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第一班飞往法国的飞机,是日出后五分钟。六点零八分。此时此刻的京城机场,人少。四下安静。女人穿着一件灰色t恤衫,外加黑色夹克,一条九分牛仔裤,一双运动鞋。戴着一个灰色棒球帽,遮住了大部分脸。收敛了平日里的光芒,混在人不太多的机场乘客里,没人注意到她。从至上娱乐来机场前,韩陆奇看在她给他办了四年的事,帮她办理好了假护照,假身份证,以及新的电话卡。将法国一栋小型别墅也送给了她,让她避风头用的。只要飞机起飞,她也没什么好怕的。离开了京城,不在他的地盘上,凭她的身手,他抓不到她。回想起昨晚他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转过头看她的那个眼神。侑夏眸光一晃,垂在身侧的手都抖了一下。黎千程,是个神经病!四年前将她关在西山别墅半年多,她无法去回想那段日子。每次想起来,都只想逃。可偏偏对这个神经病,她却爱到了骨子里。黎千程说的没错,也许她就是贱吧。望了一眼大厅候机室上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起飞。她只背了一个双肩背包,里头装了点日常的东西。单手拎着包,去了洗手间。自动感应水龙头的水流了出来,她洗了洗手。抬头,抬起的手正要碰到自己鬓角的发丝,便从玻璃镜子中,看到了男人的脸。看到他的脸,侑夏的瞳孔猛地一缩。睫毛无意识地颤了颤。心里努力地平复着。旋即对着镜子里,脸色阴沉,眸底阴鸷的男人妖媚一笑。“好巧呀黎先生。”男人盯着镜子中那张狐媚脸,也笑了一下,“好巧,你准备去哪?”将手从盥洗池收了回来,扬了扬手里的水珠,“我去旅游呀,戏拍完了,当然得放松一阵子。黎先生也想和我一起去吗?”黎千程往前走了两步,刚好走到她背后。高大的阴影将她所有的光亮遮蔽,他的靠近,带了一股沉重的压迫感,令她有点窒息。“听话一点?嗯?”“我很听话呀。”转过身,抬头望着他,打量了一眼。“黎先生,好像比四年前更好看了。”往前走了一小步,踮起脚便吻了他一下。落回地面,狐尾眼笑得眼尾翘翘的。眼眸中的他,却脸色冷淡如冰,没有丝毫的动容。侑夏脸上的笑,瞬间带上了一层苦味儿,但只有她自己觉得猝了苦,外人看来,她还是笑得魅惑。“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现在我好歹也是准一线当红花旦,被我的男粉丝称为国民妖精呢。多少人花大价钱,想得一个吻还得不到。”黎千程垂眸扫了她一眼,没说话。侑夏歪了歪脑袋,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靠近,伸手一点点环住他的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男人的眼眸闪过一丝诧异,垂在身侧的手也稍稍抖了一下。“四年不见,我好像有点想你了。”黎千程,我想你了,却不敢靠近你。男人抬起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顺着发根落到发梢,“跟我回西山别墅?”“我不想去。”“别闹,跟我回去?”“好吧。”女人哼唧一声,好似委屈。“那你可要对我好点,不准打我。”“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了?”“没打过呀,我这不是怕你打我么。我虽然皮糙肉厚,但也是有血有肉的对不对?”一点点直起身子,垂在身旁的右手袖子里,掉落一把小刀。黎千程刚要说话,一把出了鞘的刀便架在他脖子上。脸下的女人冷艳勾唇,声音低了许多。“黎千程,我不想和你玩了。把你的人撤走,我准备登机了。”“把刀收起来?”他垂眸看了她一眼。“夏夏,听话。”听到这句“夏夏”,侑夏的心口,短暂性撕裂般痛了一下。抬眸,“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下一秒,就看见男人将脖子靠近她的刀,一条浅浅的血痕,在他脖子上显了出来。侑夏的手猛地一顿。就这一瞬间,握着刀的手腕被男人掐住。夺了她的刀,一把将她转了过去。掐着她的手,背在身后。“在外边四年,长本事了夏夏。”“黎千程!”她使劲扭着自己的胳膊,却没有丝毫用处。他弓下身子,从镜子里看着女人的脸,眼底暗沉,仿佛蕴着极大的怒气。“夏夏,你该学着听话了。”侑夏被他轻易拎了起来,因为反着手,她使不上劲儿。见他箭步往洗手间走。踹开了隔间一扇门。顿时,慌张和恐惧浮上了心头,“黎千程你疯了!”“被你逼的。”他锁了门。站定在她身后,男人看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黎千程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跑了……”“黎千程……!”侑夏咬着牙,紧紧地闭着嘴。只是末了,她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寥寥看了他一眼。苍白的脸上勾出一道很苦的笑,“你就不怕有人看见么?去告你侵害当红明星?”黎千程没理她。**黎相思赶到机场时,正好听见全广播在播放一则通知——飞机延迟半个小时飞行。机场门口外,一行穿着便装的男人。几乎整个机场,都是黎千程的人。揣在心底的慌乱,在她见到黎千程抱着侑夏从休息厅的方向走过来时,全部浮上了心头。男人眼眸深邃,冰冷刺骨,看起来极可怕。完全不像平日里的黎千程,她的哥哥。而侑夏……她披着黎千程的西装外套。有一米七二,但被黎千程抱着,却显得特别小。她脸上滞留着没有干的泪痕,一双眼睛红红的。睁着眼,却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破碎布娃娃。那双平日里有神的狐眼,此刻暗淡无色,深深看几眼,还能看出几分……几分绝望。绝望。寒沉没拉住她,在他伸手的时候,黎相思已经冲到黎千程前面。拦住了男人的路。离近了,侑夏飘散的目光才重新聚齐,轻飘飘地落在跟前女孩清冷的容颜上。也只落在女孩的脸上。其余所有人,她都看不见。只因,心太痛,力气只够看一个人。干涸的嘴唇微张,“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