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五年前,她的亲生父母永远地离开了她。她赌气跑出了家。没有目的,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奔跑,好像这样就短暂地从现实中逃避。半路下起了大雨,她摔倒在泥泞里,裤子和鞋全都湿透。浸水的布料紧贴在皮肤上,她冷得瑟瑟发抖。就在这时,头顶撑起一把黑色的伞。她抬头,看到了秀一。千秋看着他,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秀一失笑:“别揉了,真的是我。怎么样,还站的起来吗?”千秋摇头。于是秀一把伞交给她,自己弯下腰,“那我来背你吧。”少年背起女孩,女孩撑着伞,一步一步走在昏黄的路灯下,雨点噼里啪啦地落在伞上。千秋在秀一耳畔偷偷问:“秀一哥哥,我和你一起去美国好不好?”“不行。”“为什么?”秀一没法说出原因,但他肯定不会让千秋跟她一起去美国,只好找了个借口:“妈妈怀孕,需要人照顾。”没想到千秋还真纠结起来,她左思右想,想了半天,最终放弃了跟他去美国。秀一腹诽,怪不得他们喜欢拿这个理由哄骗她,原来真的有用。玛丽因为担心,站在路口等着他们回家。她已经怀孕四月,肚子微微隆起。在机场与秀一分别,他们登上了不同的飞机。千秋跟着玛丽妈妈来到日本,飞机一落地,她给诗织打了电话。“姐姐,我到日本了,你在哪里?”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姐姐。却没想到诗织说:“对不起,千秋,姐姐现在不太方便见你。”千秋疑惑:“为什么?”诗织的声音压得很低,“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调查那起车祸的真相,那不是意外,有人对刹车动了手脚。”千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爸爸妈妈是被人害死的?”“不是一个人,准确来说,那是一个组织。他们希望爸爸为他们做事,但是遭到了爸爸的拒绝。”千秋惊讶得说不出话,这些信息对尚且年幼的她来说太过震撼。好不容易消化了诗织的话,她想起刚刚诗织说现在不太方便见自己。千秋握紧话筒,紧张得掌心出汗:“姐姐,你要做什么?”诗织的语气倒是很平静,仿佛已经做好了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准备,“我加入了他们。”*七年后。赤井秀一拖着行李箱走进酒店。用房卡打开房间,他刚准备把行李箱的东西拿出来,有人敲了门。打开门,一个穿着黑色小礼裙的女孩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女孩身姿纤细,五官精致,皮肤泛着柔光的白,红发黑裙,像一朵在夜晚绽放的玫瑰。在美国呆久了,秀一下意识道:“不用客房服务。谁知女孩弯起眼睛,露出一个更令人心动的笑容:“秀一哥哥。”玛丽从她身后走出,“怎么,这么久不见,连你妹妹都认不出来了?”赤井秀一稍稍恍惚,“千秋?”他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孩。都说女大十八变,赤井秀一从小就知道这个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长大之后会很漂亮,只是没想到会如此惊艳。千秋笑盈盈地说:“妈妈和我是来接你去海水浴场的。”与她的表情相反,玛丽冷着一脸脸:“你说想留学我才会让你去美国,但你居然是想要调查你爸的死因?”赤井秀一顿了一下:“爸爸是生是死还不一定。”玛丽说:“不论怎么样,你给我回日本来。”赤井秀一挑眉,仿佛在故意激怒玛丽:“我已经决定去fbi了。”玛丽看着秀一,仿佛看到了赤井务武的身影,她一直觉得她的大儿子最像她的丈夫。她深吸一口气,下最后通牒:“不要让我动用武力。”秀一抱着胳膊,斜靠在门上:“难道妈妈认为现在的我还会打不过你吗?”话音刚落,玛丽一个手刀戳向秀一的眼睛,秀一躲闪不及,玛丽的指甲在他的右眼下方留下一道血痕。秀一轻啧一声,立刻予以回击。两人过了几招,眼看就要动真格,千秋赶紧挡在两人之间,“妈妈,哥哥,住手!”秀一的拳头在千秋的面前堪堪停住。玛丽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千秋头疼地看着两人,“哥哥也真的,一回来就惹玛丽妈妈生气。”秀一满不在乎地按了按帽檐。千秋看着他右眼下的伤痕,叮嘱道:“一会儿去海水浴场的时候记得买一副墨镜。”秀一嗯了一声,“你也会去吗?”他没有说出口,他有些期待她穿泳装的样子。但千秋摇头:“我要去见一个人。”秀一不动声色地问:“男朋友?”千秋耳根微红:“才不是呢,我还没有交过男朋友。”秀一扬起唇角:“是么。”那样最好。千秋离开酒店,乘电车前往诗公馆。几年前,诗织告知她,她们的父母并不是死于意外,而诗织目前正潜伏在那个害死父母的组织里。她不知道姐姐具体在做什么,诗织说,为了她的安全,她们不能见面,也不能以姐妹相称。甚至连诗织嫁给赤司财团的家主赤司征臣这件事,她都是从新闻上看到的。结婚不久,诗织生下了一个男婴,是赤司家最年轻的继承人。小侄子出生以来,千秋一直没有机会去见他,直到她完成学业,方才以面试家庭教师为由进入赤司家。第一次见小侄子,千秋有些期待,她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喜欢什么,所以汽车模型、遥控飞机都买了一些,装在一个黑色的手提包里。地铁里人非常多,过安检的时候,她刚把包放在运输带上,身后人潮涌动,千秋被撞了一下,重心不稳向前倒去。有人稳稳地接住了她。千秋抬眸,对上一双紫灰色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有着一头在人群中格外耀眼的金发和十分独特的深色皮肤。他向她微笑:“小心。”声音又低又沉,磁得人心颤。咚、咚、咚。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甚至能清楚地感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待她站稳,对方非常绅士地松开她,千秋红着脸,听到后面其他人的催促,她只好赶紧拿起过好安检的手提包。想向刚刚那个男生道谢,一转眼,对方却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中。第61章 初恋那点小事(3)降谷零出神地走在人群中, 他忘了自己的目的地,只是盲目跟随着人流前行,满脑子都是刚刚跌进自己怀里的那个女孩。好软。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好友诸伏景光从身后走来,拍了拍他肩膀:“零, 你在发什么呆?”降谷零这才回神, “刚才我看到了一个女孩。”诸伏景光挑眉:“女孩?”降谷零想了想, 也不知该如何用言语来描述她,思考半晌, 只能模糊道:“很漂亮的女孩。”听到这句话,诸伏景光更加稀奇:“你居然会注意女生的外貌, 然后呢?”降谷零敛眸:“没什么然后, 她差点跌倒,我接住了她,然后她就走了。”诸伏景光忍不住打趣:“没有问人家要联系方式?”降谷零不理会好友的打趣, 他转头, 瞥了一眼身后的人群:“如果有缘的话, 应该会再见面吧。”*在进入诗公馆前, 千秋按照诗织的嘱咐做了充分的伪装,她用隐形眼镜掩饰自己眸色不同的双眼,把红发盘起来用帽子遮住, 最后戴上口罩。管家领着她走进别墅内,听说这座公馆是赤司征臣专门为诗织建造的。姐姐和姐夫,应该很恩爱吧?诗织坐在花园的藤椅上, 她捧着一杯花茶,膝上放着一本书。管家道:“诗织夫人,这是今天来面试家庭教师的赤井小姐。”诗织点了点头,放下花茶,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管家道:“是。”偌大的花园里,只剩下姐妹两人。看到许久未见的姐姐,千秋的眼睛不由得有些湿润,她赶紧低下头,害怕暴露自己的异样。眼前的诗织让她觉得既熟悉又陌生,算起来,哪怕后来生活在同一个国度,她也已经十年没有见过姐姐了。诗织看着她,叹了口气,温柔的笑意浮上眼里。“我一直担心你会迷路呢。”千秋小声说:“姐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诗织有些恍然:“也是,千秋已经成年了呢。我记忆里的你还只有一点点大,晚上怕黑,半夜醒过来会哭鼻子,哭着喊姐姐。”听到自己小时候的糗事,千秋的脸微微发红:“因为爸爸妈妈一直加班到很晚都不回家,家里只有姐姐和我两个人。”说起以前的事,姐妹俩之间的疏离感立刻消失不见,一瞬间,千秋觉得自己仿佛昨天还和姐姐躺在一张床上,姐姐一边哼着歌,一边哄她入睡。两人聊了几句小时候的事,诗织问:“上次你在邮件里和我说你跳了好几级,现在你毕业了吗?”千秋点头:“上个月刚拿到phd,我的论文会在下一期的sci发表,是爸爸生前的研究课题。”听到父亲生前研究的课题,诗织想起了什么,她下意识蹙眉,但几经犹豫,还是没有说出口。这么多年,她做这些,付出了所有,不仅是为了报父母的仇,更是为了保护妹妹。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组织盯上千秋。诗织心中思量,不动声色道:“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吗?”千秋耸肩:“导师建议我留校教书,不过我想开个心理诊所,毕竟我的问诊费一小时四百美金呢。”诗织被她逗笑,“小财迷。”千秋向四周张望:“小征不在吗?”诗织说:“他在房间里看书。”虽然知道诗织的顾虑,千秋还是不免有些失望:“我……不能见他吗?”诗织思考片刻,道:“可以,但是不要让他看到你的脸。”千秋跟在她身后,走上二楼,赤司征十郎的房间在最里面。小男孩看起来只有一点点大,却拿着一本极厚的名著在读。他婴儿肥未褪,脸颊肉嘟嘟的,读书时的表情却很严肃,像个老学究,直到看母亲来了,男孩才有了几分小孩子的稚气,他眼睛一亮,起身迈着小短腿向母亲跑来。“妈妈!”诗织轻轻地抚摸着小男孩的头发,与她一样,男孩的发色是浅玫瑰红。千秋只是站在门外,没有进去,远远地看着赤司征十郎。与赤司征十郎说了两句,诗织离开房间,与千秋回到花园里。“好可爱。”千秋感叹着,“而且小征真厉害,这么小就会读这么晦涩的书。”诗织没有为儿子的优秀骄傲,反而显得忧心忡忡:“征臣对他太严厉了,我很担心他的童年心理压力会很大。”千秋下一个准备做的课题就是儿童时期的心理问题与人格形成之间的关系。她想了想,说:“或许可以给他培养一个用来放松的爱好。”诗织苦恼:“唔,不知道他对什么感兴趣。”“试一试篮球?很多男孩子都喜欢打篮球,而且篮球还能锻炼身体。”“听起来不错。”诗织笑道,“我和他爸爸个子都不是很高,希望打篮球可以让他长高一点。”千秋信心十足地说:“放心吧,小征以后绝对可以长到一米八以上的。”诗织但笑不语。“除了篮球,或许也可以让小征试试将棋,不仅有趣而且益智。我的二哥下将棋很厉害,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让他来教小征。”千秋的二哥从小就喜欢下将棋,自从大哥秀一去了美国之后,被秀吉拉着下棋的人就从秀一变成了她。虽然现在秀吉已经过继到了羽田家,不过托二哥的福,她的棋术算不上顶尖,但秒杀普通人也足够了。说着,千秋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给小征带了礼物。”她打开手提包,想把汽车模型和遥控飞机都拿出来。但拉开拉链,玩具汽车和飞机却都不见了。“好奇怪,我明明放在包里的。”诗织注意到包上日本国旗图案的挂坠,奇怪道:“千秋,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挂坠了?”姐妹俩多年未见,但诗织知道千秋对于小挂坠的品味十年如一日,她总是喜欢挑一些可爱的小动物,比如猫咪。千秋看到挂坠,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不好,我好像过安检的时候拿错包了!”诗织无奈地笑了笑:“刚说你已经长大了,结果还是这么粗心,快看看包里有没有什么可以知道原主人身份的东西。”千秋把包里的东西都翻出来。一瓶水,一本推理小说,一张驾照,以及一只手机。千秋拿起那张驾照,驾照上的照片竟然就是在她摔倒时及时接住她的那个金发黑皮帅哥。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竟然这么凑巧。原本觉得拿错包是一件倒霉透顶的事,但发现包的主人是那个男生,她竟非但不再觉得倒霉,反而觉得幸运。驾照上有对方的信息,千秋嘴唇轻启,第一次念出他的名字。“降谷零。”都说世界上最短的咒语是一个人的名字。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心微微悸动。除了驾照,包里还有一只手机。千秋打开手机,点开通讯录,第一个联系人备注是景光。她拨通了景光的号码。电话很快接通,说话的人是年轻的男生,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诧异:“零?”千秋说:“不好意思,我不是降谷先生,降谷先生和我的包在过安检的时候拿错了。”对面沉默半晌,千秋以为信号不好,又喊了两声:“景光先生?”对方这才回道:“原来如此,那你的包在零这里吧?”“是的。请问你是降谷先生的朋友吗?不知道可不可以请你帮我联系他?”“没问题,半小时后我们在地铁站前面的咖啡店见面,零会把你的包带过来的。”“好,麻烦了。”挂了电话。从诗公馆到地铁站差不多就要半个多小时,千秋只能立刻动身出发。她依依不舍地看了眼诗织。诗织轻轻地抱了一下她:“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千秋下意识想说姐姐骗人,因为当初她离开日本跟着务武玛丽去英国时,姐姐也是这么说的——“如果你想,可以随时回日本来看我”。然而一别就是十年。明知这是一个谎言,却也没有揭穿。她已经长大了,她知道姐姐一定背负了很多沉重的东西。她的岁月静好,是用姐姐的牺牲换来的。离开诗公馆,赶到地铁站前的咖啡馆,正好半个小时。进咖啡店前,千秋有些紧张,她特地用玻璃窗当镜子照了下自己,放下盘发,理了理裙子。如果不是化妆品放在了包里,她甚至想重新补个口红,确保自己现在是最好看的样子。千秋深吸一口气,走进咖啡厅。一眼看到了那抹耀眼的金发。她扬起一抹微笑,踩着高跟鞋走到降谷零面前。降谷零抬头,看到她,瞳孔一缩:“是你?”不知为何,降谷零震惊之余,隐隐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千秋觉得奇怪,又不免有些失落。难道说他不希望再见到自己吗?千秋尽力维持笑容:“是的,我的包不小心与降谷先生拿错了。”降谷零沉默半晌,说:“你的包在我朋友那里,请跟我来。”千秋也没多设疑心,起身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到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前面的降谷零忽然停住脚步,她躲闪不及,鼻子差点撞上他的背。降谷零转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大喊:“就是现在,景光!”话音刚落,诸伏景光从角落里冲出。千秋吓了一跳:“你们要做什么?”诸伏景光拿出绳子捆住她的双手:“别动,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千秋惊恐地瞪大眼睛,一瞬间,各种变态罪犯残害无辜少女的新闻在脑海中涌现。没想到这两人看起来仪表堂堂,竟然是这种人?作者有话要说:怎么回事呢第62章 初恋那点小事(4)千秋颤抖道:“别伤害我, 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们……”降谷零厉声:“别装了,你就是连续杀人狂‘人鱼’吧!”千秋一愣:“什么? ”诸伏景光说:“你包里的东西我们都看见了,那些照片,还有犯罪笔记, 详细地记录了你是如何挑选受害者并加害她们的。”千秋还是满脸茫然:“照片?笔记?”降谷零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照片, 那些照片乍一看没什么问题, 照片上是一些穿着人鱼裙的女性,但仔细再看, 那些女性全都脸色苍白,目光涣散, 裙子上可以隐隐看到血迹。看到这些照片, 千秋想起之前在新闻上看到的连环凶杀案,凶手代号“人鱼”,专门挑未婚先孕的女性作为受害者, “人鱼”会砍下受害者的双腿, 再让她们穿上人鱼裙。与此同时, 千秋也终于意识到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大喊:“这不是我的包!”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真的,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说谎!不然你们把我送到警局,他们会查清楚我的身份!”两个男人对她说的话将信将疑。降谷零搜了一下她的衣服口袋, 确保她身上没有任何凶器。在千秋外套的右口袋里有一张小纸条,上面手写着诗公馆的地址。降谷零拿出那张纸条,将纸条上的字和那本犯罪笔记上的字体进行对照, 可以看出很明显的不同。意识到抓错人了,降谷零赶紧为千秋松绑。诸伏景光满脸歉意地说:“抱歉抱歉,没想到这个包不是你的。”千秋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痕,松了口气:“没关系, 我也没想到原来拿错包的有三个人。”降谷零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他不希望她会是那个连环杀人犯,所以才会在咖啡馆见到她时露出失望的表情。景光沉思道:“如果你拿的是零的包,零拿的是‘人鱼’的包,那么不出意外的话……”千秋把他没说完的话补完:“我的包在‘人鱼’那里。”降谷零问道:“‘人鱼’没有和你联系过吗?”千秋摇头:“我的手机和钱包都在口袋里,手提包里的话只有一台汽车模型和一架遥控飞机。”诸伏景光摸摸下巴:“可能是因为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所以才一直没有找到你。”“今天真的很抱歉,把你当成连环杀人犯。”降谷零充满歉意地向她笑了笑,牙齿在深色皮肤的衬托下白得有些晃眼,难以忽视的帅气。千秋的脸微微发红,“没关系。”“我是诸伏景光。”“降谷零。”“赤井千秋,请多指教。”诸伏景光看着她的红发和颜色不同的两只眼睛,“千秋小姐,你是外国人?混血儿?”千秋说:“不是混血儿,不过是英国籍。”诸伏景光拍拍降谷零的肩膀,“我朋友跟你正好相反,他是混血儿,日本籍。”千秋望着降谷零浅金色的头发,看起来像太阳般耀眼。降谷零道:“总之,还是先报警吧,这些照片和笔记本应该可以当做证据,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千秋不动声色地思考着,她想起自己因为缺乏实验对象而进度始终不前的课题。或许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她望向降谷零:“不好意思,可以把笔记本给我看一下吗?”降谷零把那本犯罪笔记递给她,“根据笔记上所写,‘人鱼’应该是儿科医院的医护人员,因为职务的关系接触到一些受到家暴的孩子。在那些孩子的家长中有未婚先孕的母亲,会成为‘人鱼’的目标。”千秋边翻阅着笔记边说:“‘人鱼’的受害者非常有特点,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降谷零明白了她的意思,蹙眉道:“太危险了。”千秋不再说话,她仔细翻阅着笔记,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千秋合上笔记本,喃喃道:“女生。”另外两人一愣:“什么?”千秋说:“‘人鱼’是女性。”降谷零挑眉:“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没有回答,反问:“你们有没有听过笔迹心理学?”诸伏景光摇头:“那是什么?”降谷零道:“是应用心理学的一种,根据笔迹特征推测书写者的性格。”千秋说:“不错,弗洛伊德的潜意识理论认为人的绝大多数行为都是由潜意识决定的,这其中就包括了写字。当一个人在写字时,他的动作并不是杂乱无章,而是有自身规律,一个人的笔迹特征可以反映出书写者的许多信息,比如生活状态、行为、个性特点等等。更重要的是,写字是一种非社会性的动作,社会规则基本不会对它进行干预,它是完全按照书写者个人的行为习惯进行的,所以我们可以通过一个人的笔迹推测出他的各种信息。”诸伏景光感叹:“千秋小姐,你是学心理学的吗?”千秋有些不好意思:“是的,不过这是我导师的研究领域,我只是学了点皮毛。”诸伏景光好奇地问:“那你的研究领域是什么?”千秋说:“催眠。”降谷零目光熠熠地看着千秋,他对她越来越感兴趣了。“从‘人鱼’的笔迹中可以推测出哪些信息呢?”千秋的表情严肃起来,她翻开笔记本,认真道:“‘人鱼’的字笔画幼稚,却很工整,字迹拘谨,略显僵硬,所以我推测她是一个人格发育不完善,或者说一直被困在童年的阴影里始终没有走出来的人。她从事较为沉闷的工作,比如医生,平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她翻到贴着一个被害者照片的那一页:“‘人鱼’只会挑选未婚先孕的女性作为受害者,她的动机可能出自于自己童年遭受过的伤害,比如说她的母亲也是未婚先孕的女性,而她在童年时受到了来自母亲的伤害,成年后她通过杀害这些拥有相同经历的女性而完成报复的心理。”听到这里,诸伏景光不解:“为什么是她的母亲未婚先孕,而不是她本人?”降谷零想了想:“如果是她本人的话,她怨恨的应该就会是抛弃她的渣男,而不是那些女性。”千秋道:“没错,而且无论是受害者还是她的笔迹都看不出她对男人的看法,说明她可能根本就没有见过她的父亲,或者对父亲毫无印象,她的仇恨只来源于那个对她施加伤害的母亲。根据她的作案手法是砍下受害者的双腿,很有可能她小时候受到的伤害就在腿部。”她顿了一下:“所以只要伪装成未婚先孕,并且对自己的孩子很不好的女性,就有很大的可能被‘人鱼’盯上。”诸伏景光反对:“这太危险了。”降谷零道:“我也反对。”千秋眨眼,突然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不久前被绳子绑住的红痕仍然没有褪尽,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对面的两个男人面面相觑。毕竟是他们理亏在先,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卖惨,他们实在是没法应付。*晚上回到酒店。难得一家人聚会吃一顿晚饭。玛丽正在教导七岁的小世良饭桌礼仪,世良听得无趣,转头望向千秋:“小千姐姐,今晚有你最喜欢的生蚝!”千秋笑眯眯道:“是呀。对了,真纯,你见到大哥了吗?”小世良点了点头,她委屈地对对手指:“大哥都不笑。”千秋想起小时候她第一次见到秀一,对他的第一印象也是高冷。小世良说:“不过,有一个很厉害的魔法师可以让大哥笑!”千秋愣了愣:“魔法师?”小世良兴奋道:“是一个和我一样大的男生。”千秋大概猜出了是什么情况,她一脸神秘地说:“其实让大哥笑出来没什么厉害的,让大哥哭出来的人才很厉害。”小世良疑惑地睁圆了眼睛。千秋想起小时候秀一总是吐槽她是个小哭包,摔个跤能哭,犯错挨骂了也能哭,那时候她就想看她这个似乎与眼泪绝缘的大哥有一天会不会也会因为什么事而流泪。但是说实话,除了切洋葱和遇到□□之类的生理反应,千秋想象不出究竟什么能让这个男人哭泣。她想得入神,剥生蚝的一不小心小刀划伤了手。伤口切得挺深,流了不少血。“怎么这么不小心?”秀一赶紧拉着她用流动水冲洗伤口,消完毒,贴上创可贴。他接过她手中的小刀:“还是我来帮你吧。”秀一熟练地撬开生蚝的壳,把肉放到了她的碟子里。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千秋用力咀嚼着生蚝,仿佛在出气。忽然,她想到什么,给自己的伤口拍了张照片,发送给降谷零,附带一行字:『切到手了,好痛°(°°)°』『!怎么回事?』千秋想了想,她觉得剥生蚝时被小刀切到这个原因有点蠢,于是昧着良心说:『做饭的时候切到的』『伤口尽量不要碰水,如果千秋小姐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来帮你做饭,我的料理水平还不错』配图是一张蛋包饭的照片,看起非常有食欲。和降谷零聊了起来,伤口好像都不疼了。千秋抱着手机傻乐半天。赤井秀一瞥了她一眼:“你在笑什么?”千秋把椅子挪到秀一边上,她红着脸,在秀一耳畔小声说:“哥哥,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赤井秀一剥生蚝的手没控制好力道,整个生蚝的壳裂了开来。作者有话要说:千秋:切到手了,好痛quq透子:怎么了,宝贝?小心别碰水,以后我来做饭你:切到手了,好痛,流了好多血,呜呜你男友:牛逼第63章 初恋那点小事(5)岩崎润从梦中惊醒。刚刚他似乎听到了妈妈的尖叫声, 他想要下床,却浑身酸痛,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岩崎润今年已经十二岁了,个头瘦小得像还没满十岁。他的身上布满紫红色的淤青, 因为前一天晚上他出去帮妈妈买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钱包弄丢了。钱包里有七千日元, 妈妈要很努力地工作一晚上还能赚回来。他很害怕被妈妈责罚, 所以呆在外面不敢回家。不过妈妈还是在公园里找到了他,妈妈以为是他贪玩, 骂骂咧咧地教训他,得知他把钱包弄丢之后更加生气, 拿着竹条抽他。一边抽一边哭着喊, 为什么我要生下你这个孽种,你跟你爸爸一样都是废物,要不是你我的人生就不会这样。从晚上八点到第二天凌晨, 妈妈打了他足足四个小时, 他没有晚饭吃, 在这期间妈妈只给了他一点水喝。岩崎润被打得奄奄一息, 他不止一次地想,要是就这么死掉……如果就这么死掉就好了。妈妈应该也会很开心吧,终于没有了他这个累赘。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妈妈的房间。岩崎润走到房门口,门是虚掩着的, 他不敢推开门,因为门太老旧,推开会发出吱呀的声音,打扰到妈妈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