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迟摘玉老神在在的卖关子,“你说三句‘表哥最好了’我就告诉你。”谢欢兮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笑骂道:“神经病吧你?不说算了,才不稀罕听呢,我要睡觉去了。”看她真的不吃这一套,迟摘玉立刻笑着拦住了人,“好了好了,跟你说跟你说,真是个小祖宗,一点亏都不吃。”“咱们两个的考题息息相关,你人都已经到漠洲荆川了,我一个人在京都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到这儿来帮你。我想过了,现在你回京都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把太子搞垮。这不有一个现成的事情可以为我们所用吗?这里是莫老将军的故里,我们可以试着把他的冤案翻出来,再把这个屎盆子往太子身上一扣。这样一来,秦王是大功一件,太子也玩完了,你觉得如何?”主意是个好主意,和自己想的也差不多,谢欢兮踌躇了一下:“其实……其实我已经见过莫擎将军了。”迟摘玉微微眯起眼睛:“你说什么?”第51章 隐秘考题“其实, 莫擎前辈一直被囚禁在太子府邸中一处地洞里。”谢欢兮看着迟摘玉认真说道,“只不过,太子似乎对此事并不知情。”“你怎么知道太子对此事不知情。”迟摘玉垂着眼眸淡淡道。这是小煜哥分析出来的,谢欢兮心中暗暗想着, 不过她也觉得有一定道理就是了。如果莫家的冤案真是太子的手笔, 他又何必囚禁莫擎呢, 他既然抓住了莫擎这条漏网之鱼,却不直接杀掉, 要将他关在地洞中不闻不问,这实在有些不合逻辑。再说, 小玉哥说过, 太子成立天断其实更多地是为了追查莫家之事,而非巩固势力,如果真的是他做成的冤案, 他又何必这样自相矛盾地去查, 难道不该拼命遮掩吗?谢欢兮走神的这一会儿工夫, 迟摘玉上前一步, 看着她的眼睛,又追问道,“欢欢。你为什么会认为, 太子并不知道莫擎被囚禁在他的府邸中?”“你还记不记得太子大婚那日我落水了,然后被一个年轻男子救上来的事情?”谢欢兮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向她信任的朋友坦然相告。“记得, ”迟摘玉点点头,“不就是宜娢公主的那个小男宠,你当日那么丢人,谁会忘记?当众跟公主争一个奴隶, 说出去皇室的脸面都叫你们两个丢尽了。”他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骂起她来一点都不带口下留情的。谢欢兮翻了个白眼:“这事关小煜哥的身份,不好在人前暴露的,我是信任你才与你讲的,你可千万不许说出去啊。他其实不是宜娢公主的奴隶,他是和莫擎前辈一起囚禁在太子府中的太子的奴隶。”“我那时选中小煜哥的原因,一是因为他的身份对了,而且武功高强,很符合我要的人选;二是因为他与莫擎将军生活在一起多年,也许会掌握很多信息,对我们接下来的事情有所帮助。”迟摘玉沉默了良久,最后问道:“那莫擎将军现在还在地洞中吗?”谢欢兮摇摇头:“不在了,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他中了一种很可怕的毒,名叫食骨金。我是亲眼看着他死去的。”迟摘玉似乎僵硬了一下,整个人的面部表情都有些微妙,他倏然挪开眼,去盯着桌上的一点烛火。半晌,他才转过脸去,继续看着谢欢兮:“都跑纲到这种程度了,你带回来的那个人叫……游谢,对吧,他会不会也是……”“肯定不是,”谢欢兮很笃定地说。小煜哥在地洞中呆了八年,试问哪个考生能做到这个地步?要是她,早就绝望地结束了这场考试了。再说,就算他是和他们一样的人,也忍过了这些年。可是他出来之后完全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尽心尽力的去当好她的一个侍卫。就连尹思宁出现之时,都暴露成那样了,小煜哥也没什么反应啊。而且,他们两个现在都定情了,如果小煜哥也是考生,肯定早就暴露出来了。迟摘玉见谢欢兮如此坚定,点点头,没再继续说什么。谢欢兮看迟摘玉神色间已有疲惫,便道:“好啦,今天都这么晚了,就别想这些费心费神的事了。以后还有大把日子,来得及的,你先去休息吧。”……谢欢兮哼着小曲回到自己房间,倒头就睡下了。而她不知道的是,迟摘玉根本就没有回到他的客房,而是转过长廊,来到旁边侍卫的院内。游归煜现在已经成了侍卫长,所以有一处单独的房间。迟摘玉站在他的门外,慢慢地取出一支中空的竹管穿透过了窗户纸,很快,一缕若有似无的轻雾从竹管中推入房间,悄然散开。而后,迟摘玉面无表情地推门进去。他随意地打量了一下游归煜的房间,房间里的设施很少,物品摆放的整齐,几乎是一目了然。迟摘玉慢慢地踱步走到游归煜的床前,先是伸手向他的脖颈间探去。游归煜胸口处的口袋是空的,脖子上也没有挂任何东西。迟摘玉有些迟疑地伸回了手——怎么会?红色挂坠这种重要至极的东西,他怎么会不贴身放着?所幸他的迷药药性很强,迟摘玉并不担心游归煜会醒来,他慢条斯理地在游归煜的房间内寸寸寻找,几乎将每一个角落都翻遍了。可到最后,他还是没有找到能够证明他们身份的那个红色挂坠。这不可能。迟摘玉盯着游归煜熟睡的脸,他不相信一个穿书考生会将红色挂坠随意放置,这东西若是落在了他人手中,无论这个人知不知情,哪怕只是不小心碰到,都会让人随时终止这场考试,绝不会有人如此不小心的。更何况是游归煜这个人。虽然他们没见过几面,但是迟摘玉觉得此人绝对不简单,他气度从容,谈吐优雅,举手投足透着风骨铮铮,他哪里像一个奴隶?可是确实没有。迟摘玉对自己还是非常有信心的,他的耐心程度和专业性绝对不输任何人,找不到那个红色挂坠,他只能暂时相信游归煜的确和他们是不同的,他只是一个原书土著而已。迟摘玉默默地将房间恢复原样,每一个细节都尽善尽美,绝对让人瞧不出一丝曾有人来过的痕迹。做完一切,他关上了门,这才踏着月色离去。然而他刚一走,游归煜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撑着手慢慢地坐起身来,沉静的眼眸盯着紧闭的房门,半晌弯唇一笑。——他身负食骨金之毒,早已经是百毒不侵,迟摘玉的迷药再强,也根本奈何不了他。挂坠丢失,现在看来倒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他不费吹灰之力的骗过了迟摘玉。……第二天一早,游归煜像往常一样去谢欢兮的院子,他是谢欢兮的贴身侍卫,护卫在她身边也是他本职工作之一。当然现在也算是借由工作的由头去光明正大地见心上人。他一走进院子,见谢欢兮的房门紧闭,想来是还未洗漱完毕。游归煜的脸上浮现一个极温柔的笑容,他神情缱绻地盯着紧闭的房门,心中千般情思翻涌,想到九儿就在这扇门后面,一时间竟觉得连房门都变得可爱起来。不一会儿门就开了,谢欢兮背着手挂着甜丝丝的笑容走了出来,却不想一出门就看见了游归煜就站在院中。她一愣,忽然转身跑了回去。这下轮到游归煜微微怔住了,不知他的九儿又想到了什么古灵精怪的事情,他心里好笑,不由得向前走了两步。这会谢欢兮已经再次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手上还托了一块糕点。她笑得十分欢喜,举着糕点往游归煜的嘴边送:“啊——小煜哥快吃快吃,特别的好吃!”游归煜含笑接受了她的投喂,心中溢满了柔情,实在压抑不得了,他趁着四下无人功夫,慢慢俯身,很轻的在谢欢兮的额角落下一吻。谢欢兮的脸立刻红了:“你干嘛?一点准备也没有。”游归煜笑了:“下次我提前与你说。”……刚说了两句,迟摘玉竟然过来了,他面色红润,看起来休息的不错。迟摘玉走过来瞥了一眼游归煜,很随意的淡声道:“你先下去吧,我与乐安郡主有事要谈。”虽然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就是正常对属下说话的语气,但谢欢兮听在耳中就有些不舒服,十分的护食:“哎呀,表哥,小煜哥是自己人,我们说什么他都可以听的。再说,他是我的侍卫,还得保护我呢。”他们三人都是为了解决莫家之事的,有什么不能一起说的呢?迟摘玉先是反问道:“怎么,难道我就不能保护你吗?”谢欢兮与他斗嘴惯了,笑道:“你有什么用呀?”迟摘玉微微一笑,进而目光变得有些犀利,“什么都可以说吗?你这个人……和你的考题,包括你是怎么挑选的客户,都可以说?”谢欢兮的脸色有些变了:“喂,迟摘玉,你今天是怎么了?你……不要乱说话好不好。”虽然小煜哥是一个原书土著,迟摘玉这一句话他也听不出什么,但是迟摘玉拿这个来威胁自己,谢欢兮心里还是十分不舒服。怎么这样啊,一点都不拿她当朋友。迟摘玉沉默了一下,便自然地说起了别的话题,谢欢兮也很大度地没有再与他计较。然而立在一旁的游归煜虽然面上不显,仍然还是一片平静,可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自从他发现自己动心之后,就果断而迅速的做出了选择。这个世上珍视他的和他所珍视的东西太少了,一旦出现,他定是会将其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上。区区考试而已,输了便输了,他不会因小失大,为了苍白冰冷的题目或是没什么意义的胜利,去糟蹋了别人的真心以待。所以从那时起,他的题目和谢欢兮的题目都不重要了。他自然已经放弃了自己的题目,而谢欢兮的题目,他必然会拼尽全力去帮她实现。他的九儿想赢,他一定不会让她输的。可迟摘玉这一句话以及谢欢兮的反应给他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听起来,她的题目似乎并不好跟自己说,而且……自己难道是九儿精心挑选出的一个“客户”吗?游归煜不愿意用这样的心思来揣度自己喜欢的人,只是现在改了主意,对于谢欢兮的题目,还是要弄清楚些。他喜欢她,这是无论何时都不会变的。但是比起糊涂,他宁愿是清醒地去爱一个人。第52章 旧案重提这天晚上, 谢欢兮站在院门口,依依不舍地交代了游归煜半天。什么早点休息,不许累到自己,身上的伤要及时向她汇报, 最后还给他带走了一小盒糕点。游归煜全程含笑听着, 碍于念香还在旁边看着呢, 实在没法去亲吻心爱的女孩,只好温柔地注视着她, 一一低声应下。交代了好一会,谢欢兮目送着游归煜走了后,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和小煜哥相处下来这么久, 两人已经有了十足的默契,他的眼神自己当然已经很明了了,小煜哥刚才分明是很想亲一亲自己的。啊……她也很想让小煜哥吻自己啊, 小煜哥每次吻过来时, 都特别珍重, 特别爱惜, 苏的她心尖儿都颤。就是……谢欢兮咬咬牙看了一眼念香,就是因为这个念香!哼,一点眼力见儿也没有。念香被谢欢兮咬牙切齿的瞪了一眼, 先是忍俊不禁的笑了,而后才敛了神色,有些严肃的问道:“郡主, 你,你与游谢侍卫……”谢欢兮抿嘴一笑,竖起纤长的食指抵在唇边,然后左右看了看, 拉着念香的手跑回了屋里。关好房门,她兴冲冲地看着念香:“念香,你是我的贴身丫鬟,我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瞒不过你的,所以从一开始也没打算瞒着你。我连大姐都没敢告诉,你可千万不要给我说出去啊。”念香的表情彻底严肃下去,“郡主,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你、你怎么会选择和游侍卫在一起?”谢欢兮有点不明白了,她挠挠后脑勺疑问道:“这和聪不聪明有什么关系呀?我喜欢他,当然就要跟他在一起了。”“可是他——可是你……”念香接连说了两个可是,却没可是出什么,最终,她的眼眸中带着一些担忧望过来,“可是你是郡主呀,你的身份与他不同不是吗?”“这有什么的呀?”谢欢兮笑着戳了戳念香的额头,“如果我是普通的贵女,也许婚姻确实由不得自己。但我是郡主呀,我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只要说的动我爹,在这事情上还是比较有选择权的。”念香做着最后的挣扎:“可是王爷他不会同意的。王爷心有丘壑,是有大抱负的人,你是他的嫡女,他怎么可能接受将你嫁给一个默默无闻的侍卫?”谢欢兮有点好奇了,念香看着傻呆呆的,没想到人也不笨嘛,“念香,我爹每日不是佳人美酒,就是吟诗作画,你居然能看出我爹是有大抱负的人?”念香卡了一下壳,嗫嚅着说:“可是……可是王爷毕竟是皇亲国戚,自然不会是个凡夫俗子甘愿庸碌吧?”谢欢兮笑盈盈地点点头,“如果你担心我爹这方面的话,那就更没必要了。若他都不是个凡夫俗子,小煜哥就更不会是了。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有一番大作为的。到时候我嫁给他,我爹只会更放心,因为小煜哥是他一手扶持上来的,知根知底,比他去拉拢去结交的重臣们要可靠多了。”解释完了,谢欢兮还不放心地补充道:“念香,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呀,我是信任你才让你知道这件事的,这事要是现在就被爹娘大姐他们知道了,肯定要棒打鸳鸯啦。”念香叹了口气,不太情愿的说:“郡主,你哪里是信任我才告诉我,分明是为了以后打掩护方便些吧,郡主你——”念香顿了半天,还是恨铁不成钢气呼呼地骂道:“你可真是笨死了你。”谢欢兮还是破天荒第一次被念香给骂了,但她毕竟不是真正的郡主,没有那些古人的等级观念,顿时乐得前仰后合:“好好好,我笨,我笨。不过念香,你今天是真的好聪明啊!连我想让你帮我打掩护的事儿都发现了,不过,除此之外,我是真的想告诉你的。你看我有这么好的事情,却不敢告诉大姐,怎么说也得找个小姐妹分享啊。所以我就想起你啦,开不开心?”念香抿抿嘴,表情是十分的一言难尽:“不怎么开心。郡主,你能否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和游侍卫走到一起呢?我承认他人很好,可是你怎么能确定你们的未来会幸福呢?”谢欢兮托着下巴,仰头向上看着,清亮的水眸中满是憧憬:“其实无论是和任何人在一起,最开始都不见得能坚信可以走到最后吧。可能……就是因为我觉得我们走到最后的希望有些渺茫,所以会更加珍惜一些。”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神神秘秘地抓着念香的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不过念香,你相不相信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你知道吗,尹思宁前几日带我去了这里一位算姻缘特别厉害的老婆婆那里,婆婆说了,我和小煜哥是天赐良缘,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念香忽然怔住了,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启唇:“郡主,你说的这位老婆婆,她叫什么名字?”谢欢兮随口答道:“叫长怀婆婆。”念香慢慢的点了点头,她看着谢欢喜,轻轻的笑了:“郡主,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很希望老天爷不会亏待了你。”“其实如果真的为你好,我现在就应该去向王爷和王妃表明此事,趁你们感情尚未加深之时,早些分开,对你定有好处。”念香说完摇了摇头,表情显得有些挣扎,“可这样做你不会开心的。你信任我,我却转头卖了你……我也不会觉得开心的。”谢欢兮伸手握住了念香的手,柔声道:“念香,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的。你不用担心我,不管日后我与他相守一生也好,有缘无份也罢,至少现在做的是我最想做的事情,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欢喜。”她转了转眼珠,扑哧一笑,“大不了明日我与小煜哥约法三章,如果他以后欺负我对不起我的话,就让我的好姐妹念香把他打成猪头。”念香无奈地笑了:“游侍卫武功那么高,我才打不过呢。只怕我真要去打他,郡主你也会心疼的拦着不许。”谢欢兮哈哈大笑:“念香,怎么这样,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好啦不早了,我们收拾收拾快休息吧。”……长怀婆婆扶着灯烛放在桌上,她抓着桌沿慢慢坐下,抬头盯着对面墙上那幅色彩艳丽而生动的画,看了许久,她苍老的面容上慢慢浮现出了向往而怀念的神色。“笃笃笃。”忽然,寂静的夜里,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进她的耳朵。长怀婆婆回过头去望着门口,她的名气在漠洲荆川十分大,白天里,多少淳朴的少年和羞怯的少女结伴而来,甜蜜又期待地希望她帮他们看姻缘。可她毕竟年岁大了,从来没有哪个孩子会在夜晚前来打扰她的宁静。长怀婆婆动了动嘴唇:“是谁呀?”门外传来了一个低柔的女声:“婆婆,是我。莫襄。”长怀婆婆身子一颤,她迟疑了片刻缓缓地起身,走至门口,她低声问道:“莫襄……你是我家小主人吗?”门外沉静的女声稳稳回道:“是我。莫老将军的嫡次女,莫襄。”常怀婆婆颤抖着双手打开了门,门外的女子在月色的映照下显得脸色颇为苍白,但眉眼轮廓无一不是故人的音容笑貌。长怀婆婆的声音顿时哽咽起来:“二小姐,没想到奴婢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再见到你。”说着,长怀婆婆就要对她拜下。女子立刻扶住了她,低声道,“婆婆不用如此多礼。莫家已经陨落了多少年,站在你面前的早就不是什么二小姐了,婆婆现在叫我念香便是了。”念香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这本书略显破旧,她用手轻轻地抚了抚,递给长怀婆婆:“当年我爹临死之际,托莫擎将军将此书送给秦王,却被秦王妃拦下。如今事情过去多年,却无人能解这书中秘密。婆婆,我知道我爹必然留下了后手,如果世上还有一人能解开此事,为我莫家昭雪,那也只有婆婆你一人了。”长怀婆婆拉着念香的手进了屋里,扶她坐下,宽厚苍老的手温柔地包住她冰冷的双手,轻声道:“孩子,你先告诉婆婆,你姐姐怎么样了?你们姐妹两人这些年过得如何?”念香闭了闭眼,摇摇头道:“姐姐不好,她毁了容貌,又瞎了眼睛。我们姐妹二人这些年来,只为家族昭雪而活。婆婆,请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们吧,我们两个一定会将它呈到皇上面前,求一个交代!”长怀婆婆却叹息了一声,温柔的看着念香的脸庞,轻声道:“二小姐,你与大小姐都误会了老将军送书此举背后的深意。他并未在书中留下什么昭雪的线索,这举动……完全是人之濒死的那一抹报复之心。以老将军的聪慧,若真的能避开这场悲剧,怎么会让你们姐妹去负担如此深重的包袱?这场冤案,是永远也无法解开的。”“不可能。”念香坚定的道,“这场冤案是可以昭雪的。我确信,一定可以。”“……可以?”长怀婆婆喃喃地反问,最终她对上念香的眼睛,“若一定要说此事可以做到,那只有一条希望渺茫的路可走。”“那除非是——改朝换代。新的皇上愿意旧案重审,否则此事是断无可解。因为这场冤案,是皇上亲自捏造了证据,亲手陷害的。”第53章 真假盟友念香从长怀婆婆那里出来, 踏着夜色转进了一条小巷之中,她在一间屋门前站定,轻轻地叩响了门扉。很快门从里边被打开,门里面色苍白的女子看着她轻声道:“襄儿。”念香点点头, 伸手握住了女子苍白枯瘦的手, 低声道:“姐姐, 我们进去说吧。”怀颜默默地将念香带进屋中,姐妹两人相对而坐, 怀颜剪了剪灯烛,慢声问道:“你今日怎么过来找我了?”“姐姐, 我找到长怀婆婆了, 就是我们娘亲的乳母,你可还记得?”怀颜的目光冷厉下来,“我当然不会忘记。原来爹爹留在这里的最后一位知情人就是她。襄儿, 你之前不是传信给我, 说你已经找到那本书了吗?你带着书去见她, 她跟你说了些什么?”念香摇了摇头, 神情十分落寞:“姐姐,婆婆并不算是爹留下来的棋子,她只是活了下来并且刚好知道一些内情罢了, 事实上爹根本就没来得及留下后手。姐姐……我们家是永远不可能昭雪的。你可知道,当初害我们家的人是谁?就是皇上啊!”怀颜似乎愣住了,良久她才低低吐出两个字来:“皇上?”她们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 无非是想破解书中秘密,拿到证据,重审冤案,可是这么大案情重审, 说到底,也要上报给皇上去审啊!如果这一切都是皇上做的,那她们这么多年的努力算什么?岂不笑话!怀颜眉宇间尽是痛苦与疯狂,她咬牙说道:“我不信,婆婆是怎么和你说的?你与我仔细说来!”念香点了点头,神色怅惘:“姐姐,这么多年,我们都将罪责归咎在秦王妃身上,甚至姐姐你几次三番要杀谢欢兮,无非是因为爹爹当年送的那本书让我们误以为,此事与秦王妃难逃干系。但实际上,我们却是认错了人,家族被灭门,与秦王妃的关系真的不大。”“那年爹爹回京述职,那位与他有过一段纠葛的懿和长公主,约他相聚请求他的帮助。不知她到底是得罪了何方人士,似有性命之忧,连孩儿都难以保全。他将她的孩子托付给爹爹带回漠洲荆川藏起来,长公主也曾警示过,此事一旦接手,我们家也许会卷入无穷的后患之中。”念香叹了一口气,攥紧了拳头,“只可惜长公主所说的后患是什么还不得知,爹爹回去时,竟不小心撞到了皇上与秦王妃的私会。”话已至此。事情已经相当明了,怀颜恨声道:“所以皇上就捏造了通敌叛国的罪名给了爹爹?!他为了一个区区秦王妃,竟然不惜陷害一个赤胆忠君的大将军?!”“当然也是为了他自己,毕竟只有死人的嘴最牢靠,”念香道,“婆婆告诉我,当年皇上与秦王妃才是两情相悦,可是那时尚且还是皇子的皇上式微,秦王却是风头无量。秦王妃因受家里的压力,迫于无奈才嫁给了秦王,可后来皇上势起,却与他心爱之人无缘了。”“他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为了心爱的女子,心里难安,就对爹爹下了手,雷厉风行,竟是一个活口都不留。”怀颜颤声道:“莫非爹爹送书之意,只是为了给秦王妃心上留下一根刺?他并不是想要把书送给秦王,他就是想要将书送到秦王妃的手里。这样,她会日夜辗转反侧,会因为这件事情也许有一天会暴露于天下而惶惶终日,不得安宁?”“不错,”念香低声道,“那时事情太过紧急,爹爹只来得及把你我二人送出去。他没有办法去向皇上讨些什么了,只有把自己的一腔遗恨发泄在秦王妃那里,让她时时猜测这其中会有什么秘密。但是他却不知,那本书会让你看见了……所以,让我们误会了这么多年。”怀颜喃喃的说,“既然如此……既然如此……那我还苟活于世做什么呢?”“姐姐,你不要这么灰心,我……我已经想到了一个主意,”念香的眼睛隐有光亮,她直直地看向淮盐的脸,“婆婆说,要想为此案翻案,除非改朝换代,换一个皇上来审理。可是此事变数太大,不是你我两个小小女子能做成的。我倒觉得,还有另一条路可走。”“是什么?”怀颜望着念香,眼中的光芒冷厉而迫切。念香微微一笑:“把当年皇上所做的事情都嫁祸给太子。若是秦王在此地搜出了一些证据,太子当年竟然用了肮脏的手段,让莫家披上了如此冤屈的罪名。这事情一旦翻出来了,皇上也只能顺水推舟,顺势认下,他可以就此洗清污名。想来,他是不太可能会保太子的。而秦王的回京之心比谁都迫切,若真有这么一个机会,他一定会咬死不松口。我们二人就可坐收渔翁之利了。”怀颜怔怔的看着念香,良久才猛然回过神来:“不行,襄儿,我觉得此法不可行。太子帮了我们多少?若不是他,我们两个也许根本活不下来,若是这样做,岂不是恩将仇报。”念香摇了摇头,神色间竟有一丝冷酷:“姐姐,你觉得是恩将仇报让你更痛苦,还是家族沉冤永不昭雪让你更难过呢。”“我知道他待你很好,”念香扭过头,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月色,神情寂寞又冰冷,“乐安郡主待我也很好不是吗?可我一样欺骗了她八年。”“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难道不该狠心一些吗?”怀颜默默地看着念香,这个一直以来都显露出不符合自己年龄成熟的妹妹。良久她低声问道,“襄儿,你还记不记得太子大婚那日,我偶遇了乐安郡主,一想到她是秦王妃之女,恨从心起,想要杀了她,她却带着你跳了湖。后来你自己一人上岸来找我,对我说,她对你还有用,现在杀她还不是时候。”念香点点头:“我记得。”怀颜轻声问道:“那现在呢,是时候了吗?”念香垂下眼眸,目光显得有些空洞,她紧抿着嘴唇,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划过一道痕迹。“是时候了。”……这些日子以来,谢欢兮隔三差五就要拽着游归煜往长宁寺跑,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明立大师如此不简单,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也不会一语道破他们二人第一次去长宁寺的目的了。所以谢欢兮觉得,一定要和明立大师搞好关系,这总是没有害处的。如果真的能从明立大师那里获得一些线索,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若是没有嘛……那谢欢兮也觉得无甚所谓,反正和小煜哥一起出来,去哪里不是去。不过,莫家的事情也应该抓紧去做了。谢欢兮这几日来已经将当年荆川之变的疑点和当地广为流传的几个可疑事件整理好,去和王爷老爹长谈了一次。秦王顿时嗅到了机会的味道,顿时如获至宝一般大夸谢欢兮是他的心肝宝贝。试想,如果莫家当年真是沉冤含雪,而他能将此事查明,那岂不是大功一件?回京也必然是指日可待了。秦王立刻下了大工夫去查。有了王爷老爹这个大助攻,谢欢兮的担子变轻了不少,她每日就敲敲边鼓,整理整理思绪,觉得日子还是充满希望的。“小煜哥,明天就是我生辰了,你有没有想好要送我什么东西?”谢欢兮根本不给自己和他人留任何神秘感,一点儿也忍不住好奇,靠在游归煜的肩膀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游归煜被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样子看得失笑,轻轻的捏了一下谢欢兮的鼻尖:“哪有你这般问的,若是都说出来还有什么意思?”“那你就是有给我准备啦?!”谢欢兮立刻蹦起来,雀跃的抱着游归煜的手臂,“你给我一点提示呗,让我听一下嘛,就一点点。”游归煜故意不看她,却忍不住笑:“不给。”谢欢兮撇撇嘴,轻轻地在游归煜肩膀上打了一拳:“什么嘛,这么小气。”“九儿,你喜欢什么,或是想做什么,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都为你做到。”游归煜认真的看着谢欢兮低声说道。他多希望自己心爱的女孩可以将一切都告诉他。主动的,毫无隐瞒的,她想要的,他怎么会不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