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可很快镇定起来,将地上跌落的香炉捡起用力抡出,直飞往警幻额头,“当!”的一声,将她额头生生撞破。警幻大怒,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黑气洋溢的物件,就要往黛玉这边扔过来。这时,忽听得晴雯大笑着从二门那里跑过来,一手举着火把,脸上黑漆漆几道烟痕:“姑娘!什么薄命司,什么朝啼、暮哭司,皆被我一把火烧了!”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其实很迟疑,希望不要有人说我写成了《西游记版红楼梦》第132章 不服就干棒打警幻勇往直前巧渡迷津见警幻正想对黛玉动手, 晴雯将手中火把一扬,“呲——”燎上了垂下的帷帘,“哗”一下,大火蔓延起来。奇就奇在那火焰燃烧升起的黑烟窜到警幻跟前时, 她慌得往后退却了一步。这时候外头院子里传来惊呼声:“仙子, 留仙阁着了!”警幻恨恨瞪了两人一眼, 但想起留仙阁事关重大,便直往外头去了。黛玉趁机往晴雯这边跑来, 晴雯一把抓住黛玉就往院外跑,边跑边说:“姑娘!着火的时候看人先着急抢救什么, 就知道她至要紧的宝贝是什么, 我们去看看!”一路将自己的经历说与黛玉知道。原来晴雯趁着黛玉与警幻辩论,自己借口尿遁去了后院,进入二门中随便进了一个:薄命司, 只见有十数个大橱, 皆用封条封着, 看那封条上皆有各省字样, 晴雯毫不客气撕开封条,看见里头堆满书册,随手拿起一本, 居然是书画图,上面写的结局又悲又惨,晴雯猜到这必然是下界某个女子的命册。她灵机一动, 何不烧了?穿越过来她便对古代的黑科技——火折子极其感兴趣,只不过一卷纸筒,却可以一吹就燃,后来仔细研究推断, 里面应该夹杂了磷之类的易氧物质,在空气中一晃就燃,因而随身常带几个。此时正好派的上用场!晴雯从袖子里掏出来火折子,将命册撕碎成小片,瞬间将火点燃。一不二不休,她索性去了厨房,偷了一罐油出来,泼到薄命司里,一把大火“腾”的一下燃烧起来。晴雯就带着火把,将各司都点燃了。黛玉眼睛熠熠生辉:“烧得好!什么朝啼,什么暮哭,谁稀罕哭!都给烧了!”晴雯还处在兴奋的状态下,也跟着帮腔:“对!烧了哭,以后只剩下笑,我们偏要大笑,谁要为情爱伤春悲秋?男人不行咱就换!越换越好看!有哭的功夫不如好好做事业!”说话间两人已到留仙阁,但见适才大火已经被浇去一二,势头不如晴雯所描述的那么大,晴雯不慌不忙:“姑娘莫急,我每回都拿文册引火,便是他们抢救回来,也只剩下木柜框架,不碍事。”阁子内小鬟众多,只是她们丝毫不觉两人的到来,反而往阁内某间房间闯入,似乎要去抢救什么,想必这就是警幻的修炼之地了。黛玉与晴雯对视一眼,脚步加快。她们躲在阁子门扇外,从烧毁了的窗洞里望进去,就见警幻神色匆匆从诸多小傀儡手里接过一个舌头,小心翼翼藏在衣袖里。啥?晴雯吓得差点站立不稳,还是黛玉将她嘴巴捂住,又蹑手蹑脚将她带离留仙阁。小声说:“怪不得判词里说,春恨秋悲皆自惹,原来这一切困境皆是各人自己所为。可是有一副三寸不烂之舌在那些女子耳边处处引导,何愁她们不照着警幻的想法来?”晴雯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警幻靠的是舆论造势,这也好理解,当你周围的人群都觉得女子要将人生寄托于虚无缥缈的情爱之上,当你的母亲姐妹都说女子要寻个好郎君托付,当你初长成时别人不是欣慰的说‘你终于可以求学上进了’而是说‘好好寻个男子嫁了’,那么天下的女子会不由自主的被洗脑,被禁锢,自己主动走向伤春悲秋、朝啼暮哭、为情所困的境地。便是有朝一日有人追责,警幻也可以无辜的说:“我并未动过手脚,是那些女子自己所为。”想到这里,晴雯恶从胆边生,将火把递与黛玉,自己去院里寻了两杆长棍,骂骂咧咧走了过来:“走!姑娘!我们去替天下女儿砍死这害人精!”黛玉亦是点头,却见警幻自己前来挡在她们来路上,脸上已经不复适才的慌乱,反而镇定从容,冷笑道:“正要找你们算账!”黛玉不怕,昂首道:“你害尽天下女儿,我便替□□道!”警幻嗤笑一声:“那些女子是自己上赶着寻不自在,与我无关!”黛玉指着她责问:“世间谁不是第一次做人?一个女子与一个男字一同出生,人人都在女儿家絮叨说身为女子当温柔顺从、无才便是德、人生最大任务便是要寻个得意夫婿、婚嫁后更要相夫教子,这般禁锢女孩儿后再告诉她她有苦难都是自找的?”“若是你给男儿家每日里这般絮叨,想必男子也会变得如当今女子一般寄托情爱、无心上进!”晴雯在旁边补充。警幻见了晴雯手里的长棍,眼神中闪过一丝害怕,被黛玉和晴雯齐齐捕捉到,警幻犹自嘴硬:“我是仙人,你俩是凡人,何必不自量力螳臂当车?”黛玉冷笑道:“世间凡人死尽,没有人供养仙人,仙人也会消失,可反过来仙人没了丝毫不影响凡人安居乐业!自古以来都是上层的人怕底层,底层已经一无所有难道还怕你不成?我作为凡人去弑仙,若受天谴我便自行承担后果,若死了便成鬼我也定与你永世为敌!怕你作甚?!”“今日杀你,是为像英莲那样儿时就被拐走的女孩,是为被你误导情伤自尽的女子,是为无数昼夜啼哭的女儿家!”她从晴雯手里夺过一杆长棍:“我也来!”两姐妹抄起长棍就朝着警幻打去!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打到了警幻!警幻吃痛惊呼,渐渐褪去了原本的仙姿飘逸,浮现出本体——一只浑身散发黑气的青面獠牙鬼怪模样。她似乎是被什么束缚住无法反击两人,只能呜咽着仓皇躲避。黛玉本来有些慌乱,但想起这些年来的成长,骤然有了勇气,又甩了一棍过去。晴雯也是,边狠狠甩一棍出去便口中大骂:“七岁那年我要进奥数班,是你们说女孩子不是真心爱学数学,让我去学钢琴芭蕾!”“十二岁那年我数学全班第一,你们说女孩子进了高中就没后劲了!”“十八岁那年我高考全市第一,你们说女孩子报什么航空航天大学,读个师大安安稳稳当老师多好!可学校招聘最喜欢要男教师!”“二十三岁那年我走入职场,你们说缺男性,要降分二十分录取男性,难不成他那个jiba值20分?”“二十五岁我事业刚起步,你们逼我结婚,说女孩子最要紧是赶紧结婚终身有靠,奋斗做什么?”“二十七岁我结婚了,你们又说赶紧生孩子!我家里乱一些就指责做妻子的不贤良?我是不上班么?为什么男人跟我一样上班不做家务,你却指责女子?”“二十八岁我面临升迁,领导又说要提拔那个不如我的同事,就因为他是男的!‘男同志嘛有养家糊口的压力,你体谅一下’,谁体谅我?难道我出去买东西别人会因为我是女性就给我半价优惠吗?谁不是争着抢着要奋斗个人样?就因为男子就要比我优先?”“熬到三十二岁我终于得到了那个升迁的机会,当时的男同事已经是我上司了!好容易我挣扎到比他优秀,你们又在背后窃窃私语‘她位子那么高还不是出卖色相得到的’!”……“我们世间女儿就是被你害得!宣扬男尊女卑的恶臭社会氛围!我tm今天就要打你!”黛玉在旁也打了狠狠一棍,她不知道说什么,就加一句:“让你禁锢我!说不定我早就中科举了!”晴雯:……黛玉:……就连躺在地上挣扎的警幻也:……晴雯嘿嘿一笑:“说得对!以我们林妹妹之才,区区科举算什么!非让你们关在后院里对花落泪,今儿个便要替妹妹出气!”警幻被打得皮开肉绽,却死死抱着衣袖里的法宝,忽然那法宝自行从衣袖里飞出,因着回想适才警幻的举动,黛玉和晴雯认定那法宝才是根源,地上的警幻也被打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两人便携手追去,忽然迎面一道黑溪阻路,并无桥梁可通,旁边树立一只牌子,曰“迷津”,迷津内响如雷声,有许多夜叉海鬼在水面里拥挤。晴雯探身往前四下寻找:“怎么办姑娘?没有船只可通行。”黛玉一笑:“既然为迷津,想必我们自己可渡自己。”她走至河边,试探着往河面上伸出一只脚,果然稳稳当当踩在河面上。晴雯也跟着试了一下,果然如履平地,她忽得明白:“世间大多数事情也不过是事情,度过便是度过,渡不过大不了一命,若是心中不迷,所谓的迷津也不过是障眼的幻象,若是心中坚定,鬼哭狼嚎又如何?”见两位踏着河面风浪不惊就要过来捕捉自己,那舌头从夜叉海鬼中飞过,不知道它对那些怪物说了什么,它们忽然变得穷情激愤,就要往黛玉与晴雯二人扑来。黛玉将火把往前一送,反倒将夜叉们吓得往后退缩,晴雯大笑:“老娘做鬼后怕也是变成夜叉,何必怕你们?”,她们手牵手从河面顺利走过。那舌头见百般做法不成,便只身往更高处飞去,黛玉和晴雯急忙追赶,可却见一道金光劈头往两人身上打来,晴雯慌得“呀”的一声,想将黛玉护在身后,偏偏黛玉也想如此,两人同时动作,倒都没躲过。“啊——”两人双双被击中。第133章 神机营内涵玄机冷子兴冷笑贾政她们俩齐齐从睡梦中惊醒过来。黛玉触目所及皆是林府熟悉的场景, 黛玉忙起身去寻晴雯,半路上遇到急急忙忙的晴雯,两人互相询问“没事吧?”,又再三确认, 才确认已经双双从警幻的太虚幻境里面脱身出来。“那一道金光又是什么呢?莫非是什么更高一层的天道?”黛玉思忖着。晴雯就说:“前些天传来捷报:道是我朝官军将叛军首领昆都仑汗打的溃不成军, 直将对方逼得撤回建州, 如此一来天道也算违抗了,它自顾不暇, 哪里顾得上我们呢?”之后几天也风平浪静,黛玉还特意加派人手守着林如海, 总算什么事都没有。就在这时候贾府里传来喜报:宝玉和宝钗要结亲了。原来元春有孕在身后, 需要打点的部分就更多了,宫里几个大些的太监轮番去贾府打秋风,贾家已经入不敷出, 全靠王夫人时不时典当才能勉强支应。贾母去世的时候的确偷着分了一大部分私产给宝玉, 可她明说了那钱要等宝玉成家后再能动用。二则贾母去世后贾家越发一盘散沙, 主子和奴仆各有山头, 内斗的厉害,王夫人管家越发的力不从心。她如今急需薛家的财力支持和宝钗做帮手。薛姨妈也不傻,自然就再次暗示了宝钗如今年纪已长不好结亲的事情。王夫人在家犹豫了好几天, 要是从前她乐见其成,可如今宝钗后面有一个犯事扯后腿的薛蟠,还有个逐渐败落的薛家, 在对比过黛玉那么好的儿媳妇人选后,宝钗就有些不够看了。何况王夫人曾听说刘姥姥进大观园游览时,贾母让惜春作画,别的姑娘打趣惜春, 只有宝钗一股脑背:“箭头朱四两,南赭四两,石黄四两,石青四两,石绿四两,管黄四两,广花八两,蛤粉四匣,胭脂十片,大赤飞金二百帖,青金二百帖,广匀胶四两,净矾四两。”只这一张口就显得“村”了,大家姑娘作画不过是为了修身养性,谁会计较有什么颜料?说要作画,自然有专门伺候笔墨的丫鬟准备好这些。只有商户人家才会斤斤计较有什么颜料,要用什么画纸,胶、矾要什么材质的,只有宝钗身边只有个莺儿没个专事笔墨的丫鬟,自然让在场的人听完后忍不住都替宝钗尴尬。这场景自然也传到王夫人耳朵里,她也深深替宝钗害臊,大家姑娘讲究口不谈财,画画是风雅,哪里就口口声声盘算画具了?就算提及画具也是说哪里的笔好哪里的墨黑,怎么就那么低俗?王夫人心里到底是不喜宝钗,甚至忍不住升起了“妙玉的家财可比宝钗还要丰厚”的想法,可到底还是打消了这念头,妙玉家财是丰厚,可她身上背着的家事也更沉重,着实不能给宫里的元春惹祸。而且妙玉不像宝钗那般温顺,便是娶进来只怕也掌管不了她的家私反而像娶了尊祖宗一样要供着。最终王夫人还是定下了宝钗。只不过贾母刚去,两家没办婚事,只不过交换了庚帖,算是定亲。金玉结合是一桩大喜事,晴雯还担心黛玉,却见黛玉不以为然让府里的人准备贺礼,心里知道黛玉这是压根儿没有放在心上。她心里也有些放心,却也有些说不上的情绪。黛玉如今还是孤身一人,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尘埃落定。可转眼她又释怀,黛玉如今有父亲,有白夫人,有林瑞文和英莲哥嫂,有她这个挚友,还有家中一群忠仆,更有无往不胜的决心和自信,这是从前那个伤春悲秋的姑娘自无有的。黛玉对于二宝的金玉良缘丝毫没有触动,宝玉对她而言更像是童年时候的一个玩伴,回望起来会会心一笑,可彼此走得太远,长的更快,今后也将丝毫没有交集。倒是听说湘云自打知道两人订婚的消息后就再无登过贾府的门让黛玉听闻后唏嘘了好一回:贾府对于自幼父母双亡的湘云来说,只怕代表了太多温暖和归宿。侯府管束严格,湘云只有去了贾府,在贾母的纵容和溺爱下才能过她心目中无忧无虑纵情玩乐的日子。贾府既有和蔼可亲的贾母,又有哄着她的玩伴贾宝玉,对湘云而言,宝玉已经与孩提时的美好记忆混为一体,她对宝玉的心思便不是单纯的“二哥哥”,而是“爱哥哥”,即是哥哥,也有那份似有似无的情愫。更何况湘云后来还对宝钗一腔热血,将个宝钗夸奖的天上地下独一无二,还多次和宝钗联手挤兑黛玉。没想到最后宝姐姐摆了她一道,搬离大观园时毫不犹豫将湘云舍弃,与宝玉定亲时丝毫没事先告知湘云,湘云一副真心错付,只怕心里会更受伤。唏嘘完黛玉便与晴雯商议:“有什么法子能让朝廷对付叛军时更有利?”晴雯自然知道,当然是火-器!她不敢明说,只暗示黛玉:“我上回去我哥哥那里,我哥哥曾说,与神-机-营里一位不得志的把牌官从前做个酒友,对方每每饮酒都黯然神伤,说朝中不重视神-机-营,本来可以只靠他们就大败金兵,却任由器具生锈,许多改良手段也只停留在图纸……,听得我脑袋疼,莫非这神机营大有文章?”黛玉灵机一动,寻了傅云飞说话,将此事告知他,又让他去打听:“我听得父亲说神机营有火木仓、火铳等,后期又添置火绳枪,能够以一当十,可后来战事时不显,莫非其中有什么蹊跷?”傅云飞满口答应。他虽然如今是文官,可到底是武官世家出身,打听这些私密事不在话下。等他详细了解完神机营的前后始末后就再也坐不住了。原来我朝居然有这等神器!朝中昏聩,居然任由此物生锈!傅云飞渐渐起了大胆的想法,他寻了温黎时和温黎昕兄弟,让他们想法子调到神机营,帮着神机营里的工匠师傅们改进机器。这银子嘛,自然从傅云飞的私库里走账。**喜报频出的大军似乎快要班师回朝,可忽然有了变故。变故出自九月。本来势如破竹的东北战事忽然传来噩耗:王子腾通敌,东北全线大失守。消息传到林如海耳朵,他颇为诧异:王子腾的子女妻儿都在京城,何故要通敌?何况他如今颇得皇上倚重,不断封官进爵,难道投靠了金贼,对方会给他同等的地位不成?王子腾宦海沉浮许多年,不至于这点子事都不懂。果然如林如海所料,王子腾的家眷近期消失不见,这半年王子腾步步高升,家里颇受倚重,可他们家却闭门谢客,只说王子腾前叮嘱要低调行事,所以每日除了出门买水采购的仆人居然无人进出。当时朝中大臣还有人感慨过王子腾嫁的家人能够韬光养晦,是有后福的底蕴人家。谁知道王家的人居然悄无声息的不见了。皇上勃然大怒。王家的门客们和从人便都吃了大亏,被牵连,一一投入昭狱。贾家也随之受到牵连,贾政在朝堂上受了斥责。元春在宫中也受到波及,好在她在宫中经营多年,谨慎守拙,只盼着能好好将自己的孩儿生下来。偏偏冷子兴来寻贾政,说是正管着处理王子腾谋逆案的官员瞧中了贾府的通灵宝玉。冷子兴笑道:“外头都说贾家的通灵宝玉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护,是个难得的灵物,您又与王家是亲家,何不舍弃了这宝玉去救救王家?”见贾政不愿,他拖长了声音:“万一——万一惹怒了对方,对方将贾家也记恨上,回头审案子时将贾家也拖下水又将如何?”这便是□□裸的威胁了。贾政以前也熟悉这种事:一方手握重权,总要趁着这机会为自己谋取些私利才好,或是敲诈文玩,或是敲诈钱财。只不过从前贾家是敲诈别人的那一方,可如今变成了被敲诈的一方。可若是不允,贾家被牵连进谋逆之事怎么办?王子腾可是他正经的大舅子,是元春和宝玉的亲舅舅。他左右为难,只好说:“若是其他身外之物,自然拱手奉上,只不过这通灵宝玉是小儿出生时口中所衔,万一贸然出让,担心伤及小儿性命……”冷子兴收起适才的恭敬,冷笑着说:“贾公还当自己是从前显赫时不成?那位大人派我来难道是与你商量的?给你脸你倒不识抬举了起来,还在这里拉拉扯扯,当真是丢人!”“你?!”贾政吓了一跳,冷子兴是王夫人陪房周瑞的女婿,不过是个都城中的古董商,巴着贾家的关系才能有些生意可做,他帮着贾赦做了不少强取豪夺别人家文玩的事情,对着贾家主子们一向是以半个奴仆自谦,恭敬顺从的很。没想到一向被认为是奴仆的人居然这般嚣张。冷子兴冷哼一声:“告诉你!若是你送上这通灵宝玉,贾家或可免去灾祸,若你不送也无妨,到时候贾家大小悉数下狱,这通灵宝玉还是会落到那位大人手里!”说罢就狠狠拂袖,扬长而去。贾政无法,只好去后院寻王夫人讨主意,说清楚缘由后王夫人一下晕了过去。第134章 一捧雪终惹祸端大厦倾贾府抄家待王夫人清醒过来以后拉住贾政的手大哭:“我儿自落胞胎, 嘴里便衔下一块五彩晶莹的玉来,还有许多字迹,万一被人夺走那宝玉,只怕命不保就。”贾政也一片伤心, 他思来想去只能就此妥协:“娘娘还在宫里被禁锢, 托了几位大太监皆说无法传递东西进去, 只能将宝玉那玉先拿来献出去。”于是命人将宝玉叫过来,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与他, 宝玉一脸茫然:“可我那玉,已经不见了?”贾家翻了个天翻地覆, 皆一一寻找起宝玉, 可宝玉却遍寻不得,贾政才想起从前的事:“从前道士来府上,曾说过, 这通灵宝玉一除邪祟, 二疗冤疾, 三知祸福, 想必如今这次便是他知道祸福,自己跑了不成?”却只是猜想,因担心惹起外头降罪, 于是在京城大肆寻找宝玉。这时候贾母的灵柩也该送往南方祖陵了,可贾政叫王夫人设法挪借几千两,好运贾母灵柩回南。王夫人道:‘借是借不出来, 住房是官盖的,不能动,只好拿外头几所的房契去押去’。贾政和王夫人只好典当了些房契,将贾母灵柩准备送去金陵, 贾政因想起贾雨村和冷子兴的紧逼,便让宝玉扶灵南下,好避避风头。这事也辗转流入黛玉耳中,她心中暗叹,当日元春在大观园点戏,点了一出《一捧雪》,谁知道竟然暗含贾府中结局。《一捧雪》讲的是:莫怀古曾于风尘中提拔汤勤并将其荐于严世蕃。谁知道汤勤是个恩将仇报的“中山狼”,反而撺掇严世蕃向莫家索取莫家宝贝“一捧雪”。严世蕃于是诬赖莫家并弹劾莫家,莫家无奈将雪艳献给汤勤为妾,洞房中雪艳杀死汤勤报仇。这汤勤可不就是指贾雨村?贾家一心举荐贾雨村,谁知道贾雨村最终是条中山狼,与贾家奴仆的女婿冷子兴勾结起来出卖了贾宝玉?此事还没完,很快朝堂上传来消息。贾雨村以宁国府的丑事为引子参奏与皇上,还说的冠冕堂皇:我虽然与贾家有私交,我能够起复是蒙受了皇上隆恩才能够委用,皇上对我有重生再造之恩,我正应该竭力报答皇上,怎么能因着私交而置法度与不顾?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让一部分不明就里的人还觉得他秉公无私。林如海在家里喟叹:“当日就告诫过舅兄这贾雨村的真面目,可惜他执迷不悟,果然今日里被反咬一口。”黛玉就问:“那父亲会出手相助么?”当然不会,贾雨村上告的拉拉杂杂,主要说的是宁国府的□□丑事、国孝家孝期间续娶、聚众赌博、以及掺杂了荣国府里王夫人干涉诉讼、私放印子钱、贾赦逼取石呆子家折扇等事。林如海道:\"贾雨村虽然恩将仇报,但是他所说的皆是事实,何况贾家自作孽,实在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若救了他们,那么被他们逼死的无辜性命又去哪里伸冤?”家事消亡首罪宁,皇上听闻后震怒,正巧对王家失望,对于王家的姻亲贾家也毫不客气,下令将贾赦、贾政因着辜负皇恩,有忝祖德,着革去世职。又传齐司员,带同番役,分头按房,查抄登帐。鼎盛一时的贾家,就此忽然被皇上查抄。谁知道在查抄过程中,贾家大少奶奶李纨,忽然站出来检举:道是甄家抄家后,贾政、王夫人代为隐匿财物。她想以此举换取赦免贾兰,一般家里被查抄的情况,子孙也与科举无缘了,可李纨不甘心,她几乎是丧心病狂的举报了贾府,就为了给自己儿子一个机会。白夫人叹息:“贾家这般,怎么还会想着子孙能科举呢?何况她此举定是不孝,只怕贾兰前途渺茫。”没想到皇上赦免了贾兰,而李纨因着是李家女,又是守贞女,自己带着贾兰回了娘家,她的嫁妆被朝廷归还,但她丝毫没有拿出分毫来救助贾府。这般冷心冷漠,但能全部怪罪与她么?贾府待她一般,也只不过与她只有面子情,平日里贾府对她们母子也是淡淡,贾政有好几次都不问贾兰功课,还是贾兰自己人小鬼大说:别人不叫我,我便也不来。可见自来也没少被冷落。探春分管大观园时,将稻香村的收成土地也都分了出去,可这之前本来就是李纨收入的一部分,只不过李纨什么都没有说。等抄检大观园时,贾兰的奶娘什么事都没有犯,就被王夫人二话不说赶出去。原来这些委屈都积攒在李纨心里,单等着遇到这大难来临时,她立刻毫不犹豫各自飞,将素日里待她冷淡的贾家抛之脑后。贾家的贾政和贾赦皆被削去官爵,关押起来候审。贾家的诰命夫人们则被一个个坡头散发,圈在府里一处空房里,被衙役们呵斥、寻责,此时王夫人庆幸,身边好歹有个宝钗,能帮她稳住些局面,尤氏本来也是个能干的,只是宁国府和荣国府是分开关押的,也不知道她如今如何了。府里诸人在屋里瑟瑟发抖,眼看着对方将府里的磁器打得粉碎,木雕的栏杆能损坏的则损害,家什物件,能抢的抢,能夺得夺。宝钗和宝玉本来只是定亲,并无婚约,薛夫人将自己的事情告知禁军后,又给钱与人,将宝钗与莺儿也提了出来。王夫人扶着宝钗哭了一场,宝钗却只是说:“若我在外头,还能照应太太,若我陷进去,便只能大家一起遭殃。”王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素来就爱夸奖宝钗是个识大体的,可当识大体的对象变成自己时,王夫人忽然夸不出来了。对方轻描淡写,将自己的苦痛与不管不顾,只是说要去薛家。王夫人能有什么办法?只好让宝钗出去。抄家的人查着查着居然有了意外发现:贾家有人出来告密,说贾家暗中和太上皇勾结。这可是惊天大事,负责此事的官员不敢徇私,忙告于皇上。第135章 护儿女贾琏狠心休凤姐受牵连贾府筹谋保太子这可是惊天大事, 负责此事的官员不敢徇私,忙告于皇上。皇上一听,那还了得?查!给朕查!“什么?贾家谋反?”贾琏和凤姐也得知了消息震惊不已,双双睁大了眼睛。唐夫人跑得气喘吁吁:“我是得了京中快马加鞭送来的家书才知, 恐怕要处置你们的政令也就在这两天了, 可得早作打算。”凤姐顾不上多想, 上前握住唐夫人的手:“多谢您看顾!冒着这么大风险告知我夫妻!我们定会保密!”说罢,她和贾琏对视一眼, 默契的双双下跪:“此恩今生难报!”唐夫人忙扶起两人:“快别说这话,你们赶紧布置才是!”她本来是白家女子, 嫁在四川, 收到族姐白夫人的书信介绍,才与贾琏夫妻熟悉认识,凤姐性格爽利, 说话风趣, 渐渐两人成为好友。此番京中变故, 她也是收到家中书信, 便急着快来报信。送走唐夫人,贾琏和凤姐开始收拾筹备,先将家中金银细软都细细缝制在粗布衣裳里, 又尽数换在贴身小衣下面,贾琏想想又不对:“据说进了大狱,第一遭便是剥去身上的鞋袜衣物, 哪里有什么用?倒不如将衣裳缝制的厚实些,多絮些棉絮好抵御风寒。”于是凤姐和平儿连夜给全家缝制小袄夹衣棉鞋,皆是用外头下人穿的粗布,只不过内里絮得厚实些。贾琏又说:“还有一事, 若是出嫁女自然不追究,可家里的媳妇是要追究的。”王熙凤纳闷:“好好儿说这个做什么?先前我们王家不是出事了么?也没殃及我这个出嫁女。”这她是知道的,当时她还幸庆自己家是王家旁支,不会说话在金陵守着祖产,何况她也是一介庶女,母亲早死,父亲去世后早就与王家没了什么干系。贾琏便一咬牙:“我今日写封休书与你!你带着平儿相依为命,又有唐夫人是你至交,总能庇护你在此处,等京中风波平息,你便去寻林姑父,他总能护你周全。”王熙凤摇头:“不成!我走了可以,可儿女怎么办?他们都得抗贾家的罪,生母不在身边不知道还受生母磋磨呢!”如今她与贾琏的情愫日渐深远,早不是当初可比,是以也舍不得丢下贾琏自己独自求生,贾琏就了然的笑笑,劝她:“若是抄家家里的余财哪里保得住?孩子们怎么也会被带走,倒不如你在外头谋划着呢。”凤姐思索了半天,贾琏却自去了书桌,写了休书:“明日我们当着外人的面起了争执,我便写休书给你,你带了金银财物自己往外面暂避,若是唐家有往京里去的车队,你便跟远些跟在附近,别连累了唐家。”凤姐泪珠儿滴落,什么都没说点点头。平儿跟着落泪,却先跪下:“便是和离,我不能走,公子小姐年纪还小,到时候定会关押在女监,我护着他们总算可以尽些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