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凉嘴角勾起,那样强大的武器,她也很想要呢,哄骗地说道,“我可以成为你的家人啊,你想想,要是死了,尚书府的血脉可就要绝迹于人世间了。”“不,我不能死尚书府就我一个了,不能死,不能。”少女抱着膝盖,摇了摇头。“我会像真的家人那样,无论你做什么都会鼓励你,支持你,赞同你。”微生凉粲然一笑,笑得真诚又坦率。从怀中掏出一块半湿的帕子,给女孩擦了擦脸。第70章 背弃的诺言“我会像真的家人那样,无论你做什么都会鼓励你,支持你,赞同你。”微生凉粲然一笑,笑得真诚又坦率。从怀中掏出一块半湿的帕子,给女孩擦了擦脸。无论是谁,在这样绝望的情形下,都会下意识抓住光吧。微生凉把少女带走了,离开了京城,回到了西门关,当时的微生凉处境也不必少女好多少,因为镇西军军队的高层都知道政变的事情,把她视作是野心家,若不是因为她父亲微生行云的积威,以及她作为微生家后人的身份,她根本不可能掌控指挥得了镇西军。少女给自己起了个新名字,东离。离开,是新的开始。微生凉把她引荐给了老一辈的军械所研究人员,他们对少女在军械制造方面的学识和天资十分满意,把她当做是内门弟子看待,倾注了毕生所学。前方与独孤信僵持不下,战事吃紧,后方的物资短缺,还要自己想办法。微生凉着实是分身乏术。一年间和东离见面的机会不过两三次,这五年来并没有兑现她的诺言。微生凉对于东离的质问无法反驳。“很抱歉,没能实现承诺。”把炮车的黑布盖好,转身迈步走了。东离觉得自己心虚,自己是不是对微生凉太凶了,啊,微生凉是不是生气了,啊,自己要不要道歉啊。内心戏满满的东离怂了,发脾气一时爽,气了微生凉说不定多久才会再见面。东离小跑追到了微生凉,把微生凉的手腕拽着,“我错了,我不走了,我不任性了,你不要生气,微生凉,微生。”声音里带着哭腔。微生凉觉得女孩子真是善变的生物,突然对你狂风暴雨,又突然对你晴空万里。她发脾气时,你说什么都是错的,你发脾气时,她说什么你好像都得选择原谅,真是头疼啊。微生凉把长虹剑递给了东离,东离那点泫然欲滴的泪水顿时回到了眼眶,抱着长虹剑就是腻歪。“长虹的修理就交给你了,我还是找几个手下,把你的房间清理一下。”微生凉抿了抿唇角。“不要,他们会把我的图纸弄乱的!”东离看向微生凉,气呼呼地说。“那你就自己收拾,要不然就是我帮你收拾。”微生凉揉了揉太阳穴,真是糟心。“想想就觉得很麻烦啊,还是你去收拾吧。”东离咬了咬手指。比起清理房间,她更喜欢清理长虹剑,话说长虹这种极品的剑到底是哪位大师的杰作啊?好想拜读一下其人的著作啊。微生凉点了点头,去给东离收拾房间。东离则是去给微生凉磨剑去了。东离把剑磨好了,就在房间外的门槛上坐着,看着微生凉收拾。微生凉在给东离换新的被子,军械制造所本就是在山中,湿气重,东离一个姑娘家还不懂照顾自己,还不知道会落下什么病根。不过微生凉自己也好不能到哪里去,多年征战,一身伤疤不说,一到雨天,关节处就疼地厉害。行军在外,有所不顾,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等微生凉收拾好了房间,东离就把长虹剑递给了微生凉。微生凉拔剑,对着阳光看,长虹剑的花纹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手指划过锃亮的剑刃,都能感受到它对于杀戮的渴望,血槽也是干净了,整把剑看起来舒服极了。在某些方面,长虹剑可以说是一把非常娇气的剑,需要磨剑人不时给它喂几滴人血,还要找懂剑的人磨,要不然连剑鞘都把不了,更别说打磨抛光。微生凉自己磨剑的手艺又是不怎么样,杀的人又多,免不了为清理包养长虹剑犯愁,好在长虹似乎对东离还不算排斥。第71章 锦衣卫的反攻(1)微生凉骑马离开了军械制造所,回到了西门关。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坐在书房的座椅上等着李大娘做晚饭。饥饿感充斥着身体,整个胃都在抽搐中。微生凉眉毛不由得皱了起来。这种感觉还真讨厌啊,似乎远离战场一段时间,她也沾染了一些和长虹一样的毛病,娇气,过了几天安逸的生活,少吃了两顿饭就这样难受了。在战场打仗的时候,有时候战事激烈,打车轮战,需要她长时间在前线指挥,总是顾不上吃饭。想想最糟糕的一次,是带着三十人的侦察队被围困在山里,缺水断粮了四天,去了半条命,又在被敌军追击,不敢轻易生火,一直在逃窜中,要不是独孤信最后放了她一马,可能早就葬身山林了。当时的感觉就是,饿,特别饿,饿到看土都觉得是熟了的肉。当时似乎顿悟了一个道理,为什么饿死鬼会下地狱,大概是死相太惨了,又死得太痛苦了。大概真的是饿昏头脑了,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想到了独孤信。电光石火般的念头涌过脑海,想起了那个神神叨叨的少年,夜莺,不会自己真的活不过今年吧,现在已经是七月了,还有五个月今年就过去了。哼,罢了,刀剑下亡灵无数的人,就算是死,也是罪有应得,有什么好怕的。李大娘把食盒拎到了微生凉的书房,把食盒里的食物和碗筷拿了出来,摆放到了圆桌上,微生凉揉了揉肚子,坐了下来,原来晚饭是皮蛋瘦肉粥,还有一道酱鸭,一盘子炒青菜,看起来颇有食欲,色香味俱全。微生凉端起了碗,开始吃饭。李大娘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微生凉。微生凉感觉到了李大娘带着抑郁感的目光,放下了碗筷,问道:“怎么了,大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讲。”李大娘摇了摇头,哽咽道:“没事,你赶紧吃饭。”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凶,只是有些中气不足。微生凉不喜欢逼问,有的事情,她相信到适当的时机,就会知道,在不恰当的时候问,也是给彼此增加负担。待到微生凉吃完饭,李大娘把食盒收拾好就走了。出门的那一刻,泪如雨注,一边走,一边擦着眼泪。自从知道微生凉的确喜欢敌军的将领的独孤信的那天起,她的心就没安定过,但是喜欢就喜欢罢了,两人保持着距离,没有旁人知道,这也是好的,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也不用担上叛国的恶名。偏偏事情,似乎是瞒不住了。她是个罪人,她该怎样鼓起勇气,告诉微生凉啊。今日她去街上采购蔬菜,被两个穿着便服的锦衣卫拿着令牌要挟着走一趟。她也是上过战场,跟过夫人闯荡过的人,见过的东西不可谓少。昏暗潮湿的一个房间里,上首坐着的年轻的男子,就是现任的东厂总督,吴缘来。先前她在街上见过一面。起初不过是聊聊家常,李大娘也知道这是套,假话里掺和着真话,真话里面掺和着假话,最后的问题,是镇西将军和漠北的二王子是不是私下勾结,她听到的时候,就像是藏了许久的心里话,被人挖了出来,尽可能显得平静,“农妇粗鄙,哪里晓得这些事情,我家将军那是为国为民,大人还是不要胡说。”吴缘来目光阴鸷地看着李大娘,“是不是胡说,可不是你说了算,对吧,李管家,又或者,我该叫你,京城李家的庶出小姐…”第72章 锦衣卫的反攻(2)夜半的时候,巡夜的士兵看到李大娘精神恍惚地从房间中出来,身体东倒西歪,摇摇晃晃的。“李大娘,你怎么了?”“无事,无事,你们继续巡逻。”李大娘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和将军说清楚就行,她没有背叛将军大人,没有背叛将军府,她要去将军的房间告诉将军,今天发生的一切。“那大娘你小心些,这晚上乌漆嘛黑的。”说着巡逻的队长把手中的灯笼给了李大娘。李大娘点了点头,本想去将军房间的脚步止住,笑着说,“那我就不出门了,回房歇着了。”转身回了房间。现在大家还在关心着她,她也还是将军府的管家。一切都还和从前一样。她知道自己不该告诉吴缘来,将军大人的事情,但是她不能啊。如果她不说,吴缘来就会通知京城李家。如果李家族长知道她还活着的话,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将军府的人如果知道她李家人的身份,也不一定会再信任她了。对不起将军,对不起阿凉,原谅她的私心,她就想好好活着。次日凌晨,微生凉一如既往地练剑,打拳,看兵书,吃早饭,去军队巡查。一切似乎都在平静地进行着,日子虽然不轰轰烈烈,却自有一番淡然。微生凉收到暗部的消息,吴缘来在邺城,联合邺城的州府要把她近几年在西门关做的事情翻个底朝天,尤其是去年的冬粮问题。心想这还真是有意思,要找她的差错再弄死她,她是不是应该为这些极力追求“证据”的锦衣卫鼓鼓掌啊。真是烦透了,如果不是看在长欢的面子上,第一次来西门关的时候,她就该拿着剑把这群皇帝的走狗弄死。尤其是那个吴缘来,毒蛇一样的眼神让她很厌烦,她就奇了怪了,那么温和的长欢怎么喜欢这种调调的家伙。罢了,就算查到什么,伪造什么证据,只要她不承认,他就无可奈何。只要她手里还有这半块虎符,她就还是号令雄狮的镇西将军。区区百人的锦衣卫,算的了什么。微生凉下午的时候接到小兵的传令,说是渡要她赶紧去衙门一趟,锦衣卫的督主去了衙门,要和县令“促膝长谈”。微生凉眉头一皱,暗道不好,县令虽然与她关系尚可,但毕竟是政府人员,论道理,还是属于保皇派。渡不会为了无谓的事情把她叫去。看来,吴缘来是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不过,他是怎么进城的?她又为何没有收到通报,真是…微生凉握着剑,翻身下马,抬手示意守门的侍卫不要出声。快步走到了会客厅。吴缘来正在和陈县令聊天,不过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愉快。陈县令的面色很差劲,吴缘来则是笑地阴测测的。微生凉冷笑着,直接走进去。开门见山地问道:“吴督主可真是和本将军客气了,来西门关也不和本将军知会一声,和陈县令聊些什么呢?能否让本将军也知晓一下。”自顾自地坐下,正对着吴缘来。“有些话题,将军大人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吴缘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微生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哦?督主可真是为本将军着想,不妨说来听听。”第73章 锦衣卫的反攻(4)“让我看看,你的手段。”微生凉按住在震动的长虹剑。剑通人意,感受到了主人的不快,剑身和剑鞘摩擦撞击,产生震鸣。吴缘来拿起桌上的茶杯,反手就把茶杯抛出,扔向屋外,伴随着瓷杯的落地,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瓷杯碎裂声。微生凉顿时感觉到了多股杀意正在向着此处涌来,看着面无表情的吴缘来,微生凉觉得此时再不走,怕是就要成瓮中之鳖了。微生凉毫不犹豫地拔出长虹剑,步伐迅捷,向着门口冲去,一张布满小刀子的网向着微生凉抛撒了过来,在阳光下像是一块块晶莹剔透的鱼鳞,美则美矣,却是恶毒无比。微生凉冷着一张脸,气场全开,运足一气,跃到屋檐上,反手握住长虹剑,调运了六成的气力,强劲的内力把这张网直接砍出一道大口子。微生凉站在屋檐上,这时候,已经屋檐上已经有了六个锦衣卫,站在她的身后,而屋檐下,则是二十多人。微生凉嘴角噙着冷笑,这种货色,就想取了她的性命,这位指挥使,未免过于自负了,以为她是京城那群软脚虾吗?吴缘来慢条斯理地走出了会客厅,接过同知徐凡递来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说实话,他还是很喜欢西门关这里的夏天的,比熔炉一样的京城凉快多了。不过真是遗憾,应该很快,这里也要热起来了。“微生将军,今日为了抓你,我可是布了一张大网呢。希望你在这张网里,使劲挣扎。”吴缘来冷哼了一声,之前受到的屈辱,今日他要加倍奉还。皇帝对这件事很看重,他绝对不能搞砸了,失去皇帝的宠信。微生凉不屑地扫视了一圈,对于杀敌,她是得心应手的,只是没想到,自己现在竟然要和一群南国人对打。罢了,人家辛辛苦苦过来送死,她自然是要成全的。“对了,有件事忘记告诉微生将军了,鄙人崇尚礼尚往来,你送的大火,也该还了。”吴缘来把扇子递给了徐凡,徐凡接过扇子,极为狗腿地给吴缘来扇风。在徐凡眼中,督主就是巍巍的高山,无所不能的人,能把带领锦衣卫走向巅峰的存在。看看之前耀武扬威的镇西将军,现在还不是督主困住。微生凉眯了眯眼睛,她得速战速决,这条毒蛇不知道在筹划着什么东西。真想划破吴缘来那张脸,看看长欢到底是喜欢他的皮囊,还是他这个人。微生凉把长虹剑在空中抛了个圈,剑光闪烁,闪了人眼,所有锦衣卫忍不住退后了一步,他们也是习武之人,虽说也算是高手,但是在杀过千人的将军面前,别说开打,绣春刀都握不稳。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即将面临的,就只有死亡。吴缘来也清楚微生凉的实力,本也不打算要他这群半吊子的手下抗微生凉。让他们上,不过是增加无谓的死亡。“吴总督,你这可是逼着本将军自保啊。你这一群手下,唉,怕是再也见不到明日的朝阳了。”微生凉手掌转了转剑,换一个舒服的手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吴缘来。众锦衣卫面色不变,腿抖地愈发厉害了。“微生将军,我的部下在你眼里不够格,那你觉得,我的实力如何?”吴缘来脱下外袍,里面赫然是一套黑色的短打戎装。微生凉一声冷笑。第74章 锦衣卫的反攻(5)吴缘来接过属下递来的武器。君子用剑,勇者用刀,而隐藏在黑暗里的死士,用的是匕首。短兵接长刃,孰胜,孰败。“我的剑,已有十年,你的匕首,又有几年。”微生凉把长虹剑抵挡在胸前,作出防御的姿态。头脑迅速转动了起来,吴缘来是皇室死士出身,匕首是他的本命武器,极大的可能,是要和她近身格斗,然而如果没有长虹剑的加持效果,她的体术并不及他。这下可糟糕了。“比你多上几年。”吴缘来握着通体暗黑的玄铁匕首,身影轻盈的像一只黑色的猫,转瞬间落在了屋檐上,正对着微生凉。匕首在手中随意地抛玩着,每一次的匕首尖端都是不同的角度对着微生凉。微生凉看着远处山上的树木在波涛汹涌地流动,一道波浪,再一道波浪。基本确定了风向,微生凉貌似随意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手扇了扇瓶口,一股紫色的粉末飘出瓶口,顺着风吹拂了起来,氤氲在了空气中。包括吴缘来的所有人都以为是毒药,匆忙捂住了口鼻。唯有微生凉面色坦然,冷漠地看着众人。紫色的粉末借着风力,在衙门的上空形成了紫色的云,持续了有十多个刹那。这是她的专用紧急通讯信号,看到这个信号,会紧急调派兵力来支援。看来她得和这个吴缘来打一段时间了,等她的部下来,她把这群锦衣卫,全部杀掉。吴缘来冷笑了一声,以为只有她微生凉有通讯信号,他就没有吗?都是道上混的,没点本事哪敢和人较量。给徐凡打了个眼色,徐凡把闪光弹拿了出来,引火点燃。弹火带来的光比白日更加闪亮。一缕又一缕黑烟出现西门关的城中,就像是许多的地方都被点燃了。微生凉握住剑把,手指颤抖着,“真不愧是皇室的走狗,连脾性都和你那主人一模一样。争权也好,夺利也罢,百姓何其无辜,何必牵扯进来。”“微生将军说这种话可真是可笑,天真,幼稚。你在战场上杀的哪个人不无辜,不可怜,哪个不是有家庭,有亲人,有同伴?”吴缘来忍不住笑出声,原以为遇到的是个铁血女将,原来,还是个思想幼稚的世家小姐。“住口,无不无辜,不是你说了算,你这种呆在安稳的京城地带的人,不懂战争是什么,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微生凉眼睛开始变得猩红,心中一个念头在疯狂的叫嚣,杀了他,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与她作对的渣滓。众锦衣卫士气也是随着这两位的辩论忽高忽低,他们觉得两边都很有道理。虽然腌臜事情做的多了,不过大多处理的都是真的有罪过的官员,像是这样,试图谋杀一方将领,一方百姓的守护神,这种事情,还真是第一次。吴缘来看着四处的烟演变成了火,觉得心中顿时痛快了许多。“微生凉,你的手下现在应该忙着去救火了,毕竟,是你定的军令。后果就是,现在你要遭受在场所有人的围攻。你有什么遗言吗?哦,也不必说了,毕竟你一死,就有一堆的罪名等着你,谁还想听一个罪人的遗言。”吴缘来把匕首在护腕上磨了磨。“你可别死在我的剑下,长欢会哭的。”微生凉嘴角带着嗜血的笑意,眼睛赤红一片。吴缘来目光闪烁,不语。“懒得和你废话,开打吧。”微生凉手指勾了勾,十分挑衅。第75章 锦衣卫的反攻(终)“懒得和你废话,开打吧。”微生凉手指勾了勾,十分挑衅。吴缘来握住匕首向着微生凉攻了过来,微生凉提着长虹剑冲了上去。长虹剑直冲着吴缘来的胸口杀去,吴缘来侧身闪开,匕首向着微生凉的肩膀上刺去,微生凉手下移,加持了内力,撞上吴缘来的手腕,两人这一下虎口都震的发麻。两人迅速分开,转瞬之间又打在了一起,微生凉足尖轻点,短暂地停留在空中,袖子飞出一只无声袖箭,袖箭悄无声息地刺向吴缘来的颈部动脉,轻盈迅捷,只在空中流下一道残影。长虹剑笔直地劈了下来,带着强烈的杀意。吴缘来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在屋檐上顺着瓦侧开身,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弯下。长虹剑的剑气在屋檐上留下一道气劲,大半的瓦片都被震地碎成碎片。吴缘来自从听到了长欢的名字,就知道了微生凉先前在西门关有那么多机会不铲除他的原因,原来是托了长欢的福。看着微生凉双目通红,一副遇佛杀佛,遇魔杀魔的气势,八成是走火入魔了。若是不拼尽全力,八成会死在她的剑下,与之相比,他更想自己活,让微生凉去死。吴缘来握住玄铁匕首,调动全身的内力冲了过来,对屋檐上站着不敢插手的几个锦衣卫喊道,“你们撤,别插手。”那几人就等着总督这句话,高高兴兴地从屋檐上下去了。这种高手的对局,他们这些功夫一般的人,凑上去也是送人头。微生凉嘴角勾起,带着一抹嗜血的笑意,看来在吴缘来心里,这些虾兵蟹将也是有一些分量的,她想知道,到底有几斤几两。提着剑从屋檐上一跃而下,冲向锦衣卫中,剑尖所向,血流四处喷洒。抓住一个锦衣卫的手臂,随着微生凉一拽,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同时握着剑捅向了另一个人的心脏。众锦衣卫勉强腿不抖,尽力站稳了,感慨这微生将军的动作既快又狠,他们根本在她手下过不了三招。吴缘来觉得这狂化的女将军也是打起来棘手,对部下下令,“布阵,围攻,且战且退。”他要让手下先消耗一下微生凉的体力,顺便看一下微生凉的武功套路,师从何家门派。听到总督中气十足的命令,众人心下都安稳了下来,思绪也清晰了不少。把微生凉团团围住,提起绣春刀就向着微生凉冲了过来。微生凉提起长虹剑就冲向了正对着她的那人,那人被慑人的目光注视着,动作慢了一步,就是这一下迟疑,微生凉袖子里又飞出了一枚袖箭,刺入了那人的眼睛,眼球流淌出了嫣红的血液,那人疼地在地上打滚,因为疼痛感,捂住眼睛,蜷缩在地上不动了。锦衣卫众人继续冲向微生凉,但是微生凉此时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而是侧身躲在柱子后面躲着的那人。想必是很得吴缘来器重吧,扇风扇地挺狗腿的啊,那就赌一把,看看你的头头有多在乎你。微生凉吊足一口内力,提剑快步冲向徐凡,吴缘来见状内心轰鸣,吊足一气,在屋檐上奔跑了起来,从屋檐上跳了下来,徐凡不能死。徐凡看到微生凉冲了过来,怕得快要哭出来了,他还没有找媳妇呢。一转头看到督主也冲过来了,腿软的不行,就勉强走了两步。吴缘来快了一步,把徐凡衣领提了起来。微生凉冲着吴缘来的身后喊了一句,“长欢,你怎么来了。”吴缘来迅速地回头。微生凉嘴角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容,破风而出,一剑刺了过去,长虹剑穿过徐凡的心脏,捅没了吴缘来的腹部,鲜血汩汩。吴缘来迅速撤开,肚子上有一个大窟窿,正在不断地涌出鲜血。徐凡当场没了生气,眼睛瞪大着,诉说着诸多的不甘。吴缘来温和地笑了,“这不是漠北的二王子吗?来救你的心上人?”微生凉眼睛一眯,这个人,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他该死。微生凉从徐凡身上拔出剑,血槽上的鲜血流淌下来,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微生凉又一次提起了长虹剑,手指按住剑把,她的体力消耗了很多,必须,一击毙命。长虹剑冲向吴缘来,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不可抵挡的杀意。吴缘来面色苍白,似乎是放弃了抵挡,微生凉抿嘴扯出一抹笑容,长虹剑捅向吴缘来的心脏。在靠近的一瞬间,吴缘来身体迅速侧了一些,把微生凉的手腕抓住,玄铁匕首从微生凉的背后捅入,避开了肋骨,没入了微生凉的胸腔。微生凉忍住痛感,把长虹剑剑把转了转,扩大在吴缘来胸膛造成的胸口,问道,“吴总督有什么遗言么?”“亢龙有悔。”吴缘来突然全身炸开强劲的内力,微生凉一时没有注意,被内力撞翻在地。第76章 走马灯(1)传说,人死前会看到自己的一生。就像是鲜艳的走马灯,烛光将剪纸的影子投射在屏上,图像不断走动,你追我赶,穿梭不停,光影迷离。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在没遇到她之前,他是个死士,每日做的事情,就是在训练营里厮杀,杀掉猛兽,杀掉一起训练的人,又或者是在有剧毒的药液里泡着,提升身体的潜能,麻痹免疫系统,最终成为了无毒可毒的药人,也会在图纸上认识各国的上位者和江湖的高手。他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一个代号,叫做一,昭示着他在训练营里的成绩。他拼尽全力,只想活下去。最后的他们会被分配到各位皇室成员的手上,又或者被委派给皇帝的重臣,用以监视和保护。皇帝说,公主还小,找一个年纪小的死士,公主容易接受和亲近。所以年龄最小的他,被委派给了公主殿下。他觉得皇帝的眼神,似乎是在瞧不起他的力量。那一夜,他穿着黑色的暗卫制服,单膝跪在无忧宫殿门前,等着他要侍奉一生的主人。雪落地很大,铺天盖地,纷纷扬扬。如果不被公主殿下承认的话,他面临的结局,只有死。一个小人儿拾级而下,小跑了过来,站在了他的面前,粉粉嫩嫩的小肉爪摸了摸他的下巴,他起初没明白,下巴动也不动,继续低着头,直到那小人儿又用了几分的力气,这时他才懂了,把下巴抬了起来,看向小人儿。这就是长欢公主吗?还不及他腰身高的一个小女孩?女孩穿着红色的雪狐棉衣,白色的百褶裙,粉红的绣花鞋,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身后。乌黑闪亮的大眼睛扑闪着,睫毛长长的,湿漉漉的,樱粉的唇晶莹剔透。像是森林里的小鹿,温顺无害。小人儿摸了摸他的头,“大哥哥你以后就是我的护卫了,你要好好保护我哦,因为我身边的坏人很多的。”女孩眉眼弯弯冲着他笑了,充满了信任。他不由心念一动,不由自主地说了句,“好。”声音粗粝又难听。他看了眼远处站着的宫女,丝毫不关心女孩是否会因为这漫天大雪而生病。雪还在下,像是某种鸟类的羽毛,洁白,轻盈。他身上落下了一层薄雪。女孩暖乎乎的肉手牵着他布满伤疤和茧子的手,本因为训练失去一部分感觉的他,此时却很清晰地感觉到从女孩手上传递过来的暖意。麻木的面孔很想露出一抹笑容,可是他已经忘了,该怎么笑了。“我叫长欢,长长久久的长,欢乐的欢,你叫什么?”女孩牵着他的手往着灯火通明的殿内走去,步伐小且慢,像一只笨拙的胖鸟。他说,“一。”声音还是那么难听,和身边这个美好的女孩似乎格格不入,只有在这样漆黑的夜晚,他才能掩饰心中那点模糊羞愧和难受。“这个名字太短了,还是要长一些好,我明日去问问太傅,给你求一个好名字。”长欢摇晃着小脑袋,笑嘻嘻地说。“好。”他应答。殿内的布置极尽奢华,紫檀木做的木家具,夜明灯做的灯,珍珠做的帘幕,苏绣做的屏风,精巧中透露出女儿家的生动活泼。宫内的奴婢对公主牵着他的手恍若未觉,也不会加以劝导。那个雪夜,他们初见的那天。长欢和他在火炉前烤了一夜的火,直到日出的时候,才去歇息了。长欢说了很多事情,从他记事起,她喜欢的,她不喜欢的,她想要得到却失去的那些物品,却对人只口不提,仿佛是很确信,他是要照顾她一辈子的人。每一日,他隐藏在暗处,或许是某一棵树上,又或许是某个屋檐下。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或者是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才会现身。她找太傅风流给他起名字,风流拗不过,随手指了指书上的两个字,“就叫原来。”长欢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缘来。”训练他的教头曾说过,死士是不该有一个好的名字的,一个名字就是一个咒,越好的名字,咒就越强,就越离不开施加咒的人。他觉得,缘来这个名字,是一个强大的咒。第77章 走马灯(2)微生凉觉得人活一生,十分苦涩,有生老病死,有生离死别,快乐总是短暂,悲哀才是最长久的存在。自己这一辈子糊里糊涂又过于清清楚楚,年少的时候不像个少年,发动了政变,免不了留臭万年,成年的时候不像个成年,成家没有,立业也没有,甚至连场风花雪月的恋爱也没谈过。寻常的女子在她这个年纪,可以有孩子,丈夫,家庭。但是她,把最好的年华都花在了战场上,到底是杀人如麻的恶棍,还是保护神,她自己也不清楚,也许只有阎罗王的审判才能把这些事情弄清楚。独孤信对于她来说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她也不懂,七年前在绿洲遇到白鱼和他遇到的时候,他们三个都是被抛弃的人,可能是厌世的人相互吸引,他们最终结下了不解之缘。后来战场相逢的时候,却还都是下了狠手,她是南国人,他是漠北人,非我族类,杀无赦。她几次被他逼到绝境的时候,是他网开一面,她亦放过他几次。她这辈子欠过许多人东西,唯独没欠过他的人情,该还的都还了。她欠了多少活人,又欠了多少死人,欠了多少债,拼了命想还,但是似乎什么也还不了。政变的时候她丢了朋友,丢了父母,战场上她脏了双手,脏了灵魂,在敌人的阴谋下,她丢了命。本以为自己是不想活的,但是血液从身体里流逝的时候,她清晰地感受到生命正在一点点地消失,也发现,其实还是不想死的,死了什么都没有了。救长欢的计划也没有实施,暗部也没有转交给宋无清,镇西军也没有安排一个新的领袖,李容和也还在做和尚,白玉的身体也不知道好没好,皇后的变态身份也没有搞清楚。模模糊糊就死了。东离要离开西门关,她还没有答应。