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初蕊看向陶又晴,轻声问道:有没有事?周以柔要是敢在这里对她月咏的艺人做出点什么她绝对不会放过她!陶又晴跟小学生似地跟袁初蕊告状:她抓我手腕,两次。袁初蕊立马看向周以柔,说话没有丝毫的客气:周总,不要像个变态一样对别人的女朋友动手动脚。做个懂事合格的前任,好吗?袁初蕊说完这话之后,陶又晴也已经戴好了口罩帽子,袁初蕊牵着她的手直接就将她带走了,一个眼神都没给周以柔留下。雅间的走廊两侧各放着一个垃圾桶,路过的时候陶又晴突然停了下来,扭头看向袁初蕊,虽然刚刚袁初蕊手指间夹着一根烟慢悠悠出场的样子很让人心动,但她现在还是忍不住想说:抽烟对身体不好,掐掉吧。袁初蕊驻足回望她:你已经开始管我抽不抽烟了?陶又晴淡定自若地说:嗯,作为你的朋友,有义务关注你的身体健康。袁初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淡淡道:这是我的事。她家老袁都没管住她不抽烟,陶又晴居然就想管住她了?那她袁董事长的面子往哪里搁?她刚迈出去一步,衣服就被人轻轻地拽住了,她一回头就对上了那双莹亮漂亮的桃花眼。陶又晴带着帽子和口罩,让她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露在外面的眼睛,而那双眼睛里,此时此刻竟带着几分令人动容的乞求。掐掉吧,求你了。陶又晴抓着她的衣服,轻声说,模样乖得像是只小猫。袁初蕊:周以柔一走出雅间就看见袁初蕊将手里的烟往垃圾桶上按,妥协似地灭掉了香烟的火星,接着陶又晴就兴高采烈地抱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在包里摸索,然后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全都听不见,只觉得这亲热的一幕非常刺眼,心都在跟着隐隐作痛。那本来是属于她的!陶又晴附在袁初蕊耳边,神秘兮兮地说:我们小袁董表现这么好,必须得奖励一下。然后从包里摸出一块硬币塞进她手里,笑嘻嘻地说,来,收着!千万不要跟我客气!袁初蕊:就这???袁初蕊好笑道:我一根烟都比这个贵。陶又晴理直气壮地说:这硬币也很珍贵好吗?少一个硬币,我就少了一次亲你的机会。那可是失去亲小袁董的机会啊,这还不够珍贵吗?!袁初蕊:行吧,就她歪理多,她开心就好。陈森宇在一楼焦急地等了好久,终于等到袁初蕊把完好无损的陶又晴带下来,心里头高高悬起的石头终于能放下去了。陶又晴是他的艺人,要是陶又晴今天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陈森宇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迎上前去:又晴,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陶又晴冲他竖起大拇指:放心兄嘚,本仙女一根头发都没少。陈森宇也竖起大拇指:那兄嘚就放心了!袁初蕊看着他们两个的交流手势,一脸无语。再这样下去,陈森宇以后不会被陶又晴同化,开始变得自恋吧?小袁董:开始担忧员工未来。袁初蕊顺手将那枚一元硬币收进黑色的外套口袋里,带着陶又晴和陈森宇往外走,边做边问:你们说了什么?陶又晴:回去再跟你说。袁初蕊顿步:她如果总这么找你,的确不是个事。陶又晴看向她,随口说了一句:怎么样,你要亲自当我经纪人,为我保驾护航吗?月咏之中,能制住大胆地跟周以柔对着干的人就只有袁初蕊了。袁初蕊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看向她:那也不是不行。反正我现在清闲。一旁的陈森宇:???我当场下岗???周以柔回去之后,一个人坐着想了很久很久。陶又晴说她毫无愧疚之心,说她没有资格跟她谈复合,这让她不由得重新审视自己当年做过的那些事。她为了江雅菱,动用上位者的权力将陶又晴驱逐出她梦寐以求的舞台。又以陶母的医疗费用为条件,让她答应做自己的秘密情人,做江雅菱的替身。她让她就这么沉寂了五年,不允许她有任何作为。周以柔缓缓地俯下身子,捂住了自己的脸,光线晦暗的房间里,她的身影显得越发的单薄。她原本以为她已经给足了她补偿,以无限额为陶母支付医疗费用的形式,缓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她以为她们之间是公平的交易直至今日她才发觉事实并非她想的那么简单,她带给陶又晴的伤害远超她的想像。她欺骗她,并亲手毁了她的梦,那不是用钱可以弥补的伤口。她以前根本就没想过陶又晴的感受是她亲手把陶又晴越推越远。她的心里开始滋生愧疚和不安,它们像野草一样疯长,最后紧紧地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难受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她错了,她错得太严重了。而她最大的错误就是在陶又晴离开之后,不受控制地喜欢上她,她这完全就是在折磨自己!为什么那五年间不喜欢?为什么她离开之后,她才开始产生不习惯的感觉?为什么她站在别人身边时,她的心又控制不住地看向她?为什么周以柔焦躁地站起身看着窗外的夜景,脑子里满是陶又晴的样子有她坐在自己对面的样子,有她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样子,还有她和袁初蕊亲热无间的样子她嫉妒得发疯,整个人都快要被这团嫉妒之火燃烧殆尽。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陶又晴窝在沙发的一头,手里捧着一碗樱桃,一边吃,一边慢慢悠悠地把今天跟周以柔在茶楼雅间里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袁初蕊,最后以一句:我当初真是眼瘸了才会喜欢她。袁初蕊撑着脑袋,懒懒地说:其实我一直好奇一个问题。陶又晴眨着眼睛看她,把手里的樱桃递了过去:什么?袁初蕊拿起一颗表皮光滑,颜色漂亮的樱桃,轻轻地放在手心里:你怎么会喜欢上她,又怎么会喜欢她那么久?陶又晴是那么自恋的一个人,她能心甘情愿做五年替身,一定是特别喜欢周以柔的。但袁初蕊最不能理解的就是这样卑微的喜欢,大抵跟她自己的性格有关,她从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附庸,更不会允许别人把她当替身。她就是她,她只是她。陶又晴闻言,勾了勾唇角,说道:因为那时候她和别人不一样,那时候的她在我眼里,是一束光。她抓起一颗樱桃,声音轻缓地向她说起了自己的过往五年前,她被逼退赛,面临陶母的巨额医疗费用茫然若失,周以柔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以为了维护兴澜名誉为由,替她支付了陶母的手术费用,让陶家得以在这个金钱的空隙之中喘一口气。但陶清依旧很努力地在为自己唯一的姐姐挣取医疗费用,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只想着多赚一些,多赚一些就好了,因为他不想欠别人的,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情。陶又晴甚至没有勇气告诉他,那是自己退赛换来的。如果陶清知道她被逼退赛,一定会很难受,那时候的陶清已经足够辛苦了,她不想再给他添一笔疲惫。所以她编了个谎,暂时将自己被逼退赛的事情瞒了下去,也幸好那时候的陶清根本不看电视,因为忙得没空。而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被逼退赛,天真地认为周以柔真的是个好人,对她的第一印象好得盖过了所遇到的任何人。周以柔当时还给她留了电话,让她保持联系,并时常会给她发消息,询问她在做什么。当时的她以为周以柔的性子就是这样,善良又温暖,不仅会帮她出医药费,还会和她聊天,虽然聊得不多。那曾想,周以柔只是为了确保她有好好地待在医院,没有重新站上舞台的想法。周以柔还会亲自到医院来看陶母的情况,虽说次数不多,但足够让她感动了。一个大公司的千金无条件为她支付母亲的医疗费用,还会跟她聊天,甚至会亲自到医院来,这让陶又晴对她的好感与日俱增。直到有一天,她看见周以柔笑起来的样子。周以柔这个人长得冷冷清清的,但是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一下子就击中了她的心。她从小就被陶清教育爱情平等不分性别,所以对于自己会喜欢女孩子的事情,她没有多加纠结,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心思,不让周以柔发现。但那时候的她忽略了一件事,周以柔会笑是因为她听到了江雅菱的名字人这一生,永远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到来这句话她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有所体会陶清出车祸了,当场身亡,她连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她的天塌了,彻彻底底地塌了。母亲病重,她被逼退赛,舅舅去世,她二十岁的人生,本该像花一样绽放的年纪却被绝望的色彩渲染得一片沉重。她在陶清的尸体前坐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忘记了时间,忘记夜晚白昼,忘记了躺在面前的人是谁。她出现了幻觉,一切回到起点,她的人生没有这么糟糕,陶清也还在家里等着她。可这个幻觉停留的时间太短了,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将她打回了原形,让她不得不面对这糟糕得让人说不出话来的现实。她眼眶发干,哭也哭不出来,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扶着冰凉的墙面,精神恍惚地迎着光走,每走一步,身上的力气就流失一分,最后在离门几厘米的地方,她突然跪坐在地她走不下去了。她走不下去了她的二十岁为什么会这么糟糕啊也是在那个时候,周以柔踩着光,从门外进来,来到了她的身边,弯下腰,将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膀上,没有过多的话语,只说了一句:还有明天。不必对人生绝望,你还有无数个明天。万念俱灰之际,周以柔突然就像一束光一样倏然照进了她一片黑暗的心房。于是她情不自禁地爱上这缕光,生平第一次生出了想要站在一个人身边的勇气。周以柔向她提出了秘密情人的请求,她答应了。周以柔要求她按照她的喜好来打扮自己,她也答应了。原因只有两个,周以柔能支付她母亲的医药费,以及她喜欢她。但那时候她曲解了周以柔的意思,她误以为周以柔是想将她打造成她的理想型,她以为周以柔也是想跟她在一起的,结果到头来一切都只是她以为。周以柔不喜欢她,从来如此,她只把她当做替身,她也只想把她当替身。说实在话,她第一次发现这件事的时候,的确很生气,甚至跟周以柔闹了一顿,发了火,离家出走。她以为她们是情侣关系,只是不能见光,结果她们仅仅是不能见光而已。她不甘心啊,她那时候那么喜欢周以柔,她多想让周以柔只照耀她一个人。她在外面呆了很久很久,心中忍不住期待周以柔来见她,来接她,来跟她说我们重新开始。可等了很久很久,周以柔都没有来。而她那时候被形势所迫,再加上年纪轻,心气狂得很,天真地认为只要自己努力点,终有一天是可以让周以柔喜欢上她的。于是她又回到了周以柔的身边,满怀期待地跟她说:不论从前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当做没有发生过,一切重来,好不好?周以柔什么都没说,走了,第二天一如既往地过来看她,绝口不提她说过的那句话这就是她的态度。而她还傻乎乎地觉得自己多努力点就能把周以柔那颗心给捂热结果全是骗局。陶又晴低着脑袋,用手指挑着碗里的樱桃,现在回想起当年的事情,我都觉得我是个笑话。她居然喜欢上了罪魁祸首,把她当光一样追逐。她天真地解读她伪善的面具,卑微又虔诚地奉上自己的一颗心,结果就是白白搭上了自己的五年。而那个人,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陶又晴拿起一颗樱桃,轻轻地咬了一下,撩起眼皮子看向坐在沙发另一头的人,轻声问道:你觉得我傻吗?嗯,袁初蕊诚实地点了点头,觉得。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看,确实有点傻乎乎的。陶又晴被她的直白扎穿了心:你能不能稍微犹豫一下?袁初蕊把那颗樱桃轻轻地捏在手里把玩着:但那不怪你,是她的错,也是陶雅菱生母的错。如果不是她私自调换了陶又晴和江雅菱的人生,陶又晴的二十岁一定会像骄阳一样灿烂。陶又晴闷闷地嗯了一声,耸拉着脑袋,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同一颗樱桃。袁初蕊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缓缓地转向她,能明显地感受到她身上的低气压。经历过这样的人生,没几个人能做到毫不在意,她能保持积极的心态走到现在,已经是她最大的努力了。小朋友也很委屈的。过来。袁初蕊开了口。陶又晴茫然地抬起脑袋,就看见袁初蕊朝她张开了双臂,她眼睛里的茫然失落瞬间被涌上来的笑意冲散,她放下手里的碗,乖乖地爬了过去搂住袁初蕊的腰。袁初蕊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温声道:辛苦了,你做得很好。陶又晴轻笑:谢谢。她不禁感慨道:如果我那时候遇到的是你就好了袁初蕊跟周以柔不一样,太不一样了。她坚信自己那时候如果遇见的是袁初蕊,袁初蕊一定不会这么对她。袁初蕊微微笑道:我可不会像周以柔一样包养你,我只会让你努力工作挣钱还我。清醒的霸道董事长,万恶的资本主义袁初蕊。那也很好啊。陶又晴窝在她怀里,弯起眼睛,心满意足地笑着说,至少你不会骗我嘛。袁初蕊莫名哑然,继而轻轻一笑,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像在哄小孩子一样。就在这时,陶又晴的手机倏然响了一下,有人发了条信息进来,她拿起来一看,惊奇地发现是周以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