕容珩大抵是得了应许,才出城门便疾驰而去。沈如意放下帘子,心中略感不安。果然,一刻钟后前头队伍里出了些响动。“皇子妃!”她的马车急急停下,司平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沈如意一愣,赶紧掀起帘子。“皇子妃,殿下昏倒了!”第120章唐梧行宫虽不算远, 但到底是在城外,因此出行用的马车与平日上街所用并不相同,座板下可以外拉成一个简易睡榻, 宽度可自行调节,方便人疲倦时休息。慕容珩突然昏迷, 自然只能暂时将他安置在这简易睡榻上, 再传唤太医来诊断。“太医, 如何?”沈如意坐在一旁,问道。太医将慕容珩的手放回至他自己身侧, 拱了拱手才道:“皇子妃不必担心,殿下这是太久未休息,身体过于疲乏却突然一下子耗费太多精力导致的。”沈如意蹙着眉,这个结果倒也不是特别令人意外,她早些就看出了慕容珩状态不对。想到这里, 她点点头:“那可需要用药?”大队还在行进之中, 煎药多少有些不便。幸好太医听后摇摇头,笑道:“殿下底子好,倒也不必多用什么药, 好好睡一觉比什么药都管用。”沈如意闻言,松了口气:“多谢太医了。”“皇子妃客气,那臣就先退下了。”太医施了个礼便提着药箱下了马车, 等到帘子不再摆动,沈如意这才将视线收回落到一旁躺着的人身上。“咚!”也不知怎么的,马车忽然一抖, 慕容珩躺着没有任何固定,头一滑直接撞到了一旁车板上。沈如意一惊赶忙拿手隔开,转头朝外头喊:“流香, 外面怎么了?”很快,流香掀起帘子探进来,亦是一脸不解道:“奴婢也不知,好像是碰到什么石块了吧。”宫里出行的队伍走的是官道,一般来说不会有太多碎石。沈如意正想着自己抬手看看外头,流香却又来了句:“皇子妃,奴婢瞧着殿下这么睡不是很安稳啊,要不,您也上去,这样也方便看着殿下。”沈如意手一顿,愣着回头看了眼简易睡榻,道:“上去?”“是啊。”流香说着便探进来半个身子,伸手就按向外拉的机关钮,轰隆一声轻响,慕容珩身下的睡榻便又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