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放心,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交代的。”王淳之对这些受害者们道。受害者们听了心中宽慰了,那些正上下脚不停蹦跶和叫嚣,占了别家田地的人家心瞬间沉入了谷底。别看他们声音洪亮,气势十足的样子,实际上他们心里虚的很。这事毕竟是偷偷做的,放不到台面上,他们有错在先,现在当着全村人的面被人拆穿,他们心里也火辣辣的羞耻。之所以这么厉害,为的就是不把已经吃下去的粮食给吐出来。王淳之的话就像一个巴掌直接扇打在他们的脸上。他们不怕那些人家闹,就怕上面的人开始主持公道。“他爹,这事该怎么办啊?”女人心慌的去问自家的顶梁柱。“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家男人道,看着全村人对他们不善的目光,心中烦躁至极。他感觉自己的脸面被众人踩在脚下,疼痛夹杂着无限的羞辱,让他心里对发起田地丈量的王淳之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恨意。到底是年纪小,不通人情世故,居然直接把他们这些当长辈的脸面踩在脚下。丈量一事持续了大半天的时间,所有围观的村民们都没有离开,甚至都忘记了吃饭。人群里不时传来被人侵占土地人家的痛哭声,多为老弱病寡。负责记录数据的王沛良心中不由一沉,示意给王淳之看,“那些侵占别人土地的人家也是看人的,被他们盯上的一般都是家中没有成年男丁的人家。”比如侵占别人田地的有左右两个邻居,他们就会挑选家庭条件弱一点的那个。大户人家没一个被侵占的,现实演绎何为欺软怕硬。王淳之眸色一沉,嗤笑道,“是时候该给家族这颗大树修剪修剪枝叶了。”侵占王家村村民的外姓村民们一个没有,他们大都是被侵占的一方,毕竟这事要是闹大了,他们身单力薄,很难对抗整个王家村的人。那些天天在地头里干活的男人们,真的一点都没发现自家地有什么不对劲么?有的,只是他们不敢说出来,无他,比起他们这些散姓来,王家势大,他们与之对抗就像鸡蛋碰石头一般。不少被王家人侵占了田地的散姓人家都在心中期待着王淳之会怎么做。迫害他们的大都是王家人,是村长的血亲们,村长真的不会偏向自己家人那一边么?王家村浩浩荡荡聚集了那么多人,旁边临近的牛家村和余家村想不注意到都困难。有脚程快一点的,已经从他们的村子赶过来看热闹。此时王淳之正带着人丈量王家的家族祭田,看到王家那连绵一大片的祭田,另外两个村子里面的人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附近这一片区域,王家是当之无愧的“大户”,虽然隔壁两边的牛家村和余家村也是村中大姓,但是他们和王家村没法比,王家一族有很多祭田和在朝中为官的族人们,他们两个村子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你们村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在丈量祭田啊,这是准备要卖么?”其余两个村子的人找相熟的人家打听道,毕竟就这几个村子,互相嫁娶的不在少数。开始卖祭田,就象征着一个家族开始没落了。“唉,只能说家门不幸啊。”被他们找到的姻亲哀叹道,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毕竟是他们王家村发生的丑事?不管说不说,他们村的人脸上都不好看。没有几个人把自家的丑事直接说给外人听,但是其余两个村的人自己会看。听了一会,他们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侵占他人田地一事在乡下百姓中屡见不鲜,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之所以会被这么多人围观,那是因为这次的发起人既不是加害者,也不是受害人任意一方,而是他们头顶上的族长和村长,这就让人稀奇了。无缘无故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情,为什么要参与进来?“看看,这就是别人的村子,再看咱们的村子,唉……”另外两个村的聚在一起,心里酸溜溜的说道。“也不知道王家这位新上任的小族长会怎么做?”其余两个村子的村民们心里非常的好奇。别看族长这个职位不是什么官方职位,但是在乡下这个地方,族长的名头比上面的官员们还要有用的多。一个是县官,一个是现管,哪个更具备威力还用说么。直到日暮西斜,王家村的田地丈量才彻底结束。王沛良负责记录的数据,一眼望去,一目了然,能够让人快速的提取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长辈们看了直叹息不已,一共十五起田地侵占事件,涉及三十多户人家,所牵连的人口有一二百人。这绝对称的上是王家村有史以来的大事件之一。王淳之让王沛良点明,让涉及到的人家户主近前来,没有户主在,能当家做主的过来也行。受害者们不约而同的向前一步,那些终于迎来审判的人家瞳孔一缩,转身就想跑。那些从开始就围观到现在,连饭都没做没吃的村民们哪能轻易让他们离开。他们迅速被找出来,然后通通都被丢到了王淳之的面前,和一群受害者们并列。“小族长,该怎么惩治他们啊?”村民们不由好奇道。里面被王家村的村民们围的水泄不通,其余两个村子的村民们挤也挤不进去,只能在外面听声。王淳之在那些侵占别人田地的人家面上扫了一眼,发现一个知道悔改的都没有。真正好的人从一开始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旦伸手,除非感受到莫大的痛苦,尝到甜头的他们只会变得越来越贪心。王淳之从王沛良手中拿过数据本,对他们道,“按照你们所侵占别人田地的面积,五年份五倍的粮食偿还于受害者们。”“不想还人家粮食的,可以无偿赔地。”至于钱,并非百姓们手中的流通货币,他们手中也没几个钱。王翠翠不敢置信的抬头,没有想到王淳之对他们这些受害者们的补偿如此优渥。她姐姐嘴巴一顿,想说的话突然卡到嗓子眼里,然后原地猛的咳嗽起来,这可比她心里想象的补偿多多了,傻子才会出声减少对自己的补偿呢。“凭什么?”那些侵占了别人田地的人家同样不敢置信的看着王淳之,这可比起他们原先想的放血更狠,简直是在他们的身上活生生的割肉啊。“我们只是占了他们一点地而已,凭什么要给他们粮食和地?”那些人激动不已道。“更别说那些粮食可是我们辛苦播种、除虫、浇水和收获的。”王淳之听了嗤笑道,“所以我才让你们给人家五倍,也就是五年的补偿,如果你们不同意这个补偿方案,那就按六倍算吧。”“别忘了,地并不是你们的,人家可没让你们种,你们不问自取就是偷,还有脸谈自己的辛苦。”“说的好像没有你们,人家的地就能被荒废似得。”那些田地要是还在他们主人的手上,难道就会少了播种、除虫和浇水了?不仅如此,地少了,粮食少了,每年所交的税却还是和原先一样的。反倒是那些偷种了别人田地的人家,却可以因此达到避税和粮食增加。“对,小族长说的没错,你们做错了事情居然还有脸耍赖,别忘了,你们偷种人家的地肯定都不止几年时间了。”村民们义愤填膺道。“此风不可长,这事得从严处理才行,处罚的要是轻了,以后若是有人和你们有样学样,那我们王家村就直接改行专门偷人家的地吧。”王三叔在人群中黑着脸色道。读书人是很看重家风的,再加上王淳之很显然不会放过他们,王三叔就推波助澜了一把。他的话引起村民们心中更大的怒火,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王淳之的手一压,对那些人道,“我这是在通知你们,并不是在和你们商量。”“如果不同意我的处罚,也行,你们从今以后请去外面自谋生路吧,我相信,聪慧如你们,一定会在外面活的非常潇洒。”那些人如遭雷劈,就连那些村民们都下意识的噤了声。众人全都看向了王淳之。这事有这么严重么?反应过来,那些人声音凄厉道,“村长,不,族长,你可是我们王家人啊,为什么要向着那些外姓人啊?”家族应该是他们的靠山,而不是铡刀才对啊。“不然呢,我还需要维护你们这些做错了事情的人么?”王淳之道。“以前的族长和村长怎么做事情的我不知道,但是从今天起,王家和整个王家村,将以我的规矩为行事准则。”少年面容俊俏柔和,口中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众人身上感到分外的寒冷。之前他们心里对这个小族长和小村长一直都没有什么具体印象。现在这下子,印象简直深刻到了心底。第13章他们不禁回想起了王家村的上一任族长和村长。王善才老爷子为人是非常和蔼的,平生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给家里买地,然后雇佣更多的村民去为他耕种,王家家族的祭田一大半都是他贡献出来的。除了必要时期,他的手段其实十分的软和。如果是他来处理这件事情,只会悄悄的为两家人解开彼此的心结,而不是做出让他们彼此彻底对立的处罚。当然,也不能说王淳之的处置是错的,毕竟对加害者的仁慈,就是对受害者们的伤害。只是,以前的补偿从未有过这么多,不遵从的后果也不会这么严重。王淳之这一出,让还沉浸在王善才老爷子余温中的村民们蓦然惊醒。他们王家村头顶上的天已经换了。从未这么清晰的认知到这个概念。“呜呜~,我们不走,我们在这块地上生活了几十年,凭什么要赶我们走啊?”那些女人哭泣道,眼泪不停的流下来。那些男人则脸色铁青,和女人们不同,只关心自己的家,他们心里在衡量着离开和赔偿粮食,哪个损失更小。就像家里女人说的那样,这里是他们的家,经营了数十年,怎能因为这小小的一件事情而背井离乡,到别处重起炉灶。“你们没听村长说么,只有不想还粮食和地才要走,你们把粮食直接还给我们不就行了。”王家胖婶大着嗓门道,一下子就把那些女人的哭泣声给盖了下去。村民们也恍然回神,“对啊,村长也没说让他们一定走,只是让他们还人家粮食罢了。”“既不想出粮,又不想赔地,一点都不听村长的判决,这样的人也没必要在我们王家村了。”族长和村长的身份是权威,但是这权威背后,却是来自整个家族的子弟和全村村民的支持。别看村民们的声音不大,可是他们也会自己动脑子,知道王淳之这次判决的非常公正。之所以会重一点,也是让后面的人以此为戒,不要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要不然,处罚轻了,如何遏制这种贪婪的事情发生。村民们大部分都是老实的,他们不去侵占别人家的田地,自然也不想自家的田地被人侵占。王淳之此次的处罚维护的不仅是那些受害者们的利益,还有他们这些老实人未来的田地利益。反应过来的村民们道,“要么赔粮,要么赔地,要是都不想做,那就请你们离开我们王家村吧,要不然谁能保证你们留在村子里面不会再来一次。”众人同仇敌忾,惹怒了那些需要接受处罚的人,女人们尖声叫道:“凭什么!凭什么!粮食是我们家的,地也是我们家的,你们谁也抢不走。”男人们一听,心道不好,他们还没想好这事该如何解决,就听见了女人们毫不退让的话语,这简直就是要把他们的后路堵死。王淳之眉头一皱,“既然这样,那就请你们离开王家村吧,你们的房子村里会原价购买,地你们想卖给村子和村民们都可以。”“粮食、农具、家畜之类的要是不方便携带,村子也可以原价购买下来。”听到王淳之已经把他们的后路都给安排好了,男人们心头一凛,不再迟疑,站起来走到女人们的身边,直接给了她们几巴掌,终于让她们不停叫嚣的嘴巴闭上,受到疼痛,说不出话来,女人们的眼神瞬间变的可怖,活像是要吃了他们一样。男人们顾不得那么多,对着王淳之的方向跪下来道,“村长,不,族长,我们愿意赔偿粮食给那些人,求你看在我们都姓王,一家人的份上,饶过我们这一次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他们不能离开王家村,不能离开家族的庇佑,外面的世界真要是能独行,也就不会有家族报团取暖了。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想留下来,也不是所有女人都挨了打,一个没有挨打的女人目光傲然的看向了王淳之,对王淳之道,“小村长,是不是我们只要离开了王家村,那些粮食就不用我们赔偿了?”“如果你们离开王家村,我可以代你们向人家赔偿。”王淳之道。听到自家女人的话,她家男人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默认了女人的选择。之所以有底气,无非是女人的娘家非常的给力,离开王家村这个破地方,他们家可以过的更好。男人以前虽然也动过离开这个村子的念头,可是却从没想过,他会以一种十分狼狈的模样被人赶出去。一共有十五家人侵占了别家的田地,最终,有十三户人家准备赔偿苦主们粮食,两户人家准备离开王家村。他们离开的原因未必是因为赔偿的事情,从头到尾都从未有过一丝悔改,两户人家,一户男人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村民们,另一户人家则不然,目带不屑的扫过王家村的村民们,道,“他今天能这么对待我们,以后就能这样对待你们。”“我们啥时候也侵占别人家的田地啦?”王家胖婶大着嗓门道,说出的话让村民们一愣,男人猛的一噎。“对啊,要不是你们先做错了事情,又死不悔改,也不至于会被赶走,要不然,小村长为什么不把我们家赶走呢?”有村民们道。“就是,就是,说到底,源头还不都是在你们自己头上么。”王淳之眉眼中带上了一抹笑意,道,“我只对犯了错,做错了事情的人处罚严厉。”当然,这件事情王淳之也可以不管,毕竟真要说起来,这只是他们两家人的事情,可以让他们互为纠缠去。只是,那样一来,王淳之在族长和村长这个职位上就是尸位素餐了,就像京城朝中的大部分官员们一样。男人的挑拨离间并没有起效,毕竟村民们心中自有一杆秤。扪心自问,要是有一天他们也沦为王翠翠那样的家境,家中的女人被这样欺负,他们是会默默承受,还是想要有人出头给他们讨回一个公道?让他们家哪怕只剩女人,也不用担心被欺负。九成的村民们都是弱势群体,在受到来自高阶或同阶的欺压,他们自己无法为自己讨回公道时,就会寄希望于别人。而现在的王淳之,就是他们心中这样的存在。尤其是那些同样得到一样补偿的外姓村民们,更是恍然觉得自己和王家人站在了同一个高度上。村长为了他们这些受到欺负的外姓村民们讨回公道,并且对犯了错的自家人不假于色,这让他们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他们的小村长用事实证明他对王家村的村民们是一视同仁的,并不会因为血脉而对犯了错的人开脱。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村民们却没有一点回家做饭的意思,因为这件事情还没完呢。让孩子去通知家里面的老人烙上几张饼,或者做几个黑不溜秋的窝窝头,大部分的村民们就手里拿着饼和馍,里面加点萝卜咸菜,或者一根葱,一头蒜,就地直接啃了起来。王淳之带头,让那些选择留下来的十三户人家当天就把赔偿的粮食给交出来,全村人见证。“还是族长想的周到,一个晚上过去,谁知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颠倒黑白。”众人之前要是回去了,第二天那些人要是说他们已经连夜还粮食了,没有人看见,你说还了,他说没还,粮食又不会自己开口说话,到时候他们该相信谁。你还别说,还真有人心里在打这个主意,这家人侵占的就是王翠翠家的地,王翠翠家里没有成年男丁,他们心里并不害怕王翠翠,打定主意拖上一夜,第二天就让王翠翠全家有口难辨。可谁知王淳之会插手的这么深,居然让他们的赔偿在今天晚上一步到位。这一夜,是王家村点亮油灯最多的一个夜晚,几乎快要把院子给照亮。众目睽睽之下,侵占王翠翠家田地的一家人面皮不受控制的抖动着,心里滴血的从屋里扛出来了一麻袋的粮食。占别人家土地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看,才知道两三分地,五倍的粮食居然有这么的多,这一幕简直就像在他们的心头上剜肉一般,鲜血淋漓的疼。与之相反的是受到补偿的一方,突然多出来的那些粮食简直就是喜从天降,嘴巴从看到粮食之后就没合拢过。当然,村里人精打细算,怎么可能正好赔一麻袋的粮食,众人还需要把粮食过称,称下来一算,把麻袋里面的粮食用碗再给那家舀回去一点。看到还有点粮食能够回笼,诡异的,那户人家心里升腾起一股安慰来。这件事情绝对公平公正,谁也不敢出幺蛾子。见到自己妹妹家的粮食算好,王家胖婶欣喜,指挥自家男人道,“林大牛,过来给翠翠把粮食运回去。”至于她们两姐妹,自然是要跟完全程的。人群里走出一个瘦瘦高高,面色黝黑的男人,没有说话,默不作声的把一麻袋的粮食给扛在肩膀上,旁边王翠翠的公公婆婆帮扶着,把这天降之粮给运回了自己家里。一个时辰过去,十三户人家把该赔的粮食全都给赔完,王淳之带着最后两户没有受到赔偿的村民们来到了自己家,一路上,尽管心里非常不舍得那些金灿灿的粮食,两户人家还是极力推辞,拉着王淳之不让他往前走。“小村长,是他们欠我们粮食,又不是你欠我们粮食,这粮食不应该你来赔。”“对,就当我们已经把粮食吃了,顺便还送走了两户讨厌鬼。”两户人家红着眼睛咬牙道。他们的家人在人群里面张了张嘴,最后只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虽然没有了粮食心里非常的可惜,但是他们尊重自家男人的选择。“你们不用这样,就当我用那些粮食买了两户名额吧。”就当他剪除了那些干枯枝叶的报酬,毕竟,真要是养着蛀虫不仅费粮,还得费心。王淳之态度坚定,两户人家的反对渐渐的没了声。说实话,王淳之气场一开,众人对他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背着粮食回家,两家人的嘴巴也笑的直咧开。等这件事情彻底了结,已经是月上中天的时候,村民们这才纷纷各回各家。至于另外两户人家,已经算得上是另外一件事了。跟着看完大半的热闹,另外两个村子的村民也打着哈欠,回了各自的村:“嘿,你还别说,今天王家村这一出,比镇上的那些戏文还要精彩。”戏文里面为民间百姓主持公道的青天大老爷可是非常受百姓们欢迎的。而他们今天看了一出现实版的官为民做主。简直就像做梦一样,有一种不真实感。第14章回到家后,王淳之草草的用了一点饭,随后就向王善才老爷子告辞,回了自己屋。看着自家大孙子没有丝毫动摇的背影,王善才老爷子沉默下来,回到屋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看把你愁的。”余金花道,她和郑琇莹奶孙两个虽然没有跑出去看,却也知道外面的情况。“我这不是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么,毕竟那孩子……”上一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被毁的。“以前他再优秀,也只是在同龄人之间,现在和将来,他要面对的将会是各家族长,那些老油子了可不会看在他的年龄上而放过他。”从王淳之的行事风格,王善才老爷子看到了兴族之相,与之对比要付出的代价就是王淳之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险,身为前任王家族长,他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好还是坏。王淳之回了屋,和郑琇莹说了今天的事,随后夫妻两人就熄灯睡下。而村中有些人则彻夜未眠。“孩子他爹,你说我们真的要离开王家村么?”女人有些温吞的收拾着自己家的东西,对即将离开的家乡分外的不舍。“如果不想走,那就得还粮食。”男人道,“五倍的粮食啊,你看把他们脸大的,呸。”女人顿时闭嘴不再说话,毕竟吃别人地里面种出来的粮食时,她也挺积极的。“行了,离开这个破地方有什么不好,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我早就不耐烦在这个地方待着了。”男人道,同为王家人,他是旁支的旁支,能得到的家族资源可想而知。更别说他爱面子,这事被捅出来,他不走也得走,留下,他可丢不起那个人。虽然离开家族有些可惜,但是他相信,凭借着他的本事,绝对能在外面过得比现在更好。心里要是没有一点底气,男人是傻了才会做出这个选择。另一户人家同样有退路,既能搬回家,又不需要还给王家粮食,女人喜滋滋的收拾着家当,锅、碗、瓢、盆、筷子、勺等,能带走的通通带走。男人推出板车,去把粮食和被子之类的大件装车,至今他都还心有余悸着,没有想到粮食会赔偿那么多,一麻袋的粮食,足够一家人吃上两个月的。看着粮食还在自己的身边,男人心中升起满满的安全感。夫妻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他们这个决定做的真是太正确了。至于粮食,族长虽然说能卖给他,但是傻子才会把如此珍贵的粮食卖人呢。除此之外,家中的农具和家畜也价值不菲。板车很快就被装满,男人道,“我先推着送过去一趟。”第二天,不少村民都精神不振。尤其是那些收到了粮食的人家,总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每隔一会就要去仓库里面摸摸看,精神振奋之下,可不就睡不好么。“族长,我家的房……房子还有田地能不能不卖?”推着板车的男人咬牙问道。昨天的王淳之给他的心理压力太大,导致他说话都说不利索。王淳之看了他一眼,轻声嗤笑道,“我的话可不能被当做耳旁风,是不是觉得粮食已经被我赔给人家了,你们身上一身轻松,所以这才肆无忌惮的和我提条件?”男人心底不由一寒,好似心底深处的打算被彻底看穿一样。粮食他已经连夜运回了自己老丈人家里,现在家里面一点粮食都没有了,就算他们反悔了,也拿不出一点粮食赔偿了。他想让王淳之吃下这个哑巴亏。可谁能想到这个半大的孩子心肠一点都不软。“村长,我们家准备卖房卖地。”另一户同样选择离开的男人道,看着自己身旁有些怯懦的男人,心里分外的不屑。这样的人,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确定,这一辈子也就这么点出息了。王淳之帮他们赔偿了粮食给苦主们,这就相当于他们欠的债务转接到了王淳之的身上。如今房子和地王家都收,他们就能一身轻松的离开了?这怎么可能。男人静静的等待着王淳之的下文,王淳之也没有让他们失望,“等过年了,开祠堂时,我会把你们两个移出去。”除族。“咔嚓”一声,两个男人听到自己心底有什么东西破碎掉了。宛若最后一条后路被王淳之彻底斩断一般,两个男人嘴唇不停的蠕动着,说不出话来。那个秉性强硬的男人眼中更是一瞬间迸发出对王淳之深深的恨意。恨王淳之在全村人的面前落了他的面子,恨王淳之这人做事不留一点后路。“……好,好!”男人看着沉稳依旧的王淳之,突然笑了,“从此以后,我王若飞将不再是王家人。”“待我以后飞黄腾达之际,你们王家可别恬着脸登门啊。”放下狠话后,他甩袖离去。不仅房子,地,农具还有珍贵的书籍,他都不要了,要全都换成钱,一身轻松的离开。王沛良负责为他办理,王淳之则负责另一户。推着板车的男人见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留的地步,也哆嗦的把地契田契原价卖给了王淳之。身为一族之长,王淳之有资格让它们当场生效。如果是外姓村民的话,他还得去一趟镇上的府衙办理过户。不到一天的时间,两家人就彻底的在村子里面失去了踪迹,这让其余的村民们唏嘘不已。“你说他们明明有粮食,为什么不选择还粮食,而是要离开呢?”村民们不解道。“王大枣他老丈人最近去镇上发展了,自然就看不上我们王家村了呗。”说到这里,众人不由有些羡慕。但是一想到这种羡慕是用除族换来的,他们心里猛的一个激灵,打消了心中的念头。很多时候,家族的份量还是挺重的,除非,他们遇到了比家族还要重要的出路,得到的比在家族中的还要多……大部分都是没有这个际遇的,自然要抱紧家族这个大腿。留下来的那些人家平时也免不了被村民们指指点点,和他们地头紧挨着的人家对他们防范的更加紧。有村长为他们主持公道,他们现在有了反抗不公的底气。三天时间一晃而过,给王家村修建水渠的人家也报名完毕。原本按照估计,报名的村民们最多六成,可谁知在最后一天,来报名的村民们一下子来了三成,剩下的一成见到另外九成的人数,也随大流般全都报了名。这样一来,相当于整个王家村都参与了进来。“良子。”王三叔叫人。“哎。”王沛良应道,抬起了头来。“你和淳之两个,好好的把心思都放到学习上面去。”王三叔心情复杂道。虽然王淳之和王沛良两个小子把事情处理的非常漂亮,但是他们是不是忘记了,他们现在还是学生,怎能把心思都放到那些庶务上。尤其是王沛良这个学生,这两天来的变化更是让王三叔心中一沉。以前的他能够一眼就看透这个晚辈和子弟的心中目标,王沛良也一直向着自己的目标奋斗努力着。可是现在,他在王沛良眼中看不到那个目标了,这怎能不让他这个当长辈的感到担忧。“我知道了。”王沛良态度端正道,他向来是好学生,是学堂中最乖巧的一个。他只是被人带歪了而已。王淳之正低头绘制着图纸,水渠是过水的通道,并不需要太宽广,当然也不能延伸到地里面。图纸改改写写数遍,最终终于成型。王淳之刚写完,图纸就被王三叔从他手中抽出,王三叔看着图纸点评道,“路线挺不错的。”最开始的地方,自然是采用地势高的地方,地势低的地方可无法往上运水。“还好这些水渠没有跑到另外两个村子的地盘,要不然又得起摩擦……”王三叔小声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