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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骨娇宠》TXT全集下载_12(1 / 1)

一口一个“贱婢”地喊着,竟是分毫肯不让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惠妃自然无法再说什么,她心中激愤,面上却不能表现出半分,简直对这嘉和郡主与灵韵公主恨之入骨。待泽儿登基那日,她便是太后,届时,此二人还不是任她处置!只消再忍几年!邺谨帝与皇后相携而来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诡异场面——男眷全部被屏退在殿外,灵韵拉着嘉和,极尽放肆地坐在惠妃的卧榻上,旁若无人地说着话、处理着伤口;作为正主的惠妃却满面愁容地待在旁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如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安;角落里还有一年轻女子,正面色惨白、额角冒着冷汗,跪在一案几前抄习《女德》。邺谨帝不肖想便知这是哪位骄纵所为,沉着脸道:“放肆!”众人闻声,皆伏地请安,程淮安则从卧榻上跳下来,跑到一脸严肃的邺谨帝身边,扬起脖子,埋怨道:“父皇可算是来了!”邺谨帝看到她脖颈上那道不长不短的血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此时此刻,心疼却远大于怒意。他绷着一张脸,道:“先请太医来,为公主的伤口上药。”万皇后见了那伤痕,更是心疼地要命,拉过人来,小心翼翼地以指尖轻触她伤口周围的皮肤,皱着眉劝慰。“若真有什么要紧事,遣人来知会我们一声便可,你何苦这般!女孩子家的,日后万一留疤,可如何是好?”程淮安此时终于扬起一个会心的笑。“我便知晓父皇母后是顶心疼我的!只是那看守的侍卫实在固执,安儿只好出此下策。”邺谨帝方才了解完仁宁宫中发生的情况,方太医没一会儿便到了,先将程淮安的伤口简单处理后,又为惠妃诊了脉。“禀皇上,惠妃娘娘此症状,确实是静神散服用过量所致。好在发现及时,日后只消按臣开的药方,长期调理,便能痊愈。”程淮安闻言,忍不住道:“父皇,嘉和从无害人之心,此事必然不是她所为,还请父皇明察!”“朕自会明察,”邺谨帝睨他一眼,帝王威严立显,“此事你无需插手。”“来人,送公主回去。”父皇神色不太好看,程淮安也知道此时不是与他争论顶嘴的时候,只好先依他所言,先一步回宫去。她安抚地对着陆容予眨了眨眼,示意她不要怕,又拉起邺谨帝的袖子,撒娇道:“父皇,安儿可就嘉和这么一个好朋友,父皇要是欺负了她去,安儿必然要闹您的!”邺谨帝神色果然略微缓和了些,却还是抿直嘴角,并不答话。程淮安见目的达到,便乖乖跟着侍卫回流月宫去了。只是,今日受尽屈辱的惠妃却并不想自己就这样平白无故被欺负了去。方才公主之举着实逾矩,让她一宫之主的颜面丢尽,怎可以就此作罢!她咬着唇,未发一言,那一双美目却直盯着邺谨帝,里面分明写满了“请陛下替臣妾做主”几个大字。邺谨帝怎会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当即道:“公主跋扈,朕已命人关她禁闭,请嬷嬷好生教导规矩。”这话,这说了同没说似的!公主本身就在关禁闭,如今还说罚她禁闭,便等同未罚;要说教导规矩,便更不可能了,那翻天覆地的三公主不将下人教得翻天覆地,就已算是好的了!邺谨帝这意思,便是要她生生受了今日这委屈,打碎牙齿和血吞!惠妃心中气急而不能发,满腔愤懑不甘郁结,一对眼眸都泛了红。皇后当然知晓皇帝这是在偏袒安儿,于是安抚道:“惠妃放心,今日发生此事,本宫日后会亲自教导公主。”这样一来,惠妃哪还能再说什么,只好福了福身,模样委屈极了。“臣妾全凭陛下与皇后娘娘做主。”处理完程淮安一事,便轮到跪在一旁的陆容予。即便灵韵特地嘱咐,要他不能将她唯一的好朋友欺负了去,但此事毕竟人赃并获,在没有确切证据能使此事转机之时,陆容予还是暂且先被押入牢中,等候发落。南阜来的质子本不能随便赐死,但若是背上一个谋害妃子的罪名,即便是处决,南阜也无法有半分怨言。陆容予此回没有那如免死金牌一般的身份可依靠,当真是身处险境、命悬一线。作者有话要说:程小安:惠妃,你给本宫好生受着,不服憋住!程小安:憋紧了啊~啊啊啊我的复仇小公举,好爽啊!感谢在2020-08-14 11:28:40~2020-08-15 15:3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nny89 1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1章 囚狱陆容予因着罪名颇大, 被押至主牢囚狱中。囚狱中关押的皆是一些身负重罪,但因种种原因不能死、或死期未定之人。东、西、南、北、中五牢之内,又以地处正中的主牢内关押之罪犯来头最大。陆容予来大邺之时本以为, 自己就算要死,也是一条白绫、一杯毒酒,体体面面、干干脆脆的死, 却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沦落至这般落魄地步。主牢中潮湿阴冷、不见半点阳光,全靠墙上每隔几寸的一簇火把照明。昏暗中, 火光上下跳动, 晃得人眼花,心中之恐惧亦油然而生。巨大的牢狱被分隔成许多空旷的单间, 内里铺满毛躁的干草, 还依稀可见鼠虫来回蹿动,发出一阵窸窣的轻响。血污与腐烂的臭味混杂着传来, 直冲鼻腔。陆容予从未接触过这些,几乎恶心地当场就要呕出来。她被狱卒押至地下二层, 走过通道时, 有不少满口黄牙、长发污垢蓬乱的犯人, 都将双眼转向通道处看,或指指点点、或目光空洞。他们脚上铐着的铁链碰撞,发出沉重而响亮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还有喉间破碎的音节, 与因伤口牵动而发出的闷哼。在囚狱内关押了几十年的老犯,即便不病死,也大多疯魔、神志不清了。陆容予早在进牢之时, 浑身便抑制不住地打着颤,现在见此情状,更是毛骨悚然、满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她双手紧紧交握着,在那瓷白细嫩的皮肤上掐出一道道猩红的指痕。不知是公主提前派人来打点过,还是狱卒见她姿容不凡、又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带她向内走了许久后,将她押进了一间还算干净的牢中,也没有怎样刁难她。她左右与对面的牢内都无人,手脚也皆未被束缚,待遇已算是最好。陆容予看着那厚重生锈的铁栏门关上,又落了两道锁,发出一声沉闷的响,一颗心也如同那漆黑的铁般,不受控制地震了震。现在是冬季,此处又深处地底,阴寒至极。陆容予本就怕冷,这下没有香炭取暖不说,连一缕薄光也不见。没多时,她便冷地双唇发紫,颤抖不已。陆容予拖着僵硬的双腿,一步步蹒跚走向那极其简陋的木床,在其上屈膝而坐,用双臂将自己紧紧环住,嘴里不停呵着气取暖。她身体渐渐麻木僵冷,神思却无比清明,大脑飞速运转起来。邺谨帝将她关押于囚狱而非斩狱,说明他并无要杀她之意,将自己关押,只是暂缓之计。如今公主在禁闭期间,能救自己者,唯有七殿下。但依她推断,七殿下此时应当也被五皇子掣肘,暂且无法脱身,甚至还可能会收到自己已死的假消息。她如今所能做的,唯有坚持住,信他能破此局、等他来救自己。牢中不分白天黑夜,日子极为漫长,陆容予身子弱,这回连连受着寒,狱卒送来的饭食与水也愣是一下没碰。如此这般,还未撑过一日,她便恍恍惚惚地发起烧来。那日日来送饭的狱卒见这显然身份不凡、长相惊为天人的宫中贵女面色不正常的潮红,双唇干裂发白,神志虚弱至极,显然是病得厉害,便忍不住劝上两句。“这位姑娘,狱中饭食虽比不得宫中,但好歹能保命,在下看来,姑娘又不是必死无疑,不日便能出去,何苦这样与自己过不去。”陆容予将他善意之言皆听入耳,喉中烧灼破碎,试了几回皆发不出声来,只好冲他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这些饭食,她不是不吃,是不敢吃。皇帝虽没要她的命,但五皇子与惠妃此番如此志在必得,难保不会在她饭食中下毒。她只有熬着。过不了几日,若是七殿下还不来,公主也必然会想方设法来看她。那狱卒叹了口气,方才起身离开不久,铁门口便又站了一人。那人神情急切、眼眶发红,全身都颤抖着,似是在催促那正在开锁的狱卒动作快些、再快些。“咔哒”一声,牢门被打开,那人便急不可耐地冲进去,将躺在床上的陆容予半抱在自己怀中,大喊道:“嘉和!”陆容予极费劲地将沉重的眼皮睁开,眼前景象由模糊变至清晰,只见满面愁容的九皇子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她压下心中诧异,口中发出的字眼几不成声:“水……”程淮义愣了愣,赶紧手忙脚乱地掏出自己腰间的水袋,拧开盖子,递到她唇边。陆容予就着喝了几口,这才好受了些,低声问道:“你怎得来了?”“我听闻你入狱,即刻便打点好人,赶了来。”程淮义心疼地看着怀中气息微弱的人,又以眼神示意小厮将特地提前熬好的汤药递过来,一勺一勺喂入她嘴里,说话的声音都带了些哭腔。“公主在宫中闹得翻天覆地,想出来见你,父皇说什么也不肯放人。多亏你那婢女怡香找到我,我才立即赶了来,不然,不晓得你还要受多少苦……”“她知你身子弱,还特地叫我熬了些御寒的汤药来与你喝。”这般时刻,陆容予也顾不得那药苦,皱着眉,一声不吭地全喝了下去。“对了,”程淮泽放下手中的汤碗,又捏了一块糕点递到她唇边,“我还带了些你平日里爱吃的糕点来。”陆容予轻咳了两声,哑着声道:“多谢你。这处送来的饭食我并不敢吃,好在你带了这些。”程淮义看她竟比上次见面之时又瘦了好些,闭上眼,眼角滑出一滴泪来,低声道:“你受苦了。”陆容予闭上眼,摇了摇头,又问道:“画婉与梳雪如何了?”“她们被关于东牢内,性命无忧。”陆容予轻轻点头。“那便好。”她烧还未退,勉强吃了几块糕点,精神已消耗至极,程淮义见此,又将自己与小厮的外袍扒下,盖在她身上,这才离开。“我明日再来看你。”虽说这厢有程淮义打点着,日日来看她,为她又是带药又是带吃食,甚至还偷偷请了太医来诊脉开药方,但牢内终究阴冷破漏,陆容予的病不仅没有半点好转,反而日益严重起来。今日已是她被关于牢内的第五天,程淮义一日日看着生机从昔日灵动明艳的人儿身上一点点被抽离,心中之痛无以复加。七哥那回说得十分对。他并无能力护她周全,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了去,除了日日到牢中看着她心痛以外,什么事都做不了。她跟着七哥,要比跟着自己好上不知多少。只是,七哥近来……——这几日来,陆容予昏睡的时候一日比一日多,每日能进之食也一日比一日少,程淮义眼见着她再不被放出去便要病死在这大牢之中时,程淮启终于出现了。大邺规矩森严,牢犯日日有人来看已是破例,更不要说一日有两人来看。程淮启心急如焚赶来之时,便被两名狱卒拦在了门外。他见到狱中那几乎奄奄一息的人,浑身戾气顿时腾发四散,吓得两名狱卒之腿都一下子软了半截。程淮启方于承南浴血奋战结束,玄六便将郡主遇难一事说与他,没过多时,玄五也赶到,交代了郡主入狱之前因后果。他来不及与廖阳交代此战的收尾之法,干脆将玄一留在军中辅助,自己则一刻不停地赶回都城。承南这一战紧急又惊险,程淮启已几乎三日未眠,此时又马不停蹄地赶起路来。他越急、便越冷静地可怕,神智清明地在回程之路上将一切皆部署好,才回宫没多久,就直接到邺谨帝处要人。怡香亲眼所见,吴公公在搜查碧芙园时,从自己袖中掏出静神散,却污蔑是在郡主屋内找到此物;玉合招供,说自己是受惠妃娘娘指使,撒谎污蔑郡主。除了此二人证以外,程淮启还找到了惠妃之宫女在宫外药坊大量购买静神散的票据,与当日那卖药之人。邺谨帝言:“人证物证俱在,嘉和郡主清白。”程淮启终于等到这句话,甚至连拟圣旨的时间都不愿耽搁,一得到口谕,转身便直奔主牢囚狱内。是以,他手中既没有圣旨,也没有掌狱司副官之令,就这么两手空空地来了。程淮启没心思与两个没有眼力见儿的狱卒废话,直接右手一提,抓起一人的衣领,令其几乎双脚悬空,又大力将人拎到门前,几乎将他按在铁栏上。他一双阴鸷的眸子几乎要黑出墨来,说话一贯的惜字如金。“开门。”那沙哑沉郁之音,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恶鬼,正向人索命一般。跟在身后的玄五许久未见殿下这般恐怖的模样,吓得小心肝儿都颤了颤,忙大声道:“此乃七皇子殿下,奉皇上口谕而来,赦免嘉和郡主。还不快开门!”那狱卒这才颤着手,掏出怀中的钥匙。程淮启见他浑身抖得厉害,动作极慢,忍不住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一把将他手中的钥匙夺了来,飞速插/入锁孔,打开铁门,几步走至陆容予身边。木床上的人即便睡着了,也依然眉头紧锁、睫毛微颤。她双颊潮红、嘴唇发白,似乎是极冷,一双手紧紧捏着盖在身上的两身衣物,浑身却依然打着颤。几日未见,她竟已面容枯槁、形销骨立!程淮启见她这幅模样,一颗心便如同被一块湿布包住一般,几乎透不过气来,又紧又疼,浑身都仿佛正受绞刑。他脱下自己的外袍,罩在那两层衣物外,就这样连人带衣一同打横抱起,薄唇抿成一道利线,大步走出牢狱。第32章 不疼谁都没想到, 七殿下居然直接把小郡主带回了自己府上。还在回府的路上,顺便拎了十几个太医,一道回来。一行人马浩浩荡荡, 排场极大。七皇子府本来就没几个婢女,最会照顾人的怡香还在前几日被拨去了碧芙园,这里平日养的都是一群能吃能打的大老爷们儿, 这下忽然来了朵娇嫩无比的花儿,大家不知所措中,只好听任着两个宫女指挥。兄弟们都知道这娇花儿对于殿下来说是怎样心尖尖上的存在, 因此心里的紧张一点不比殿下少, 生怕自己一个疏忽,就怠慢了小郡主的病情。人多本是好事, 可在此时, 这乱作一团的场面里,却显得手忙脚乱起来。脚步声错乱交杂, 叮铃哐啷的碰撞声不断,守在床边的程淮启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总觉得再这样下去, 小姑娘连病都不能好好病, 迟早要被这群连伺候人都不会的废物给吵醒。心里烦躁的要命。终于,在玄五与玄六相撞、打翻一盆水时,程淮启忍不住迈着长腿走出门去, 剑眉下沉,眼神如刀, 厉喝道:“都给本殿停下!”所有的声音,如同预先排练过一般,在这句话尾音刚落的那一瞬间, 消失得一干二净。突如其来的寂静十足可怖,刚做了错事的玄五与玄六对视一眼,齐齐惜命地向后退了半步。心里将“殿下饶命”四字重复了无数遍。随后,众人又听那疲惫不堪的嗓音,低哑着声道:“去碧芙园找怡香来。”那日,吴公公带人搜了碧芙园后,陆容予与画婉、梳雪便齐齐被抓,怡香忙着四处周旋,几乎没有一时得空;一炷香前,怡香又听到玄六传话,便先拿着圣旨,去东牢将画婉与梳雪接了回来。此时,三人正在碧芙园中整理着凌乱不堪的屋子。听闻郡主已然回宫,画婉与梳雪自然心下急切,忙跟着怡香一道去了。三个能照顾人的婢女来了,七皇子府这才渐渐由慌乱变为有序。按着太医的吩咐,打水的打水、抓药的抓药,好生忙活了起来。程淮启不放心方才那个没有什么名号的吴太医,又叫了太医院李提司来,亲自为陆容予再次诊脉。其余一众太医则整整齐齐地跪成了四排,躲在李提司身后,垂着头、屏着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千万不能惹怒了这脾气暴戾、杀人不眨眼的七殿下!李提司把完脉,便即刻将搭在丝帕上的手撤了回来,躬身道:“殿下,只需按方才吴太医所吩咐之药方抓药,熬了喝下,若明日午时前能退烧,便性命无忧。只是,郡主此番受寒受惊,又未于最佳时机控制病情,这样一来,恐对其身子损害极大。”程淮启闻言,一对剑眉紧锁,沉声道:“可有法子调理?”李提司答道:“有是有,只是这效用……可能不大。”程淮启冷冷扫一眼那群跪在后面、惊恐万状的一众庸医:“你们说呢?”那些人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有几个胆小的,更是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却没人敢出一言。程淮启嗤笑一声,语气极冷:“滚。”偌大的房内霎时间变得空空荡荡。他掀袍在床沿坐下,揉了揉太阳穴,又执起陆容予冰凉的右手,要以自己的体温为小姑娘暖着。画婉打了一盆凉水进来,他眼神示意她放下,要亲自为小姑娘换下头上的帕子。怡香端着药走到床边,他又接过汤碗,要亲自喂小姑娘喝药。见殿下面色疲惫,眼底一片青黑,怡香忍不住劝道:“殿下,您歇会子吧,郡主这里有奴婢们照顾着。”程淮启并未回她这句,只淡淡道:“你此番有功,自己下去领赏。”怡香一向知晓七殿下脾性,现下听他这么说,只得应了声“是”,躬身退下了。陆容予一直到第二天巳时才醒来。程淮启整日整夜地守着她,片刻不离,此时见她醒来,心头如有一颗巨石猛然落地,颇有些不真实感,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明明激动极了,嘴上却说不出一个字。陆容予这番高烧许多日,嗓子都烧哑了,喉间滚烫、撕裂般地疼着,嘴唇翕合半晌,还未说出话,眼泪便先成串地啪嗒啪嗒掉了下来。程淮启最见不得她哭,一时心疼无以复加,将躺着的人扶起,右手捧着她巴掌大的小脸,拇指拂去那灼人的泪珠。可她的眼泪偏偏像决堤了似的,怎么也擦不完。程淮启无声地叹了口气,动作轻柔地将她拥入怀中,大掌在她薄薄的背脊后面一下一下地拍着:“这几日……你受苦了。”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陆容予便觉得愈发委屈,本还无声地掉着泪,这下却嘤嘤呜呜地哭起来,气都快要喘不上了,眼泪鼻涕混着,胡乱抹了他一身,一张小脸哭得通红,梨花带雨的模样。就算观者有再硬的心肠,也忍不住软下来。他看她这幅模样,觉得娇憨可爱得紧,把怀中娇软的身躯抱得更紧了些,又将下巴轻轻搁在她肩窝上,好言好语地哄:“不哭了,是我来晚了。”程淮启一向与女色不合,生平最热爱之事便是纵横沙场,与陆容予之经历,是他第一回 与女子相处,今日亦是第一回这般耐下性子哄人。于是,他空有一副好态度,却没什么经验,甜言蜜语却一句不会,哄来哄去的,也就这两句话,陆容予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心里却没好受半点。小姑娘也不知自己在恼什么,只是这时好容易脱开困境、心安下来,前几日又受了那许多苦,皆是因他而起,便忍不住闹他一番,当即小嘴一扁,竹筒里倒豆子般,委屈巴巴地控诉了起来。“你可知小年那日,我在园中等了你多久?你便是被什么事牵绊着了不能来,也该提前与我知会一声,亦好过我在冰天雪地里等了你足足两个时辰!”“你可知那牢中又黑又冷,还臭极了!我日日在那脏污之处与虫鼠为伍,提心吊胆、惶……惶惶不可,不可终日……”说着说着,她便又忍不住回忆起前几日那生不如死的景况,眼泪复又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在他玄色的前襟上砸出一朵朵深黑色的泪花来。小姑娘的嗓音不似平日里那样嗲与糯,沙哑中却又带着别样的娇嗔,愈发可爱。她哭得一抽一抽的,话也说不完整、气也喘不顺畅,还十分丢脸地打了个哭嗝。程淮启低低地笑,只觉接连着几日未眠积累的疲惫与困倦,皆被她此番毫无界限的亲昵言语一扫而光。“呜呜……你竟,竟还要,取笑我!我为你受了这,许多苦……”听到他笑,陆容予又羞又恼,气得捏起粉拳,用力朝他胸前砸去。她本就没什么力气,更何况这次生病,将她命都烧没了半条,这一拳就更加绵软,可没想到,程淮启却一反常态,十分痛苦地闷哼了声。那隐忍的声音十分短暂,转瞬即逝,却被陆容予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瞬间觉得不对,想从他怀中挣开,却没想被抱得更紧了些。“你放开我。”小姑娘沉闷又固执的声音从胸前传来。程淮启并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仍未松手,任由她掰扯自己的手臂,一动不动,只低声道:“喃喃,让我抱一会儿,你乖些。”程淮启这样坚强隐忍的人,若非大伤,绝不会让自己察觉出一星半点。陆容予太明白这一点,于是愈发担心,说着说着,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冲他吼:“你快放开我呀!”他仍不言语,她便继续凶他。“你若是非要瞒着我,我便这一辈子都不要原谅你了!”程淮启叹了口气,无奈地松了手。陆容予从他怀中出来,这才仔仔细细地将面前的人打量一番。几日不见,少年清瘦不少。他发髻虽齐整,眼中的红血丝与眼底那一片明显的青黑却将他的疲态毕露,连下巴也冒出了些许青青的胡茬。看起来,竟像是连着好几日不眠不休的模样。陆容予望进那双漆黑的眼眸,心口蓦地一痛,右手抚上他的脸,又一路向下,极其小心地去解他的衣襟。程淮启迅速握住她的手,无声地拒绝。“让我看看。”小姑娘的声音很小,话语却极坚定。她挣开他的手,将他上身的衣物一层层褪到腰际。少年的身躯线条流畅分明,满是肌肉,十分有力,可这一块块虬结的肌肉上,却横七竖八地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箭伤、刀伤、剑伤混杂,旧伤还未好全,便又添新伤,一层叠一层,深深浅浅、触目惊心。他胸前还缠着几圈厚厚的纱布,有斑斑血迹透过那层薄白渗了出来,甚至沾到了最里面的里衫上。方才,应当就是自己打的那一下,让他这处新添的伤口又溃出了血来。陆容予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当下惊讶地张着嘴,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她指尖小心翼翼地触上那处血迹,抬眸望着面无波澜的人,颤着声道:“可是极疼?”程淮启勾了勾唇,宠溺地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低低道:“不疼。”可若不是极疼,他方才怎会没忍住,闷哼出声?他总是这般,嘴硬得很。陆容予吸了吸鼻子,努力将眼眶中的泪憋回去,瘪着嘴道:“殿下素来最会骗人的。”程淮启失笑,伸手去勾住她的手指,指尖轻轻蹭了蹭她的掌心,柔声道:“见着你便不疼了。”作者有话要说:啊呜,小哭包可爱死了程小七哄人么不会,撩起来又那么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感谢在2020-08-16 08:19:35~2020-08-17 08:4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柚子甜不甜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烟卿 5瓶;会飞的小鲸鱼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3章 一起睡陆容予高烧方退没多时, 便从怡香口中听闻小兰已死之噩耗。当日,玉合一口咬定旧主嘉和郡主指使婢女小兰往惠妃饭食中投放静神散,陆容予与画婉、梳雪虽被暂且押入牢中, 这身份最低的小兰却被惠妃下令,直接乱棍打死。陆容予闻言,一时悲恸无以复加。画婉等人劝了许久, 她才肯停下,吩咐厚葬小兰,且定要打点好她的家人, 又亲自为她烧了好些纸钱香火才罢。没过多时, 陆容予又从程淮启之婢女口中,听闻玉合与其腹中胎儿离奇死亡之消息。玉合就死在陆容予出狱当日, 抛尸敬神缺。她死时, 浑身肌肤皆呈灰黄之色,眼、鼻、口、耳、手、腹、腰、腿, 无一处没有伤痕与血迹,浑身皆是溃皮烂肉, 竟比凌迟更令人毛骨悚然, 死状极惨。陆容予不肖想, 便知道是七殿下使的手段。他下手狠绝、不留痕迹,五皇子找不到证据,便没法来此处讨说法。亦不难知晓, 此番七殿下与五皇子之争,凶险万分。七殿下如此尊贵的身份, 仍要亲自上战场,且身受重伤,若非十分艰难, 断然不会如此。只是还不知此番这两虎相争的结果如何。不过,程淮启已几近四日未眠,早已是强弩之末,陆容予心疼极了,并不急于这一时问他前因后果,亲眼盯着玄五给他换完药后,便催着他早些去歇息。玄五前脚一走,程淮启后脚就又将坐在床上的小姑娘拥入怀中,阖着眼,贪恋地嗅着她发间的芳香。有了前车之鉴,陆容予不敢用力,只轻轻推了推他,软声道:“你快去睡罢。”抱着自己的人一动不动。她又伸手去捏了捏他的手掌,吩咐道:“还不快去歇息!”程淮启顺势抓住她白皙细嫩的小手,与她十指相扣,眉眼含笑。“你正在我床上,要我睡去何处?”陆容予闻言一愣,随即大窘,面上微微泛红,嗫嚅道:“你放开我,我这就给你腾地方。”程淮启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必。”“好没道理!”陆容予见他这般无赖,忍不住皱起眉,愤愤然的模样,“你又不去别处睡,又不要我将床铺让与你,竟是真的不想歇息了吗?”程淮启闻言,松开怀中的人,左手勾住她的下巴,强迫着她与他对视,又凑得极近,几乎鼻尖相贴。“不若……本殿与郡主一道睡?”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面上,陆容予双颊瞬间绯红,一路染到了耳根子。她慌忙收了视线,险些就要被他那双好看的眸子与好听的嗓音蛊惑了去。小姑娘娇羞的模样实在惹人怜爱,程淮启莞尔,见好就收,不再逗她,站起身预备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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