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铃声响起,同学都往教学楼那边凑,邹劭走到教学楼对面的栅栏旁,环顾了一圈,确定了周围没人。纵身一跳,用双手将自己吊在栅栏上,随后手臂一用力将自己整个人带了起来。但是毕竟人生地不熟,身体还没跟新学校的栅栏建立良好的革命友谊。没注意到栅栏中间的位置有一块尖锐的突起,正好划在了他腿上还没痊愈的伤口上面。他低低骂了一声,手下动作却没停,正要摆腰把腿撩过去。“站住,干什么呢?”一个严厉且熟悉的声音响起。邹劭半空中摆腰的动作,硬生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顿了回去,差点没把腰闪了。邹劭回头,满脸黑线地看着身后覃谓风一张欠揍的脸。真是阴魂不散。作者有话要说:邹绍:说!你是不是偷偷跟着我来着第6章 ch6覃谓风把手中的书放在一旁,站起身来仰视着栅栏上呈悬空诡异姿势的邹劭。算是邹劭大意了,光想到看看周围有没有人站着,没想到还有人坐在栅栏下面看书学习的。保送的大佬毫无压力,看书都要讲究个天时地利景和。栏下人有闲情逸致,邹劭却没耐心跟他耗着。“我就是回家去一趟,通融一下呗,主席?”邹劭刻意地挤出一个笑,心里暗骂与覃谓风八字不合。“下来!”覃谓风的语气与那天叫停打架的严厉别无二致。但邹劭恰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货。他从栅栏上面一下子跳了下来,大步逼到覃谓风面前。邹劭胜在身高,覃谓风胜在教育主任一般威严的气场,两个人对峙片刻,谁也没先说话。“覃谓风是吧。”邹劭微微俯下-身咬牙道,他面部的轮廓本就棱角分明而缺乏柔化,微微眯起来的眼角使眸中冷意尽显,整个人瞬间变了气质。邹劭用右手食指微微点了点覃谓风的肩头,忽略了后者不悦皱起的眉,“那天在医务室里要谢谢你,但是其他的事情,我不希望你来管我。”“违反校规。”覃谓风只淡淡吐出四个字。邹劭感觉自己一腔热血喷在了棉花上,只进不出。他转身就走,覃谓风一把扣住他的后肩,意欲来一个教科书式的标准后擒。邹劭没想到覃谓风会直接跟他动手,一股火气上来,拉起人的手臂就往前带。邹劭力气不小,覃谓风一个重心不稳身体前倾,但同时借力右腿膝盖曲起,直接顶向邹劭的后腰。邹劭骂了一声,一肘怼在覃谓风腋下,两个人便抱在一起齐齐倒了下去。覃谓风虽说是跆拳道九级,但毕竟训练多,实战少,况且规矩多,难免有花拳绣腿之嫌,自是比不上邹劭这种从小跟人打到大的野路子。邹劭用小臂把人紧紧压在地面上,眼睛盯着覃谓风略微难堪的表情,充满威胁意味地低下头去,两个人的鼻尖几乎碰在了一起。“我他妈的现在要回去。”邹劭咬着牙说道,“别跟我提什么校规不校规。”覃谓风感觉钳制住自己的力道一松,邹劭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老子就是校规。”邹劭扭头说了一句,摆腰灵巧地窜出栅栏外。-那是一片老旧的小区,墙皮已经斑驳,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楼头挂着的监控头摇摇欲坠,不知曾被哪个深夜不归的酒鬼砸破了玻璃罩,早已落上了一层暗淡的灰。其实邹劭跟这一片的老大爷老大妈关系还不错,小区里总共就那么多人,邻里之间倒还算熟悉。尤其是像邹劭这种长相辨识度极高的,更是走到哪都能被叔叔阿姨爷爷奶奶认出来。走过楼头泛着香气的煎饼铺子,转了一个弯,就是邹劭住的居民楼。楼道里面的声控灯泡不知道坏了几年,对门的狗叫一天都不会亮一下。邹劭掏出口袋里的钥匙,轻轻推开了门。屋子里没开灯,天色已是傍晚,房间里安静得诡异,晦暗不明。“是小劭吗?”一个沙哑的嗓音在黑暗处响起。“是我,在家怎么不开灯?”邹劭打开卧室的小灯,低声问道。“省电啊,我自己在家也用不着亮。”躺在床上开口的是一位年老的妇人,头发已经发灰,眼神也不太好用,看邹劭的时候眼睛几乎眯成了一道缝。“晚上没吃饭吧?我去厨房弄点。”邹劭顿了顿,还是关上了灯。“在学校怎么样啊……钱够不够?”“够,‘他’前几天给了我不少。”邹劭随口说谎道,“学校挺不错的。”就是有点操-蛋。邹劭走进两平米左右的小厨房,瞄了一眼案板旁的蔬菜。随手把发了霉的半根胡萝卜扔进垃圾袋里,想了想,又弯腰捡起来切掉了变质的部分,将剩下的在水管下面冲了冲。这片的楼房潮湿,即使邹劭每天都会打扫屋子,但是厨房还是总会吸引蟑螂一类的昆虫。邹劭熟练地将案板旁边的一只正在结网的蜘蛛扔出了窗外,这才发现地上有一袋新鲜的土豆和西红柿。看起来有点奇怪,邹劭把西红柿掏出来研究。——西红柿外面还贴着烫金的小贴纸,一看就不是楼后那家牌匾都没有的小菜铺能进得起的货。“这西红柿是您买的吗?”邹劭喊得很大声,奶奶耳朵一直不太灵光。“不是……是社区的养老扶贫志愿者,好像是你爸爸报了个什么名。”邹劭好不容易压抑下来的火气一下子又轰地冲上了头。“您自己在家怎么能随便让陌生人进来呢?说是志愿者,万一是坏人怎么办。咱们这小区连个监控都没有,出了事上哪找去。他办的事还能靠谱,您也信?”被孙子教训不要听儿子话的奶奶有些不高兴,轻轻撇了撇嘴,“人家才不是骗子,人好着呢。再说,以后你上学又不可能天天回来做饭,这不挺好的嘛?”奶奶一撇嘴,邹劭还真就无话可说,毕竟他学校离家远,住校是在不可能每天往家跑。“真是。一袋西红柿就能把您买了。”邹劭无奈,妥协地把西红柿洗干净,切成均匀漂亮的小瓣。奶奶只笑不说话。两个人吃完饭已经近八点半,趁着邹劭洗碗的功夫手机又震了起来。响了好一会邹劭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电话铃声,是微信铃声。他随意把手上的水抹在了一旁的抹布上,侧头接起了电话。“邹劭?”那头的人喊着说话,背景音像是全省的ktv在开大杂烩。话筒传来的音量让邹劭下意识皱了皱眉,他将手机又移远了一些,“白枫?有事?”那头声音吵得很,白枫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邹劭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背景音里姑娘的笑声都比他的嗓音有辨识性。“得,我给你发微信。”那头终于爆出来一句人耳能辨识出来的人话。邹劭按断电话,继续洗碗。适应了刚刚电话里的嘈杂,厨房里显得分外寂静起来,静到可以清晰地听见洗碗时指甲碰触在瓷器上的闷响。好一会,手机在案台上一震,屏幕亮了起来。——这周末酒吧里有个场子,下个月是咱们学生节,晚自习去找你你没在。明晚放学之后来三楼音乐房,晚自习请个假吧,#亲吻.jpg滚邹劭的回复只有一个字。不过这个字是对那个授受不亲的jpg说的,第二天晚放后邹劭还是乖乖地踱步到了音乐房的门口,手里还提着那把半人高的吉他。手指在接触到门把手的一瞬间突然定住——音乐房里面传来了几声钢琴响。白枫的乐队里必然是没有钢琴手的,想必是其他为了学生节来练琴的同学。邹劭犹豫片刻,干脆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地上等他自己出来,或是等白枫过来。里面传来了琴凳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随后简单试了几个音,琴音开始连贯起来。邹劭听得出来,是那首学生节炫技神曲——克罗地亚狂想曲。稳中激进,促而不乱,高-潮迭起,勾人心弦。邹劭在心里暗暗叹着高手在民间,转念又一想,去他娘的民间,这可是省一中资本主义聚集地。说曹操曹操到,琴音结束之时,资本主义白枫和他的资本主义队友们如约而至。打头的是个黑发男生,眼睛不大,一侧眉毛飞进了鬓角,衣品跟白枫差不多,都走的上世纪的潮流路线。跟白枫并排走在一起的是个深红色头发的姑娘,项链夸张到邹劭怕她被勒断了脖子,妆化得挺浓,口红色号比徐班任的烈焰红唇要粉一些。再加上背着一把吉他的黄头发白枫,邹劭觉得这些人绝对不是来组乐队的。是来灿烂开花的。“呦,这就是白哥新叫来的吉他手啊,长真俊。”红发妹子笑得欢,邹劭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生怕她一笑,脸上的脂粉会抖到自己身上来。“在门口傻坐着什么,来了就先进……”还没等邹劭拦着,白枫就一把推开了门,正好跟里头走出来的人面碰面。白枫没料到里面会有人,两个人皆是一愣。但他愣神的功夫只有一瞬,随即有些刻意地压下了上挑的眼尾,“哎,这不是主席吗,保送了都有功夫来练琴了?”白枫语调阴阳怪气,皮笑肉不笑。邹劭听到“主席”两个字的时候胃抽搐了一下。目光轻轻飘了过去,是那双被擦得锃亮的皮鞋,笔挺整洁的西裤,再往上,那身走到哪都能吸粉无数的白衬衫……邹劭感觉自己眼皮在跳,还真是冤家路窄。要说昨晚的事,细想想的确是他不对。虽然覃谓风作风讨厌得很,但是毕竟是自己违反校规在先。最后还把人家怼地上了。邹劭现在特别想回去抽死那个大言不惭:“老子就是校规”的自己。覃谓风没搭理白枫,错开目光走出了门。“那个……”邹劭看见覃谓风往自己这边走,嗓子突然有些发紧。豁出去了,不就是道个歉吗?大丈夫能屈能伸,学生会主席秉公执法被他摁地上威胁,低个头不亏。不亏,不亏,然后覃谓风就这么径直从他面前走过去了。目不斜视那种。作者有话要说:覃谓风小干部:发霉的东西不能吃,切掉也不可以!第7章 ch7红头发妹子没注意到邹劭这边窘迫的小动作,只是看着白枫一脸吃了屎一样的表情笑。白枫径直推开门走进音乐室,邹劭等人跟了进去。一进屋子立刻闻到一阵淡淡的木质香调,温和而不浓烈,醇厚而不逼人。就连像邹劭这样完全不懂香水的直男,也不得不承认覃谓风的品味是真的不错。人长得标志,举止从不逾矩,衣品大气,香品更不赖。毕竟人家是资本主义。然后邹劭就看见白枫一脸嫌弃地打开了音乐房的窗,将那股品味不错的淡淡香水味放了个干净。这下,再迟钝的人都能看出白枫跟覃谓风不对付了。邹劭把疑问的目光投向旁边一直憋不住笑的红发妹子身上,妹子恍然,凑近邹劭耳边。相比之下,妹子的香水不像是喷上去的,反倒像是用淋浴头倒上去的,邹劭摒住了呼吸。“你新来的还不知道吧?”她跟邹劭咬耳朵,“他跟覃谓风呀……”白枫摆过头来,威胁地朝这边看了一眼,红发妹子顿时悻悻地止了声音。其实白枫的长相很有欺骗性,若换上一身正经衣服,说是清纯小学弟都不过分。只是这小学弟不合时宜地长了一对天生含笑的勾人桃花眼,即使是严肃瞪着谁的时候,也狠不起来。但邹劭看得出来,表面上人畜无害的白枫,在乐队里是极有话语权的一个人。既然不方便说,邹劭也没打算问。只是内心里隐隐好奇,白枫和覃谓风这两个性情明显隔着几道银河系的人,是有过什么交集,才能闹掰成这样的。白枫从书包里掏出一沓谱子放在了钢琴上,众人选了一个一首相对耳熟能详的歌曲。直到开始合练的时候邹劭才摸清乐队里的人员分工,那个黑发男生和红发妹子都是主唱,他和白枫负责吉他伴奏。事实上,相比于吉他,邹劭反倒更擅长秀几句嗓子。不过既然乐队里已经有了男唱,总不好抢人饭锅。他什么也没说,只默默掏出吉他调好了和弦。曲子难度系数不高,却平均一分钟来一次ng。原因很简单,自从跟覃谓风打照面之后,白枫的状态就飘得明显,好几个简单音都弹错了,邹劭把目光投向二位主唱,结果他们两个都刻意装瞎子。邹劭也只好跟着不闻不问。总体来说,第一天的合练效果不错,男声低沉,女声清亮。虽说主唱外表看起来更像是街头非主流,但是邹劭不得不承认,他们水平专业得很,发音运气都无可挑剔,没准还是打算艺考的音乐生。而白枫除了神游天外,经常弹错音,总体水平也相当不错。相比之下,邹劭能吊打他们县城初中的吉他技艺反而给乐队拖了后腿。“第一次合练已经很不错啦,当然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没关系慢慢来。”红发妹子对邹劭很满意,笑着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当然,她主要还是对邹劭那张脸很满意。白枫心不在焉地整理吉他和乐谱,以至于有好几次吉他磕到了铁质谱架上,撞出的声音邹劭听着都肉疼。邹劭感觉红发女生按在自己肩上的手紧了紧,他扭头看向自己肩头又红又长的防家暴指甲。指甲间夹着一张小纸条,邹劭不明所以,抬眼看她,只见她微微眨眼一笑。邹劭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是将纸条接了过来。邹劭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临近熄灯时间,他草草洗漱完毕,爬上了床。开学第一天他晚上溜回了家,以至于现在刚刚正式见到宿舍里的四个室友。除了陈光,还有一个正趴在桌子上一边泡脚,一边咬着笔头做函数题,另一个倒在床上,跟陈光联机开黑。只是邹劭对他们两个没什么印象。“哎,老邹你还知道回来。”陈光听到门声,向下瞥了一眼,见是邹劭,便又放心地躺回床上打起了游戏,“这学校他娘的还查寝,昨晚哥几个校服全塞你被子里,才塑造出你蒙头睡的假象。”邹劭下意识抬眼看了看自己被弄得一团糟的被子,只得感慨世事无常。“你是没见着他那眼神啊。”跟陈光联机那位开了口,“在屋子里扫了好几圈,没查你的床,最后反而把我塞坐垫下面那一包辣条没收走了。那个严厉啊,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出一个。”邹劭的目光飘到了那位已经被压扁的脏坐垫上去,想说的话都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谁来查寝啊,给你们吓成这样?”邹劭随口问一句,说着脱鞋爬上了床。“学生会主席呗,还能谁啊?”邹劭差点没一脚崴下去,成为闻城一中床梯失足少男第一人。“他倒真是什么都管。”邹劭尬笑,坐在床上,摸出了刚刚红发女生塞给自己的小纸条。纸条上还残留着浓香,玫瑰花调略微有些刺鼻。看到字的时候,邹劭微微愣了一下。上面写着两句话——他俩的事,去贴吧论坛问。加个微信吗,小帅哥哥,1785******结果当晚,闻城一中贴吧中的一篇帖子被光速顶到了精华帖,帖子的标题看上去就有些不正经,蹭热度的又大多是一群cp粉。##覃谓风♂和白枫♂怎么不对付?-邹劭睡了一整节早自习。第一节 是英语课,早自习刚下课没多久,英语老师就拿着一沓卷子呼啸而至,走路带风,目不斜视。徐班任带班非常认真负责,不仅上课的时候会不定期从窗户里探进脑袋来查岗,下课铃一响也保证会出现在教室里面,响应学校“坚守岗位,全天坐班”的号召。也就自然而然,会与早到教室的任课教师们讨论学生们的学习情况,讨论的风格主要与任课教师有关。若任课教师像语文老师那样开朗豁达,大多每天就说那么几句话“嗯,不错”“肯定错不了”“不要担心”。但英语老师就不一样了,毕竟此女江湖人送代号“王炸”,张口就喂毒鸡汤。王炸每节课都会早来教室几分钟,站在讲台上跟徐班任核对同学的学习情况。她讲话的时候总喜欢有意无意地把杀人于无形间的的眼神朝着座位下面一扫,同学们便都识相地噤了声音,以至于两位顶级高手之间的双人对话变相成为了面向全班同学的公开处刑。所以每节英语课之前,同学们全部集体便秘,在狭小的卫生间里挤得大眼瞪小眼,上课铃响才舍得回来。直到同学们一脸憔悴地带着满身氨气与硫化氢的味道便秘归来,邹劭晨间的清梦还没醒。他旁边的同学想友好而不失体面地提醒他已经上课,但一堆人在邹劭身边犹豫半天,终究也没人敢往这位爷身上伸爪子。友好很容易做到,但是不失体面……万一这位爷有点起床气,别说体面了,连命都能没,倒是殉了好一个感天动地同学情。结果就是,王炸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敢在自己课上趴桌子睡觉的同学。虽然邹劭坐在最后一排,但是骨架子不小,趴在桌子上挺明显一坨,他前面的大吨位男生想挡都挡不住。王炸的眼睛精准地锁定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啪”的一声,把板擦拍在了讲桌上,眼睛直直盯住了邹劭,大有他不醒全班就不上课的架势。班级里的气氛瞬间冷到了冰点。陈光回头看了一眼他尚在美梦中但命不怎么好的室友,心里已经默念了好几遍大悲咒的开头。“把他叫起来。”王炸吐出五个字。她说话的时候嘴张得不大,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字一字狠狠咬出来的。四周的同学战栗着超邹劭转过身去,朝着他伸出了颤抖的手。——这不是叫醒同学,是勾搭狮子,还妄想着去顺人家脑门上的毛。最后还是坐在邹劭前桌的那位大吨位同学率先动了手,显然在被王炸炸死,和被狮子咬死之间,他选择了后者。他怀着英勇就义的心理,壮士断腕的绝决,伸出力能抗鼎的右手,跨过南北天堑,在全班同学充斥着崇拜与敬仰的目光中,轻轻,搔了一下狮子的毛。没想到邹劭敏感得很,被大个儿碰了头发,立刻直起身来。显然是还没睡醒,眼神有些迷茫,眼尾还被衣服褶皱压出了一道红痕。妹子们全都不舍得转过去了。“后排睡觉那位同学,梦到你英语及格了吗?”王炸逐步发起攻势。众人皆为邹劭捏了一把汗,毕竟在徐班任和王炸的课间“私密”讨论中,邹劭英语入学考50题全选了a这件事情早已不是秘密。邹劭似乎还没睡醒,怔怔地盯着王炸。“你站起来跟我讲讲,今天学哪章?”“函数与极限。”邹劭随口报出了桌子上摊开的一本书数学书上的章节名。众人立马转回头去,不想亲眼见证这份血光之灾。王炸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同学们都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短暂的死寂。这年头,敢跟王炸对着干的,也就只有那大写的四张二了。作者有话要说:邹绍这性子活到今天不容易,还望各位多多海涵第8章 ch8最后狮子终究没拧过王炸,夹着英语书到走廊里吹了一节课的冷风。早自习趴着睡觉压出的一撮毛还在头顶敲着,人却清醒了个彻底。“我说老邹啊,你怎么睡那么死啊?我昨晚开黑到半夜也没你这么困啊。”下课铃一响,陈光就火速飞出解救他的室友,说话间眉眼都挤成了一团,仿佛在外面晒了一节课是他本尊。邹劭没说话,跟着陈光走进了教室。“咋了,有事?”陈光看邹劭状态不太对。邹劭摇了摇头,若有所思。“下节课是班任的数学课,可别再睡了祖宗。”“那个……”邹劭突然开口,话却只说到了一半。“你看我就说你有事吧。”陈光把一只爪子搭在了邹劭肩上,“什么事啊,没准我能帮上忙。”“你看见昨晚贴吧里那条帖子了吗?”“你是说‘大毛乖乖’发的那条?看见了啊,一晚上全校都看见了,要我说发帖子这人昵称傻13不,还大毛乖乖?我还小鸡笨笨呢。”只是他没注意到邹劭的脸黑了一度。陈光继续大声叭叭:“但这你可问对人了,我哥他恰好就是跟覃谓风一届的。我哥这个人啊别的不行,八卦消息倒是比隔班美女还灵通。”邹劭看着损人光明正大毫无压力的室友,忍住说“有其兄必有其弟”的冲动,示意他继续讲下去。“这事儿当时在学校里传得特别狠。”陈光凑近邹劭耳边压低了声音,“白枫之前啊,一直追覃谓风来着。”邹劭确信自己需要一个微信沙雕表情包来描述此刻的心情,回想起昨晚睡前的事,觉得这两天世道大概有些不正常……昨晚爬上-床之后,邹劭加了红头发的微信,她微信名称还挺洋气,是个英文名字,有点格调,叫:redsing。redsing:小帅哥哥在吗微信昵称:……redsing:小哥哥有女朋友吗微信昵称:??然后那边就不说话了,一直提示对方正在输入中……邹劭趁着空当注册了个贴吧账号,想了半天昵称,最后没忍住笑着输入进去四个字:大毛乖乖。这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redsing:哈哈哈你微信昵称实在是太逗了。对了我下午跟你说一半那件事,你也看出来了吧,枫哥不想让我说,但其实我觉得知道一下也没啥。你要想知道就去贴吧问,我是不太方便谈枫哥的八卦,否则将命不久矣,害怕.jpg。八……八卦?邹劭一晚上想了很多种可能性,比如他们两个打过架、覃谓风拦着白枫做乐队、甚至想会不会是白枫期末作弊,被覃谓风那个没眼力价的抓个了正着,导致留级一年。但怎么也没想到会跟八卦有关。于是邹劭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起一个刺-激一点的标题,还在人名间恶趣味地加了两个♂。俗话说得好,标题起得好,绅士少不了。但邹劭总觉得redsing是在开玩笑,毕竟白枫虽然不正经,但还没作死到去贴覃谓风冷屁-股的程度。性别不和也就算了,就看学生会主席那架势,是会心甘情愿被人追的么?结果邹劭刚脑补完一切误会的可能性,手机就叮叮叮响了好几下。帖子才发出去不到半分钟,就已经有十来位绅士给他回应。一楼的回复就让已经有几分睡意的邹劭惊了个彻底。1楼:有生之年,他俩,他俩终于在一起了?!什么叫终于,什么叫在一起了,什么叫终于?邹劭一边告诉自己要稳住,一边继续往下刷。2楼:不是吧,都两年了,枫哥还真是个痴情种啊。3楼:这两个绝世美颜要是在一起了,领证钱我出了,民政局就在我家门口!邹劭点开了3楼的回复,数量还在噌噌噌往上涨。回复1:我赌五毛钱,咱们主席肯定是攻。回复2:自然啊,你们是不是不知道风神跆拳道八段,上次省级联赛我在现场,风神一出腿踹得对方屁滚尿流。回复3:得了吧,就咱们主席那性子,要是有谁敢强攻他,大概半夜会被切掉**结果一堆人回复自己幻肢疼。以至于直到凌晨三点,贴吧里都没什么人回复了,邹劭还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思考人生。人不可貌相,世风日下啊……“老邹你咋了啊?”陈光看着邹劭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邹劭猛地回过神来,刚才走神走得厉害,都没注意到陈光眼睛都快钉在自己身上了。“啊,没什么。”邹劭轻轻捏了捏眉心尬笑道,“你刚才说的,不是有什么误会吧……”“你看,这要说我也不敢信,但事实就在那摆着呢。”陈光露出一份‘我也不敢信’的纠结表情,还真有点无可奈何的味儿。“我哥说那几个月,白枫天天下课往高二楼跑,今天送点水,明天送点吃的,每次零食里还总夹带着一些小纸条。不过听覃谓风同学说,那些东西他一次也没要过。哎要我说白枫也怪可怜的,长了一张能祸祸不少小姑娘的漂亮脸蛋,最后还不是被吊死在男人身上?”邹劭脑补着白枫吃瘪的小样,不由得扑哧一笑,“那他们两个怎么掰成那样?”“可能是小心心被伤了呗,反正最后也就那么着了,具体我就不怎么清楚了。”陈光似是还有些小遗憾,“不过不是我说,风神他,怎么可能跟白枫谈恋爱啊,白枫这不是明摆着,叫什么,不可为而为之。”“都会引经据典了,很好,这是我们摆脱文盲的第一步。”邹劭朝着陈光比了比大拇指。-总体来说,邹劭自认为是一个坚持不懈,不会轻言放弃的一个人。比如说初中坚持不正点到校,每天爬墙;比如半夜没有公车的时候为了给兄弟撑场子,撬了邻居家的黑色摩托上了省城高速,为了躲公安警察还下了苞米地;比如上学这些年来,除了那把吉他,没要过他爸一分钱。再比如现在,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覃谓风说声谢谢,再道个歉,虽然人家现在并不想搭理自己。晚放铃声一响,邹劭就来到了四楼音乐房,那首风雨欲来的克罗地亚狂想曲,隔着一整条走廊都能听得清楚。这么难的曲子,两天来还没听过他弹错一个音,着实稳。邹劭在门口站定,轻轻敲了敲门,里面的音乐声戛然而止。邹劭还以为覃谓风要出来给他开门,站在门口等了一小会,钢琴声却再一次响了起来。这回直接跳到了激昂快节奏的高-潮部分,明摆着不想搭理人的架势。自己是来道歉的,不是来打架的,邹劭在心里默念三遍之后直接推开了门。屋子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木调清香。覃谓风背对着门口坐在琴凳上,腰背挺得笔直,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键子上飞速游走,指骨分明,腕口干净。夏日琴房里燥热的空气都几乎为他鸣响。邹劭安静地站在他的斜后方,看着夕阳暖色的光投射在覃谓风的眉骨上面,镀上一层淡金色的韵尾,刷子似的睫毛下面圆出了一小片暗影。直至曲终,他没有说一句话。其实覃谓风这个人不错,邹劭不合时宜地想。但或许用“优秀”来形容这个人更加合适,从他身上几乎挑不出任何“错”来。但也正是因为太完美了,他显得与大多数学生都太格格不入。邹劭觉得自己找到了白枫喜欢他的理由,优秀的人自然是配得上喜欢的。覃谓风身材很好,平时总喜欢把一尘不染的白色衬衣严丝合缝地塞进腰带里。他站起身来,合上了琴盖,直到披上校服外套的时候,才舍得回头看一眼。他的目光在触及邹劭的那一刻有些凝固,似是有些意外。“是你?”覃谓风微不可闻地皱了一下眉头,却又很快换回面无表情的官方面孔。邹劭这才反应过来,覃谓风大概一直以为来的人是白枫。也难怪,毕竟昨天出门就跟白枫碰了个对面,至于那张帖子,估计他也已经看到了。可能是覃谓风将自己以为成别人的原因,邹劭心里莫名有些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