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岚也不恼,她已经习惯了表哥淡漠的样子,她也正是被这样的他所吸引,自小他就如此,没见对旁人有分别,表哥也没接触别的女子,这对她而言,就已经足够了。“岚儿前几日身子不适,表哥回来,没有早日来看望,表哥不会怪岚儿吧?”萧陌离道“我很好,也无甚可看。”赵青岚又断断续续说了不少的话,萧陌离只是喝着茶,回应简单的一字两字,赵青岚有些气恼,却也不好发作。忽想起今日临来时,母后嘱咐她说,过些日子就会给她和表哥赐婚,这些时日要矜持些,不可耍孩子脾气。心里顿时又甜蜜起来,把气恼抛到了一边,还要开口时,见萧赤走进来,给赵青岚行了礼,走近萧陌离身旁,附耳说了几句。萧陌离听罢,转向赵青岚的方向,淡淡说道:“公主,我还有些事情要谈,我让萧赤备车送你回宫。”赵青岚并不想就这样离开,她还想与表哥多待一些时候,忙乖巧笑道:“表哥尽管去忙正事,我在府内随处转转,表哥家厨子做菜好吃,我想尝尝。”萧陌离不好拒绝,便点点头,去了书房。此刻书房里,正站立着一白衣公子,眉眼如画,少了两分男子的刚毅,却多了一分柔和的美,乌发随意散着,只简单绑着绸带,此时正手摇折扇,随意欣赏着书房内挂着的字画藏书。见萧陌离走进书房,一脸的幸灾乐祸,揶揄道:“我来的可真不巧,打搅你和美人幽会了?哈哈哈…”萧陌离神色未变,淡然坐下,“画楼西,这些时日未见,你倒是越发能耐了,如何?想让我跟你爹说说美人楼的事?”被叫做画楼西的白衣男子,忙央道:“别别别,我不开你玩笑就是了。不过你这表妹这几天可没遭罪,可见对你是真心,应该是刚好就来找你,难得,难得。”萧陌离眉头微蹙,听他继续开口,“前两日我在街上碰着她欺负一个小丫头,可能是欺负太多人,遭了报应,那小丫头很隐蔽的给她下了点料,估计她受罪了几日。”说罢,忍不住又大笑了一阵子,自顾自的又说:“也不知道是哪个府里的丫头,是个哑巴,长得挺不错,就是脸上带着一块胎记,啧啧,胆子倒是挺大的,幸而是我看见,要不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听到是个哑巴丫头,萧陌离心里一动,不知怎么就想起待在花园的那个丫头,直觉这倒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我叫人拿给你的那瓶药,是什么?”听到萧陌离问,画楼西也正了神色,“你那药哪里得的?有些材料我竟不识,不过这个东西倒是好的,对解毒有很好疗效,你可以吃。”萧陌离听闻,眉头微蹙,那丫头并没有摸到他的脉,怎知他中毒?那晚他被刺客追杀,正巧身上的毒发作,躲进那个小院,她不仅出手相救,还把解毒圣品相赠,也算良善,可为何她竟有如此良药?连堪称药圣的画楼西都不能识别是哪些药制成,如今却被窝在离王府的小小偏院的小丫头随意拿出?并且那晚她的镇定从容,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家境贫寒,不知世事的单纯小丫头…“你这药到底是哪里得的?我还想去请教请教,这药圣的名头当的也是着实惭愧。”萧陌离压下心中纷乱的情绪,面上还是平静如水,“打仗时候,机缘巧合,北国一个郎中给的。”画楼西将信将疑,知他不想说,便也不再问,只是半躺在椅子上,佯装受伤感叹,“唉,连北国一个郎中医术都比我好,那我这招牌可算是砸喽。”萧陌离唇角微勾,也不理会。过了片刻,画楼西悠悠叹口气,“你这病,又重了?发作起来可是越来越紧了。”萧陌离仍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一时还死不了。”画楼西听闻一乐,“也对,你的命这么硬,那老头死了你也死不了,哈哈哈…”萧伯这时擦着额角的汗,有点为难的进来,“王爷,出了点事……”萧陌离转过头去,虽看不见,却仍旧让萧伯有种被注视的感觉。他其实不想来打扰王爷,可是这个事情他也真是没有办法。“是这样的,王爷您刚才来书房,老奴就让大丫头春香引着公主在府里四处走走,不知怎的,公主就逛到了西北角的那个花园,那里的看管丫头似乎惹到公主,公主要打死她。这丫头是老奴买回来的,是个哑巴,平日里看着也很乖巧,老奴想着,总是一条人命,再者,又是在王府,还是请王爷过去看看为好。”萧陌离还未开口,画楼西就先笑起来,“我看八成是公主又寻别人不是了,就她那个性。别人哪里敢惹她,难道是还没嫁进府,就先来立威来了?走走走,我去看看。”萧伯一脸为难的看着他家王爷,萧陌离没有说话,不过也已起身,萧伯忙在前引着往花园走去。第6章 余二,余生的余,排行的二。余二此刻正跪在地上,十分无奈,她听闻公主在府里就躲在院中,奈何这公主就偏偏来了这个偏僻的小花园,一见着她,眼睛都亮起来,活脱脱一只看到猎物的母豹子。她虽然小心翼翼服侍,但公主见着她,本就要找茬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便以她端茶不小心弄脏了她的衣裙,就被罚跪在这里。赵青岚坐在桌子旁,摩挲着手上的戒指,高傲的挑着眉,问旁边的丫鬟,“伤害公主千金之躯,要怎么处置?”丫鬟一脸阴险,笑道:“应该鞭笞至死。”这句话就像一记闷拳狠狠砸在余二的心上,呵呵,这就是王权吗?当初,是不是也就是这样一句话,害的她转眼就家破人亡。低垂的面上透着彻骨冷冽,但瞬间又被隐去,赵青岚自然没有看见,但是已经被走到院外的画楼西看到了,不免一愣,这冷冽真的不像是一个小丫头身上的,他只有在身边这个男人身上看到过。不觉又细看一眼,这丫头有些眼熟,这不就是前几日给赵青岚下药的那丫头?竟然是王府的人,也真是巧了,怪不得赵青岚要如此对她。萧陌离自然无法看到院中人的表情,只是听到那仗势丫头的话,发出一声冷哼。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泼了杯茶,就能随便打杀。“我竟不知,我府上的丫头竟需公主来随意处置。”赵青岚没想到萧陌离会出现在这里,慌忙站起身,立即换上一副娇弱的面孔,“表哥,你怎么来了?”萧陌离没有答话,只是脸转向余二的地方,“再给我煮一壶茶。”余二本来以为自己逃不过此劫,不想王爷竟此时到来,还做出这幅维护的样子,虽不知缘由,心里却划过丝丝暖意,王爷,跟这跋扈的公主,似乎并不是同类。忙点头起身煮茶,茶煮好端过来递到萧陌离手边,萧陌离轻抿了一口,“不错。”这期间,这个小院子十分安静,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赵青岚握紧手帕,脸上一阵青白,“表哥,我…”话还未出口已被萧陌离打断,“公主,我这丫头毛手毛脚惯了,她煮茶很好,于是我便惯着一些,今日得罪你了,我自会处罚她。”说罢不等赵青岚开口,便又转向余二,“半个时辰内把你的东西搬到离院,罚你日日替我煮十次茶。”此话一出,不止余二愣住,连画楼西都是一愣,不过他片刻就反应过来,笑的像是狐狸一般。余二看到萧陌离身边笑的身子直颤的男子只觉眼熟,回想半日,这不就是那天看到自己给公主下药的男人?天下竟有如此巧的事,他竟是王爷的朋友。余二此时十分懊悔,早知今日,当初就应当忍下一口气,不对赵青岚下手就是。看到赵青岚要吃了她的神色,忙低下头。此时的赵青岚已经气怒的站不稳,全凭一口气撑着没有晕过去,她心心念念的表哥,竟然为了一个又丑又哑的丫头,在这么多人面前给她难堪,她一定要将这个丫头千刀万剐,凌迟至死,方能抵今日之辱,平此时之怒。怨毒的剜了余二一眼,赵青岚便又恢复如常,对着萧陌离娇柔道:“表哥处理的很好,岚儿今日耽搁许久,恐母后挂念,这就要回宫去,不打搅表哥了。”说罢由丫头扶着,怒气匆匆而去,也未注意到萧陌离身边站着的画楼西。见公主已去,画楼西才笑嘻嘻的对萧陌离道,“这丫头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丫头,真是巧。”萧陌离神色如常,转身走出花苑,画楼西却贼兮兮的凑到余二身边,冲她眨了眨眼睛。“你这回交了好运,公主恐怕已经恨不得吃了你,所以赶紧抱上你家王爷大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余二给了他一记“我知道不用你提醒”的白眼,画楼西见状又大笑起来,摇着扇子悠然离开。等院中人都散尽,余二紧皱眉头,她来到王府做丫鬟,一直都是安安分分,想先悄悄查清楚当年的那桩事,如今,却招惹了公主,还被王爷调到身边,虽然很疑惑王爷的举动,此时她也无他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过,有个好处,靠近王爷身边,是不是离真相更近,更容易查到些蛛丝马迹?再者,看今日王爷对公主的态度,并不是情愿娶她的情形,如果王爷并不如小叶说的中意公主,那么…余二似乎想到些事情,眼睛亮了亮,或许她对王爷来说,有些用处,而且那白衣男子说的很对,她现在也只能依靠这个王爷了。余二想明白后,就麻利的将东西收拾妥当,她来王府也只几个月,并没多少家当,就自己制的几瓶子药,还有那天捡到的那颗珠子,王爷让她半个时辰内搬过去,那就不能拖延。离院在王府的东面,半柱□□夫也就到了。从院门外往里瞧了瞧,并不如想象的气派,倒是有几分清雅,半边院子种着翠竹,幽静恬适,竹林里隐约可以听见鸟叫声,竹林中间有一小块空地,摆放着一张石桌与两张石凳,桌上一局残棋,另一边是大片沙地,空无一物。院子里没人,余二于是拎着包袱走进竹林,坐在桌子旁看摆放的残局,眉头微皱,这是一个死局。这个棋盘与常见的不同,白子是圆,黑子为方,应是王爷专用,可棋子虽能辨别,但对方的走局他看不见,又如何下呢?“你懂下棋?”余二正在沉思,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忙立起身,却不曾想正好撞上她背后的人,萧陌离身形一闪,眉头微皱。余二见自己把王爷撞着了,有点着忙,忙扶住他,顺手在他掌心写道,“王爷,对不起,没看见您。”萧陌离收回手,淡淡道,“不妨,你还没回我的话。”余二忙又拉过他的手,“奴婢不会下棋,只是看这棋盘有趣才跑过来。”停顿了片刻,又继续写道:“王爷,你把我叫过来真是为了给您煮茶?一日也喝不了十次啊?”萧陌离挑眉,似笑非笑“哦?难不成你不愿意?”余二忙摇摇他的手继续写:“不不不,能伺候王爷是奴婢的福分…”余二内心小小的鄙视了一下自己,这话说的如此狗腿…“只是王爷您也知道,奴婢是个哑巴,怕服侍的不周到,惹您心烦。”“我看哑巴倒是很好,免得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被拔了舌头。”余二听着这句话被萧陌离云淡风轻的说出来,头皮一阵发麻,颤抖着小手,继续写道:“王,王爷,您放心,我来了您院子,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不该说的话坚决不说,不该做的事坚决不做,王爷指东,我不敢往西,王爷让我抓鸟,我绝对不会逮鱼,我,我誓死忠诚王爷。”萧陌离感受温润的手指划过掌心,“听”到这句话,仿佛能看到小丫头紧张的嘴脸,不由吃吃笑了一声,收回手。余二看着他的笑,正如春风化开了寒冰,冬日里的燃起的星火,这样温柔,这样暖,连失明的双眼似乎也染上点点星光,光华夺目。但也只是一瞬,萧陌离脸上又恢复如常的冷淡,让余二觉得方才,只是她的幻觉。“你叫什么?”声音清寒。余二拉过他的手写道“余二。余生的余,排行的二。”萧陌离已经有点习惯她随时拉过他的手,不缓不慢的写字的方式。余二望着萧陌离走出院门,星眸深沉中带着几丝复杂。她未曾看见转过身的萧陌离脸上同样复杂的神情。第7章 让她种些黄连自和萧陌离说了这一番话,余二好几日就未曾再见着他,王爷身边的大丫头春香派了院子东面的一间下房给她,距离王爷卧室最近,为此另外三个大丫头还十分嫉妒愤恨,她们可是将军夫人专门选出来送给王爷的,本就是有些脸面的人,再说,夫人的意思是贴身服侍,做通房丫头,说不定以后能挣出个姨娘来,没想到现在王爷专门给一个这么丑的丫头单独一间房,真的是气死人。余二也想不明白,她要是那些大丫头她也生气,自己过来就是泡泡茶,王爷又不会天天喝茶,至于住这么近,给这么大一间房吗?可是想不明白又怎样,这仇怨也算是结下了。不如好好地学着泡几种茶是正经。毕竟,她要抱的大腿是王爷,跟这些丫头无关。这日终于见着萧陌离待在房内,余二忖度着要不要主动过去服侍,多熟悉熟悉他的秉性习惯。可转念一想,王爷没叫,她主动上前岂不是太直白的讨好?那些大丫头早就凑在王爷屋子附近等吩咐,自己还是不凑那个热闹罢。但也不能看起来太无所事事,让那些丫头们生气找茬,于是托腮寻思了一会儿,便打起院子那片空地的主意。现在自己不在花苑住着,总是往那里跑,不甚方便,不若就在这院子里辟出一个小药圃,王爷那神色看着就有不足之症,在这里栽种些药草,时不时给他做些药膳岂不好?王爷高兴,兴许许多事就有机会…余二兴匆匆找到萧伯跟他比划了自己的想法,萧伯觉得这是对王爷好的事儿,这丫头挺会鼓捣这些花啊草啊,离院的那半边园子本来是要挖出一个小池塘种荷花,王爷觉得太费功夫,便一直荒废在那里,前些年他还会在空地上练练武,这些年倒不见他动了。萧伯凝神看看余二,这丫头上回被王爷照拂,很是感恩图报,不免就更喜欢几分,便点头道:“自己种的比外边买总是要好些,我虽同意,还是要告诉王爷一声,你可要好好种,别搞的乌七八糟,惹得王爷心烦。”余二忙高兴的点头,转过身就去买药草种子。萧伯去萧陌离跟前禀报这桩事时,他正在和自己对弈,修长的手指正执一枚方形黑子,还未放下。听了萧伯的话,淡淡的应了声:“哦。”萧伯有点不太明白,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萧陌离放下了那颗棋子,“既然做药圃,让她种些黄连。”萧伯一听,这是同意了,忙答应是,却不知王爷为何单单要种黄连。不光他不明白,余二也不明白,第一反应想到那句俗语: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难道是为了应景?想想堂堂的离王爷,不至于如此恶趣味,拿她一个小哑巴玩笑。他既发话,她就种呗,反正是一种好药材。却不知,发话的那人就是如此的恶趣味,萧陌离自己也疑惑,他很少这样取笑一个下人,但是就想逗逗她。不顾那些丫头们的横眉竖眼,余二自顾自的松土下种浇水,忙的不亦乐乎。她现在在离院,小叶不是很方便过来找她,就没人找她闲聊,其他丫头都觉着,即使不知什么原因,王爷对她有些特别,终究不过是个又丑又哑的丫头,避之不及。余二心里好笑,孔夫子圣言,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但能践行的能有几人呢?“你在做什么?”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余二抬头看去,是一十二三岁的少年,一袭青衫,虽简单素朴,但衣服质地却很名贵。此时略带疑惑的看着他,眼神清澈。和弟弟真像......余二觉得亲近,便朝他咧嘴笑了笑,青衣少年有些诧异,哥哥的院子什么时候有了个这样的丫头,脸上的胎记一眼看去着实有些吓人,但是看到她对自己笑,却真的很亲切,不觉也回一微笑。又走上两步:“你在做什么呢?”余二指了指水桶和洒下的种子,从怀里拿出来一张草纸用削尖了的木炭写道:“种药草,给王爷煮药膳。”自来了离院,遇到的人便多起来,余二就在身上备了纸笔,免得比划别人看不懂。青衣少年愣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她不会说话。“哥哥许你种的?”原来是王爷的弟弟,那就是萧将军的次子了?余二点头。少年觉得有些新奇,毕竟出生富贵,哪里见过人侍弄药草,还要说什么,见夏荷走过来请安:“二少爷,王爷叫您进房里说话。”青衣少年点头,回头朝余二笑着道:“等会我再过来找你玩,告诉我你种了些什么药。”余二笑着点头。夏荷轻蔑的瞥了她一眼,便跟在青衣少年身后,腰肢乱颤的朝主屋内走去。“哥,一年多未见,小新可想死你了。”少年进房便朝着萧陌离身上扑去,萧程新,萧陌离的弟弟,二人并不相像,感情却十分的好,萧陌离也很宠爱这个天真的弟弟,萧陌离轻轻推开扒在身上的猴儿,声音如常清淡,却没有冷意:“我看未必,方才和丫头说半日话的是谁?”“额。”萧程新语塞,萧陌离又道:“在书院读书,可有进益?”萧程新忙点头如捣蒜“有的,有的,跟先生学了通史,虽未背熟,可大体典故都已知道。”“那便背一段郑庄王克段于鄢来听。”萧程新脸垮了下来:“哥,我大老远从书院回来,要不要先给我一顿饭,吃饱了才有力气背书呢。”“背不出来,王府可没你的饭。”萧程新只能哼哼唧唧断断续续的背起来,此时的萧陌离不再是那个冷冽的王爷,只是一个稍显严肃的疼爱兄弟的哥哥,余二在院子里听得大概,心里有些泛酸,她的弟弟阿昱她已许久未见,不知他独自一人在外读书,可还好……萧程新终于磕磕绊绊的背完,也只得到萧陌离一句:“尚可,需勤快温习。”萧程新却已经很满足,至少没让哥哥打他几巴掌,幼时可是经常被教训。“哥,我这次跟先生告假,过完中秋节才回书院呢,那时候俪都肯定十分热闹,到时我同你一起去赏月猜谜可好?”萧陌离未置可否,届时只怕有心人是不会让他有时间赏月猜谜的,所以只随便应了一声。第8章 果真是流血了吃过饭后,萧程新果然又找到余二,指着还没出苗的药圃,好奇的问这问那,余二皆在纸上一一作答,萧程新很高兴,没想到这个丫头懂得这么多,还没有拿他当主子看,只是平静温和的“说话”,怪不得能让哥哥把她叫到院子里,还允许她在院子里种东西。萧程新除了回萧将军府请安,多半的时间都在萧陌离身边腻着,赵帝念萧陌离身体不便,便免了他每日上朝的礼仪,只是有重要事情才让他去朝中一同商议,这可算是极大的恩赏,连太子都无如此殊荣。萧陌离大多时候就是自己对弈,萧程新除了念书,就是找余二玩,看看她种的药草可发出芽来。因此,余二每日除了给萧陌离泡上几壶茶,应付萧程新几回,也无别的事情可干,就常去厨房里找小叶吃烤红薯。小叶十分羡慕余二这样每天都能见到王爷的日子,也想到离院服侍,拉着余二胳膊道:“你要不跟王爷说说?把我也叫进去,你煮茶,我煮饭,多好。”余二正欲摇头,只听一个嗤笑的声音传来,是离院的大丫头夏荷用手帕子捂嘴,对着旁边的小丫头笑道:“哎呦呦,我说是什么声音呢,原来是两只癞□□,正在臆想吃天鹅肉呢,呵呵…”小叶十分生气却不知怎么还嘴,余二指了指笼子里关着的山鸡,冲她使了使眼色,小叶会意,笑嘻嘻的道“余二啊,你说这只野鸡,看着毛色挺光亮,咋咋呼呼的,可是张扬狠了,这不就要被我拔毛剁头,都是碗里的菜,吃到嘴里可哪里还分得出好坏呢?”余二笑着点头,直把夏荷气的跺脚要上来撕小叶的嘴,余二忙上去拦住,夏荷着恼,便叫身边的小丫头一起上来打她,余二眼珠一转,更不避讳,就真的撕扯起来,她只挑看不见的地方下手,狠捏了几把夏荷的胳膊腿,她自己只是被扯乱了衣服和头发。小叶是厨房的人,力气本来就比贴身服侍的丫头大些,狠狠地甩了夏荷几个踉跄。厨房的人本就不喜夏荷平日里趾高气扬,高人一等的做派,表面上拉架,暗地里也都是你一下我一下的暗戳戳的下手。夏荷被打的哀嚎不已。正难分难解间,只听萧伯一声呵斥“都给我住手,在王府公然打架,成什么体统。”几人这才停下,夏荷和余二的衣服已经被撕扯出几个口子,余二嘴角貌似还流了点血,脸红红的。萧伯严厉道:“如此不懂规矩,罚你二人一日不准吃饭,罚俸半月。”夏荷还想争辩,萧伯冷声打断:“余二,王爷让你去泡茶,快回去收拾干净伺候。”余二忙点头,安抚的捏了捏小叶的手,便回了离院。进了院子便看见萧陌离在竹林里下棋,萧程新在旁边心不在焉的念书,他一见她这满身狼狈,瞬间来了兴趣,“余二,余二快过来,告诉小爷你跟谁打架了?”余二故意带着点委屈的走到他们旁边,在纸上写着缘由。“夏荷说我是癞□□,我很生气,还说王爷是天鹅,我就更生气了,王爷明明是神仙一般厉害的人物。我就跟她顶撞了几句,她就把我打的吐血。”萧程新仔细一瞧,嘴角还真有点血,啧啧的叹道: “这夏荷是母亲专门□□服侍哥哥的,没想到是这般悍妇。”夏荷也是后脚跟着进门,听到余二恶人先告状,气的差点吐血,忙扑过去磕头喊冤:”二少爷你别听这哑巴乱调唆,奴婢本就是一心一意服侍王爷的,不敢有任何不敬。”说罢目光莹莹带泪,朝着萧陌离也看了一眼,余二心里冷笑,“做这幅娇俏妩媚,梨花带雨的样子给谁看,王爷也看不到。”她却没有意识到,方才她自己也是这样在萧程新面前装娇弱来着。萧陌离放下一颗棋子,声音淡淡的,随意道:“真流血了?”几人都摸不着头脑,过了片刻余二才反应过来是问她。忙凑近了萧陌离身边,拉过他的手指点了点她嘴角流血的地方,十分的自然,十分的理所应当。夏荷和萧程新看的一愣一愣,连萧伯脸上都满是不可置信。这丫头,这丫头,真是胆子太大了。可是过了许久,并没有见王爷发飙,萧陌离只是收回手,指尖摩挲了一会儿,嘴角微勾,肯定道:“果真是流血了。”余二脸上悄悄露出一丝得意,方才混战的时候,她弄了点鸡血在嘴角,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她本不想惹事,可是在离院里待着,那些丫头们对她很是疑虑,她想安生一点,不想不相干的人总是找麻烦,这就当做杀鸡儆猴吧。余二觉出萧陌离对她有些纵容,却不知是什么原因,今日就此事,她便想试探试探。萧陌离沉默了片刻,漫不经心的道,就像是闲话家常:“撵出去吧。”众人没听太明白,连余二也是很疑惑,难道是她想太多,这是要撵她出去?正愣神,萧陌离又道:“去给我煮一杯花茶来。”这话一出,几人旋即都明白,这是要撵夏荷出去。夏荷脸刷的一下子就惨白。余二的心情也有些复杂,她只是试探试探而已,吵了个小架,不至于就这样撵人吧,毕竟这夏荷可是他母亲亲自给他挑的服侍丫头。等她端着花茶出来的时候,哭哭啼啼的夏荷正跟在萧伯身后走出院门,正回头瞪着她,眼神怨毒。余二也十分无奈,方才煮茶的功夫,她终于七七八八的想明白这个中缘故,如果没猜错的话,萧陌离这是拿她当枪使呢,想着过不了多久,王府内外肯定就会传出流言,离王爷竟然为了她这么一个又丑又哑的丫头,撵了身边预备给他做通房的大丫头。这叫将军夫人怎么看?叫青岚公主怎么看?她们听见定想要分分钟捏死她吧。余二神色复杂的看着,此时正悠然喝茶的萧陌离,才知道什么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拿自己这小身板给这腹黑的王爷铺路呢。终于,她还是面带纠结的拉过他的手写道:“王爷,咱商量一下呗!”萧陌离嘴角微勾“哦?”“我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帮你挡你的那些桃花,你也答应我几个力所能及的小事情?”萧陌离淡声道:“说来听听。”余二狗腿的写的欢快:“我这是拿着小命在陪您玩,第一件,把我的月银从五钱涨到十两。第二件,把厨房里的小叶调到离院来,她是我的朋友,关键是煮东西很好吃。第三件我还没想起来,等想起来再说,绝对不让王爷您为难就是。”萧陌离挑眉“我为何要答应?”余二立即写道:“王爷,我挺聪明,我还对您忠诚,而且没有任何挂碍,比再寻一个女子方便很多不是?”萧陌离沉思了片刻,声音一贯的清冷,似笑非笑:“好,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余二立即狗腿的笑起来:“绝对不会,我肯定是您用的最顺手的丫头。”第9章 随她要多少,给她便罢。小叶如愿的搬到了离院,对着余二感恩戴德,恨不得把自己的拿手的吃食都给她做一遍才罢。王府里也如余二当初所料,传出来许多流言。“王爷竟然为了一个丑丫头撵走了将军夫人赐的夏荷姑娘。”“王爷竟然答应余二把厨房里的丫头调到离院服侍。”“王爷该不是看上那个丑丫头余二了吧?”“那个哑巴丫头真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的福。”“别看她现在得意,王爷许是觉得好玩,过不久厌烦了就比我们惨的多。”“再说,过不了几日,公主肯定会来收拾她。”……众说纷纭,有羡慕,有嫉妒,有看好戏,有幸灾乐祸,唯独小叶有点担忧,“余二,她们说的不会是真的吧?”余二推了推她的脑袋,示意她想多了,王爷怎么会瞧上她?不过,这不正是王爷想要的效果么?她就陪着演戏就好。果不其然,流言传出去的半个月,赵青岚终于怒气匆匆的来到了离王府。彼时,余二正在给萧陌离捶着肩背,萧陌离眼睛微眯,十分享受的模样。自从和萧陌离定了那桩交易,时不时要在众人跟前和萧陌离做出一副你侬我侬的情态来,借着这个由头,她觉着这个王爷明显比从前对她使唤的多,这些日子,她可谓是当牛做马,好不辛苦。可是为了那十两月俸,她忍了。赵青岚一踏进离院,便直接忽略了余二幽怨的眼神,只看到两人的情意绵绵。指甲快掐进了肉里,她听到流言是一点都没信的,那么一个又丑又哑的丫头,表哥怎么看得上?但众人传的就像是真的,于是,她还是火急火燎跑过来,想确认这个流言是假的,没想到就看到这一幕。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赵青岚冲到了萧陌离跟前,眼眶已经发红,但眼泪倔强的没有流下来,带着几分王家的高傲。声音却有些哽咽,“表哥,你当真喜欢这丫头?”萧陌离未置可否,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仿若周围没人。赵青岚就那样站着,余二被盯得头皮有些发麻,想溜走,手才放下,萧陌离便道:“余儿可是累了?”声音轻柔带着宠溺,余二忙脸带笑意摇头,重新又把手放在他肩头,心内已经将他骂了几百遍,没见到赵青岚看她那吃人的眼神么?赵青岚再看不下去,眼含怨愤,带着杀气,若不是萧陌离在场,余二毫不怀疑她会立即拿刀杀了她。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陪着萧陌离演下去。终于,赵青岚收住了眼泪,柔声道,“这丫头确实乖巧,难得合表哥的意,过段时日便是中秋佳节,父王定是会召表哥参加家宴,到时表哥倒可以带着这丫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